傍晚,仕蘭高中籃球場。
“楚師兄!楚師兄!楚師兄加油!”
“楚師兄你是最厲害的!”
“楚師兄真棒!”
“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同學好帥啊!”
“真的欸!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師兄,你也加油!”
球場上,揮手撈走對面神色麻木的得分后衛(wèi)手里的籃球,路明非站在三分線外近兩米的位置壓腕撥球,籃球劃出一道高高的拋物線,精準的落入籃框中。
“嘟——”
伴隨一聲哨響,球場上所有人都停下動作。
“紅隊114分,藍隊3分,紅隊勝!”
擔任計分裁判的學生木著一張臉,宣布了比賽結果。
賽場外爆發(fā)出一陣歡呼。
“師兄,要不以后咱倆還是別在一個隊了,沒意思啊,”路明非走到楚子航身旁,嘆了口氣,“要不是咱倆刻意收著,今天怕是一百五十分都擋不住啊。”
放學后路明非來籃球場找楚子航打球,剛好今天有一場學生間組織的比賽,楚子航那隊又臨時缺了個人,路明非就被拉過去補缺了,然后……
此前一直和楚子航雙人對練的路明非承認,第一次參加籃球賽,他自己玩得其實還蠻開心的,但是他和楚子航的對手似乎就不是很開心了……
準確的說,他們的對手從第十分鐘開始,基本就已經(jīng)放棄抵抗了,在開局十分鐘,一分都沒得的情況下,他們能堅持到比賽結束,意志已經(jīng)值得欽佩。
看著對面五個神色木然,眼神中還帶著一絲解脫的對手,路明非心底不禁浮現(xiàn)出幾分罪惡感。
“你第一次參加籃球賽,先和我一隊熟悉一下比賽氛圍,”楚子航問道,“還習慣嗎?”
“嗯,挺習慣的。”
路明非點頭,心說對手習不習慣我就不知道了。
“那明天就像你說的分開兩隊吧。”
楚子航點頭道。
場上除了路明非和楚子航之外的雙方八個球員互相對視,暗暗琢磨著明天該抱誰的大腿比較好。
“話說回來,師兄你每次打籃球都這個陣仗嗎?”路明非走近兩步,壓低聲音道,“我看球場外那些喊你名字的女生,氣勢不比給那些明星接機的狂熱粉差啊。”
“習慣了。”
楚子航平靜道。
“師兄你就不怕嗎?我怎么感覺她們隨時會沖上來撕了你的衣服啊?”
路明非看了一眼幾乎把整個籃球場圍滿的學生,里面還有兩道他頗為熟悉的身影——一個是從初中就跟他同班的柳淼淼,還有一個是提著兩瓶evian礦泉水的蘇曉檣。
“沒人這么做過,只是看著嚇人而已。”
楚子航道。
“說起來我怎么感覺好像還有人在看我啊?”路明非感覺有點不對勁,“師兄要不我離你遠點?”
“她們確實在看你,”楚子航道,“不過沒有惡意。”
“就沖她們這個眼神,師兄你說她們沒有惡意我很難信啊,”路明非嘆氣,“以前我還羨慕你能被學校里這么多女生當作男神追捧,現(xiàn)在我才明白,師兄你原來也挺不容易的。”
“習慣就好。”
楚子航安慰道。
“算了,我先撤了,還有人在等我呢,明天我再找?guī)熜帜銇泶蚯颉!?
路明非擺擺手告辭,向著蘇曉檣的方向走過去。
“等等。”
楚子航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師兄?”
路明非停下腳步,
轉頭好奇道。
楚子航臉上露出一瞬的猶豫,開口問道:“你明天放學有時間來我家一趟嗎?”
“明天?”路明非一愣,“明天的話……下午放學有時間,大概有幾個小時吧,怎么了師兄?是有什么事嗎?”
“嗯,”楚子航點頭,面無表情道,“我玩你之前說的《三國無雙》卡關了。”
“嗯?”路明非一愣,“師兄你還能卡關?”
“最高難度,”楚子航言簡意賅,“確實很難。”
“沒道理啊……”路明非撓頭,“最高難度也就那樣啊,雖然無雙不了別人,但也不至于卡關啊……明天我去你家里看看。”
“嗯。”
楚子航點頭。
“那師兄,我先走了。”
路明非向著蘇曉檣的方向走過去,蘇曉檣旁邊的幾個女生眼前一亮,各自對視一眼,眼神中充滿對同類的敵意。
“抱歉,久等了,”路明非走到蘇曉檣身前,“你還給我買了水,多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那就不用喝了,”蘇曉檣對著路明非翻了個白眼,“正好我還省下了。”
“那豈不是浪費你一片心意,”路明非伸手從蘇曉檣手里取走一瓶礦泉水,飛快地擰開瓶蓋灌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真甜!”
蘇曉檣黑著臉,一腳踩在路明非腳上。
路明非一臉懵逼地眨眨眼。
“你……踩我干嘛?”
“你自己看!”蘇曉檣把手里另一瓶水懟到路明非眼前,耳根通紅,“這瓶才是給你準備的!”
“呃……”
路明非一愣,低頭看向自己手里地水瓶,回憶了一下,剛剛擰開那瓶水的時候,好像確實有點太輕松了,沒有擰斷塑料封條時的感覺……
但是那瓶水明明是滿的啊!
似乎是看出了路明非在想什么,蘇曉檣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拉著他向走出人群,她周圍幾個女生瞪大眼睛看著她把路明非拉走,滿臉酸意。
走出了人群,到了碎石子鋪成的甬道上,周圍兩排柳樹,翠綠的柳條隨風輕擺,柳條縫隙間偶爾能見到鳥窩,樹下的草地雜亂地長著幾株野花。
蘇曉檣松開路明非的手腕,解釋道:“今天我不太舒服,擰開那瓶水只抿了一點點就蓋上了,誰知道你剛剛突然搶走了!”
“咳咳……”路明非眼神飄忽,輕咳兩聲,認真道,“曉檣啊,你現(xiàn)在不適合喝常溫或者冰鎮(zhèn)的水,喝點熱水或熱飲比較好,要不我去給你買杯奶茶?”
“你少給我岔開話題!”蘇曉檣瞪了他一眼,“說吧,你想怎么道歉?”
“呃……”路明非撓撓頭發(fā),沉吟片刻后提議,“要不我去買瓶水喝一口,然后你……”
蘇曉檣又是一腳踩在路明非腳上。
“我錯了我錯了!”路明非趕緊求饒,“那你說怎么道歉,我保證立刻執(zhí)行,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嗯……”蘇曉檣食指抵在側頰,想了想,展顏一笑,“暫時想不到,先存著。”
“不是吧?算上欠你生日那個,這就兩個了,”路明非瞪大眼睛,“你這是要當趙敏啊!”
“那你覺得自己是張無忌?”
蘇曉檣上下打量路明非。
“其實我更想當張三豐。”
路明非道。
“那你去找你的郭襄去吧!”
蘇曉檣轉頭就走。
路明非:???
我去!早聽說那幾天有的女生容易莫名其妙的發(fā)脾氣,沒想到能莫名其妙到這個程度。
蘇曉檣大步向前走出七八米,突然停下。
路明非愣了愣,趕緊小跑著到蘇曉檣身邊,蘇曉檣立刻又向前。
“你跟著我干嘛?去找你的郭襄啊!”
蘇曉檣瞥了他一眼,腳步放緩。
“我這不是找到了嘛。”
路明非笑道。
“我是趙敏,不是郭襄,你認錯人了。”
蘇曉檣別過臉去。
“別啊,當郭襄有什么不好的,好歹也是一代女俠啊!”
路明非勸道。
蘇曉檣突然停下,轉頭看著路明非,一字一頓認真道:“但是郭襄喜歡楊過,不喜歡張君寶。”
路明非愣住。
蘇曉檣撇開視線,雙手背在身后,纖長白皙的手指夾著礦泉水瓶的瓶口,水瓶和垂下的漆黑長發(fā)都微微晃動。
傍晚橘紅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少女臉上細細的絨毛像渡上了一層光,朦朧不真切,就連修長的睫毛都仿佛在氤氳的光輝中化開,只有一雙如瑪瑙般深棕透亮的眸子清晰如同冰面上的滿月。
“干嘛用這種眼神看我!當心我打你哦!”
蘇曉檣瞪著路明非呲牙。
“呃……我只是在想,說你是趙敏好像也不太對,”路明非撓撓頭發(fā),“趙敏要是像你這樣的,那張無忌怎么可能還會在好幾個女生里糾結,肯定一準抱死趙敏不撒手了。”
“呸!油嘴滑舌!”
蘇曉檣拿著礦泉水瓶輕輕戳路明非一下。
“真心實意,說謊的話我天打雷劈!”
路明非舉手發(fā)誓。
“那你最好給自己準備個避雷針,”蘇曉檣劈手奪過路明非手里的水,把那瓶沒開封的塞給他,“我的水還我,這瓶才是你的!”
“我都喝了你還要它干嘛?”
路明非撓頭。
“回去倒掉!”蘇曉檣大步向前走,“過來吧,我?guī)阋惶耍〉媚阕呋厝チ恕!?
“好嘞!”
路明非和蘇曉檣并肩向著學校外走去。
“對了,你不是說我也不太像趙敏嗎?”蘇曉檣輕聲道,“那我就不存什么三件事了,你今天的道歉,就是十月一放假的時候陪我出去玩,伺候著我,知道嗎?”
“能不能把出去玩和伺候你分別算一件事啊?這樣生日禮物我也還了……”
“你敢!只能算一件!你就說去不去吧!”
“去去去,肯定去!”
……
與此同時,路明非的識海中。
空間如同水紋一般波動,路鳴澤身形緩緩浮現(xiàn),肩上扛著一桿長度幾乎超過他的身高的旗子。
純白的旗幟從旗桿上垂落下來,無聲的緩慢擺動著。
路鳴澤一臉屈辱地把旗子豎在純白的地板上。
“我知道你絕對有自己的意識,你這樣拒絕交流,最后吃虧的絕不會是我,”路鳴澤苦口婆心,指著豎在身旁的旗幟,“我這次是抱著善意來的,這個世界未來會有大變……”
白光大盛,路鳴澤眨眨眼,無聲地做出一個親切問候的口型,然后身形驟然破碎。
天書靜靜地懸浮著,周圍一片祥和寧靜。
……
蘇曉檣家中。
“女兒啊,今天剛開學怎么回來這么晚?是學校里有什么事嗎?”
看著推門走進客廳的蘇曉檣,蘇天成放下手里的文件,對著女兒關切地問道。
“沒事,我放學看了會籃球而已。”
蘇曉檣面不改色道。
“籃球賽?是那個路明非的籃球賽嗎?”
蘇天成挑眉問道。
“關路明非什么事?我就是單純的看籃球賽而已!”
蘇曉檣搖頭道。
“單純的看籃球賽?那籃球賽比分多少?”
蘇天成好奇道。
“呃……”蘇曉檣愣了一秒,答道:“98:4。”
“嗯……看來實力差距挺懸殊的啊,”蘇天成點頭,話鋒一轉,“對了,女兒啊,你明天問問那個叫路明非的同學,問問他什么時候有時間,可以來咱家吃個晚飯什么的。”
“吃晚飯?”蘇曉檣一愣,連忙道,“讓他吃什么晚飯?我跟他又不熟!”
“這孩子先是讓我不得不給自己的手下的補習班撥了一次款,然后又讓我欠下了一份養(yǎng)狗證那邊的人情,接著贏走了我名下被撥款的補習機構用我撥的款辦的比賽的獎金,”蘇天成嘆氣,“我再不見見他,說不定那天閨女都得變成他的。”
“什……什么變成他的!”蘇曉檣臉色通紅,“你再亂說我告訴媽去!”
“曉檣啊,媽最近剛學會做松鼠鱖魚和西湖醋魚,你什么時候讓你同學來試試我的手藝啊!”
瑪格麗達從廚房里走出來:“或者讓他試試葡萄牙菜,這個你爸拿手,他當年為了追我學過呢!”
“媽!怎么連你也……”
蘇曉檣氣急。
“女兒啊,你之前喜歡那個什么趙孟華的時候不是挺大方的嘛,”蘇天成道,“怎么現(xiàn)在換了一個反而忸忸怩怩的?”
“那不一樣……不對!我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喜歡的人!”蘇曉檣快步向著臥室走去,“我先去臥室把作業(yè)寫了!”
“按照仕蘭高中的傳統(tǒng),開學兩星期內(nèi)必然會有一次家長會,”蘇天成幽幽道,“閨女你考慮清楚,到底是過兩天就讓路明非來,還是我和你媽在家長會上親自和這個小伙子打打招呼。”
蘇曉檣腳步一頓。
“明天……我問問他!”
說完這句,蘇曉檣蹬蹬蹬跑上樓。
“曉檣說她去臥室寫作業(yè),”瑪格麗達有些困擾,“可是她連書包都沒拿啊。”
“你還真信她寫作業(yè)啊,我的傻老婆,”蘇天成翻了個白眼,“這不明顯是躲著咱倆呢嘛!”
“哦……”瑪格麗達點點頭,小虎牙一磨,對著蘇天成露出微笑,“曉檣寫不寫作業(yè)我不管,但是你今晚得交作業(yè)!”
蘇天成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不是……老婆,這玩意哪有天天交的啊,學生還有周末雙休。”
“學生周末雙休也有作業(yè)啊,”瑪格麗達振振有詞,“別廢話,先吃飯,吃完趕緊洗澡去!”
……
路明非家中, 盤坐在陽臺上,將最后一道吐納入體內(nèi)的金行之氣煉化,路明非緩緩睜開眸子,璀璨金光如閃電般一閃而逝。
“不是錯覺,”他伸手撫摸身旁嘯天漆黑柔順的狗毛,俯視著下方在法力視角下氤氳著各色霧氣的街道都市,低聲喃喃道,“越來越多了,比起我剛剛開始食氣的時候,量起碼多了三成,質(zhì)也提高了一成左右,而且目前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甚至不見減緩……”
“雖說天地之氣增強是好事,但是我怎么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呢……”路明非擼動嘯天后頸毛發(fā)的手不自覺加力,“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天地之氣再這么漲下去,遲早有大事會發(fā)生……”
“希望是我的錯覺吧……嘯天?嘯天!嘯天你怎么吐白沫了!堅持住啊嘯天!嘯天!”
……
卡塞爾學院,一座高大的鐘樓頂層內(nèi),無數(shù)雜物混亂散落著,一個身材高大,挺著啤酒肚,頂著亂糟糟頭發(fā)的中年老男人看著手里的羅盤,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一串數(shù)字,在這串數(shù)字旁邊,還有許多筆跡相同的其他數(shù)字和符號。
在筆記本上寫下那串數(shù)字后中年男人突然停下了動作,許久之后,他輕輕放下手中的鋼筆和羅盤,肥胖臃腫的身軀如一頭靈活驍勇的野豬般沖到沙發(fā)邊上,手忙腳亂地從墊子縫隙中摳出一部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
電話那頭剛吐出一個音節(jié),肥胖的中年男人就高聲嘶吼起來。
“別再泡妞了你個老流氓!快給我回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