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細細打量這間屋子,出于習慣我摸了摸桌面,結果沾了一手的灰。
“有問題。”我想。按理來說,既然四叔專程去接我,就算我不是特別重要的人物,也不應該像完全不知道我要來一樣,這屋子就像是沒打掃過的,肯定有問題。
屋里的大件家具上都雕了花,看起來像老物件,應該價值不菲,有一種女子閨房的感覺,但其它陳設很少,總體又不太像某位小姐該住的地方。角落里一張梳妝臺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張不知道什么木頭做成的梳妝臺,周圍雕的圖案既不是龍鳳也不是花鳥,但我完全看不出那是什么;最吸引人的是那面打磨得很光滑的銅鏡,上面一塵不染,清晰地映出了大半個房間。
我仿佛被一股力量引導著,一步步走近梳妝臺。我離它越來越近,就在我要徹底看清楚時,有人推了一下老舊的木門,門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把我拉回了現實。
“大小姐,該去磕頭了,”路上遇到的那個人叫我,而不是四叔,“快去吧,大小姐,”他陰怪氣地說,“旁家們都等著呢。”
不知道為什么,我很不想跟他走,但是也沒理由拒絕他,因為這里的規矩和外面一點都不一樣。
“跪——”我跪下,叩了四個頭,起來后掃視了一圈也沒見到四叔。
我走向我的位置,問那幾個叔公道:“四叔呢?怎么沒看見他?”
一瞬間,靜謐的靈堂徹底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了我身上。“怎么了?”我問。
一個聲音在我背后幽幽地回答道:“你四叔兩個月前就死在山里了,我們撿到了他從不離身的墜子。”
我頭皮一陣發麻,人群也開始嘈雜起來,我突然被一雙手推倒向后,一頭撞上棺蓋,居然撞開了一條縫。
空棺。
頭上有血流下來,暈過去前我聽見有十幾個人在叫”本家大小姐中邪了”。
我是被四叔叫醒的,此時正是夜晚,貓頭鷹在老樹上注視著一切。
“大小姐,”四叔表現得既焦急又嚴肅,“我不是讓你下午再去祭拜嗎?”
我正想回答是有人叫我過去的,但是伴隨著瞳孔突然收縮,我把頭轉向了銅鏡——里面有一個表情恐怖的我和一個神色緊張的四叔。
我還想說什么,但是我什么也說不出來,只能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此時我誰也不能相信,所以不管眼前的是人是鬼,我要從他嘴里套出話來。
“四叔,”我定了定神,“你今天去哪了?”四叔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感覺不妙,忙換了個問題:“沒關系,你要是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一定要下午去祭拜?”
四叔這才偏過了目光,模棱兩可地回答道:“下午不會有意外。”我沒再問,而是開始琢磨他的意思。下午不會有意外,所以上午的時候會有,那么意外肯定是指這個:我被推倒然后看見空棺。四叔想隱瞞什么呢?他不在場這件事和空棺會不會有某種聯系?
思緒被一聲冷笑打斷,四叔保持著那種表情看我,他壓低了聲音說:“大小姐,按我說的做,別玩小聰明。”
我全身的血液幾乎冷掉,但是故作不懂,他也沒多說,又恢復了平時那種憨厚的樣子,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銅鏡沒有問題。”
貓頭鷹從老樹上飛了起來,叫聲極其詭異。
銅鏡沒有問題,那問題只有出在梳妝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