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應麒見趙橘兒倒在自己懷里,全身都是鮮血,登時滿腔的志得意滿都化作烏有,眼前先是一片紅,跟著便是一片黑,好在旁邊一個老衛(wèi)兵大叫:“快救人啊!”楊應麒這才醒悟過來,開了哭腔讓救人。
小延福園內(nèi)早聽到了消息,一幫子侍從婢女趕了出來將趙橘兒抬進去,又有經(jīng)驗豐富的積年幫忙捂住傷口,不久醫(yī)生到來,趕著搶救。楊應麒在旁邊如丟了魂魄一般,只是握緊了趙橘兒的手不肯放開,但醫(yī)生們見到他便戰(zhàn)栗不敢亂動,趙佶看破了這一點,便拉開了他將他帶出房外。楊應麒在屋外望著相關(guān)人等進進出出,聽著趙佶的妻子兒媳低聲啜泣,但覺這一切都恍恍惚惚的,不似真,又不似假。
他就這樣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清醒時問夫人如何了,別人也不敢告訴他,只是安慰,到迷糊時便坐在一邊,一兩個時辰一語不發(fā)。趙佶見他這樣子不是辦法,上前勸他到奉先閣祈禱,希望他的心靈能有個寄托。
漢廷入主中原以后不毀趙氏之祀,除了對趙家列代皇陵善加保護外,還特許趙佶父子在小延福園保留趙氏列祖之神主牌,以前朝皇帝規(guī)格進行祭祀。楊應麒在趙佶的帶領(lǐng)下,迷迷糊糊地走進奉先閣,抬頭看見居中的神主牌上寫著大宋太祖皇帝趙匡胤的名諱,心中吃了一驚,一跤跌倒,叫道:“宋朝!宋朝!我來到了宋朝!”
趙佶趙桓大驚,忙扶住了他,一個叫賢婿,一個叫七郎,楊應麒左右看了他們兩眼,叫道:“我……我……你……你是宋徽宗!你是宋欽宗!”
趙佶父子面面相覷,不知他在說什么,楊應麒又叫道:“我娶了你的女兒,你的妹妹……我娶了大宋公主?”
“是啊。”趙佶道:“賢婿,你醒醒,醒醒!”
楊應麒被他喚了這兩句,似乎清醒了些,跪下祈禱,喃喃道:“我妻子受傷了,我妻子受傷了……她是你們的后人啊,求你們保佑她……”看看眾多神主牌位,又跳了起來叫道:“保佑!保佑!如果不是我把蒙古胡種滅絕趕盡了!你們連自己的牌位保不了!如何能保佑我的妻子!”胡叫了兩句,奔了出去,問趙橘兒情況如何,一個醫(yī)生跑出來稟告說還沒脫離危險,楊應麒怒道:“一定要救活她!她是我妻子!我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了!兄弟死了,病了,生分了,兒子也跑了……一定要救活她!我只剩下她了!”
那個醫(yī)生瑟瑟道:“晚生盡力,晚生盡力!”
楊應麒怒吼道:“什么盡力!是一定要救活!要是不然……要是不然我就把你們……把這個天下……不!把這個時代都翻過來!”
趙桓嚇得不敢插口,趙佶是做過皇帝的人,深知龍威之下御醫(yī)會亂了分寸,壓住害怕勸道:“賢婿,莫這樣催逼他們,否則他們反而難以放開手救人。”
楊應麒默然,又回到奉先閣,對眾神主牌道:“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靈!如果有,那就顯顯吧!”說著便跪了下來,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不說楊應麒在奉先閣祈禱,卻說大漢執(zhí)政遇刺、執(zhí)政夫人重傷這件事情黃昏發(fā)生,當晚便傳遍全城,第二日京師方面也知道了,完顏虎、楊開遠、歐陽適以及一干重臣聽到消息無不大驚,完顏虎當即便要朝塘沽來,不意折彥沖的傷勢忽然惡化,她分身乏術(shù),只好召楊開遠夫婦入宮,讓他們代自己到塘沽問候楊應麒、照看趙橘兒。歐陽適坐鎮(zhèn)京師,安撫各部。
楊開遠夫婦當日便出發(fā),樞密院和執(zhí)政直屬部門也紛紛派人前往塘沽聽命——楊應麒人雖在塘沽,卻還一直遙控著政務軍務。行政文書、加密宗卷流水般送進小延福園,楊應麒一開始還強打精神料理了一些,但眼見趙橘兒遲遲沒有脫離危險,心傷難已,頻頻出錯。他辦公事的時候趙佶趙桓都回避在外,楊開遠到達后見他如此,勸道:“我看這些也不是根本之事,你不如吩咐下去,政務由楊樸決斷,軍務由劉锜斟酌,若真發(fā)生了不得不由執(zhí)政處理的事情再轉(zhuǎn)過來。”
楊應麒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這一年大漢內(nèi)安外定,南洋商道越伸越遠,西域戰(zhàn)事捷報連連。雖然年景一般,但中原百姓也能鼓腹謳歌,所以短期來講也沒什么涉及根本的大事。不巧,偏偏南宋的使者這時候到了京城!
原來趙構(gòu)在南方媚外攘內(nèi),形勢也漸漸轉(zhuǎn)穩(wěn)。在南北疆界一事上,因楊應麒一直步步進逼,在東部要求將淮北也盡數(shù)劃為共管之區(qū),又要擴大開封府的管轄區(qū)域——實際上是要將共管區(qū)域由原來的開封府南界擴到汝州、潁昌、陳州,趙構(gòu)委曲求全,一邊要應付楊應麒的跋扈,一邊要料理軍方的反彈,所以直到這一年鎮(zhèn)壓下內(nèi)部反對的聲音才得正式向漢廷上表。
其表曰:“臣構(gòu)言:今來畫疆,合以淮水為界,北面亳州、宿州、海州仿開封府例南北共管。淮水入海處之漣水軍、泗州、濠州、壽州連及淮西之穎、蔡、唐、鄧,為敝邑沿邊州城。既蒙恩造,許備籓方,世世子孫,謹守臣節(jié)。每年皇帝、執(zhí)政生辰并正旦,遣使稱賀不絕。歲貢金十萬兩、銀一百五十萬兩、絹一百萬匹,每春季差人搬送至亳州交納。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墜命亡氏,踣其國家。臣今既進誓表,伏望上國早降誓詔,庶使敝邑永有憑焉。”
劉豫捧了誓表,趕到大漢京師時楊應麒卻不在,一打聽才知道楊執(zhí)政在塘沽遇刺,執(zhí)政本人雖然無恙,但執(zhí)政夫人卻身受重傷,生死未卜。楊樸會同了劉锜、陳正匯以及戶部、禮部、兵部尚書,經(jīng)過一番商議后,便由劉锜與陳正匯親自陪同劉豫前往塘沽面見楊應麒。
以往南宋凡有使者來,在辦完公事之后總要向漢廷請準到塘沽走一趟,代趙構(gòu)向趙佶趙桓進獻禮物,以表趙構(gòu)之孝心。按規(guī)制,趙佶父子見南宋使臣都必須由大漢禮部官員陪同——名為陪同,實為監(jiān)視。不過這次劉豫是捧誓表來,所以地方雖是在小延福園,趙佶父子也不敢先見他。
小延福園名義上的主人是趙佶,但他們父子是客君,因此這座大園林的實際管理者乃是楊應麒夫婦。這時趙橘兒傷重,楊應麒失神,相關(guān)大事在楊開遠到來后便唯他馬首是瞻,劉锜到達后先來見楊開遠,告知此事,然后跟著楊開遠來見楊應麒,慰問了一番后展開一幅地圖,指著講述誓書中所載內(nèi)容,說道:“若依照此約,對我們大大有利!”
楊應麒恍惚一陣,迷茫一陣,搖頭道:“這事我還想不清楚,再說,再說。”
劉锜看看陳正匯,陳正匯道:“七將軍,若依此議,我朝將坐享十州賦稅!于國計民生大大有益!”
楊應麒卻還是搖頭。
楊開遠沉吟道:“老七,你還想打么?”
楊應麒不答,楊開遠道:“雖然我解除兵權(quán)后便不理軍務,不過……”
“三哥……”楊應麒慘然道:“別跟我說這些事情了,橘兒傷成這樣,我哪里還有心力來處理這些!”
楊開遠道:“別的我們也不來煩你,可是這事得你首肯加印才行。”
楊應麒道:“讓宋使等多幾天吧。一切等橘兒好了……再說。”
楊開遠和劉锜無奈,只好出來,劉锜對楊開遠道:“雖然趙氏詞卑,但我等若有意議和,也不該失了禮數(shù),故意怠慢。”
楊開遠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另有打算,還是真的心力不足。但總之他沒應承,這事便成不了。”
劉锜嘆道:“希望這事別出什么岔子才好,要不就可惜了。”
楊開遠沉思片刻道:“你這就召見宋使,先安撫安撫他。說來執(zhí)政夫人也是他們的公主,這事他們該理解才是。”
三人正商量著,忽然門外有一匹馬直闖進來,馬上一個俊朗的青年叫嚷著要見執(zhí)政,幾個侍從家丁怎么攔也攔不住,劉锜皺了皺眉,喝道:“你們怎么辦事的!竟容人闖到這里來!”
一個侍從叫道:“他說是皇后派來的,但又拿不出印信!我們看他又不像撒謊……”
還沒說完,那個青年已經(jīng)叫道:“三叔!是我!姑姑讓我來的!我來得急,忘了拿印信!”
楊開遠一怔,隨即道:“是你!”便將侍從們屏退,劉锜問是誰,陳正匯低聲道:“是完顏亮。”
這些年完顏亶和完顏亮在完顏虎的庇護下問學山東,兩人經(jīng)過了一段日子的抵觸之后便深深醉心于中原學問當中,數(shù)年下來已養(yǎng)得一身的溫文,不道姓名時旁人誰都道是兩個漢家讀書郎,全無乃父乃祖之風。漢廷對完顏亶防范較嚴,對完顏亮防范較松,此時完顏亶還住在山東,完顏亮卻偶爾得以進京依附完顏虎。但大漢朝中的南派大臣對他們卻常懷警惕之心,這時見完顏亮放肆無禮,劉锜不由得微微皺眉。
完顏亮奔上前來參見了楊開遠,楊開遠正要問他所來何事,楊應麒已經(jīng)沖了出來,怒道:“吵什么!不知道這里有人在養(yǎng)病么!”嚇得完顏亮跪下道:“七叔,是我!”
楊應麒掃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還沒回山東么?怎么跑塘沽來了?”
完顏亮道:“姑姑讓我來給三叔、七叔傳話。”
楊應麒哼了一聲,便要回屋,完顏亮叫道:“七叔!出大事了!”
楊應麒這才停步,問出了什么事情,完顏亮認得陳正匯卻不認得劉锜,看著他不說話,楊開遠道:“這位是劉執(zhí)政。”
完顏亮吃了一驚,連忙行禮,這才道:“姑父病情惡化,只怕……只怕將有難料之事!姑姑請三叔、七叔趕緊回去一趟。”
楊開遠等聽到這個消息比當初聽到楊應麒遇襲、趙橘兒重傷還要震驚十倍,楊應麒更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楊開遠扯住了完顏亮喝道:“你給我說清楚一些!”
完顏亮頓足道:“就是姑父恐怕要大行了!”
楊應麒一聽,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暈倒過去,完顏亮嚇得手足無措,楊開遠雖被驚慌悲痛交加侵襲,心中仍然不亂,命人扶了楊應麒進去,然后對陳正匯道:“大嫂不用公家渠道而先讓子侄來,可見事非尋常,我馬上就得進京!你留下,以防七弟這邊出事!”又對劉锜道:“我先回京,你馬上召見宋使,就以執(zhí)政夫人受傷一事把事情拖一拖。安撫宋使以后馬上進京!”
陳正匯與劉锜分別答應,楊開遠便帶著完顏亮乘快馬回京,劉锜自去召見宋使,只剩下陳正匯留在楊應麒身邊照看。太醫(yī)院的醫(yī)生過來施了針,熏了香,過了有一會,楊應麒才悠悠醒轉(zhuǎn),陳正匯怕他醒來后說的話泄露機關(guān),便先把醫(yī)生婢仆遣退了。
楊應麒看看陳正匯,抓住了他的手道:“我做了個夢對不對?橘兒,還有大哥,他們都沒事,對不對?”
陳正匯黯然,安慰道:“七將軍,你得振作。現(xiàn)在將有大事臨頭,若你亂了方寸,只怕整個國家都會不穩(wěn)。”
楊應麒聽了這句話眼中露出深深的失望,握緊了拳頭叫道:“為什么!為什么夢里是這樣,醒來還是這樣。還是說現(xiàn)在我還是在做夢?”
陳正匯擔心他思緒被引偏了,不接他這話頭,繼續(xù)道:“七將軍,你看看,是否回京一趟?”
“回京……啊!是了!回京!”他跳了起來,先去看妻子,這時趙橘兒正處于昏迷當中,楊應麒握住她滾燙的手不住落淚,哪里舍得離去?過了好久才道:“我得去見見大哥。你……你一定要撐住!一定要沒事!我……我一定會想辦法的!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可是他縱然權(quán)傾天下、謀略無雙,在這等事情上又能有什么辦法呢?在回京的路上,楊應麒忽然問陳正匯道:“正匯,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以至于上天要如此懲罰我?”
陳正匯訥訥不能答,勉強道:“沒,七將軍恩澤天下,德、功、言均有不朽者。”
楊應麒道:“若是這么說來,那就是老天瞎了眼!”
這時折彥沖病危的消息還沒傳開,京師城防外松內(nèi)緊,安塔海親自在城門等候,護送楊應麒進宮。到了宮門之前,歐陽適早在那里等著了。楊應麒才下車他便抓住了他的手往里邊走,一邊說道:“怎么才來!”
楊應麒不答反問:“大哥呢?他怎么樣了?”
歐陽適痛聲叫道:“大哥現(xiàn)在精神很好,但是,唉——只怕不妙!”
楊應麒胸口一痛,便如血液流到心臟時被堵住了一般,竟而無法舉步,停了片刻,呼吸幾次,這才能繼續(xù)跟著歐陽適走。
兩人到了折彥沖病居之外,折彥沖卻已不在這里,折雅琪道:“四叔,七叔。母后帶父皇到花園看日落去了,你們跟我來。”
引了兩人來到御花園中,遠遠的便望見二男一女兩個極為熟悉的背影,楊開遠站在一旁,折彥沖和完顏虎坐在湖邊,妻子正在給丈夫梳頭。歐陽適和折雅琪都停住了腳步,楊應麒也不敢上前,一直等到完顏虎幫折彥沖梳好了頭,楊應麒才走過去,看看折彥沖,只見他眼簾下垂,見到自己時眼皮上抬,眼光完全是傷病之前的冷靜,他腦中冒出四個字來:“回光返照!”心臟又如同被針扎了一下,抽噎了兩聲,叫道:“大哥。”
折彥沖抬了抬手,楊應麒趕緊也伸出手來他握住,折彥沖臉上的傷已經(jīng)惡化得十分嚴重,每說一句話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所以說話的聲音極小而言語盡量短,問楊應麒:“橘兒怎么樣了?”
“還好,”楊應麒違心地安慰道:“醫(yī)生說了,會沒事的。”
折彥沖喉嚨里呃了一聲,看看粼粼湖水映射入眼的夕色,說道:“當我們,還在死谷時,何曾想過,有叱詫天下……的風光?當我們,躍馬大漠,草原時,又,何曾想過,會有今日……”說著笑了笑,也不顧扯動了傷口。
楊應麒道:“但如果能再來一次,我寧可當初不是這樣的選擇!本來,我們的成就、我們的生活都可以比今日更加完滿!”
“哦?”折彥沖目示垂詢之意。
“有好幾次,我們本可以不那樣選擇的!”楊應麒道:“如果我把眼線布置得更嚴密一些,早一步知道宗弼會攻到大名府,讓二哥有所準備,那二哥也許就不會死。如果我不是疏忽了對允武的照看,六哥也許就不會那么早起事,那我也許就能將那場不必要的內(nèi)戰(zhàn)化解于無形,那樣五哥、六哥興許就都能保全。如果允武還在,五哥、六哥都安好,那么大家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不理解我,也許小延福園的事情就不會發(fā)生,那么橘兒也許就能沒事……”
“你想太多了。”折彥沖道:“如果說……如果說老六……太過迷信,自己的武力,那你,就是太過迷信,自己的權(quán)謀,和智慧了。這些事情,不是當局者,能控制的。”
楊應麒呆了呆,放開了折彥沖的手,對著湖光夕色叫道:“如果我們也都不能控制,那天底下還有誰能控制……誰!”他背對折彥沖望著落日的時候,折彥沖卻在看著他,那眼光仿佛是一個兄長在看著一個還沒長大、還沒參透這個世界真相弟弟。
兄弟兩人就這樣,一個望著另一個,另一個望著挽不回來的夕陽,不知過了多久,折雅琪叫道:“七叔!七叔!你看看父皇!”
楊應麒才趕緊回頭,只見折彥沖的眼簾正在下垂——那不是有意的下垂而是一種失去力量之后的松弛,他沖了回來,握緊了折彥沖的手叫道:“大哥!大哥!”
折彥沖勉強睜了睜眼,嘴角帶著最后一絲笑容道:“我先回去了,你繼續(xù)……”他似乎說完了這句話,但最后幾個字卻沒人聽得清楚,而他卻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
一直強忍著的折雅琪終于再忍不住,放聲痛哭,完顏虎抹了自己的眼淚,對自己道:“你是大嫂,是母親,不能倒下!”將女兒摟住,穩(wěn)住聲線,對楊開遠歐陽適道:“你們想想,怎么和外邊的人說才不會亂。”又對楊應麒道:“應麒,你也……”忽然覺得楊應麒眼光有異,心中吃了一驚,大聲叫道:“應麒!應麒!你看著我!你聽得見我說話么!”
楊開遠和歐陽適聽到這句話都望了過來,歐陽適抓住楊應麒的肩膀晃了晃他道:“老七!你沒事吧!”
完顏虎叫道:“別晃!別晃!唉!他……他又像被那個妖僧迷惑時那樣子了!”
楊開遠搜尋當年的回憶,果覺如此,心中想:“當年他是自己好了,這次可不知……”
歐陽適對楊應麒道:“老七!你說句話!你好歹說句話啊!”
楊應麒哦了一聲,完顏虎等才松了一口氣,卻又聽楊應麒喃喃道:“大哥說他回去了……他回去了……他回哪里去呢?對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完顏虎等愕然,折雅琪問:“七叔,你明白了什么?”
楊應麒撫掌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有辦法了!我有辦法救橘兒了!不但橘兒,連大哥、二哥、五哥、六哥都有辦法了!”
折雅琪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問:“什么辦法?”
她才問了這句話完顏虎便嚇得打斷了她叫道:“你怎么問他這個!”對楊應麒道:“應麒!別想這些!”
楊應麒卻已經(jīng)笑了起來,道:“大嫂,你不用緊張!我沒瘋,真的!我只是忽然明白了!嗯,我要出去一下,要出去一下!很快就會回來!”
歐陽適奇道:“你要去哪里?回塘沽么?”
“不是!”楊應麒道:“我要跳出這個游戲!我要出去load過!我要出去load過!”
楊開遠和歐陽適面面相覷,心中都想:“他又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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