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表面上看起來堪比賣身契的協約就這樣簽訂了下來。受益者陳燃獲得了一個神祭司做顧問,而不用花費一毛錢的代價。
而實質上呢,陳燃已有了接過一包毒品的覺悟。從某種角度講,兩者非常神似,毒品貴吧,都是按克賣的,但一開始卻可以讓你免費白吸,用數次的免費賺你數百次的高消費甚至一條命。
亞曼拉也一樣,冥神的知識,還有她的曲意侍奉,對一個男人,尤其是過著陳燃現在這種水深火熱戰斗生活的男人來說,誘惑不可謂不大。但陳燃知道,就算他頭頂八卦福祿,腳踩七星如意,水鍋那么大的太陽‘罩’著他,今年運勢好的財神爺都羨慕,也不可能有那隨隨便便就成了神的命。
陳燃雖不敢說自己博古通今、學富五車,但奧西里斯的一些傳說他還是知道的。這位埃及的冥神名頭是很響,但有個比他更響、更受人民愛戴的老婆,女神伊西斯。
扳倒沙漠之神塞特,幫兒子荷魯斯重掌法老王之座,找到被碎尸并散于埃及各地的奧西里斯尸體并將其復活,幫他打理冥界的事務……關于女神伊西斯的動人傳說實在不勝枚舉,如果奧西里斯和伊西斯可以比喻為英雄美人的話,那么兩人的關系就是美人數次救英雄了。
只需簡單的推測就不難得知,一旦被扣上奧西里斯這頂帽子,不和伊西斯有點瓜葛那是不可能的。而到時候,去哪找這個女神,找到后對方又會飛什么條子,那可不是現在這樣說不干就能撂挑子那么簡單。
再一個,世人提到埃及,第一印象是什么?當然是漫漫黃沙、金字塔比起來都要往后排,而奧西里斯有個最大的對頭,就是他的弟弟沙漠之神塞特,看看撒哈拉就知道這位神是多么得勢了。
當年奧西里斯被塞特殺的尸拋四野,剩下孤兒寡母,還是老婆出的頭,幫兒子奪回了王座,又幫奧西里斯把尸身撿回,還發生了跟河魚搶生殖器的糗事,好一番周折,才將他復活。
這位像征風雨不順時節的神還是標準的送葬人員,幾捧黃沙下去,曾鼎盛一時的古文明和埃及神系便退出了歷史舞臺。
“要是成了冥神,不跟這位狠角色發生些沖突可能么?再隨便來點便宜兒子認親的段段,啊,這個世界將是多么惆悵!”陳燃如是想。
仿佛是知道陳燃的心思,亞曼拉沒有一點糾纏的意思,她直接告訴了陳燃一個跟目前局勢有關的信息。
“恐怖的死亡因貪婪而得以釋放。”這句刻在亞曼拉棺槨上的銘文,所隱藏的含義是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亞曼拉的石棺中封有72只圣甲蟲,而圣甲蟲的體內又封有72個刺殺神的靈魂。
這72個刺殺神是當年跟隨塞特殺死奧西里斯的兇手。在亞曼拉的時代,冥神的信徒大增,神力因此而一時無兩,神祭司亞曼拉在地下穹窿修建冥神殿,鑄冥神柱,并用計謀和信徒的力量將72刺殺神從神國誘出捕獲,壓于冥神柱下,封印于圣甲蟲體內承受圣光刺魂的痛苦。
后來亞曼拉擔心后世沙漠之神‘神起’,于是秘密將圣甲蟲啟出,轉封在自己的棺槨之中,死后簡藏,深埋于地下。
恐怖的死亡就是指這些刺殺神,依靠纏握于亞曼拉手中的一枚名為‘封印之輪’的圣器鎮壓。
本來,圣器同圣甲蟲一直都同亞曼拉的精神緊密相連著,但在不久前,這種聯系中斷了……
隨著亞曼拉的講解,整個事件的脈絡漸漸變的清晰起來。有人知道刺殺神的秘辛,搶奪并且妄圖控制這種特殊的力量為其所用,從其詭秘的行徑來判斷,很可能是站在敵對立場的。
陳燃突然心中一動,將路上遇到的‘食人’事件說給了亞曼拉聽。
亞曼拉告訴陳燃,這個事件的背后操縱者很可能是已經復活的刺殺神幽星阿克蘇娜,鼠疫的操縱者,通過老鼠傳染一種名為‘饑獸之咒’的魔咒,被感染的人狂性大發、如饑餓到極點的野獸……
陳燃帶著幾分憂慮從意識的世界中退了出來。
“我失神多久?”他問周漪。
“大約十分鐘。”
“有沒有什么情況?”
“璐娜傳來訊息,船上發生了狂魔食人事件,主要在三等艙和統艙,燃力艙也發生了一例,目前為止死了六人。發狂的人已經被制服,她正在派遣人安撫乘客、調查起因。”
陳燃點點頭,隨即對著亞曼拉的木乃伊念出一段非常拗口的詞句。周漪聽著像是魔咒的一種,但跟以往陳燃施法時的咒語又有著明顯的區別,正思忖間,只見陳燃曲腿彎身,右手猛的插入了木乃伊的左胸腔。
當他的手伸出來時,掌中已經多了一個有些奇特的墜子,墜子的核心是鴿卵大小的一顆銀色水晶球,水晶球被黃金制成的環箍緊卡著,雕滿奇異符文的環箍上又貼著水晶球伸出數根爪指,最后匯總于一個點,同水晶球形成一個墜飾般的整體。這就是陳燃精神適才所在的那個世界的真面目,‘幻沙’。
‘幻沙’的離體,木乃伊從內向外忽的透出萬束白芒。在這種明亮的、如水波一樣柔和的白芒中,木乃伊迅速的肢解、碎裂、化灰、直至完全消散,地面上,沒有留下任何殘余和燒灼的痕跡,仿佛它從來就未存在過。
“發生了什么事?”周漪問。
陳燃一邊收好‘幻沙’,一邊示意周漪就走就說,同時,他打開了通訊器,亞曼拉的事情,沒有必要對大家隱瞞什么。
將幻沙中的經歷簡單的描述一遍,陳燃將重點放在了關于72個刺殺神的解放上。
此時,陳燃和周漪已從升降機上到三層,兩人的目的地是李珂所去的電力艙,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到現在也沒有發出過信息,呼叫也沒人應答。
“兩位,現在是非常時期,請回到自己的艙房。”迎面走來數個拿著警棍和繩索的船員,其中一個帶頭的年輕人看陳燃周漪兩人的罩衣做工精細、用料考究,氣質神態均有不凡之處,猜想可能是頭等艙的乘客,說起話來總算留著那么點余地。
“諸位,請看……”陳燃微笑著向幾人迎了上去,他抬起手,指上赫然掛著那條墜著偽造的‘海洋之心’的鏈子。
如此大的一顆鉆石,足夠吸引人們的視線了,而陳燃需要的,僅僅是這些人一秒鐘的注視時間。
“好了,諸位,不久之后,你們發現,船上的老鼠,眼睛里竟然釋放出血紅的光芒,而且它們咬人。被老鼠咬到的人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狂性大發,成為食人狂魔,這是一種不常見的鼠疫……”
陳燃一邊說著,一邊和周漪同這幾個表情僵硬、眼神發呆的船員擦身而過。
群體催眠,通過這些人的嘴將消息傳遞出去,陳燃相信這個‘真相’一定會被璐娜善加利用,從而起到盡快安撫人心的作用。
轉入一條走廊,陳燃繼續就目前的局勢做出分析道:“解除刺殺神的靈魂封印并為其‘奪軀’提供助力,這是一個中位以上的法師才能擁有的能力。大家都知道,高爾察克和盧卡爾都沒有此類天賦。所以我推測,一個第三方存在進入了我們的冒險世界。此人很可能并不是我們熟知的普通冒險者,而其樣貌,有大約60%的可能是那個給兩隊新人冒險者講解冒險注意事項的人,裹在黑煙中,飄忽而看不清面目,聽聲音、觀體型,是男性,這就是我們對此人目前的所知。”
一條鐵網鐵欄鋪就的窄細通道出現在陳燃和周漪的面前,兩邊是并列的數臺機器,現在光線很暗,只看到這些機器輪廓似粗大的長筒模樣,好像是發電機組。
這里的通風不太好,溫度稍高,空氣中飄著機油的味道,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膩,讓人聞著難受。
陳燃進到這里,先瞭了眼過道頂上幾盞碎掉的燈泡,眼中閃過一道異彩,然后留意了下地面上殘余的玻璃渣,向前行走的腳步變的柔緩細碎、無聲無息,寬松的罩衣沒有帶起任何起伏擺動,遠遠看去,像是一只鬼魅在飄。
眼看著就要走到通道盡頭,陳燃的身子忽然一頓,繼而向后邊相隔數米謹慎而行的周漪盯了一眼,然后目光轉向了一處機器與墻壁形成的罅隙。
周漪心領神會的握鋼針在手,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猛烈的如同火,迅捷的仿佛風,陳燃突然向幽暗的罅隙彈射而去。
砰砰的悶響聲伴著野獸般的嘶嚎聲響起,緊接著,一個女人被陳燃從黑暗中扔了出來。
未等那女人有所反應,周漪的針絲帶著嗤嗤的銳嘯射至。并非致死,隨著周漪的操控,針絲仿佛有生命般纏上了女人的身體,嗵!捆的扎實,摔的結實。
陳燃從黑暗中竄了出來,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這是一個三旬的婦女,披頭散發,渾身污漬,裙衣、長絲襪都多處破損,半個乳房都裸露了出來,看起來極狼狽。她的表情瘋狂,掙扎的力道也很大,韌性極高的絲線已經深深勒進了她四肢的肉中,搞的鮮血直溢,她仍似毫無所覺。
周漪見陳燃伸出左手,深深地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然后嘴里再次念動一串特別的魔咒,整個人飛竄而出,用帶著淡淡金芒的右手拇指猛點在如兇獸般口涎四濺的女人的額頭。
仿佛泄了氣的氣球,女人一下昏軟做一團,摔倒于地。
“亞曼拉告訴了我一些解咒的法門,只是跟她的精神體取得聯系的方法顯得有些惡作劇。”陳燃說著走到周漪近前,抬起了他的左手,只見手背上,有一個清晰可見的粉色唇印,像朵初初綻放的花朵,釋放著水嫩、嬌艷的完美光澤。
“接吻的感覺一定非常美妙吧?”周漪醋味十足的道。
關掉通訊器,陳燃湊過去小聲的道:“我以為坦白能獲得從寬處理呢,唉!”
周漪收回針絲,白了一眼陳燃,嗔道:“有本事你瞞著我和小珂再找個女人回來試試!”
“哪能呢!”
“哼哼,我們都有一雙雪亮的眼睛。”周漪沖陳燃捏了捏粉拳,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在昏暗中真的顯得很明亮。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生化危機那次冒險中,學校門口你獨自一人,從黑暗中款款行來時的風采。為了我,你改變了很多,我知道!”陳燃伸手將周漪額前幾絲散亂的發幫她順到耳后,語氣充滿了真摯和疼惜。
周漪的眼圈一下子有些微微發紅,眸子里的水氣也更多了幾分。
陳燃一把將她拉到自己懷里,輕啄了一下她的唇,“乖,回主宰空間給你買糖吃。”
周漪撲哧一下笑了,又是氣、又是樂。“誰稀罕!”
“我!”陳燃笑著回答。“反過來也行,回去,給我買糖吃。”
“裝乖巧!好了,不鬧了,這女人怎么處理?”周漪決定放陳燃一碼。
“幫她治下傷,我讓璐娜安排幾個船員將她扶出去。但愿醒來后她能忘掉這段記憶。”
陳燃打開通訊器,除了讓璐娜找幾個人幫助這個可憐女人外,還要她提高警惕,高爾察克和盧卡爾很可能已經投靠了那個顯得很不友善的第三方法師。而王雨凌和扮演布朗夫人的希爾德,以及另一個新人杰夫估計也兇多吉少,成了刺殺神復蘇的軀體。
“眼下的情況顯然是對方在制造混亂,也許是為了爭取時間,也許是怕我們太清閑。不論什么原因,我們需要把他們找出來,幫他們套上嚼子之類的東西,讓他們安靜下來。”
說話間陳燃和周漪已經接近了電力艙,剛進艙門就嗅到了血腥味,沒走幾步,陳燃看到了地上的數具尸體,很新鮮,血還在汩汩的流,看裝束應該是這里的工作人員。
腳步聲響起,張振從一處毫不起眼的角落中走了出來。如果不是事實擺在眼前,陳燃很難相信那么一小塊地方竟然可以藏下一個成年人。
“我剛來這里時,空無一人,然后這些人出現了,他們的狀態很詭異,像是夢游,然后他們的額頭上竟然睜開了第三只眼睛,眼睛完全睜開后,他們開始發狂,速度和力量都超過了普通人很多,然后我看到了王雨凌,不過看眼神已經不是那孩子。后來李珂到了,一番打斗,李珂追下去了。仍有長著三只眼睛的人沖進這里來試圖破壞,于是我留下來守衛,這附近有好像被人設了信號干擾裝置,現在已無法通訊。”
“這是一種很特殊的肉芽!”周漪蹲在一尸體旁,用手術刀從死者的額上輕輕起出一個前邊形似橡樹種,后邊有根銳刺的小肉瘤。
“從未見過的寄生生物,肉刺直入腦部,跟宿主的腦橋接,進而操縱人的意志。似乎是共生型生物,宿主死亡,它也會死亡!”
周漪又檢查了死者身體的幾個部位,“超越常人的力量和速度是依靠神經刺激,激發潛能和讓肉體超負荷運作而達到的,死者的肌肉群有多處拉斷,內臟也似乎有破損之處,這種狀態,即使不殺他們,應該也只有3小時左右的壽命,且意識已完全被毀滅。”
很顯然,這又是一種新的咒法,陳燃懷疑是另一個刺殺神附體的人干的。他再次求助亞曼拉,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會這種‘邪眼之咒’的是蛆蟲肉芽的操縱者妖星塔瑪蘇。
“周漪、張振,你們留在這里。我去尋李珂。等會在這里碰頭,不見不散。”
兩人點頭,電力一斷,全船都會陷入混亂,這里確實是必爭之地。
在這次冒險之前,陳燃為三人配備了一些零碎的小道具。其中就有‘暗油’。那是一種特殊的油脂,在硬物上擦上一點,無色透明,配合另一種抹于眼皮上的清涼香劑,就可以看到散發著淡淡螢火般光芒的標記。
依靠著標記,陳燃像陣風般在船艙、過道中穿梭著,不覺已經來到了底層的燃力艙。
這里相當寬敞,可并排三人通過的走道兩邊分列著兩排大型鍋爐,平日總是少不了忙碌的添煤工人,現今卻見不到一個人。
已經不需要李珂留下的標記,陳燃感到了魔力的波動,而且不止一種。沒什么猶豫,陳燃直奔魔力波動的源頭而去。
轉彎即到,那是一處煤艙,還未到門口,遠遠的,陳燃便看到讓他目眥欲裂的一幕:
李珂跪在地上,仰著頭,王雨凌正在將一枚邪眼肉芽種下,而王雨凌的旁邊,還站著希爾德、杰夫以及一個裹在黑煙中的人。
情況已不容陳燃多想,手一抬,一枚冰箭飆射而出,陳燃緊隨其后,身形如電,直沖向艙口。
幾乎是陳燃發射冰箭的霎那,對方也發現了他。
呼!一面青光流溢的魔法盾張開,可惜對方顯然輕視了這枚看似普通的冰箭。半傳奇魔法的威力,可不是簡簡單單撐面盾就能化解的。
魔法盾砰然碎裂,被消耗到只剩桃核大小的冰箭去勢依然強勁,直接貫穿了裹在黑煙中的那人支起魔法盾的右手手掌,并在其臉部擦出一道口子,凍僵了半邊臉。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裹在黑中的男子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他的精神難以集中,正在使用的法術中斷。造成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地上的李珂那本來如同醉酒的眼神變的清明,一道烏光如匹練般由下向上自李珂的身前閃起,王雨凌的一只手臂連同一張漂亮但帶著邪氣的臉蛋直接被斬飛。
王雨凌旁邊的杰夫反應不可謂不快,烏光一起,他的一臂便夾著萬鈞之勢向李珂揮落。可惜仍慢了半拍,王雨凌猝死,他的臂剛接觸到李珂頭發,剎那之間,李珂使用了影衣的‘瞬閃’出現在了黑煙人的身側,烏光再起,直斬他的脖頸。而陳燃在移動中發出的第二枚冰箭也到了。
冰箭的凍傷,讓黑煙人無法迅速的念動咒語,無奈之下,一聲怪嘯中,黑煙人身體周圍青光一閃,使用瞬移之法,傳到了煤艙的門口,反手就是一道閃電,直劈陳燃。
杰夫則在一擊不中后,抬另一臂擋住了陳燃的冰箭,他的臂膀堅勝鐵石,冰箭竟然無法射入,雖然寒息讓杰夫的一條手臂都凍成了冰色,但在下一刻,他的手臂竟變成了艷紅之色,如同高溫巖漿且有火焰般的光芒在手臂周圍流轉,寒氣被完全驅散。
這時陳燃已經沖進了煤艙,黑煙人憑空消失,繼而感知到身后能量波動的異常,他連頭都未回,高速前沖的身體直接一個斜移,紫藍色的閃電擦身而過,轟在艙壁上,濺起大捧電漿、電氣,聲勢極其威猛。
李珂一斬落空,也不收勢,揮舞暗炎劍一個旋身,直卷本名為希爾德的布朗夫人。
與此同時,陳燃陷入了危機之中。
就在他躲避閃電的動作還未完全結束的當,空中襲來一陣異常強烈的氣勁,在他感覺到壓力之時,一道金芒已經近身,分身乏力,再躲為時已晚,陳燃抬左臂抵擋,同時,一面冰盾在臂間凝成,這是陳燃經過強化后的又一所得,半傳奇的冰箭術得到了拓展式的提升,不但冰箭的威力增加,還敷衍出了幾種簡單的冰系法術,冰盾就是其中一種,相比于普通的冰盾,最突出的特點就是成了瞬發,意念動處即可發動,且效果只強不弱。
然而,那一道金芒的威力遠在冰盾的承受力之上,水藍色的冰在瞬間便被切開,同時被切斷的還有陳燃的左前臂。
但利用這寶貴的瞬間延遲,陳燃總算險險的讓過了前胸被金芒切開的危機。
這是一次典型的伏擊,無論時間、時機還是角度都可以說無懈可擊。可受害者陳燃表現出了他與眾不同的特點,失去一臂不但沒能讓他因措手不及而中斷攻勢,反到讓他變的更為兇猛。跟空中偷襲那位錯身而過的瞬間,陳燃右手的弧線刀向斜后方猛然甩出,導致黑煙人不得不硬生生改變施放第二道閃電的初衷,轉而躲避這雷霆一擲。
扔刀的同時陳燃塌腰前沖,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右手中寒息涌動,一把冰劍迅速成形,當他刺向杰夫時,冰劍長已過尺。
叮的一聲火星四濺,杰夫的手臂竟然可以硬接李珂一劍,雖然手臂上的光芒明顯黯淡了下去,但的確沒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傷害。他旁邊的希爾德也在這之前醒過味兒來,眼中異芒一閃,罩向李珂,李珂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否則杰夫未必能及時反應,替希爾德扛住李珂這一記旋斬劍。
下一秒,陳燃的攻擊到了,杰夫用另一只手臂去搪,哪知陳燃這志在必得的一刺竟然是假動作,冰劍斜撩,他的目標同樣是咒術師希爾德。
尖銳的嘯聲響起,黑煙人終于放出了他的第二道閃電,目標是陳燃,圍魏救趙的用意很明顯。雖然是后發后至,但關鍵點在于同樣有效,所以還是極具威脅的。
陳燃感知到了,但根本不為所動,甚至沒有騰出哪怕一絲時間進行必要的防御,他鐵了心要斬殺希爾德。
嗤!如愿以償,不斷伸長的冰劍劍刃最終夠住了希爾德,切斷了她的頸,那顆帶著一臉驚愕的頭顱向后仰去,因為還連著一層皮而耷拉在背上,頸部則血霧噴飛。尸體倒地的時間比之先死的王雨凌,僅晚了不到5秒。
黑煙人射向陳燃的第二道閃電,是被李珂用暗炎劍擋了下來的,攻擊被杰夫搪住后,她于電光火石之間領會了陳燃的意圖,然后再次使用瞬移置身于陳燃身后,替他擋了這一擊。雖然暗炎劍上流動的強大炎力本就具有抵抗和驅散能量攻擊的效果,但黑煙人閃電奇大的威力還是讓李珂持劍的手一片焦黑,身上也飛竄起無數細密的電弧。這導致李珂短時間的身體麻痹。
杰夫見機不可失,前沖探臂抓向李珂,陳燃也不攔他,一腳蹬飛希爾德的同時冰劍回斬杰夫頸部,思路很簡單:“你掏李珂一抓可以,把頭顱拿來。”同樣是圍魏救趙的伎倆。
杰夫不敢確定自己這一抓會不會要了李珂的命,但他可以確定陳燃的一劍絕對能切下他的頭。被封在圣甲蟲體能折磨了數千年,好不容易找到個身體出來透了透氣,他可沒有以名換命的勇氣。
于是,杰夫前沖之勢改為斜閃,堪堪躲過劍鋒還在伸長的冰劍。
這時,空中勁風再至,是那個為沒有一次性搞定陳燃而深覺遺憾的伏擊者。
可這一次陳燃已有準備,手中冰劍猛的豎起,撲擊的這位如果還打算繼續攻勢的話,飛錯而過的剎那冰劍完全能夠在他身上刨開一條對的起‘開膛破肚’這四個字的口子。
空中的偷襲者一個波浪般的起伏,避過冰箭,放棄了攻擊,伸手拉住杰夫,躥出了煤艙,陳燃這時才第一次有時間觀察這個斷掉他一臂的伏擊者。那是一個有著鷹翼的背影,極似杰克。
轟!一枚茶壺大小的火球被黑煙人擲入了煤艙并發生了猛烈的爆炸,巨大的煙火光芒耀亮了整個煤艙,借著這機會,黑煙人和他的兩個同伙直奔燃力艙。
火球爆炸的瞬間陳燃在李珂前邊支起了一面魔法盾,因為并非爆炸的中心,魔法盾沒有破碎,兩人因而沒被撲面而來的猛火燒到。
待到陳燃用寒息滅掉火焰,敵人已經遠遁。電光火石間的戰斗,有死有傷,第一次短兵接觸便這樣匆匆畫上了句號。
緊繃的神經稍一放松,臂上的劇痛便凸顯而出,成了陳燃目前最強烈的感受。
從罩衣上撕下一條布將上臂勒死,以防止流血過多,陳燃再看地上自己那截斷臂,已經被適才的猛火灼燒的幾近面目全非。
拾起斷臂,陳燃看了一眼從麻痹狀態恢復的李珂,只說了一個‘走’字,便當先原路返回,直奔電力艙。
后邊一臉復雜神色的李珂望著陳燃的背影遲疑了片刻,最后還是選擇了跟了上去。
當陳燃和李珂回到電力艙,魚怪模樣的高爾察克剛跟周漪和張振展開戰斗。
現在,即使和周漪、張振兩人之力也不是高爾察克的對手,他倆邊打邊退,僅僅能拖延下時間。
高爾查察克仗著自己變身后的鱗甲可以抵消普通槍彈的絕大部分威力,招式大開大闔,一味的狂撲猛打。
周漪靈活、張振機警,雖沒被他打到,但電力艙的設備卻被捎帶著破壞了近三分之一。這顯然才是高爾察克來此的主要目的。周漪和張振雖然明白卻無可奈何,總不能自己上去替機器扛吧!
緊要罐頭,陳燃和李珂出現,高爾察克也不戀戰,折身迅速從來時的那個出口逃逸而去。李珂又想追,卻被陳燃攔住,一番打斗、光陳燃所見就連施兩次瞬移,李珂的體能消耗相當劇烈。如果密室的那個大洞確實是高爾察克所謂,那他現在的力量只在李珂之上,就算戰斗能力略有不足,但觀其破壞電力艙的攻擊步調,顯然跟黑煙人一伙有著某種奇特的聯系方式,所以才能這般默契。因此,陳燃擔心高爾察克會將追擊者帶入另一個陷阱。
數臺電力控制器被毀,滋滋的冒著電火花。電力艙中,陳燃四個人面面相覷,狼狽甚至可以說凄慘。
顧不上一番戰斗后帶來的疲倦,周漪急忙拿出工具幫陳燃接臂,清洗傷口,削去壞死的部分,給斷臂注射溶血劑,接駁神經、血管、韌帶,縫合筋腱……處理這樣的傷很麻煩,雖然陳燃的恢復力達到了恐怖的70,但指望這條手臂在剩余的幾個小時內恢復如初那是癡人夢話,能在四小時后做些簡單的動作,已是手術成功加靈丹妙藥加超強恢復的最好結果了。
“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周漪的口吻中帶著幾分埋怨、幾分難以置信。
陳燃加李珂,已經等于小隊75%以上的戰斗力,竟然被人傷成這樣。李珂到是不打緊,只是些皮肉傷,用過強效治愈噴霧,配合自身的再生恢復能力,已經退痂露出了新肉。陳燃則大大的不同,周漪知道,使用很多魔法是需要肢體尤其是雙手結印配合的,現在陳燃左手成了這樣,無疑大大阻礙了法術的施放,如若強行使用,甚至有極大的可能因手速的不協調引起魔法反噬……
對于周漪的提問,陳燃選擇了沉默。為了能夠讓斷臂盡快愈合,剛才手術他沒有注射麻藥。劇痛讓他現在渾身都已被汗水浸透,咬著衣卷的牙齒都滲出了血,直到現在汗滴仍順著額頭、鬢角向下淌。
“是因為我!”李珂開了口,將自己追敵貪功,對方使用精神魔法她也未退,以為可以通過使用陳燃給他的抗魔黑曜石、在幾分鐘之內將對方制服,結果中了陷阱,被對方三個法師使用術法控制住,不是陳燃冒死相救,現在已經成為傀儡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周漪比較了解李珂,自尊心太強,人又倔強,這次犯了如此嚴重的錯誤,說淺了不解決問題,說深了又怕她受不了,于是目光不自覺的投向陳燃。潛意識里,周漪覺得不關于公于私,陳燃現在都要比她更適合扮演‘一家之主’的角色。
李珂現在心里也十分難過,她到希望陳燃能斥責她,哪怕是動手打她,都能讓她心中的愧疚減輕一些,可以陳燃從始至終一個字沒提,甚至沒正眼看她一眼,李珂知道,陳燃這一次恐怕是真的生氣了。
可憐兮兮的站在那里,李珂像個做了錯事等待父母懲罰的孩子,低著頭、扁著嘴、雙手揪扯擺弄著罩衣的一個邊,一副惶惶然的樣子。
陳燃看了看她幾眼,嗓音低沉地道:“我很想揀最難聽的話臭罵你一通,甚至恨不得上去扇你兩下。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因為那最多也只是解了我的氣。我生氣一些沒關系,活這么大我最不缺的就是受氣,習慣了。可是你,李珂,你要是被奸了、殺了、控制了,你要我們怎么辦?道理很簡單,我不信你不懂。”
“我不是鐵做的,我也有感情,李珂,我只能說我很傷心。不是因為你惹我生氣,而是因為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不珍惜自己的命說明你不在乎我們的感受,不在乎我。李珂,自己去想。想想你在這個團隊中的位置,想想我們的私人關系要如何定位,找個時間告訴我。”
李珂最怕的就是陳燃質疑和誤會她對他和周漪的感情。這一次輕敵冒進也不能全怪她,因為陳燃后半段關于72刺殺神和第三方法師的解說李珂沒有聽到,這個區域被敵人設置了很強的干擾波。如果不是三個法師使用魔法,光是杰克和高爾察克根本不可能制住李珂,這才誤中陷阱。
現在聽陳燃如此誤會她,本來受過創傷的心靈再一次受到激烈刺激,只覺得根本沒人理解自己,都認為自己是個任性、自私的女生,悲憤和委屈一下子涌上心頭,然后用極端的自我保護方式‘冰冷’表現了出來:
“不用了!”幾乎是陳燃話音剛落,李珂便冷聲道:“團隊里的位置我自己知道,近戰對敵的主要戰力。至于私人,我不喜歡你這樣自命‘情種’的人,現在正式拒絕你的追求。以后只是同伴關系。”
“小珂,你……”
李珂迅速打斷了周漪的話。“漪姐,你不必勸我,再過幾個月我也成年了,我能做了自己的主。我不愿意跟別人分享男友,這是原則。”
周漪還想說什么,卻被陳燃制止了。
“我明白了。個人問題就到這里。我們來分析目前的局勢。”陳燃的表情不似李珂那般激烈,他的所有情緒都在這一刻被無限的自我壓抑了。
幼年的不幸讓陳燃的性格中有種近乎殘忍的冷酷,而情感上的一再受傷使他的心靈深處有一道難以愈合的傷痕。這個傷痕造就了一種軟弱。每每這個弱點受到刺激時,陳燃就會本能的換上冷酷去保護軟弱,這種時候,陳燃的理性看似達到了跟計算機一樣的完美境界。
其實,這是一種缺憾,人能夠突破自我,超越自我,使最好的AI都無法預測,是因為有了感情。因此,也就有了情感邏輯這個產物,沒有這方面的考量,在人與人的終極的對決中,勝負往往已沒有懸念。
也就是說,情感方面,陳燃其實跟李珂是一類人,因為有創傷經歷,所以脆弱、敏感、易受傷。但陳燃比李珂更善于自我壓抑,李珂一臉冰冷也算是一種情緒,陳燃干脆連這種情緒也完全控制了,只剩徹底的無情。
一言未發的張振看著三個年輕人暗自搖了搖頭,意氣用事,說話都有問題,別著一股勁,抹不開臉,最后只能是造成悔恨和遺憾,得想辦法幫他們化解一下,不過現在幾人都在氣頭上,明顯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