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風牽著記憶,那一景,浮現重昨。
韻息站在宮墻之上,靜看一地風吟抖落的花瓣,夏風卷起淡淡卻莫名的惆悵,任由夜風輕拂她的臉龐。
閃爍的一盞琉璃宮燈猶如當晚客棧的燭火,韻息注視著那個方向,曾經與她四目相對的少年,燈火暈染了他的臉,而她,看亂了他的眼。
那日,得之田瀲晨是東上重臣的兒子后,她將他拒絕了。
韻息以為,她配不上田瀲晨,不夠門當戶對,加之土匪一事,他的家人會像君家一樣容不得自己。
或許是冥冥中自有安排,韻息離開后遇見幾個強盜,逃命的時候掉下山坡,誤打誤撞砸死了地方將領,救了悟國女王,女王問她家里還有什么人的時候,她報出百里的姓氏,龍顏大悅。
此時,百里一族子嗣單薄,到了百里瑾瑜這代,沒有女孩,僅存一脈是男丁。百里族人正為此事犯愁,他們幾百年為悟國鞠躬盡瘁,這一代居然沒有繼承者。韻息的出現一解燃眉之急,雖是遠房親戚,也是帶有百里氏族血脈的,順理成章,她冠上了百里的姓氏。韻息性子不張揚,不妖嬈,女王跟她一見如故,兩人結拜撐了姐妹,自此,悟國多了一位二王爺。
而之后,當她見到成為王后的楚凮,不知心中如何作想,答案也只有韻息自己知道了。
青石鋪就的街巷,凱旋的隊伍緩緩駛進城門,為首的是女王,一身鎧甲英姿颯爽。霍將軍與韻息在她身側,各處張燈結彩,紅焰盛裝站在最高的宮墻上,笑意盈盈。
“二王爺,咱們又見面了!”她道。
“國師大人料事如神,韻息這廂有禮了。”韻息站在宮墻下,拱了拱手。
這半月在女王的熏陶下,韻息慢慢接受女尊的思想,舉手投足也有了那種感覺。
一切安頓后,紅焰為女王獻上名帖,女王看過后開懷大笑。
“妹妹果然是寡人的吉祥物!”
她與紅焰兩人你來我往,三言兩語,韻息沒弄明白。
“第一首富做媒,女王將迎娶第一賭坊的公子為王后。”紅焰拉起韻息的手,諂媚勁兒開始了,“王爺以后發達了,可別忘了小的。”
“妹妹別理她,就那俗樣兒。”女王在韻息面前絲毫沒有架子,一邊說,一邊接過太監手里的圖紙,“既然瑾瑜也同意了,妹妹也該住百里府上,改日讓人把王府牌匾掛上,再擴建幾個新園子,定不可怠慢了寡人的妹妹。”
“是,是,是!”
總管太監收到指示,立馬著手去辦。
女王知道韻息為人低調,晚宴正視宣布此事后,讓她早早回府上。馬車在宮門口等候,車內做著百里瑾瑜,看起來只比韻息大五歲,按輩分說來,他是韻息的叔叔輩。因為百里家后繼無人,一直沒有出嫁。
“讓叔叔久等了!”韻息也理不清遠房的親戚關系,簡單明了直接喊叔叔。
“丫頭比起小時候瘦了。”
瑾瑜見韻息的時候,她剛滿五歲,那個時候,他們一家其樂融融。不過,韻息對這位叔叔的印象不深刻,她找了個舒適的位置。
“以前是嬰兒肥,倒是叔叔,還不嫁人就怕年紀大了沒人要。”
韻息看了看車窗外,下人跳了一條僻靜的路,夜晚的漆黑引得一大片螢火蟲。
瑾瑜顯然因為她的話哽住了,良久,傷感的問:“如若叔叔嫁不出去,丫頭愿意養叔叔一輩子嗎?”
“養!子不嫌母丑,丫頭不嫌叔叔是老男孩。”
一句無意的話,竟然深深的刻進了百里瑾瑜的心里,他暗自看著韻息,身為百里氏族唯一的后代,長輩們相繼去世,他沒有兄弟姐妹,這個遠房的侄女竟然給了他家的溫暖。
百里一家子仆人,早早在門口等著新主子。東院“上善若水”空置許久,似乎有意等待韻息的來臨。
此時,除了北院“梨花春雨"住著瑾瑜,其余幾院還沒有主人。
大約一個月后,韻息在大街上撞見了一個熟人,故事的起因是悟國女人當街調戲田瀲晨。
“小哥,你已收下我的荷包,就代表同意嫁給我。”一名彪悍的女子不依不饒道。
“胡說!”田瀲晨連連叫冤,“明明是你的荷包掉在地上,在下幫你拾起而已。”
“老娘不管,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女子說完,雙手強行困住田瀲晨,一張嘴正往田瀲晨臉上靠近。
“且慢!”侍衛跟著韻息視察民情,碰巧路過,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制止道。
“娘子大人!”田瀲晨如同看到救命稻草,撲進韻息懷里,假裝委屈的摸樣,“以后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韻息表情略顯僵硬,她沒想到田瀲晨喊得如此直白,一個男系氏族長大的男人,竟然裝可憐裝得這般自然。
“王爺!”彪悍女子認得韻息,她跟女王進城的時候,整個國都的人都見過她。彪悍女子的氣焰一下子低了,道,“小人不知道他是王爺的人......”
“行了,一場誤會。”
在侍衛們出手前,韻息趕緊說道,女王對她的關切有些過了,本想低調再低調,還是有群衣著一致的侍衛跟著,不想引人注意都難。
“娘子大人!”田瀲晨追了上去,生怕韻息不要他似的。
“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韻息甩不掉田瀲晨的小手,只得任由他拉著,她在一個巷子口停下,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
“小傻瓜,我什么時候介意過門當戶對,什么時候說過你曾有婚約就不喜歡你了?”他的語氣恢復以往陽剛之氣,小小的埋怨道,“以后不準跑了,為夫尋妻實在是辛苦。”
韻息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全換了,以前類似乞丐裝跟他現在的樣子,完全重合不到一起。果然是人靠衣裝,判若兩人,田瀲晨的氣質溫文爾雅,從骨子里散發出一種高貴。
他竟然為了找她找到這里來,韻息感動了。
怎樣的男子能有這般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