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家麒向岳悲云、東方剛笑道:“我忘了替你們互相引見,這位老朋友便是號稱‘賭魔’的‘傾橐先生’包一勝,這兩位便是‘邛崍三絕’中的岳悲云姑娘,與東方剛?cè)市郑 ?
包一勝聞言,仔細(xì)打量岳悲云及東方剛幾眼,點頭笑道:“我聽‘震天神手’澹臺曜,及‘鐵嘴君平’辛子哲,說你們‘邛崍三絕’,各有一身不俗武功,等到端陽佳節(jié)之時,不妨找個題目,打打賭兒!”
岳悲云笑道:“岳悲云對于打賭一事,頗有興趣,極愿奉陪,但賭注卻要更換一下,因為你的胡子,長得似還不夠長呢?”
若換旁人,聽了這兩句幾近譏之言,可能怫然色怒,但這位“傾橐先生”包一勝卻涵養(yǎng)功深,毫不為忤地哈哈大笑說道:“上次水中萍姑娘.贏了我一把胡須,委實令包一勝輸?shù)脴O為過癮!但愿岳姑娘也能好好贏我一次!”
岳悲云如今也覺得這位號稱賭魔的“傾橐先生”包一勝,頗為有趣.遂含笑問道:“你上次輸?shù)艉殻@次卻用什么為賭注?”
“傾橐先生”包一勝目注谷家麒縱聲笑道:“我記得這位谷老弟在熊耳山出題考問‘文魔’之時.‘辣手才人’石不開曾拿我作了一副下聯(lián),說的是:‘常將皮骨血肉,生死聲名,珠玉珍奇,全付諸賭,賭徒亦可足千秋!’岳姑娘只要有此雅興,包一勝愿意傾橐以博,我一身皮骨血肉,生死聲名.暨身邊所有珠玉珍奇,無一不可作為賭注!”
岳悲云點頭笑道:“我們既要大賭一次,則‘賭注’及‘賭題’兩者,必須新穎有趣,不落俗套才好!”
包一勝聞言撫掌大笑說道:“對對對,想不到我又遇上一位賭中知音,岳姑娘對于這‘賭注’‘賭題’兩事,有無高見?”
岳悲云微微一笑,正待開言。
旁邊靜聽已久的東方剛,突然笑聲說道:“岳姑娘,你們大談賭經(jīng),聽得我也怦然心動!”
岳悲云笑道:“東方大哥,你若有興,便先與這位名震天下的‘傾橐先生’,賭上一賭!”
東方剛目光一注“傾橐先生”包一勝,微笑問道:“包朋友可肯與我賭一賭嗎?”
包一勝得意地笑道:“我既稱‘賭魔’,自然生平愛賭,多多益善,來者不拒!”
東方剛笑道:“既然如此,我連賭題賭注,均已想好!”
包一勝越發(fā)高興得眉飛色舞,含笑說道:“請教!請教!”
東方剛問道:“你們‘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之中,以哪位武功最強?”
包一勝笑道:“卜魔善卜,賭魔嗜賭,文魔則幾乎無事不通,但若專論武功,自然要推武魔第一!”
東方剛聞言,點頭笑道:“我這‘賭題’便是‘岳悲云姑娘與震天神手澹臺曜的武功孰強’?”
包一勝靜靜聽完,搖頭說道:“這個‘賭題’,不大妥當(dāng)!”
東方剛訝然問道:“怎樣不妥?”
包一勝眼光略瞥岳悲云,緩緩說道:“你總不會肯賭‘震天神手’澹臺曜會敗在岳姑娘手下!”
東方剛點頭笑道:“我正想如此賭法!”
包一勝軒眉叫道:“倘若如此賭法,我愿意以十博一!”
東方剛大笑說道:“誰要占這種便宜?”
包一勝頗為欽服對方豪氣的應(yīng)聲說道:“你應(yīng)該知道‘武魔’澹臺曜的‘震天神手’,蓋世無敵!”
東方剛看了對方一眼,微笑說道:“你也應(yīng)該知道澹臺曜比常人少了一手一足,殘缺不全!何況岳姑娘……”
包一勝截斷了他話頭,蹙眉說道:“你既如此執(zhí)迷,我也只好應(yīng)命,但不知想賭什么賭注?”
東方剛含笑問道:“你平常是用什么暗器?”
包一勝猜不出對方用意,自懷中取出一根長才寸許的粗短鐵釘,訝然答道:“我用的是‘七星戮魂釘’,你問此用意何在?”
東方剛微笑不答,也自懷中取出一支分量不輕的“子母金梭”,在手內(nèi)拈了一拈說道:“你用的是‘七星戮魂釘’,我用的是‘子母金梭’,我們就用這一梭一釘作為賭注,豈非不落俗套?”
包一勝意似不屑地,搖頭說道:“這樣賭法,雖然不落俗套,但也過份不關(guān)痛癢,有甚趣味?”
東方剛大笑說道:“我們又不是賭這‘子母金梭’,及‘七星戮魂釘’兩件暗器的本身價值,只是借它作為一種標(biāo)記而已!”
話完,左手拈起“子母金梭”,右手食中二指,駢指一夾,便把“子母金梭”的鋼尖夾斷,托在掌上,繼續(xù)向包一勝笑道:“請你也在那根‘七星戳魂釘’上,作點記號,與我這無尖的‘子母金梭’,配成一對!”
包一勝聞言,手中微運功勁,便把那根百煉精鋼所鑄的“七星戳魂釘”,捏得扁如箭鏃。
他目注東方剛說道:“東方朋友,請你說明要對這兩樁標(biāo)記,怎樣賭法?”
東方剛軒眉答道:“五五端陽,彼此在‘神魔谷’內(nèi)一會之上,岳悲云姑娘倘若敗在澹臺曜的‘震天神手’之下,則包朋友手持這無尖的‘子母金梭’,便是我終身畏服信物,不論遠(yuǎn)在海角天涯,只要見到手持這信物之人,即當(dāng)敬從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包一勝聽得眉飛色舞地大笑說道:“虧你想得出來,這種賭法,委實奇妙無比!好好好,我也應(yīng)承一句,只要岳悲云姑娘勝得了‘震天神手’澹臺曜,我這根扁如箭鏇的七星戳魂釘,便是能使我絕對服從的無上律令!”
語音方了,忽又搖頭說:“這種賭法,雖然別致有趣,但我們最好還把這信物互相交換,俟勝負(fù)一決以后,勝者永藏身邊,負(fù)者當(dāng)場毀去!”
東方剛想了一想,點頭說道:“你這種說法有理,我們?nèi)缃癖惆堰@無尖的‘子母金梭’,及扁如箭鏇的‘七星戮魂釘’等兩件信物,交換一下!”
說完,竟以一式“玉女投壺”,把手中“子母金梭”,觀準(zhǔn)“傾橐先生”包一勝胸前,電疾打出!
這根“子母金梭”劃空生嘯,去勢極勁.眼看即將打中包一勝胸前“將臺”死穴,雖然梭尖已斷,但這等要害之處,一樣難以禁受!
包一勝知道東方剛定是有心炫技,遂神色自若,沉穩(wěn)異常,毫不為動!
他所料果然不差,“子母金梭”眼看業(yè)已沾衣.卻突告勁力全失,凌空自落,“當(dāng)”的一聲,墜在包一勝的足下!
包一勝連連點頭,大笑說道:“邛崍三絕,果然名不虛傳!東方朋友的手下勁力,拿捏得如此準(zhǔn)確,著實難能可貴!”
東方剛微微一笑,尚未答話.“傾橐先生”包一勝突又高聲叫道:“投之桃李,報以瓊瑤,包一勝東施效顰,東方朋友請舒左掌!”
話聲之中,那扁如箭鏃的“七星戮魂釘”,業(yè)已東飄西蕩,回旋飛出。
繞著東方剛轉(zhuǎn)了三圈,準(zhǔn)確無比地,落在他應(yīng)聲舒張的左掌之上!
谷家麒見他們在這交換一件信物之上,仍自難分強弱的,比較了一手武功,不禁看得暗暗好笑!
“傾橐先生”包一勝,擲出“七星戳魂釘”,拾起“子母金梭”,身形微轉(zhuǎn)。
正待飄然走去,岳悲云忽又叫道:“包朋友暫留貴步!”
“傾橐先生”包一勝停步回身,微微問道:“岳姑娘是否也已想好題目,要與我再賭一下?”
岳悲云搖頭笑道:“我與包朋友的賭題賭注,留到端陽正日,再行決定!如今只想請你給那號稱‘卜魔’的‘鐵嘴君子’辛子哲,帶上一句話兒!”
包一勝聞言笑道:“這個差使好辦,包一勝愿意承擔(dān),是句什么話兒?”
岳悲云笑道:“我適才偶然望氣,發(fā)現(xiàn)‘神魔谷’方向,煞氣高騰,似有大兇之兆?包朋友無妨告知‘鐵嘴君平’,請他以‘金錢神課’,卜上一卜!”
包一勝聞言笑道:“哀牢山神魔谷是洞天福地,不會有甚兇危災(zāi)厄,岳姑娘望氣所見,只怕不可靠吧?”
岳悲云笑道:“煞氣高騰,黑云低罩,是兇是吉,且問君平!”
包一勝大笑說道:“好一個是兇是吉,且問君平,我定然把話帶到,但愿岳姑娘等于五五端陽,駕臨‘神魔谷’時,所見到的只是滿谷祥氛,而不是一片愁云慘霧!”
話完,再度飄身,一躍六丈,用的竟是輕功中極上乘的“神行無影”身法!
東方剛目送包一勝的身形,飄過峰角,目光微注掌中那枚扁如箭鏃的“七星戮魂釘”,不禁搖頭贊嘆說道:“這位號稱‘賭魔’的‘傾橐先生’,著實太了不起!他所表現(xiàn)的內(nèi)家真力,暗器手法,及輕功絕技等等,全是武林罕見的上乘身手!”
谷家麒一旁聽得失笑說道:“東方兄,何必如此自謙,‘傾橐先生’包一勝的身手,確實不凡,但東方兄又何嘗有絲毫比不上他之處?”
岳悲云也向東方剛微笑說道:“東方兄,你在武學(xué)方面精純造詣,雖不比‘傾橐先生’包一勝為弱,但打賭一節(jié),卻賭不過這‘賭魔’,定然要輸!因為我自忖所學(xué),可能斗不贏那號稱‘武魔’的‘震天神手’澹臺曜呢!”
東方剛聞言,雙眉一展,縱聲大笑說道:“岳姑娘,我東方剛對你一身絕藝神功,信服已極!認(rèn)為除了‘七劍神君’,‘西風(fēng)醉客’,‘冷香仙子’等老輩高手以外,只有你是可以斗敗‘震天神手’澹臺曜的唯一人物!”
這幾句話兒,聽得谷家麒劍眉雙剔,岳悲云卻向東方剛狠狠白了一眼!
東方剛微愕以后,猛然悟出自己話中,大有語病!
遂轉(zhuǎn)過身形,向谷家麒抱拳笑道:“谷兄請恕東方剛疏忽魯莽,言中有失,像你這等身獲歐神君、喬仙婆兩家絕藝的出奇高手,自又另當(dāng)別論!”
谷家麒聽他這樣說法,自然遜謝笑道:“東方兄不必多心,谷家麒有自知之明,亦有識人之眼,我也認(rèn)為年輕一輩人物之內(nèi),岳姑娘委實秀逸群倫,出類拔萃!”
他話雖如此,但心中傲念已動,決定等到五五端陽,進(jìn)了“神魔谷”后,自己必須搶在岳悲云之前,與“震天神手”澹臺曜一較上下!
岳悲云秀外慧中,聰明絕頂,一看谷家麒臉上神色,便已猜透他心頭所想。
星目微揚,含笑說道:“谷兄一身傲骨,不肯后人,五五端陽會上,我定讓你先斗‘震天神手’澹臺曜,并也以此陣勝負(fù),作為我與‘傾橐先生’包一勝的‘賭題’如何?”
岳悲云這樣一說,谷家麒被她叫破心思,倒弄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慌忙紅著一張俊臉,搖手笑道:“岳姑娘,千萬不可如此!你讓我與那‘震天神手’澹臺曜,先斗一陣,倒是使得,但決不能作為與‘傾橐先生’包一勝的互相‘賭題’,因為我久聞‘武魔’之名,對于取勝一道,無有絲毫把握!”
岳悲云笑道:“賭博一事,本無必勝之理!東方剛兄敢賭我贏,我為什么就不敢賭你獲勝?何況‘七劍神君’歐古月,‘綠鬢仙婆’喬賽喬那等強將手下,更是決無弱兵的呢!”
這幾句話兒,聽得谷家麒雄心勃發(fā),英氣如山,也就不再推卻,目注岳悲云及東方剛含笑問道:“谷家麒的一身薄技,系得自我義父義母所傳,但不知岳姑娘與東方兄藝宗何派?”
岳悲云看了東方剛一眼,微笑說道:“東方兄來頭不小,他是隱居南海少林,屏絕萬緣,不問世事,一位蓋代高僧‘靜禪上人’的得意高足!”
東方剛肅然說道:“岳姑娘休要過譽,我只獲‘靜禪上人’略加指點,根本未登堂奧,僅可算是他老人家的記名弟子!”
谷家麒“哦”了一聲說道:“怪不得東方兄在二絕大宴以上,油鍋取杯之時,曾經(jīng)施展了‘烏金掌力’及‘鐵臂神功’等兩種失傳巳久的少林絕藝,原來果是南海高僧靜禪上人門下!岳姑娘呢?”
岳悲云含笑答道:“我?guī)煾迪騺聿辉感济枺刃帜芊褚娝。俊?
谷家麒不便強人所難,只得含笑點頭。
但心中不由暗忖岳悲云既然身懷絕世武學(xué).并能領(lǐng)導(dǎo)“邛崍三絕”,則她師傅必是一位曠代奇人,自己有機緣時,倒要旁敲側(cè)擊地,探聽探聽!
岳悲云知道谷家麒有點失望,遂趕緊含笑說道:“我?guī)煾惦m不喜人提他名號,但岳悲云卻可奉告谷兄,我?guī)煾蹬c你那好友許慈航的師傅,是生平摯友!”
谷家麒苦笑問道:“許慈航兄的師尊是誰?”
岳悲云失驚說道:“他師傅那大名頭,號稱當(dāng)世武林第一高人,谷兄難道還不知道嗎?”
岳悲云語中的“當(dāng)代武林第一高人”八字,聽得谷家麒又覺不服,又覺驚心,劍眉微蹙,搖頭說道:“我與許慈航兄,也是新交,尚不知他是哪位前輩高人門下?”
岳悲云恭身肅立,莊容答道:“他師傅是隱居‘南海普陀’.極少參與紅塵俗事的‘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師!”
谷家麒大感意外,也大感興趣地,接口問道:“一清大師果然當(dāng)?shù)闷稹?dāng)世武林第一高人’之稱,但我有位世妹,亦從大師受業(yè),岳姑娘知不知道?”
岳悲云問道:“是不是端木淑?”
谷家麒點頭說道:“正是,正是,岳姑娘見過她嗎?”
岳悲云含笑答道:“我?guī)煾蹬c‘海云庵主’一清大師,是生平摯友,我也時常隨侍家?guī)煟ネ虾F胀印醯奈丛娺^?這位端木姑娘的姿質(zhì)品貌,太以超人,將來必可得傳一清大師衣缽!”
谷家麒又復(fù)問道:“我這端木淑世妹,從師學(xué)藝,已有十五六年之久,怎的還未見在江湖走動?”
岳悲云笑道:“一清大師對端木姑娘,愛之者深,督之者切,一心一意要把她造成一朵冠冕當(dāng)世的絕代奇葩!故而聽說還要再過兩年,等端木姑娘練就佛門最高降魔絕學(xué)‘無相旃嬗神功’,才放她游歷江湖,除魔度世!”
說到此處,語音微頓,好似想起什事?秀眉微蹙,目光一轉(zhuǎn),又向谷家麒含笑說道:“但‘海云庵主’一意栽培端木淑姑娘,未免對許慈航稍有疏淡,許慈航極心高性傲,負(fù)氣之下,居然偷出江湖,故而他除了一套‘天龍八劍’,已獲庵主真?zhèn)饕酝猓渌αΓ晕⒉盍藥壮苫鸷颍 ?
谷家麒這才恍然頓悟,暗想怪不得巫山“集仙峰”,初遇許慈航時,便曾覺得他武功方面,雖屬上乘家數(shù),但火候卻似未純,原來竟是這等緣故!
想通以后.遂向岳悲云笑道:“岳姑娘可知許慈航兄,在巫峽江中,巧獲一柄春秋神物‘太阿劍’嗎?”
岳悲云點頭笑道:“許慈航業(yè)已把得劍經(jīng)過,詳細(xì)告知,他那套‘天龍八劍’.靈妙無方.再加上這柄春秋神物,確實錦上添花!倘若專論劍術(shù)一道,許慈航要比我們強得多了!”
說完,忽又目注東方剛問道:“東方兄.日前你在‘邛崍幽谷’,與許慈航互作游戲,比賽‘直上絕峰青云路’之時,是否覺得他的輕功方面,已有極大進(jìn)步?”
東方剛點頭笑道:“許兄在那場游戲比賽以內(nèi),比我早到絕峰半步,但在峰壁印掌留痕之時,真氣內(nèi)力方面,卻又比我弱了半籌!”
岳悲云微嘆一聲說道:“這位許兄,也是絕世資質(zhì),且等破了‘黑地獄’后,我想勸他轉(zhuǎn)回‘南海普陀’,再從‘海云庵主’研習(xí)深造,將來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谷家麒點頭說道:“岳姑娘講得不錯,許慈航兄確是絕世資質(zhì),假以時日,再得真?zhèn)鳎嘏c岳姑娘成為一時瑜亮!”
岳悲云微笑說道:“谷兄不要專捧我們,你與水中萍姑娘還不一樣也是絕代英姿,人中麟鳳!”
谷家麒自岳悲云的語氣之內(nèi),聽出她與許慈航情分非淺,心中不禁自然地,泛起一種難以形容的奇異滋味!
岳悲云忽又笑道:“水姑娘呢?我看她性情也是屬于爽直急躁一流.怎的如今尚未自北天山趕來哀牢魔谷?”
谷家麒也覺水中萍不應(yīng)遲遲未到,遂劍眉深蹙說道:“由于我義父歐神君的悲慘遭遇,我不禁為被‘黑地獄’作為爭取目標(biāo)的所有高人奇士,深切擔(dān)憂!水中平遲遲未到之故,莫非是她師傅‘冷香仙子’聶冰魂.也……”
東方剛接笑道:“谷兄不必這分擔(dān)憂,北天山地理環(huán)境特殊,‘黑地獄’所派奸人,定難混入!連這‘哀牢魔谷’中的‘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不也尚自安然無恙嗎?”
話方至此,眼前人影一飄,突如其來地現(xiàn)出一位年約三十二三,豐神俊逸的藍(lán)衫書生。
谷家麒、岳悲云、東方剛均驚于這藍(lán)衫書生,不知其來自何地,身法快捷得太以出奇,一齊愕然往后微退半步!
藍(lán)衫書生神志異常瀟灑,合起手中一柄上繪金碧山水的檀香摺扇,目光微掃三人,含笑問道:“你們適才提到‘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則甚?”
岳悲云猜想這藍(lán)衫書生,也是“哀牢魔谷”中人,遂仍照對于“傾橐先生”包一勝所說之語,含笑說道:“我們在此閑眺,偶見‘神魔谷’煞氣高騰,似在極短期間,不有刀兵,便有兇險!”
藍(lán)衫書生雙眉微挑,“哦”了一聲說道:“那‘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威震寰宇,名滿西南,手下又有各檀絕藝的‘文武卜賭’四大神魔,哀牢山‘神魔谷’更是洞天福地,四季長春,怎會有甚兇險之災(zāi),刀兵之劫?恐怕姑娘的望氣之術(shù),不太精確,錯將瑞氣祥云,看成妖氛煞氣了吧?”
岳悲云目注藍(lán)衫書生問道:“聽尊駕之言,也是哀牢魔谷人物?”
藍(lán)衫書生搖頭微笑說道:“不是,不是,我是‘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所請的客人!”
谷家麒訝然問道:“公孫大拜何時請客?”
藍(lán)衫書生含笑答道:“五五端陽,他請了我及‘西風(fēng)醉客’南宮漱石,共飲雄黃美酒!”
谷家麒聞言,暗想天下竟有這等巧事?自己等約定五五端陽,拜望公孫大壽,而公孫大壽卻又正在五五端陽請客!遂目光凝注藍(lán)衫書生問道:“尊駕上姓高名?”
藍(lán)衫書生笑道:“我叫宇文弘,自號‘不老神魔’,南宮漱石人稱‘幻影神魔’,公孫大壽則叫做‘魔外之魔’,故而我們五五端陽的這場約會,可以定名為‘雄黃之宴’.或是三魔之宴!”
東方剛濃眉微蹙,目注這位自稱“不老神魔”的宇文弘,訝然問道:“宇文明友!請恕我東方剛,閱歷太薄,眼皮太淺,異常失敬的冒昧動問一聲,怎的‘魔外之魔’威震天下,‘幻影神魔’名滿江湖,你這‘不老神魔’四字,卻從來未曾聽人說過?”
“不老神魔”宇文弘微笑說道:“東方朋友問得有理,我四十年前闖蕩武林之際,用的不是這個外號,直等整整活到百歲,兩鬢未皤,朱顏猶在,才自動改號‘不老神魔’!”
東方剛聽說這宇文弘四十年前即行闖蕩江湖,業(yè)已微吃一驚,再聽說他已百歲高齡,不禁更是一驚,訝然問道:“東方剛年輕識淺,未能得見宇文朋友當(dāng)年豐采,但卻想起一位傷心遁世的蓋代奇人,平日行道素不留名,武林公稱‘消遙一怪’……”
“不老神魔”宇文弘看了東方剛幾眼,眉蜂微聚問道:“東方朋友,你雖猜得不錯,如今的‘不老神魔’宇文弘,正是當(dāng)年素不留名的‘逍遙一怪’,但以你的年齡看來,似乎不應(yīng)該知道我昔日傷心遁世之事!”
東方剛聽這“不老神魔”宇文弘果是自己所猜的“逍遙一怪”,急忙抱拳躬身,深深一禮!
宇文弘閃身避禮,微笑問道:“東方朋友,怎地忽然多禮?”
東方剛肅然答道:“東方剛不敢當(dāng)宇文師叔如此稱呼!”
宇文弘訝然笑道:“我向無師兄弟妹,怎么變成你的師叔了呢?”
東方剛肅容躬身答道:“家?guī)熒响o下禪,卓錫南海!”
宇文弘聞言,雙眉一展,哈哈笑道:“怪不得老弟對我如此稱呼.原來你是我方外三友‘南海少林’靜禪上人的得意高足!”
東方剛遜謝笑道:“東方剛雖承靜禪上人,指點藝業(yè).但并未入門,只是他老人家的記名弟子!”
宇文弘眉峰一蹙,雙目微合,臉上神情.瞬息萬變,似在回憶什么重要往事?
谷家麒、岳悲云不知這又叫“不老神魔”,又叫“逍遙一怪”的宇文弘的來歷,遂均默然靜觀究竟。
宇文弘沉思片刻一聲長嘆,微睜雙目,看著東方剛,感慨無窮地發(fā)話問道:“四十年光陰,彈指即過,滄海桑田,變化極大,你師傅靜禪上人早參妙悟,難道直到如今,塵緣猶未滿嗎?”
東方剛躬身答道:“上人塵緣早滿,只有一件心事未了,致稽正果,尚未西歸!”
宇文弘哦了一聲問道:“是樁什么心事?我既已再入紅塵,便當(dāng)幫助老友,了卻凡緣,使他早證真覺!”
東方剛躬身答道:“家?guī)煹奈戳诵脑福褪怯钗膸熓逅氖昵耙蛑菔赖膫暮奘拢 ?
宇文弘聞言不禁一陣哈哈大笑,但笑完以后,卻立即淚濕藍(lán)衫,胸前模糊一片!
谷家麒、岳悲云見狀,詫然對看一眼。
東方剛也莫明其妙地,訝聲問道:“宇文師叔,你怎的如此情懷激蕩,又哭又笑?”
宇文弘嘆息一聲,舉袖拭去滿面縱橫淚漬,緩緩說道:“我笑的是我當(dāng)年因之遁世的傷心恨事,早已水落石出,不了自了,否則今日怎有臉面以‘宇文弘’三字,再入江湖?哭的則是靜禪上人,對故友如此深情,為了我昔日一點難以洗脫的瓜田李下之嫌,竟耽誤了他四十年未證真覺!”
說完,不由又復(fù)淚滴藍(lán)衫,看得谷家麒及岳悲云均自暗暗點頭,知道這位“不老神魔”,也是一位至性至情人物!
宇文弘收淚軒眉.向東方剛注目問道:“東方老弟.你們?nèi)徊粫o故遠(yuǎn)來哀牢,莫非也要去那‘神魔谷’嗎?”
東方剛點頭答道:“東方剛與岳悲云姑娘、谷家麒老弟等,也是定于五五端陽,進(jìn)入‘神魔谷’,拜會‘魔外之魔’公孫大壽。”
宇文弘聽得一喜說道:“既然如此,我便請東方老弟,給‘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帶個口信,就說‘不老神魔’宇文弘,因有要事,不能參加,請他暫時取消五五端陽的‘三魔之宴’。”
東方剛問道:“宇文師叔,你不是特意趕來赴宴的嗎?怎又忽然不能參與?”
宇文弘笑道:“我要趕去南海少林,把我昔日所受不白奇冤,終告水落石出之事,對你師傅靜禪上人細(xì)說一遍。”
東方剛笑道:“眼前便是五五端陽,宇文師叔等赴完盛宴,再去南海不遲!”
宇文弘搖頭嘆道:“你師傅為我關(guān)心四十年之久,我自然也想立刻見他,不肯片刻拖延。至于我們那種魔頭大會,則隨時皆可舉行,如今不過‘三魔之宴’,有甚希罕?將來若能搜盡三山五岳的遁世魔頭,開一次‘群魔大宴’才熱鬧呢!”
宇文弘話完以后,向東方剛微一舉手,藍(lán)衫飄處,幾個起落,便即走出數(shù)十丈外,杳然隱去。
岳悲云微笑說道:“這位‘逍遙一怪不老神魔’宇文弘的功力,確實不凡,他走時所用身法竟是武林罕見的‘縮地神功’!”
谷家麒扼腕說道:“可惜他竟匆匆為別,否則東方兄既與有舊.邀他同破‘黑地獄’,豈不是位極好幫手?”
東方剛笑道:“這位當(dāng)年的‘逍遙一怪’,今日的‘不老神魔’,生性極為好動,既已再出江湖,定然不甘寂寞!關(guān)于‘黑地獄’之事,根本不必邀他,他自己便會聞風(fēng)而至!”
谷家麒劍眉微剔,憤然說道:“想不到‘西風(fēng)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也于五五端陽,趕到此處!這個老怪物不但在‘邛崍幽谷’,救了‘陰風(fēng)叟’濮陽赫一命,害我未能報卻殺父之仇,又跑到‘小孤山’及‘蟠冢山’,燒掉我義父義母的兩座宮殿,這次見面,谷家麒不管是否力所能敵,也要好好斗他一斗!”
岳悲云聞言,想了一想,微笑說道:“關(guān)于南宮漱石燒去你義母的‘江東別苑’及你義父的‘七劍宮’一節(jié),因為你先放火燒掉他的‘聽秋小筑’,似乎不必深究!
“但他若再倚老賣老地.阻擋你向‘陰風(fēng)叟’濮陽赫報仇,則由我和東方兄出手,與其周旋,讓谷兄盡量施為.報卻不共戴天之恨便了!”
谷家麒急忙稱謝,岳悲云又復(fù)含笑問道:“谷兄那些殺父仇人,還有多少未曾除去?”
谷家麒恨聲說道:“我只親手殺過一個‘追魂客’喬沖,其余‘五湖龍神’裴通海,是被南宮漱石殺死,‘終南三鳥’鮑氏兄弟則死在我義父手中,尚剩下‘飛鈸羅漢’法元,‘鐵笛真人’靈靈子,‘鐵掌震中原’邊大壽等三名未曾除掉!”
岳悲云笑道:“這三名均是從惡,聽說當(dāng)年他們對谷兄先人‘摩云手’谷大俠,‘祁連雙劍’李大俠,端木大俠夫婦等,尚有埋骨之德,谷兄似乎可以誅首惡‘陰風(fēng)叟’濮陽赫……”
谷家麒不等岳悲云話完,便即訝然問道:“岳姑娘,你怎會知曉這些當(dāng)年隱事?”
岳悲云微笑未答,東方剛代她答道:“岳姑娘因有心濟世.行道江湖以來,舉凡對于一切武林大事,無不追微探隱,深究其詳!十五年前的終南山百丈壁下那場血案,牽涉了不少頂尖人物,轟動江湖,怎會不知道呢?”
谷家麒聞言,點頭說道:“岳姑娘金玉良言,谷家麒定當(dāng)如命!我起初因先父及李不凡叔父、端木叔嬸,死得太慘,誓欲盡屠當(dāng)日在場之人以報!
“但自從見了我義父中了‘黑地獄’特制劇毒以后的那等慘狀,深知冤怨相報,徒為江湖中掀起無邊戾氣,循環(huán)往復(fù),何時是了,故而此次若能將元兇禍?zhǔn)椎腻ш柡绽腺\除掉.對于靈靈子等,委實似可得放手時且放手,能饒人處便饒人了!”
岳悲云聽得滿面欣喜贊佩神色,微笑說道:“谷兄在‘邛崍幽谷’,赴我‘三絕大宴’之時,尚是英風(fēng)傲骨冷峭無倫!怎的小別數(shù)月,就變成一片菩薩心腸,滿身祥和之氣!”
谷家麒長嘆一聲答道:“這完全由于我義父的偉大精神,感化之力!”
岳悲云哦了一聲,微笑問道:“歐神君最近有何盛德?”
谷家麒感嘆萬分地說道:“我義父所生獨子歐小風(fēng),被先父所殺,但義父不僅未報此仇,反把我從‘陰風(fēng)叟’濮陽赫等魔掌之內(nèi)救出,辛勤撫養(yǎng),傳授絕學(xué),這種以德報怨的精神,豈非偉大已極?”
岳悲云微笑說道:“據(jù)我所聞,歐神君是想出一種新奇的報復(fù)手段,要把你造就成一名身懷絕世武學(xué),但無舉不狠,無事不毒,無惡不作的驕狂美貌少年!”
谷家麒點頭答道:“岳姑娘所說,確是我義父初意,但我義父因我姿質(zhì)尚好,日久生情,居然愛逾親生,不僅未如初計,把我造就成一名狠毒少年,反在傳授文武藝業(yè)之余,教了我不少做人處世之道!”
說到此處,想起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平素對待自己的似海恩情,及此番忍辱投奔“黑地獄”的悲慘經(jīng)過,忍不住心頭一酸,英雄淚滴!
岳悲云聽得大出意外地,詫然說道:“原來歐神君雖被兇名,其實只是一位性情剛愎的性情人!谷兄不必傷心,但等此間事了,我便陪你走趟‘勾漏山鬼影峰’.探探‘黑地獄’中動靜!”
谷家麒忽然想起自己尚忘了告知岳悲云、東方剛等,“黑地獄”于七月十五的“中元鬼節(jié)”,大開鬼門,歡迎各派武林人物入內(nèi)參觀之事……
遂急忙說道:“不必前往‘黑地獄’冒險探聽,他們定在今年七月十五的‘中元鬼節(jié)’,大開鬼門,以向天下武林人物,炫耀‘幽冥主宰’的威權(quán)實力!”
岳悲云驚奇頗甚地,“哦”了一聲說道:“那幽冥主宰昔年曾有終身不見天日誓言,他居然還敢大開鬼門.揚威耀武?”
谷家麒尚未答話,東方剛便自冷笑說道:“這位‘幽冥主宰’,大概自覺羽翼已成,哪里還懼怯什么昔年誓言?何況‘黑地獄’深處‘鬼影峰’腹,縱然大開鬼門,依舊難見天日!”
岳悲云笑道:“管他這種舉措,是否違背誓言?卻給了我們意欲探聽‘黑地獄’動靜的不少方便!我們且等此間事了.便相偕盡覽南荒勝景,屆時同往‘勾漏山’.瞻仰瞻仰這座人間地獄!”
三人一番笑語,并趁便游賞哀牢風(fēng)光,但直到五五端陽正日,水中萍與許慈航兩人,卻均未見到達(dá)。
岳悲云訝然道:“水中萍姑娘或許是發(fā)現(xiàn)她師傅‘冷香仙子’轟冰魂,有甚中毒跡象?因而延誤,不能及時趕來!但許慈航兄卻怎也……”
谷家麒因發(fā)現(xiàn)岳悲云對許慈航的語氣,極為親熱,心頭居然有點莫明其妙的不大自在,遂接口說道:“他們定有非常事故,否則決不會爽約不來!但如今已是端陽正日,我們只有先進(jìn)‘神魔谷’了!”
岳悲云秀眉微挑,像是看透谷家麒心意地,向他神秘一笑,調(diào)侃性地問道:“我可以不等許慈航,谷兄恐怕不能不等水姑娘吧?”
谷家麒俊臉微紅,故意曲解岳悲云所說,揚眉朗聲說道:“有什么不能?雖然少了兩名好手助陣,但就憑岳姑娘、東方兄.與谷家麒等三人之力,還不照樣可以把‘哀牢山神魔谷’,鬧它一個天翻地覆!”
岳悲云拊掌笑道:“谷兄既然如此豪氣凌云.我們就不必再復(fù)呆等水中萍與許慈航,且去‘神魔谷’,會一會‘文武卜賭’四大神魔,及‘魔外之魔’公孫大壽!”
谷家麒等,遂意氣飛揚地,一同前往“神魔谷”赴約。
到了谷口,見“辣手才人”石不開與“鐵嘴君平”辛子哲等“文卜雙魔”雙雙迎出,由“辣手才人”石不開,向谷家麒抱拳微笑道:“公孫谷主因‘西風(fēng)醉客’南宮漱石駕到,必須親身款待,無法出迎,特命石不開、辛子哲代為迎迓,尚請谷老弟等,恕過公孫谷主不恭之罪!”
谷家麒見“辣手才人”石不開詞色甚謙,遂也抱拳還禮,和聲笑道:“谷家麒等武林新進(jìn),江湖末學(xué),不敢當(dāng)公孫谷主親迎,就請石朋友,引路如何?”
石不開側(cè)身揖客,一面微笑說道:“三位來得極為湊巧.公孫谷主要請你們參與一場‘雄黃大宴’!”
岳悲云微微一笑,正待開言。
忽見“鐵嘴君平”辛子哲,向自己雙翹拇指贊道:“岳姑娘,我辛子哲只知你身負(fù)罕世武功,名冠‘邛崍三絕’,卻不知你還精于望氣之術(shù)!”
岳悲云笑道:“辛朋友是否已以‘金錢神課’卜出‘神魔谷’內(nèi),隱有大兇之兆?”
“鐵嘴君平”辛子哲點頭笑道:“岳姑娘料得不錯,‘神魔谷’內(nèi)確實有大兇之兆!但辛子哲用‘金錢神課’,虔心細(xì)卜之下,卻發(fā)現(xiàn)先兇后吉,無甚大礙!”
岳悲云笑道:“辛朋友‘金錢神課’,既然無微不察.無隱不知,則你畢生定能事事趨吉避兇,萬無一失!”
“鐵嘴君平”辛子哲將頭連搖,哈哈大笑說道:“岳姑娘這幾句話,說得卻是外行!凡屬相卜之士,均系明于相人,昧于卜己!與己無關(guān)之事,辛子哲卜斷得自詡精微,但一與我自己有關(guān),便即靈機蔽塞,絲毫占算不出了!”
談笑之間,入谷已深,谷家麒、東方剛等,見這“神魔谷”內(nèi),瑤花琪草,怪石飛泉,風(fēng)景幾乎無一不佳,端的正如“傾橐先生”包一勝所說,是處洞天福地,人間仙境!
又經(jīng)一重轉(zhuǎn)折,只見七八道凌空飛瀑,宛如匹練懸空,轟轟發(fā)發(fā)地,一齊注向一片深潭。
潭邊建有一座極為精致的六角亭臺,亭中正有一位白衣文士,及一位黃衣文士,對坐笑語。
那黃衣文士瞥見眾人遠(yuǎn)遠(yuǎn)走來,遂向“辣手才人”石不開笑聲問道:“石兄,來客難道只有三位?”
“辣手才人”石不開躬身答道:“啟稟谷主,這兩位是‘邛崍三絕’中的岳悲云姑娘,及東方剛朋友,這一位則是‘七劍神君’歐古月的義子谷家麒老弟!”
一面發(fā)話,一面對岳悲云等伸手引介說道:“亭內(nèi)身著黃衫之人,便是公孫谷主!”
岳悲云等深知“文武卜賭”四大神魔,無不身懷絕世武技,竟均如此恭敬的甘聽驅(qū)使,則這位“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必有出人意料的罕世奇能,定要看看他是一位什么樣的人物?
三人所想相同,一齊凝目望去,只見這位號稱“魔外之魔”,力能統(tǒng)御“文武卜賭”四大神魔的公孫大壽,竟是清清秀秀的一位文弱書生,年齡方面,則與他相對而坐的那位白衣文士仿佛.都在四十三四上下!
公孫大壽目注三人,含笑起立。正待發(fā)話。
東方剛業(yè)已搶前兩步,抱拳說道:“東方剛奉‘不老神魔’宇文弘之命,轉(zhuǎn)陳公孫谷主,恕他因有要事羈身,不能趕赴谷主的‘三魔雄黃盛宴’!”
公孫大壽頗似惋惜地,蹙眉問道:“宇文弘有何要事?不能趕來赴我這端陽之會,少他一人,豈非減色不少?”
東方剛應(yīng)聲答道:“我那宇文師叔,本已到達(dá)哀牢,因與東方剛巧遇,得知家?guī)熿o禪上人,為了關(guān)心宇文師叔昔日一樁不白之冤,稽延四十年未證真覺,故而匆匆趕往南海少林,會晤老友,不能來踐公孫谷主之約!”
公孫大壽聽得東方剛竟是南海少林靜禪上人弟子,不由目光凝注岳悲云,細(xì)一打量,發(fā)話問道:“東方老弟是南海少林‘靜禪上人’高足,谷老弟則系‘七劍神君’歐古月的義子,但不知岳姑娘的師尊,又是哪位絕世名家?”
岳悲云肅立恭身.莊容答道:“家?guī)燇脽o為!”
這“竺無為”三字,不但把谷家麒聽得一蹙雙眉,連那在六角亭臺之上,倚欄對坐的“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以及“西風(fēng)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也均相顧詫然,竟對這“竺無為”之名.從來未聽說過。
其中只有東方剛深知岳悲云的來歷底細(xì),但卻默然不語,只在臉上浮起一絲會心微笑!
這時那位“西風(fēng)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在亭中縱聲狂笑說道:“公孫兄,宇文弘不來,你也不必掃興,這東方剛、谷家麒兩位老弟,及岳悲云姑娘,均是后生可畏.雖然在火候方面,比起你我.難免略差一籌.但也足夠你手下那四大神魔,應(yīng)付的了!”
谷家麒走進(jìn)亭內(nèi),因這南宮漱石形貌又變,暗忖對方果然不愧有“幻影神魔”之稱,連他時常誦念的那首浣溪沙中的“嘯傲江湖千幻影”,也是為寫實之句!
心中念罷,一抱雙拳,朗聲說道:“南宮前輩,聽你言中之意,可是對我谷家麒芥蒂全消了嗎?”
南宮漱石哈哈笑道:“自從你年輕氣盛,放火燒了我‘聽秋小筑’以后,我曾經(jīng)火焚你義父義母的‘七劍宮’,及‘江東別苑’,又于岳姑娘的‘三絕大宴’席上從你七劍齊飛之下,救了‘陰風(fēng)叟’濮陽赫的一條性命,所報已多,哪里還會再存芥蒂?倒是你大概滿腹不服,可能要找我算算帳呢!”
谷家麒臉罩嚴(yán)霜地,冷冷說道:“南宮前輩,你可知你在小孤山‘江東別苑’,及蟠冢山‘七劍宮’,所放的兩把火兒,已將我義父義母燒得悲慘萬分………”
南宮漱石不等谷家麒話完,便即訝然喝道:“谷老弟,你為何張大其詞?歐古月、喬賽喬各懷絕藝在身,我那兩把火兒,只是聊泄胸中憤慨,故意要使他們費些事兒,重建宮室,怎會如你所說的把他們燒得悲慘萬分………”
谷家麒俊目雙張,精芒電射地接口說道:“豈但悲慘萬分,我義父歐神君,并已淪于萬劫不復(fù)之境……”
南宮漱石驚奇欲絕地,急急問道:“谷老弟,快些說出你義父而今安在?”
谷家麒遂把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中毒身陷“黑地獄”一節(jié),略為敘述,但卻把中毒經(jīng)過,稍加更變,說成是“七劍宮”被焚以后之事。
南宮漱石靜靜聽完,長嘆一聲說道:“不論你義父的中毒之事,是否因我火焚‘七劍宮’而起!南宮漱石自愿負(fù)起相當(dāng)?shù)懒x責(zé)任,等七月十五中元鬼節(jié),‘黑地獄’大開鬼門,我定也前去參與,順便或可將你義父.設(shè)法救出!”
谷家麒略為改變事實之故,即因深知“黑地獄”人物,極其厲害,必須多拉有力幫手,聞言不禁心中狂喜,但面上卻強自矜持,不露神色!
岳悲云冰雪聰明,猜透谷家麒心意,一旁幫腔笑道:“南宮前輩與公孫谷主,同樣也是‘黑地獄’中那位‘幽冥主宰’所急欲爭取之人,對方正想法向你們見機下手,倘若趕往‘勾漏山鬼影峰’,豈非自投羅網(wǎng)?”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哈哈笑道:“岳姑娘休替我們擔(dān)心,公孫大壽在這‘哀牢山神魔谷’內(nèi),正閑得太以無聊,已難得有人膽敢弄斧班門,江頭賣水,也好讓我活動活動!”
說到此處,又是哈哈一笑,眉頭雙展,目射奇光地,繼續(xù)說道:“莫談魎魅,且度嘉辰,‘黑地獄’大開鬼門,要到七月十五,如今卻是五月端陽,公孫大壽忝為地主,先請諸位飲上幾杯加工精釀的‘雄黃美酒’,再嘗本谷應(yīng)時名菜,‘五毒佳肴’!”
說完,目注左右微笑說道:“吩咐就在這‘集賢臺’上開宴,并請本谷‘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來此列席陪客!”
左右手下唯唯領(lǐng)命,立即擺設(shè)好一席盛宴,“辣手才人”石不開,“震天神手”澹臺曜,“鐵嘴君平”辛子哲,“傾橐先生”包一勝等“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也均到來,主客九人,分別入座。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向眾人一舉手中玉杯,微笑說道:“這種‘雄黃美酒’,是以極好佳釀,及上等雄精,與其他幾樣罕見靈藥合制,不但適口,并能驅(qū)邪祛毒,卻病延年。南宮兄,岳姑娘,東方老弟及谷老弟等,無妨盡量暢飲!”
話音了后,首先一傾而盡,以示敬客!
岳悲云等見那“雄黃美酒”,色如琥珀,好看已極,入口一嘗,更是香醇無比!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見眾人各盡一杯以后.首先向那“西風(fēng)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微笑說道:“南宮兄可知公孫大壽于去年秋間派遣石不開、包一勝二兄.去往熊耳山青竹澗‘聽秋小筑’,奉謁之意!”
南宮漱石點頭笑道:“我雖末接見石包兩位,卻猜出公孫谷主之意,是嫌我‘幻影神魔’外號,與你這‘魔外之魔’,有點犯諱,想叫我來此投誠,或是自動取消‘幻影神魔’四字!”
公孫大壽微一搖頭,伸手指著半崖飛潭流泉之間形勢絕佳的一棟精雅小樓,向南宮漱石大笑說道:“公孫大壽決不敢狂妄得要南宮兄取消‘幻影神魔’之號,只覺彼此均負(fù)‘魔’名,不妨在此‘神魔谷’同聚,也好旦夕請益!”
語音微頓,目光又復(fù)一注半崖小樓笑道:“我素知南宮兄酷愛秋光,因這‘神魔谷’內(nèi),西風(fēng)一起,滿谷紅葉,山容如醉,景色絕佳,遂在那半崖飛瀑流泉之間.為南宮兄建了一座小樓,樓下并埋有百甕佳釀,以供南宮兄隨時取用,聽秋、賞秋、醉秋、吟秋……”
南宮漱石聽得拊掌大笑說道:“公孫谷主,你倒替我設(shè)想得周到已極.這樣看來,我真有些難卻雅意!”
公孫大壽聞言方自高興得一展雙眉,南宮漱石又復(fù)微笑問道:“但常言說得好:‘一山難容二虎’,我若住到你這‘神魔谷’來,究竟誰算是‘神魔谷主’?”
公孫大壽彷佛早就料到南宮漱石必有此問,絲毫不以為異地,微笑答道:“關(guān)于谷主之位,公孫大壽便是竭誠相讓,南宮兄也未必肯從,以我們這等身份名望,也不必作甚虛假客套,干脆彼此略較所學(xué),強者為正,弱者為副,不知南宮兄意下如何?”
南宮漱石點頭笑道:“公孫谷主快人快語,這等直接了當(dāng),最合我的脾胃!至于怎樣較量…”
公孫大壽接笑道:“那自然是主隨客便,請南宮兄任意出題!”
南宮漱石眼皮微翻,想了一想笑道:“拳腳刀棒,軟硬輕功,我們不僅玩得厭了,也看得厭了,這個題目,未免不太好想!”
谷家麒、東方剛、岳悲云等,因知“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與“西風(fēng)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均是當(dāng)世武林中的頂尖人物,他們這場互爭神魔谷主的比斗,定然好看煞人,故而一齊含笑靜看南宮漱石想出什么新鮮花樣?
南宮漱石又復(fù)想了片刻.忽向公孫大壽笑道:“我記得你今天要以‘雄黃美酒’及‘五毒佳肴’請客,如今‘雄黃美酒’,已在盅中,‘五毒佳肴’卻尚未見,最好能讓我一面吃,一面想,也許吃到滋味特佳.饞涎欲滴之際,會觸動靈機,想出新鮮絕妙的花樣,才不負(fù)這場‘端陽盛會’!”
公孫大壽大笑說道:“南宮兄確是妙人,我只顧向你傾吐仰慕之忱.卻忘了囑咐他們上菜,并也慢待了岳姑娘、谷老弟,及東方老弟!”
岳悲云、東方剛,及谷家麒等一齊含笑遜謝。
公孫大壽遂向“辣手才人”石不開笑道:“有煩石兄命他們開始上菜!”
石不開含笑傳命,不多時后,便有人捧上九只用桑皮紙封得緊緊的青花盞碗,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碗。
這種青花蓋碗,磁質(zhì)極細(xì),直徑逾尺,但不知碗內(nèi)盛的是什么罕見名萊?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首先伸手揭去那桑皮紙,然后舉起酒盅向眾人笑道:“公孫大壽與我谷中‘文武卜賭’四大神魔,公敬南宮兄、岳姑娘、谷老弟及東方老弟一杯,這第一道菜,材料難得,風(fēng)味絕佳,諸位不妨嘗試嘗試!”
岳悲云等,飲干盅中“雄黃美酒”,伸手揭去青花蓋碗封紙,掀開碗蓋一看,不由齊覺眉頭深蹙,原來碗中是條清蒸雪白小蛇,皮上無鱗,僅約八寸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