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卡臥倒在地,它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鮮血從他胸口的洞中汩汩流下,刺目的紅。
父親提劍走到格拉卡面前,道“你罪惡的生命該終結(jié)了!”他斷臂的背影此刻顯得格外孤獨滄桑。
德拉卡大口吐著鮮血,他艱難的笑了,聲音嘶啞,令人毛骨悚然。“先死的應(yīng)該是你!”隨著格拉卡的話,之前血劍潰散成的黑霧忽的從父親體表浮現(xiàn)出來,如陰雲(yún)包裹了父親。
“啊!”父親慘叫著蹲了下來,濃厚的黑霧猛的一縮,再次鑽入父親體內(nèi),此時父親慘叫不斷,不停的在地上翻滾,他拋開了手中的劍,用僅剩的右手不斷捶打著心口。龍鷹在他身邊開始哀鳴。
“爸爸!”易風(fēng)哭著跑過去,想要扶他一把。
“不,不要------過來,危險!”父親咬牙支撐道。
此時,父親體表流轉(zhuǎn)著淡淡的黑霧,黑霧表面浮現(xiàn)出許多猙獰的面孔,表情不一,無數(shù)痛苦扭曲的面孔在黑霧中嘶喊著,咆哮著。父親雙目血紅,眼球直欲從眼眶中爆出,恐怖的黑氣從他七竅中冒出,他面目扭曲,齜牙咧嘴,在地上不住翻滾。
“快------”聲音彷彿從牙縫中擠出,“殺了我------”父親的聲音已完全失去了人類的情感,他嘶啞著,痛吼著。
易風(fēng)呆了。
“快,殺------”絕望而恐懼的聲音從父親喉嚨中擠出來“求------你------”。
易風(fēng)大腦一片空白,他木然的撿起地上的劍。
“啊!”父親全身忽的蜷縮起來,不斷痙攣著“快------”
易風(fēng)舉起劍。
“咳!咳------”德拉卡再次吐出一大口血,“不要殺他,讓他好好------享受,萬魂噬骨的滋味!”
萬魂噬骨?
父親雙目大睜,五官幾乎扭在了一起,痛苦地嘶吼著。他身上的黑霧忽的劇烈的波動起來,無數(shù)面孔再次在黑霧中浮現(xiàn),父親神色木然,漆黑的血從他的鼻子,耳朵,眼睛中流了下來。龍鷹不住的用脖子擦著父親的身子,眼中充滿淚水。
原來,幻獸也會流淚。
七竅流血!
“快------”父親已失去了吼叫的力氣,他虛弱的說“求------你------”
銀光劃過,父親的喉間閃出一絲悽美的血花。他身邊的龍鷹身上金光逐漸暗淡,最終化作點點金光消逝在空氣中。
“叮”銀劍從易風(fēng)手中脫落。易風(fēng)無力的坐在地上。
一切彷彿夢幻一般。
雪花紛飛,深邃的夜,寂靜而蒼涼。
難道,那個銀色的,戰(zhàn)神般驕傲身影,竟這樣遠去?
曾幾何時,這身影,在嗜血的羣狼中,笑傲蒼生,劍氣縱橫。
那銀色的身影,驕傲的龍鷹,竟如此逝去?
狂風(fēng)夾雜著雪花砸在易風(fēng)臉上,夜涼如水,易風(fēng)有一種失落的衝動,心中彷彿被撕開了一個缺口,深刻的痛。
夢,這只是夢,灰色的夢。
他擡頭仰望蒼穹,灰濛濛的天空散發(fā)著徹骨的寒意,雪,冷酷的下著。
心痛,失落,易風(fēng)忽然想哭。
是啊,他想抱住那具殘缺左臂的,孤獨的,冰冷的屍體,放聲痛哭。
但他沒有哭,只是提起劍,向德拉卡走去。
“死了,哈哈------咳!”德拉卡虛弱的笑著,“出來吧,遊蕩的靈魂們!”隨著德拉卡的呼喚,無數(shù)猙獰的面孔從父親的屍體中浮現(xiàn),凝結(jié)爲(wèi)一團黑霧,黑霧裹著父親的屍體劇烈的波動著,“盡情的------享受人類的血肉吧!”,黑霧中的無數(shù)面孔猙獰的笑了起來,接著涌入父親的屍體中。
“轟!”父親的屍體轟然爆炸,化爲(wèi)血末,漫天飛舞,黑霧迅速裹住血沫,然後消散在空氣中。
“啊!”易風(fēng)怒吼,屍體,盡然連父親的屍體也不放過!
火,怒火在他眼中熊熊燃燒!
他舉劍,刺入了德拉卡的心臟!
德拉卡揮動雙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使身體前傾,劍鋒隨著它身體的前傾完全沒入了它的心臟!它張開雙臂,死死抱住易風(fēng),然後張口,森白的獠牙在黑夜中泛著冷光,刺入了易風(fēng)的肩部!
一股燥熱的液體自肩部流入,迅速遍及全身,易風(fēng)只覺全身灼痛異常,經(jīng)脈幾欲脹裂!
撕心裂肺的痛!
易風(fēng)忍著劇痛,默然的將劍從德拉卡心口拔出,血紅色的液體如噴泉般爆射而出,德拉卡慘叫一聲,化作一絲灰煙,隨風(fēng)飄散。
易風(fēng)頹然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
只因未到傷心處------
孤獨的夜,誰,於漫天雪花中縱聲哭泣?
那哭聲,沉寂,蒼涼,穿越亙古。
只是,爲(wèi)逝者而泣?
易風(fēng)不知道,他痛聲哭泣,從聲音嘶啞哭到發(fā)不出聲音,從眼睛紅腫哭道雙目流血,雪停了,日升月落,日落月升,不知過了多久,他停止了哭泣,這才發(fā)現(xiàn),遠處,一個凍僵的左臂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那不屈的,驕傲的,僅存的左臂!
他想要跑過去,剛站起來,大腦一陣暈眩,踉蹌著倒了下去。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很久沒有吃東西了,早已失去了力氣。
他捧起地上的積雪和著草根吃了下去。“活著!我要活下去!爲(wèi)父親報仇!爲(wèi)凱琳報仇!爲(wèi)村民報仇!”
他一寸一寸的向著父親不屈的左臂爬過去。望著左臂上那猙獰的傷口,易風(fēng)一陣心痛。他奮力在地上挖一個坑,沒有用劍,只是用雙手,直到雙手被積雪凍得僵硬,被土地中的石塊磨得全是鮮血。只有這樣,他的心裡纔好受一些。
他默默地把父親僅存的斷臂埋進坑中,埋好後,他對著坑不斷地磕頭,直到磕的頭破血流,面目青腫。
“爸爸!我走了,”易風(fēng)跪在坑前,默然道“我會爲(wèi)您報仇的!”
他從地上抓了一把積雪,和著土裡挖出的草根吞下。棗紅馬早已不知去向,可能是在易風(fēng)痛哭時逃走了罷,易風(fēng)搖晃著站了起來,他感到自己的膝蓋有些僵硬。他望了望天邊升起的朝陽,陽光明媚,照亮了生機勃勃的大地。他低頭,向著龍脊關(guān)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