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不自大
當穆青還在睡覺時,他也感覺到了逼人的騰騰殺氣。他循著殺氣的源頭方向趕了去,因此便來到了村口。此時村口空無一人,除了立在高枝上強健的獵鷹外,并沒見著其他生靈。
穆青瞥了一眼獵鷹,爾后便將目光從它身上移開了,他注意到了那具仍還懸在半空中的狗的骸骨,“咦”的驚異了一聲,就朝骸骨走近了過去。
還沒等他邁步,忽然從背后響起了一聲“哧溜”的破空之音。“是暗器。”穆青沒有伸手去接,擔心暗器上會涂有毒物。他不慌不忙的將身從旁躲閃開了半步,就見一把冰刀從方才站立著的地方穿刺了過來,斜插入了腳邊的地面上。
冰刀的速度并不快,想來身后之人并非有意要傷害自己,或則僅僅是個警告罷了。此時太陽剛剛爬上了東坡的山頭,露出了半張臉,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到冰刀時,它竟瞬時化成了一股云霧之氣,消散了無影無蹤。
穆青轉過身來,一眼便望見在了立在大樹下的男子,乃是一個虬髯客,只見他身材魁梧,熊背蜂腰,長的是異常的結實強壯。再看此人相貌,濃眉虎目,雙目炯炯有神,一臉的正氣。只一眼,穆青便對他油然生了許多欽佩之情。
虬髯漢子見是穆青,“咦”的一聲,脫口道:“原來是你。”言外之意好似跟穆青相熟一般。
穆青并不識得眼漢子,聽的他這么說,便覺的奇怪,問道:“想是兄臺認得在下么?”
漢子點了點頭,道:“曾有一面之緣。”
穆青道:“請恕在下眼拙,并不記的有跟兄臺謀面過。”
漢子道:“無妨。”
穆青道:“敢問兄臺大名?”
漢子道:“項羽。”
穆青道:“項羽?跟西楚霸王同一個姓名么?”漢子點了點頭。
穆青道:“難怪項兄有如此豪氣,縱是霸王在世,想必他的豪氣也不過如此。”面上聽來有寫吹捧的嫌疑,卻是發自肺腑。漢子聽了穆青贊語,卻是無動于衷,仍舊板著臉。
穆青道:“在下穆青,江南人士。”
漢子道:“我且不是給你做媒人的,無須告訴我你的哪里人士,也不關心你姓甚名何。”
穆青心道:“好一個鄙視禮節的怪人。”他想起了方才的冰刀,猜是漢子射來的,于是問道:“敢問方才的冰刀可是項兄的?”
漢子冷冷道:“明知故問。”
穆青道:“在下跟項兄素昧平生,也無過節,項兄為何放了冷箭?”
指著骸骨,漢子道:“我那是善意的提點,這骸骨邪惡的很,動不得。”
穆青不解道:“怎么說?”
漢子并沒有及時回答,而是從身后的大樹上折了根樹枝,將樹枝胡亂的朝村外投擲了過去。只聽“轟”的一聲響,那樹枝竟無端的起了火,沒過一會就燒焦了。望著詫異萬分的穆青,漢子這才說道:“這個村子被妖人下了魔障,現在是可進不得出,若要硬闖,就會落的跟骸骨一樣的下場。”
穆青回過了神來,問道:“這是何人所為?”
漢子道:“孔雀。”
“孔雀?”穆青疑心聽錯了。漢子點了點頭,毋容置疑道:“孔雀。”
穆青疑心漢子所言不實,也難怪他,這兩日來他滿腦中想的都是冰晶女妖之事,是以無法將這魔障跟忽來的孔雀扯的上關系。他認定是冰晶女妖所為,意在阻止自己出莊。
漢子見穆青顯然不信自己的話,道:“我的說法是有些荒誕無稽,卻是實情。”
穆青不置可否,拱手謝道:“方才若非項兄提點,恐怕在下就要受到魔障的害處了。大恩不言謝,希望來日能有圖報之時。”
漢子道:“你言重了,僅僅舉手之勞而已。”
穆青道:“項兄也是村中之人么?”
漢子搖了搖頭,道:“我是新來此地方。”
穆青道:“如此可惜了。”
漢子道:“何來可惜?”
穆青道:“誠如方才項兄所說,莊子是得進不得出的。一旦你入了莊子,就要一輩子困死在莊子,甚至…”他沒有說下去,擺了擺手,道:“待過些時日,你便會知曉的。”
漢子道:“你是否說我將如這里的村民一般,會在一夜間變的衰老無比?”
穆青驚道“正是,項兄怎會知曉的?”
“先前我曾來過幾次,也住過些時日,幸蒙老天眷顧,仍舊維持先前的一般模樣。”漢子打量了穆青一眼,道:“看來你跟我一樣,都非常人。”他似是憶起了什么事,猜道:“莫非你就是應運之人?”
穆青道:“只是村長對我這般說法,卻不知道是真是假。”
漢子又驚又喜,道:“我早該想到了。”
穆青道:“項兄明知此地兇險異常,為何要重游此地?”
漢子自從得知穆青乃應運之人后,不再先前那般冷漠,變的隨和了許多,應道:“來尋一個人。”
穆青道:“找著了嗎?”
漢子微微一笑,道:“是的。”
穆青笑道:“如此就好。怎么,她沒有跟你同來么?”
漢子搖了搖頭,道:“剛找著了,便有離散了。”
穆青道:“真是可惜了,不過總算有些眉目,想必她人就在附近。若項兄有所需求,我可和你一同去找,或者她人就在莊子中也不一定呢。可否告知此人模樣?”
漢子道:“多謝穆兄古道熱腸。”頓了片刻,道:“此人么,你也識得,昨夜你還跟她交過手。”
穆青心中疑道:“難道是她?”
漢子道:“你聰慧過人,想必已猜到了吧?不錯,我要找的是一個女人,就是你口中的冰晶女妖。”
雖然心中已經猜了,不過等漢子真的說出口時,穆青還是吃了一驚。剎時,他也恍然了過來,道:“原來是你,昨夜我正要將冰晶女妖伏法時,卻被一神秘人救走了。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那神秘人就是你了?”漢子點頭稱是。
穆青道:“人既為你所救,今日又來此地方,所謂何事?”
漢子道:“有事相求。”
穆青道:“莫不是要我放過冰晶女妖?”
漢子道:“正是,她不是女妖,而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
穆青道:“若不是妖孽,為何會將李四害死并僅僅留下一具骸骨?”
漢子無言以對,沉默了片刻,道:“其中存有誤會也未可知,或許李四行為不端,鈴兒,也就是你說的冰晶女妖,她看不過眼,失手將他殺了。鈴兒最是心地善良,我絕不相信她會濫殺無辜。”
穆青道:“現今李四已成了一具骸骨,死無對證,你想怎么說都行。”
漢子有些慍怒了,沉聲道:“我項羽從沒有開口求過人,你是第一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穆青針鋒相對道:“我只知天網恢恢,疏而不陋,人有惡行,必有惡報。既然讓我見到了,怎有袖手旁觀之理。”
漢子冷笑道:“你果然有些硬氣,就不知你功夫如何?曾多次聽村長說,惟有應運之人方能滅了冰晶女妖。我先前還道是應運之人是如何了得的仙人,竟不想是一個乳臭未干、口氣狂妄的毛頭小子。今日我倒要試試看,你究竟有何等能耐,能當的了應運之人這四個字。”
穆青道:“你這般為冰晶女妖求情,想必你們是蛇鼠一窩,縱然今天失手將你殺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漢子道:“好狂妄的口氣。且讓我先試試你有幾斤幾兩?”他順手在路邊抓了塊大石頭,足有二三十噸重。只見他單手將石頭高舉過了頭頂,朝穆青猛砸了過來。
穆青心中驚道:“此人好大的氣力啊。”他既沒有驚慌,也沒有躲避,而是使出了‘兩儀玄甲盾’將身保護了起來。只聽“砰”的一巨大聲響,巨石就跟穆青面前的玄甲盾撞到了一處。巨石撞擊的力道雖大,穆青卻還是穩穩的將它接了下來。巨石并沒有應聲落在地上,也沒有彈開到別處,而是完全的被八卦給吸附住了。為穆青托懸在了半空。
漢子見一擊未著,也不待片刻停歇,便又使出了另一招。只見他將身一躍,跳到了一棵大樹旁。伸出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樹身上。只見大樹猛烈的搖晃了幾下了,未落下一片葉子,卻是晨露如雨下。他身形一閃,圍著大樹繞轉了起來,原來是在收集清晨露水。穆青不解這露水又能做何用,也不懈怠,連忙將手中的巨石掄到了身后十來步開外。
漢子的身形很快,待穆青尋到他的影子時,已然離了大樹,將身飛在了半空中。只見漢子雙手回旋一抖,沖穆青甩出了若干冰針,如牛毛般大小。冰針有千百枚之多,分左右兩面斜向下激射而來,將穆青完全包在了其中。
穆青心頭一凜,一招掃堂腿將周身方寸地方的石子全都掃蕩了起來,將手一揮,將石子全都收到了手中。他將石子當了暗器,也發出了足有千百個之多。待手頭的石子發完了后,卻發現尚還遺漏掉了一枚冰針,此時冰針距穆青的左眼僅半尺距離,將身躲避或者重新拾來石子已然遲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見他的右手化成了爪形,僅在眼前輕輕一探,便將那枚冰針抓在了手中。稍用力一捏,本是無比堅硬的冰針瞬時便化成了少許粉末。
漢子微微一錯愕,心中驚道:“好快的身手,好利落的技巧。”也僅僅是片刻的遲疑,便回過了神來,瞬時就又使出了第三招。他將身子往地上一探,把手插入了黃土之中,抓了一塊長條形的土方,口中念念有詞道:“集天地之力,合四宇之氣,取九陰之火…”末了,他將黃土朝穆青一灑,頓時一陣秋風將黃土吹散的一干二凈,卻有一條火龍從漫天的塵土中飛舞而出,張牙舞爪的直沖向穆青,似是想要以熾熱的火焰將穆青吞噬一般。
穆青取了寶劍,迎面就朝火龍砍殺了過去,誓要將它劈作兩半。剎時候,原本一條巨大的火龍頓時一分為二,成了兩股小火舌分左邊兩路圍著穆青流淌了過去。穆青原本以為火龍便就此完結了,于是插劍入了鞘中,抖擻了一下精神,得意道:“可還有其他厲害的招事么?”
漢子冷笑道:“怎么,你就覺的我的火龍就這般沒用么?”它的話剛落音,就聽見一聲咆哮。穆青回頭一看,才發現兩條火舌竟又匯合到了一處,重又成了先前的那只火龍。穆青一臉詫異,剎時候竟有些失了神,怔怔的望著,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火龍扭頭就朝穆青俯沖了過來。在這緊要關頭,忽然穆青的胸口竟劇烈的騷動了起來,還沒待他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火龍就近到了面前。而穆青仍舊束手無策,看來他要硬生生的接下這火龍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聽漢子高聲喝止道:“定。”只一字,便將火龍定住不動了。
穆青從胸口處將懷中騷動不停的東西取出一看,竟是血色明珠。突然,明珠脫手飛出,將穆青面前的火龍吸引了過來,竟把火龍吞噬的一干二凈。末了,明珠又重返到了穆青的手中,他感覺到了明珠微微的熱度。
方才這一幕實在太過意外了,就連漢子也沒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怔怔道:“怎么可能?”回頭向穆青詢道:“你方才施的是什么法術?”
還未等穆青開聲應答,就聽另一人聲急急喊道:“不要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二人回頭一望,原來是村長,只見他小跑著來了,滿頭大汗,面上有焦急之色。
村長二話不說,先來到了穆青身邊,上氣不接下氣道:“快,快,快跟我回家,楚怡姑娘和那兩個公子都被掠走了。”
穆青面色陡然一變,驚道:“何人所為?”
村長惶恐道:“冰晶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