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村向來老宅都是留給長子,這房子本來就不該是他們的。”
“你特嘛的放屁,咱村房子留給長子,那是老人由長子負責養(yǎng)老,你和大哥養(yǎng)了爹孃沒有你心裡沒數啊,說這種話你還要不要臉?”
孫大娘很明顯是花老太的剋星,幾句話就把花老太給幹沉默了。
爲啥孫大娘有這威力呢?
原來,當年他們家分家時,花老太以李大柱不是親生的爲理由,不願意給兩老養(yǎng)老。
李二柱又腦子不大好使,給兩老養(yǎng)老肯定不行。
是李三柱和孫大娘倆一直負責兩老的養(yǎng)老問題,吃喝拉撒睡,生病了照顧,沒了體體面面的送終。
所以孫大娘在花老太面前底氣特別足,她這兒媳婦,可是把能做的都做了。
林月曦看了眼躲在角落裡探頭探腦的小狗蛋,嘴角抽了抽。
原來孫大娘這尊大神,是這小傢伙給叫來的。
小狗蛋也注意到林月曦看他,怯怯的縮了下腦袋,淘氣的吐了吐舌頭。
花老太沉默了,孫大娘卻是越訓越來勁,訓得扶著花老太的李五根都羞愧得通紅著臉縮起了脖子。
大隊長不知何時走到了羅輝身邊,小聲問:“傻妮怎麼樣了?我說的賠償你願意不?”
羅輝明白他的意思,這是提醒他,兩家的事今天一次性做個解決,別不滿意卻又接受,今後再鬧騰。
他點了點頭,一臉苦澀道:“我媳婦動了胎氣,於知青她們幫忙送衛(wèi)生所去了,情況我還不大清楚。”
大隊長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多言。
羅輝摸不清大隊長的意思,不過這時他也不敢再提什麼,省得戲過了。
那邊孫大娘已經伸手到花老太面前,“給錢。”
“給啥錢?我憑什麼給你錢?”花老太滿臉都是戒備的瞪她。
孫大娘目光鄙夷的瞄了眼她緊緊拽住右衣襬的手,“甭跟我繞彎彎,不是給我錢,是給妮子他們的錢。你也別說現在沒有要回家拿的話,我還能不知道你,對誰都不放心,你的錢一向都貼身帶著。”
多少還是顧了些妯娌的情面,後面的話孫大娘特意壓了聲音,只有旁邊的李五根聽到。
把李五根給震得雙眼瞪圓得跟牛受了驚一樣。
難怪四哥偷摸進孃的屋子好幾次,都是臭著張臉出來。
花老太苦著臉,很不樂意把錢拿出來,最終還是在孫大娘威脅的目光下,側過身子從褲子內兜裡裡掏錢。
今天的局面優(yōu)勢不在她,不僅是知青說她犯了罪,大隊長也站在兩個癟犢子那邊。
她不怕知青,但是怕大隊長。
給就給,又不是拿不回來。
現在衆(zhòng)目之下把錢給了還好,今後大家再也不能拿錢的事說事。
等晚上路上沒人時,她再來讓那倆癟犢子把錢還來。
她還不信了,他們倆敢不給!
想是這麼想,花老太拿錢的動作依舊艱難,從她口袋裡掏錢出去,跟要了她的命差不多。
哆哆嗦嗦著半天才數出一百來,不放心的再數一遍,接著數第三遍···
孫大娘忍心都等沒了,上前直接一把搶過,同樣不放心的邊數邊還埋汰她,“一到十都數不清楚。”
說完轉身把錢拿去給羅輝。
花老太強忍著要搶回來的衝動,死死咬著牙看著那邊。
等羅輝接了錢後,她朝大隊長道:“大隊長,錢我給了,你那帳回去可別忘了銷。”
大隊長認真的點了點頭,心想:我就是隨便扯了句慌,上哪去拿帳來銷?
事關錢的事,花老太誰也信不過,哪怕這人是大隊長。
不過現在她的錢是當著幾乎全村人的面給了那倆癟犢子,她不怕他們不認。
花老太小聲和李五根說了句什麼,李五根臉色略微陰沉了下去,難得有些強勢的半拽半扶著花老太離開。
當事人其中一方都走了,再沒啥熱鬧可看,剩下的是羅輝自個家的事,村民們也知趣沒再繼續(xù)留下討嫌,一一散去。
大隊長最後才離開,走前特意給羅輝留下幾句話。
他說:“你娶了咱村裡的姑娘,就是咱村裡自家人,只要你對妮子好,別做對不起她的事,咱們村便是你的靠山。”
“二柱叔父女倆他們這些年不容易,村裡人雖然不會去欺負他們,可終歸是差了點意思。”
“好在今後有你能頂起門戶,有啥困難,就跟叔說。”
羅輝感動得都紅了眼,鄭重的點頭保證道:“叔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爹和媳婦兒,無論我去哪,都會帶著他們。”
大隊長要的就是這句話,雖然不知道他將來是否能做到,但在這一刻他是欣慰的。
等衆(zhòng)人都走後,沒離開的知青們都幫著收拾房子。
羣架把院子弄得一團糟。
錢多多和李來娣倆去堂屋將倒在地上的桌子和椅子扶起來,林月曦和任妍倆也進來幫忙。
錢多多:“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得勁兒呢?”
李來娣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咋?你還想隊裡能真的把王老太咋樣?”
怎麼下鄉(xiāng)這麼久了還這麼單純?
錢多多惱的一拍大腿,“她三天兩頭來欺負羅輝兩口子,今天還推了嫂子,就這麼不痛不癢的只是把以前欠的錢還了就行了?”
大隊長也太不公平了,這不明擺著偏著村裡人嘛。
任妍也覺得有些失望,“可不是,都沒罰,好歹挑半個月的糞。”
林月曦與李來娣對視了眼,雙方都有種無力感。
李來娣瞅了瞅外面,確認沒人注意她們後小聲道:“我聽說花老太特別摳搜,孫子腦袋摔破了個洞,她都捨不得拿錢去衛(wèi)生所。”
花老太的摳搜是全村出了名的,別人是家裡困難的節(jié)省,但好歹該掏錢時好歹也會拿出來,她是真只進不出。
年前李大根小兒子不小心摔倒,頭嗑到石板臺階上,被劃了道有小拇指長的口子。
大根媳婦求著讓花老太拿錢出來帶孩子去衛(wèi)生所,花老太死也不給,罵罵咧咧的掏了把鍋底灰壓到孩子傷口上。
土法子有用是有用,但止血速度並不快,而且鍋底灰止血還會讓傷口留下很難看的傷疤。
前幾天李來娣有看到那個孩子,額頭上一道凸起的一條灰黑色的猙獰疤痕。
“對親孫子都這麼扣的人,大隊長讓她拿出一百塊錢出來,這可比啥懲罰都更戳她心窩子。”
錢多多一想也是,可心裡還是有些憋屈。
李來娣明白她的感覺,她心裡也不舒坦著。
但能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