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女孩子心中都有一個夢幻般的婚禮,張小沫也一樣。從廈門回來以後,小沫全身心投入到籌備結婚的事情裡,這樣的忙碌可以讓她沒有時間想邵峰,她不得不這樣逼自己,畢竟邵峰還在她心裡。回憶是個很可怕的東西,不經意間就可以讓人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靈城堡頃刻坍塌。有時候,小沫站在櫥窗前,會突然淚流滿面,她分明看到玻璃裡面,邵峰微笑著看她,但她知道,這只是幻覺。爲了讓自己忘掉這些,小沫把以前偷偷藏起來的所有跟邵峰有關係的東西都拿去扔掉,可最終還是撿了回來,就這樣一次次的扔掉一次次的撿回來,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刀一刀割得生疼。忘記並沒有那麼容易,最勇敢的事莫過於念念不忘。
而此時的邵峰,已經抵達大洋彼岸,早在去廈門之前,邵峰就向公司提出申請,希望自己調回美國分公司工作,從廈門回來以後,邵峰甚至沒有給小沫一個在公司看見他的機會,更沒有給自己一個掙扎的機會,就直接去了美國。
結婚,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兒,尤其是對於傳統的中國人。從領證到拍婚紗照再到婚禮,所有事情都繁瑣複雜,沒有結過婚的人總是把自己的婚禮設想成一場夢境,而真正到那一段時期,所有人都會爲了這些瑣碎的事情把所有的期待拋之腦後。那段時間,小沫就像是患了嚴重強迫癥的病人似的,總是對各個環節有許多不滿意的地方,她想讓自己的婚禮成爲最好的婚禮,這也是每個新娘的願望。
拍婚紗照,要選影樓,選拍攝基地,選婚紗禮服,這些事情讓小沫糾結了很長時間,貼吧上推薦的自己所在城市的影樓都跑了個遍,還是沒有看對眼的。小沫覺得挑這些東西就跟選老公是一樣的,一定要謹慎,畢竟一生只爲這一次。最後小沫選擇了大學所在的城市,選擇了一家比較特別的影樓,選擇了一位韓國攝影師。這些事情確定下來以後,小沫就開始期待這次的拍攝,她感到有些小興奮,有些小激動,雖然小沫平時並不是很喜歡拍照。
拍婚紗照那天天氣很冷,郝仁貼心的帶了件大衣,不拍的時候就給小沫披上。那天一大早,他們就去了拍攝基地,韓國攝影師是個小眼睛帥哥,漢語說的不太好,不會像中國攝影師那樣逗新人笑,只是用蹩腳的中文讓小沫笑的燦爛些,讓郝仁的眼神專注些。拍到下午的時候,郝仁和小沫都很累了,小沫覺得自己的臉都笑僵了,爲了逗小沫笑,郝仁總是在擺好造型之後,嘴巴不動的跟小沫說話,然後用一些怪怪的調子哼歌逗小沫笑。
完成了一天的拍攝,兩個人去了大學,在校園裡閒逛。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地方,他們曾經多少次牽手走過的路,他們多少次一起上過自習的教室,他們多少次一起跑過步的操場,美好的回憶涌上腦海。
之後的日子,小沫把爸媽從老家接了過來,兩家人一起忙活著孩子婚禮的事情。因爲要提前訂婚宴,所以兩家人想著早些把婚禮日子定下來。選日子也是很複雜的事情,中國人講究的是大吉大利,總是想選個比較合適的日子,爲了孩子,郝仁的媽媽特地從外地請了人幫他們算了生辰八字,挑了幾個好日子。可小沫發現郝仁媽媽選的這些日子都不是週末,考慮到遠方的親戚和朋友能否來參加婚禮的問題,小沫決定,這一次,她自己選一個日子,畢竟,這是她的婚禮,她要自己做一次主。小沫在網上查了黃曆,看了很多帖子上的相關的信息,然後選了一個星期天。
日子選好了,就開始找酒店,然後跟婚慶公司談策劃方案。小沫在網上看了好多帖子,都是過來人分享經驗,包括酒店交通是否便利、宴會廳是否有視線障礙物、菜品是否可口、酒席是否性價比高,婚禮主題、顏色、佈景、流程,婚禮當天主持人、造型師、攝影師、攝像師都要一一確定。這段時間,郝仁在北京處理項目的收尾工作,這些事情全部都是小沫一手操辦。除了婚慶方面,小沫還要忙著婚房的裝飾,忙著設計請帖,忙著挑選婚紗禮服。
小沫將整個籌備婚禮的過程全部用微博記錄下來,她希望邵峰能看到,甚至幻想著這些可以刺激到邵峰,她多麼希望在婚禮那天,邵峰來把她帶走,然後他們一起私奔,到天涯海角。她想象著自己是個落跑新娘,或者祈禱著郝仁臨時退縮,如果他不肯娶她,她一定不會怪他,反而要好好感激他。有時候小沫又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結婚證都領了,馬上要舉辦婚禮了,這麼多人見證著他們的幸福,不應該再去想那些破壞她和郝仁感情的事兒。
結婚當天,像所有新人一樣,小沫和郝仁度過了特別的一天,累並幸福著。一大早,郝仁帶著伴郎團來接親,小沫穿著一身齊地婚紗,美麗至極。當然,新娘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接走的,伴娘團出了好多題目讓郝仁回答,小沫沒有想到,他竟然記得那麼多關於她的細節,不禁有些感動,之後還做了很多爲難郝仁的事情,郝仁耐心的一一完成。最終,通過各種賄賂伴娘團,郝仁通過了考驗,他將小沫抱下樓,在所有人祝福的眼光中,隨著心形的鞭炮緩緩散開,郝仁把小沫抱上了婚車。
婚禮儀式上,小沫穿著白色拖尾婚紗,挽著父親的臂彎,緩緩的走在鋪滿鮮花的紅毯上,追光燈照在小沫和父親的臉上,小沫的餘光看到了父親眼角的皺紋,她隱約的感覺到父親的臂膀有些微微的顫抖,小沫心裡有些難過,從這一刻起,她就要離開這個養育她二十多年的男人,這個她一生最愛的男人。在紫色布縵搭建的儀式亭前,兩個人停下腳步,此時,郝仁已經等在這裡,小沫的父親把小沫的手交給郝仁,然後看著郝仁牽著小沫一路走上鏡面的t臺,父親的臉上有淚滑過。沙畫展示著兩個人一路走來的點滴故事,在所有人的祝福聲中,兩個人交換戒指,從此,便成爲彼此生命中的另一半。
結婚當天,小沫大學時候的好朋友程誠和李雪晨也來參加婚禮,她們見證了郝仁跟小沫這一路走來的所有事情,當然,她們也知道小沫和邵峰的所有事情,對於她們而言,不管小沫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她們都會支持她,因爲只要她能夠幸福,這就是她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小沫覺得婚後的生活還算幸福,郝仁經常會早起爲她做早餐,也會偶爾給她製造些小驚喜小浪漫,這讓小沫漸漸的適應了踏實的生活,她也不再幻想邵峰的出現。只是小沫覺得,新婚的她並沒有新娘應該有的發自內心的快樂,她甚至以工作忙爲理由拒絕了郝仁提出的蜜月旅行計劃。她經常把自己扔在一堆一堆的工作裡,或者是一次次的跟著領導應酬,喝的酩酊大醉,幸好每次都有郝仁照顧她。
郝仁和張小沫結婚一週年紀念日那晚,郝仁對小沫說:我欠你的蜜月旅行,現在,我想還給你。郝仁拿出兩張機票,小沫看了一眼目的地,許久的沉默。麗江,那個她和邵峰一起去過的地方,那段她永遠無法忘記的旅行。郝仁看小沫沒有回答,忙解釋:原諒我的自作主張,上次看到你翻一本雜誌看的特別入神,猜到你可能想去香格里拉,所以就決定趁這幾天咱倆都不太忙的時候帶你去散散心。“好啊,我一直都想去香格里拉呢,聽說那裡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小沫回過神來馬上丟給郝仁一句話。“就知道我最懂你,我都已經請好假了,你明天一上班就去請假,然後我們明晚就出發,先去麗江。”郝仁興致勃勃的說著這些,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小沫的臉色,此時的小沫,平靜許久的心又泛起了漣漪。
第二天,他們出發去了麗江,到達麗江的時候,天空飄著小雨,同樣漆黑的夜,只是早已物是人非。這次的旅行,小沫的心情很微妙,說起來,很久沒有這麼開心的旅行了,跟自己的愛人一起旅行,這是他補給她的蜜月旅行,她分明應該很開心,但事實上,她的心裡並沒有真正的開心,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小沫都沒有開懷的笑過,那些笑臉背後充滿對不快的掩飾。
其實邵峰一直都有默默的關注小沫的微博,她哪天拍了婚紗照,哪天領了結婚證,哪天舉辦了婚禮,他都一清二楚,但他能做的也只是默默的看著她幸福,既然選擇了離開,他就再也不會去打擾她的生活。後來,他發現小沫婚後再也沒有更新微博,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就這樣,他和小沫就像兩條平行線,再無交集。
兩年後,邵峰迴國了,父親的去世,讓他不得不辭職,回到自己家的公司幫著哥哥打理生意。這兩年來,邵峰過的一點兒都不開心,起初,他試著用高強度的工作來讓自己忙得沒有時間胡思亂想,後來他發現即使這樣,他還是在一閉上眼的時候便會想起張小沫。他時常想起,小沫經常說他是毒品,戒都戒不掉,但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小沫,在他心裡,她是毒藥,沒有解藥的毒藥,無法忘記令他癡迷的毒藥。
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他經常去她們曾經一起吃過飯的餐廳,經常走她們曾經一起散步的馬路,他希望有天可以在轉角的咖啡館遇到她,他甚至幻想著她抱孩子的樣子。可他再也沒遇到她,這樣的日子,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