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誰還會記得當(dāng)年墜江身亡的那個她呢?
慕安然踩著高跟鞋走進(jìn)去,電梯停在頂樓花園,燈光璀璨,衣香鬢影,一如多年前紙醉金迷。
慕安然一走進(jìn)去,一下子就融進(jìn)了人群中。
宴會的燈光照落在她眉眼上,一下子就將她的艷麗襯托出了幾分,周圍正在閑聊等婚宴開始的人也不禁將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化了妝的她氣質(zhì)出塵,精致的五官沒有一點(diǎn)瑕疵,陌生的面孔,帶著一點(diǎn)亞裔的味道,仔細(xì)看著瞳色好像不太一樣,并不是純黑的,甚至有一些咖啡色的光澤。
“小姐,您是?”有人端著高腳杯來搭訕。
慕安然微微一笑,聲音溫軟而客氣疏離:“抱歉,歸國華僑。”
“哦哦,是以銜的朋友吧?”男人問。
慕安然淡然笑著并不說話,看起來就跟默認(rèn)似的。
慕嵐的丈夫叫做高以銜,慕嵐在郵件中介紹說他也是澳大利亞歸來的留洋生,八九年前和她曾是高中同學(xué),那個時候高以銜就喜歡慕嵐,可是慕嵐并不喜歡他,后來這幾年陰差陽錯……
慕安然避開了見色起意所以上前來搭訕的男人,她一整天沒吃什么東西,這會兒干脆躲到角落里吃東西。
角落里聽聞有人議論:“想不到這么多年過去了,最后還是慕家大小姐最好命。”
“可不是嗎?慕家破產(chǎn),慕總和慕夫人相繼去世,慕二小姐前幾年死了,慕家四口人就剩下慕嵐一個。”
“聽說慕嵐之前還瘋過呢,現(xiàn)在遇到了這個不計前嫌的高家少爺。”
“聽說高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接管盛達(dá)集團(tuán)了,也虧得是留過洋的人,要不知道以前的慕嵐是那種性格,又遇到那種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這婚事還能不能成?”
這些名媛向來最喜歡談的就是八卦。
慕安然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大家還是這么愛談八卦。
慕安然知道霍彥朗出國去了,在婚宴上不可能見到他,她也自在了一些。原本只是想來吃一些東西墊墊肚子,卻沒想到遇到了狗血的嚼舌根大戲。
一口蛋糕含在嘴里,忍不住咳了一聲。
慕安然這聲輕咳夾在舒緩的宴會音樂里顯得有些突兀,一下子就吸引了這些女孩的目光。
這些穿著長裙的女孩們頓時朝慕安然看過去。
這幾年A市發(fā)展得太快了,外來過來做生意的人也很多,有些并不是A市的豪門,至少眼前這些女孩們年紀(jì)比慕安然稍小,面孔也生疏。
講的都是從別人那兒聽來的閑話,故作成熟。
“你誰啊?哪家的,干嗎偷聽我們說話。”
慕安然彎起眼眸,微微一笑,不謙不卑:“抱歉,我只是來這里拿點(diǎn)東西吃。”
聲音溫軟,聽到耳朵里很動聽,卻稍顯客氣和淡漠:“至于偷聽你們說話?我覺得并沒有,倒是你們,在別人大喜之日說這些不中聽的話,要是別人不知道,應(yīng)該還會誤會你們吧?”
“誤會我們什么?”沒想到被眼前的漂亮女人直戳命門,她們有些心虛了。
慕安然彎起唇畔笑,“誤會你們不是來喝喜酒的,而是來砸場的。”
這話說得可就嚴(yán)重了,可她們竟沒有辦法反駁!
只覺得眼前的女人漂亮、動人、說話客氣卻又字字珠璣,真是一個很厲害又很平靜的美人兒。
這么多年過去了,慕安然也跟著佟勵談了不少生意。
此時,也是不小心把這里當(dāng)做談判桌了。
這些小姑娘顯然以自我為中心習(xí)慣了,欠收拾,這會兒一個個臉色都不大好,“你是誰,憑什么教訓(xùn)我們?”
“教訓(xùn)嗎?沒有呀。”
“既然你們非要這么認(rèn)為,那么我只能抱歉了。”說著,甜美優(yōu)雅一笑,和氣地拿著一杯紅酒,親切地抿了一口。
她身上有著經(jīng)歷過許多大起大落的睿智,笑容很純粹。比起焦躁的女孩們,她顯得淡定了許多,越發(fā)像一杯陳釀的美酒,白皙透紅的皮膚也像是盛在玻璃杯中的美酒,漂亮得有些目中無人了。
這種成熟的自信,稍稍就把這些青春洋溢而嘴無遮攔的名媛們比下去了。
遠(yuǎn)處,一雙璧人并肩站在一起。
宋連霆挽著未婚妻喬霏與熟人打招呼,突然他往慕安然這里看來,當(dāng)看到鎂光燈下嫣然巧笑的女人時,宋連霆感覺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連霆,怎么了?”身旁可人的未婚妻問道。
“沒什么,感覺像遇到了熟人。”
“熟人?”
“你先和張總、張總夫人聊一會,我過去看看。”
未婚妻喬霏心里頓時有些不痛快,但嚴(yán)謹(jǐn)?shù)慕甜B(yǎng)促使她默默忍了下來,誰讓她和宋連霆只是利益聯(lián)姻呢?況且宋連霆年輕有為,性格也不錯,比起那些浪蕩的公子哥們來說,宋連霆已經(jīng)是品行端正到令人驚羨了,她可不舍得惹宋連霆生氣。
“嗯,你去吧。”喬霏強(qiáng)迫自己笑了笑。
宋連霆急忙扯開她挽在他臂彎上的手,失魂落魄地朝角落跑去。
世上真有這么相似的人嗎?背影和身形如出一轍,甚至手腕處泄露出的一小片白皙宛如奶白色絲綢的肌膚都那么像……
“安然!”
慕安然沒想到會在慕嵐婚宴上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畢竟慕家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不是么?
而且在大家眼中,她也是死了三年的人了。
慕安然身體微僵,拿著盛著紅酒的高腳杯的手也微微一收,慕安然停下了腳步。
“嗯?”她不解。
宋連霆沒想到自己會對上這樣一雙淡然無波的目光。
他嘴里回旋著道歉,可目光直愣愣地落在慕安然身上,最后卻狠了狠心握住了她的手,試探性地喊:“安然?是你嗎?”
慕安然笑:“抱歉,先生,您認(rèn)錯人了。”
“不可能!我怎么會認(rèn)錯,你沒死對不對?”
“先生,恕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是在說安然嗎?”
宋連霆眼眶有些發(fā)紅,怔怔看著慕安然薄唇闔動,她究竟是誰?如果真的是慕安然,怎么能做到這么冷靜地喊出這個名字?
可如果說不是,兩個人怎么會這么像?
宋連霆不死心,“這是慕嵐的婚禮,這世上不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慕家的人都死了,如果她還活著,她一定會過來。所以,你不是別人,你一定是安然。否則,這世上不會有這么相似的人,雖然你變了,但我相信我自己,沒有認(rèn)錯。”
慕安然彎了彎嘴角,留意到遠(yuǎn)處一個穿鵝黃色禮服的女人一直留意著宋連霆。
喬霏終究不放心宋連霆,心思壓根不在張總身上。
慕安然淺笑,低頭從小包里拿出一份東西,遞給宋連霆看:“先生,雖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還是要告訴你,或許你真的認(rèn)錯人了。”
真好,大家都幸福了。
宋連霆仔細(xì)看著她遞過來的護(hù)照,一個陌生的名字與陌生的素顏。
他喃喃地苦笑:“真的不是她……”
“呵呵,不是安然。”
“當(dāng)然。”
宋連霆看著護(hù)照上的名字:“你叫景……”
突然,整個熱鬧的婚宴平靜下來,就連宋連霆的話音都被打斷!
慕安然下意識地望向花園入口,只見幾個黑衣助理走進(jìn)來,緊接著便是一個令她屏息的身影,男人筆挺高挑,深邃的黑眼掠過在場每一個人,不怒自威。
方才那幾個議論聲連連的女孩都不禁繃緊了背脊,一個個緊張起來。
就連喜宴上的商場老總們都如臨大敵,誰不知道如今霍彥朗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貴客?此時原本直飛意大利出席跨國商業(yè)合作案的貴客出現(xiàn)在這里,并且不請自來,簡直讓人繃緊了神經(jīng)。
“霍總!”
高家的主事人趕緊上前去迎接。
慕安然一直看著眼前的男人,渾身的血液仿佛都逆流了。
霍彥朗并不理會高家的人,顯然他今夜并不是來恭賀新人新婚愉快的,他只是來找人,找一個答案。
當(dāng)他終于找到慕安然時,緊抿的薄唇扯成一個很微妙的弧度。
慕安然捏緊了手中的高腳杯,不自然地低下頭。
宋連霆已經(jīng)把護(hù)照還給她了,她捏著手中的護(hù)照,心跳沒來由的加快。
霍彥朗朝高家的人客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旁若無人地走進(jìn)人群中,每個人都提起了心。
霍彥朗的腳步穩(wěn)穩(wěn)停在慕安然身前。
慕安然一直盯著地面,看到地面上這雙锃亮的皮鞋,還有霸道撲入她鼻尖的清香味,一日既往。
如果一個人能堅(jiān)持一件事十年不變,那么那個人大約也能愛一個人一輩子。
無論如何,他這輩子也只愛那一個人,所以無論是不擇手段也好,豪取搶奪也好,都無所謂。
此時,周遭空氣驟然降低,像是冰封一樣。
慕安然抑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讓它顫抖,拿著酒杯的手微微一收,雅然自在地仰頭喝了一口。
腥紅色的酒落入她嫣紅的唇瓣里,有種別樣的美感。
“呵。”霍彥朗薄唇冷扯,吐出這一聲冷嘲又痛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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