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於嫚因這次的意外而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之後,老爺子接連幾日,都沉默不語,茶不思飯不香的。
蕭夜謙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即便是他說出實情,老爺子也未必相信他的話,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於嫚現(xiàn)在所遭受的痛苦,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實在是最殘忍的一件事情。
因爲愧疚與自責,老爺子每天早餐後都會來醫(yī)院,而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像押犯人一般的押著蕭夜謙一起過來。
因爲他知道如果他不在場的話,恐怕蕭夜謙連一分鐘的時間也待不下去。
可是,即便如此,蕭夜謙也還是剛進來五分鐘,就在老爺子和於嫚聊天時,一轉(zhuǎn)眼溜出了房間。
對於,聰明反被聰明誤,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女人,他懶得再看一眼。
老爺子在房間等了半天,不見蕭夜謙的人影兒,終於,沉不住氣,示意一旁的歐陽雲(yún),“推我出去。”
“……爸,夜謙他……。”歐陽雲(yún)剛要替兒子申辯一句,被老爺子的一記冷眼瞪了回去,深吸一口氣,她極不情願的將老爺子推出房間。
自從,於嫚出事之後,歐陽雲(yún)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被老爺子懲罰性的折騰著,心疼兒子又不敢多言,心情也是一落千丈。
老爺子剛一出房間,擡眸,瞥見紫嫣的一瞬間,原本就陰沉的臉頰更是覆上一層的陰霾,默不作聲的冷眼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站在老爺子身後的歐陽雲(yún),見兒子爲了紫嫣正對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大打出手,剛要衝過去,被老爺子擡手製止。
剛開始,老爺子看到紫嫣也是心裡一驚,這個表面看似柔軟的女人竟然追到這裡來了,他當初還真是低估她了,之前還對紫嫣僅存的一點好感頓時蕩然無存。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則是讓他恨不能的跳起來,狠狠的踹蕭夜謙一腳。
紫嫣都躲閃到另一個男人的懷裡了,而他的寶貝孫子竟然不管不顧的衝上前去,去別的男人的懷裡搶人!
老頭子有點懵了。
眼前的這個突然情緒失控的男人,還是他的那個讓他引以爲傲,卓然不羣而又一向冷靜自制的寶貝孫子嗎?!
當一個男人將他深愛的女人完全的融進了他的骨血裡時,爲了這個女人,他的做出的任何的有悖常理的事,也都不足爲奇了。
就比如,此刻的蕭夜謙,什麼尊貴的身份,一貫優(yōu)雅的舉止,都統(tǒng)統(tǒng)的拋開,他就像一個懵懂的少年一樣,就想著爲了心愛的女人和別人狠狠的打一架,以此來宣泄內(nèi)心狂躁與不滿。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沉不住氣的老爺子,啪一掌拍在輪椅的扶手上,一聲怒喝,嚇的站在他身後,揪著一顆心的歐陽雲(yún)險些跌坐在地上。
而蕭夜謙聽到老爺子憤怒的吼聲,動作一僵,忍不住的鬆開了手,極不情願的轉(zhuǎn)過身。
“回來,好好的照顧嫚嫚。”老爺子凌厲的目光直射在蕭夜謙的身上,而話卻是說給紫嫣的聽的,言外之意,就是蕭夜謙有了需要他照顧的女人。
看似平常的話,帶著不容忤逆的威嚴,灌入紫嫣的耳中,刺的她的耳膜生疼,大腦頓時一懵。
趁蕭夜謙分神時,顧少凱環(huán)住紫嫣的肩膀,在她的耳畔低語了一句,“紫嫣,我們走吧,趕緊去病房看看吧。”
紫嫣面無表情的任由顧少凱環(huán)擁著,與蕭夜謙擦肩而過,越過老爺子和歐陽雲(yún)的身邊,直到走到病房門口,她才猛然驚醒,擡手,掰開扣在她肩膀上的手,“顧先生,請把你的爪子拿開,你不去做演員還真是可惜了,入戲夠深的。”
心裡莫名的涌起一陣煩躁,紫嫣不知道她是在怪顧少凱自作主張的幫忙,還是爲著蕭老爺子的那一聲刺耳的話,總之,心裡五味陳雜,翻天倒海的情緒翻攪的她五臟六腑都跟著抽痛。
原本就心亂如麻,偏頭,瞥見顧少凱似笑非笑的表情,她頓時火冒三丈,甩開他的手,推門走了病房。
“哎,紫嫣,你怎麼過河就拆橋啊,那個什麼,以後,需要出租肩膀,可以隨時來電騷擾,我隨時恭候,而且,義務免費。”顧少凱擡手撐住房門,小聲的補充了幾句。
給他一點陽光,他就以爲地球人都得圍著他轉(zhuǎn)了,真是個得瑟的男人,紫嫣假裝沒聽見,徑直的走進房間。
另一邊。
老爺子失控的一聲怒吼,驚的房間裡的於嫚身體也跟著一顫,她忍痛用手臂撐著身體,微微的擡起身體。
難道,蘇紫嫣也在這個醫(yī)院?!
能讓老爺子如此氣憤而又狂躁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他一定是看到了蕭夜謙和蘇紫嫣在一起的情景了。
一想到蘇紫嫣,於嫚腹部的刀口撕裂般的一陣劇痛,額頭浸出了一層的細汗,她咬脣頹然的躺下,十指緊攥住身下的牀單。
心裡暗暗的詛咒著,蘇紫嫣你個賤人,我都被你害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你居然還陰魂不散的追到這裡來勾引蕭夜謙,我現(xiàn)在所遭受的一切我一定要用十倍或者百倍的代價還給你!
走廊裡。
蕭夜謙執(zhí)拗的站著,對老爺子的話置若罔聞,眼睜睜的望著紫嫣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他的視線裡,俊逸的臉頰噙著一層陰鷙的光,忍住心口的陣陣抽疼,揮起拳頭,狠狠的砸在了牆壁上。
老爺子望著蕭夜謙失魂落魄的背影,有那麼一刻的晃神,甚至,有點開始懷疑自己一直固執(zhí)的堅守的這個決定到底是不是錯了。
“爺爺,我想喝水。”久久的不見老爺子和蕭夜謙回來,於嫚衝著房門大聲的喊道。
“啊?呃,來了,爸,你別生氣,有些事是急不得的,給謙兒一些時間,他慢慢的就會想明白的,走吧,我們先回房間吧。”歐陽雲(yún)勸慰道。
“嗯”
老爺子點點頭,緩緩的收回視線,昏黃的眸光裡閃過一抹心疼,想想這幾日也是的,他如此乖巧的守在他的身旁,對於,他雞蛋裡挑骨頭的折騰,也是一語不發(fā),說到底,還是意識到了自己所犯的錯誤和誠心悔改的態(tài)度。
如果,不是出於一片孝心,換做蕭夜庭也早一賭氣,一翅子飛沒影了,還用得著整日的低聲下氣的哄著他,聽他無休止的嘮叨和埋怨。
靜謐的走廊裡,沉悶的讓人窒息。
緩過勁來,蕭夜謙迅速的掏出手機,給卓子明撥去了電話,“喂,老三,你多派些人,這幾天務必將封晨和趙鶯嬌給我找到。”
接到蕭夜謙的電話,卓子明微微的一怔,沒鬧明白什麼狀況,“老大,我現(xiàn)在的最主要的目標就是大嫂啊,你……你怎麼突然的改變目標啦?”
“就按照我說的去做,一刻也不能耽擱,馬上。”冰冷的語氣透著一股焦躁。
“是,好的,那個……老大,對不起,這幾天還是沒有大嫂的消息,不過,我一定……。”一想到這幾日是竹籃打水一通白忙乎,卓子明的心裡難免愧疚。
在A市這種地方,對於他來說,找個大活人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這次,他卻一下子亂了陣腳,誇下海口了,到現(xiàn)在卻連個人影也沒找到,懊惱的他都快要抓狂了。
不等他的話說完,蕭夜謙一口打斷了他的話,低沉的語氣透著一絲的落寞,“……不必找了。”
“啊?不……不用找了……是什麼意思?”卓子明一時沒反應過來,追問道。
“她現(xiàn)在在西雅圖。”
“靠!老大,你早說啊,我說這幾天你怎麼這麼沉得住氣,原來是找到人了,那就好,那就好,帶我向大嫂問好。”
卓子明輕拍著胸口,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還好找到了,要是紫嫣真的發(fā)生了什麼不測,他一定會拎著腦袋去見蕭夜謙,當面謝罪的。
輕笑著,他擡手摸了摸脖子,嗯!這顆腦袋暫時安全了。
“她不在我身邊,而且,還急於和我撇清關(guān)係,我也不知道她究竟經(jīng)歷了什麼事,纔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所以,只有儘快的找到那兩個該死的。”
“我……好的,放心,我一定儘快的把人楸出來。”卓子明剛剛放下的心,又驟然的提起,忍住想要爆粗口的衝動。
萬一,因此,紫嫣和老大分道揚鑣的,他還是難逃罪責啊。
蕭夜謙掐斷電話,深吸一口氣,回頭,瞥了一眼於嫚的病房,整理了一下衣領,急匆匆的直奔住院登記處。
從住院登記處查到了蘇遠志的病房號,蕭夜謙知道這裡不比國內(nèi),更何況,這是一傢俬立醫(yī)院,各方面的醫(yī)療條件都是最好的,但是,費用也是驚人的。
掏出金卡,蕭夜謙直接的給蘇遠志刷上了一年的費用,而這也是眼下他唯一能爲他的女人做的一件事。
漫無目的在醫(yī)院的綠化帶走著,以前來這裡,總是十分的討厭這裡的消毒水的味道,來去匆匆,而這次,因爲他的女人的在這裡的原因,蕭夜謙竟然對這裡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依戀,一步也不願意離開。
單手插兜,依靠著潔白的石柱,蕭夜謙仰起頭,微瞇著眼,仰望著聳立著深藍色的住院處的大樓。
病房裡。
紫嫣見老爸睡著了,催促著姑媽回家休息,而一旁的顧少凱接受到紫嫣‘你還不走’的眼神,抿了抿脣,極不情願的起身走人。
突然,安靜下來的房間,更是讓紫嫣如坐鍼氈,一種說不出的失落與惶恐,頓時,席捲而來,讓她的整個的身心倍感煎熬。
站起身,走到窗前,茫然的目光穿透層層伸展在窗前的枝葉,不經(jīng)意的落在一抹熟悉的身影上,紫嫣的心猛然一縮,擡手,捂住抖動的脣,湍急的眼淚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