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朵梅花飄落了下來,鍾妜看著它,狀似隨意地說道:“哦,原來你也是有個法子的啊,你不妨說出來聽聽,我參考一下也是可以的。”
弈沉覺得很好笑地說:“東彭侯那邊你還有些時間,那算是遠憂了,而眼前,更重要的是近患。難道你現在不應該先除掉自己的近患?”
鍾妜轉過身來:“你是說蕙姑?”
弈沉看著她:“算你還有些腦子。”
她卻搖了搖頭:“我知道,宜妃的這個計劃中有很重要的一個環節,那就是我一定會戴上弈承茂送給我的那隻髮簪。可是,我的髮簪那樣的多,選中那支雲文簪的可能性卻非常的小,要想讓她的陰謀得逞,首先得有人來幫她完成這件事。而保管我的首飾衣物,服侍我穿衣洗漱的人只有蕙姑。所以,我首先應該懷疑的人是蕙姑纔對,可是,我確信,蕙姑是不會背叛我的。”
很好,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那麼容易就會陷入別人的陷阱中去了。弈沉不自覺地幫她拂去了肩頭的一片紅梅,待到反應過來時,手卻是僵了一僵:“就算蕙姑不會背叛你,但他至少是受人利用了,你得把那個人揪出來,以除後顧之憂。”
沒錯,雖然蕙姑不會背叛她,但是並不代表她不是受人利用,而那個人會是誰呢?鍾妜沒有寧孤抒以前的記憶,但是當她在腦海中把認識蕙姑以來的每一件事情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之後,心裡慢慢地就有個大概的猜想了。她並沒有打算把自己的猜想告訴弈沉,這點小事情,她自己可以解決。
弈沉見她胸有成竹,也就沒有多問。
“你自己以後也要多長點腦子,尤其是自己身邊的人,要學會讓自己身邊的人在自己的絕對掌控之中,這樣纔不會那麼容易讓自己被人構陷,深入險境。尤其是……”尤其是將來嫁到東彭之後。
“尤其是將來嫁到東彭之後,對嗎?”鍾妜盯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弈沉突然失笑:“那就得要看你的本事了。”說完,他轉身就要
走,卻被鍾妜出口叫住。
“弈沉。”
這是她第一次當著他的面直呼他的名字,弈沉回身,挑眉看著她。
鍾妜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弈沉,我從來都沒有問過你,爲什麼會這樣討厭我。”
弈沉默然看著她,沒有回答。
“我知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能感覺得出來你十分的討厭甚至是憎恨我。可寧……可我記得很清楚,我在那之前,跟你並沒有任何的過節,甚至都沒有怎麼見過你。”
弈沉依舊沒有回答她,但她還是自顧自地說著,絮絮叨叨地像個老太婆。
她突然擡起頭來,恰好跟弈沉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她是疑惑的,而他是讓她看不懂的:“我是知道的,我那一次被劫出寧府其實也是你的手筆,對不對?”
弈沉點了點頭,表示承認了。
“我還記得你在寧府第一次見到我,說的那句話,你說,以後再也不要讓我見到你。所以,若不是那次我陰差陽錯地拜了宿辰爲師,可能就沒有後來的那些事情了。我此時,說不定已經在某個不知道的小地方或是逍遙,或是落魄地活著,對不對?”
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什麼悲喜,若是換成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只怕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都是在正常不過的了。可是她,在說這些的時候,像是在述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平靜地讓他覺得她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精緻人偶一般。
爲什麼,這一時的她,和他記憶中上一次的她有那麼大的不同?難道上一世,他真的對她太過疏忽了嗎?
弈沉也沒有辯駁半句,看著她淡淡說道:“所以,那時候你就不應該回來的。”回來有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冒險求生,而現在,還即將會遠嫁。
“總之,你就是不想要看到我,我也總覺得你沒有想要殺我的心,但是卻好像希望我離你越遠越好一樣。對不對,其實這一次,你也沒有要幫我的心,你這一次是站在宜妃那邊的,希望我嫁給弈
承茂才好。是不是我嫁給了別人,並且遠離你的視線,你纔會放心。看什麼看,難道這個很難猜嗎,以你遍佈帝都各處的勢力來看,我身邊的呂安也是你的人,又怎麼會沒有留意到蕙姑的異常,你瞞著不說,就是要眼睜睜地看著我落到別人的陷阱裡面去。”她沒有說弈沉跟宜妃沆瀣一氣已經是嘴下留情了。
過了半晌,弈沉看著她慢慢地說道:“你真的聰明瞭不少。”
“可是爲什麼?”要是說第一次見面,弈沉這樣對待自己,或許是因爲寧孤抒的原因,但是到了後來,他們兩個都已經有了那麼多次的接觸,而弈沉還那麼不待見她,那還真的是她鍾妜的做人太過失敗了。想想,心裡還真是覺得憋屈得不得了。
“沒有爲什麼,我不喜歡你,僅此而已。”
天知道,弈沉的對她的所作所爲,只怕早已經超出了不喜歡一個人的範疇了,簡直可以說是前世有仇。
鍾妜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沒好氣地說:“難不成我上輩子跟你有仇,你這輩子忘記了喝孟婆湯了所以纔要這樣報復我不成?”
真是被她一語中的了。
弈沉不想再跟她糾結這個問題:“總之,現在能不能讓你跟弈承茂的婚事落空,還是要靠你自己本事。”
鍾妜看著他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聲:“看我什麼本事?難道我很傻嗎?費盡心思留在帝都有什麼用處,還不是最後要被你用各種方法趕出去啊!我鬥得過你嗎我!我幹嘛還要去費那個心思,與其費這個心思留下來,最後還是要被你趕走,還不如就跟弈承茂一起走好了。以後怎麼還會有這樣好的丈夫人選?本姑娘不留下來了,巴不得賜婚的聖旨早點下來纔好!”
弈沉走得緩慢從容,俊逸挺拔的身姿在紅梅林中看起來更添了幾分傲然的氣度。
鍾妜看著他頭也不回,甚至步履都沒有亂一下,心裡突然有些難過了,卻也不知道這份難過從何而來。
“抒兒,你剛纔在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