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風雙臂彎曲,形成了一個圓弧。這個圓弧就是鯊魚的嘴!
在短劍離他的胸口只有三寸距離時,鯊魚嘴開始急速收縮。
“咔嚓”一聲,綠眼陰兵握劍的手被直接絞斷,傷口處烏血橫飛。
同一時間,顧春風手臂上的護體罡氣往外擴散,將那些劇毒的血液沖離了自己的皮膚。
這一系列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當另一只綠眼陰兵的長矛刺來時,顧春風再也沒有了后招。
“嗤”的一聲,布滿鐵銹的長矛刺破了顧春風的袖子,刺入了他手臂的肌膚里。
迅速凝聚的護體罡氣阻止了長矛繼續深入,但顧春風的手臂變得血流如注。他不能動彈,因為他全身的真元都凝聚在了傷口處,不然這只手臂就廢了。
他計算過這一切,但是沒有算到這陰兵的力量這么大,居然能刺破他的護體罡氣。
另一只失去手臂的綠眼陰兵見狀,嘶吼著再次撲了過來。而院落里又鉆進來幾只普通陰兵,局勢變得更加危險。
而屋里的唐衣也險象環生,根本無法來援。
顧春風好像已經進入了死局,必死之局!
見到直撲他咽喉的斷臂陰兵,顧春風不禁氣惱道:“想不到最先掛的是我。”
就在陰兵嘴里惡心的腐爛氣息撲面而來時,一根漆黑的長劍敲向了陰兵的咽喉。
鐵劍在接觸到陰兵肌膚的瞬間變得柔軟,化成了一個圓環,套住了陰兵的脖子,然后陰兵就被甩了出去。
斷臂陰兵撞穿了院子的石墻,被石磚壓在了下面,再也難以動彈。
鐵劍回旋,變得筆直鋒利,嗡的一聲刺穿了長矛陰兵的頭顱。
陰兵嘶吼著化作了一堆灰燼,墨十八甩了甩千變鐵劍,道:“這么大的一個城里,找到你們可真不容易。”
看著墨十八那亂糟糟的胡須,顧春風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道:“你丫總算來了。”
就在這時,一把撐開的紙傘憑空而至,在院子里化作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將路途上的陰兵腦袋一一割下。
旋轉的紙傘回旋向上,沐搖光踏空而至,握住傘柄,宛若仙子。接著她說了一句和墨十八一樣的話:“這么大一個城里,找到你們可真不容易。”
沐搖光手一揮,一股宛如春風的暖流覆蓋在了顧春風手臂上的傷口處。這股暖流穿透了顧春風的皮膚,傷口開始快速愈合。
沐搖光沒有看顧春風一眼,只對墨十八道:“你幫外面,我幫里面。”
然后就進了屋。
顧春風第一次覺得沐搖光這么酷,酷得簡直就要壓過了他。
屋內的唐衣此刻喘著粗氣,對外面的狀況一無所知,因為她一直在廝殺。有好幾次,陰兵離大胡子一家最多幾寸距離,被他硬生生的拽回來殺死。
現在她很累,想休息。
當她看見那柄白色的紙傘后,知道自己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白色紙傘旋轉飛舞,將屋里的陰兵殺了個干干凈凈。
沐搖光看著唐衣,微笑道:“你先休息。”
唐衣點了點頭,道:“好。”
兩人是情敵,而這一次卻沒有一點火藥味。兩人就像多年不見的姐妹,在此刻相遇,在此刻面對同樣的敵人,爭取共同活下去。
這感覺太過微妙,微妙得像雨滴落入湖泊那樣自然無痕。
沐搖光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唐衣也不知道。
唐衣坐了下來,開始喝那壇沒喝完的清酒。
而顧春風也坐了下來,很安心的進入了冥想狀態。因為他相信墨十八,也不得不這樣做。
他元氣消耗得太厲害,現在急需恢復,以便頂替墨十八。
四周的天地元氣在顧春風識海里格外明顯。那棵梧桐樹散發的草木氣息,秋風流動著的輕巧風力,地窖清酒散發出的清香,以及還插在墻上的雪蒲劍散發出的凌冽劍意,全部都以一種無形的姿態呈現在他識海里。
顧春風放松了下來,想象自己的身體是一方池塘,而那些元氣便是不斷落入池塘的秋雨。
“巴山夜雨漲秋池。”顧春風想起了這樣一句詩。這是他讀書時最喜歡的詩,因為這句詩不僅境界唯美,還有些故事。
那些年代久遠得近乎發黃的青澀故事。
顧春風的全身一百零八處竅穴開始呼吸,仿佛都變成了一方方池塘,在迎接秋雨的到來。
無數天地元氣涌入了顧春風的竅穴中,讓他顯得格外干凈。即使血跡斑斑,衣衫破損,依然顯得干凈。
因為天地元氣就是這世界最純凈的物質。
墨十八揮著千變劍,千變劍變得格外長,就像一根黑色的竹竿。他就像串肉串一樣將陰兵的腦袋串起,毫無美感,卻相當高效。
沐搖光握著紙傘,屋內飄散著細絲一般的光線。這些光線就是“和光同塵”,能極其巧妙的束縛住敵人。
當一個陰兵被束縛,她就旋轉一次傘。陰兵就接著人頭落地,化作灰燼,效率直追墨十八的“串肉串”。
秦國王城宣武殿,秦王嬴烈臉色蒼白,握住陣眼鑰匙的右手開始不斷顫抖。
他已經將自己的真龍氣運發揮到了極致,依然無法將壘陣徹底啟動。
手心里的陣眼鑰匙滾燙,而陣法催動的天地元氣卻相當緩慢。
那方沙盤里,無數黑點涌入了城內,仿佛決堤的洪水。
鄒衍大宗師看著夜幕中的咸陽城,一直重復著:“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衰老的容顏變得更加蒼老疲憊。
這一場戰爭,如果以這樣的局勢發展下去,秦國就輸了。
四萬蒼云鐵騎身著重甲,安靜地站立在王城的廣場以及空地上,并沒有殺將出去。因為他們還在等,等秦王的軍令。
天色已經微微發亮,遠處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墨十八手上的千變鐵劍已經變得發燙,但陰兵依然不停的涌入。這讓他有一種錯覺,一種被老鼠包圍的錯覺。
單個的老鼠易殺,但成群的老鼠就是鼠災。
照理說早該恢復的顧春風卻一直閉著眼,仿佛已經睡著了過去。
當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第一縷陽光光臨咸陽城時,插在墻壁的雪蒲劍開始顫抖,仿佛要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