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白崖174章 云家的中年人
謝衣重傷歸來,同時帶回了魏襄被誅,莊子、巨子和孫武升天的消息。
整個咸陽城的民眾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傷。
是的,魏襄身死,他們終于不再擔心城破人亡,但這場殘酷的戰爭,早讓他們失去了很多至親好友,咸陽城以西的全部國土也已成廢墟,要恢復當初談何容易。
有人歡喜,有人痛哭,有逃出城外的流民,聽到魏襄身死的消息后幾近瘋狂地趕回城內。有獨活家中的年輕妻子,潸然淚下。
所有人內心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道家傳奇人物莊子死了,墨家巨子死了,在軍隊中威名最盛的孫武也死了。
這些浮于云端的大人物,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猶如高高在上的仙人,卻深受普通百姓的愛戴。
因為他們都是善良的,甚至是偉大的。有這樣的人存在,七國繁多的宗門大家才有底線,才不容易發生普通人命如草屑的事情。
可是這些善良的強者死了大半,那惡的一方呢?
作為惡的一方的代表人物,謝衣正在咸陽王城的偏殿養傷。
莊子的凌虛道劍還了道門,巨子的其宗秘劍歸了墨家長老,而孫武的長槍被秦王贏烈保存在了千葉閣內。
至于那本罪惡的源泉--《天書·鬼卷》,則被鄒衍宗師帶走,準備鎖在陰陽家的陰陽法窟內。
這世上如果還有一處永不可破的牢籠,只能是陰陽法窟。
除了陰陽家的當代掌權者,沒有人知道陰陽法窟在哪。傳說中這座洞窟乃是陰陽家祖師通過上古陣法改建,暗合天理,五十年前就困死過三位搬山境的闖入者。
可以說,如果鄒衍將《天書·鬼卷》放入了陰陽洞窟,除非鄒衍親自傳授方法,世上沒人能找到《天書·鬼卷》。
可是謝衣并不擔心,因為他知道有兩人在半途等著自己的恩師鄒衍,而這兩個人絕對能殺死自己的恩師。
所以他對自己很滿意,同時也很滿意自己那個得力的下屬--張良。
人們對于莊子等人的逝去感到悲傷,但這悲傷并不沉重,因為他們都還活著。
活著的人至少應該干些有意義的事情,比如去建設家園,比如去找尋戰亂中失散的親人,比如將這悲傷的意味變成仇恨,撒在顧春風與唐衣那兩個賤人身上。
在近乎所有人的眼中,如果不是顧春風與唐衣背叛了張良,奪走了《天書·人卷》,人間便不會失去三位正義的大宗師。
相傳暗月四個頭領皆是搬山境,他們不敢作惡到極致,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這些大宗師的存在,而現在呢?
三位處于云端的大宗師逝去,世上搬山境只余十余人,其中只剩孔孟二位圣人愛匡扶正義。惡的勢力因為這一戰陡然扭轉了劣勢,七國的百姓恐怕都得活在暗月的陰影中了。
他們恐怖不安,這些不安就迅速變成了仇恨,變成了怒火。
這些怒火不敢發在暗月頭領身上,即使咒罵他們都得小心翼翼,所以自然只能發泄在顧春風與唐衣這兩個已經擺在明面上的叛徒身上。
這兩人是七國公認的罪人,即使暗月組織想保護,也不見得敵得過那些猶如潮水般涌來的正義之士。
暗月的恐怖之處在于沒人知道他們的身份,這些人可能白天還在和你談笑,晚上就會要了你的命。
顧春風與唐衣是唯一兩個被放在明處的殺手,他們的身份已經曝光,自然不再恐怖。
在眾人眼中,即使顧春風兩人是搬山境又如何,還能抵擋得了七國的千軍萬馬?
據一些有識之士推斷,暗月想要保住這兩個人,恐怕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所以對于這種利益為主的組織來說,舍車保帥是最好的做法。
整個世界的人都想這兩個人死,這兩人就必須死,即使能只手遮天的暗月也無法抵擋。
一日后,張良入咸陽。
相傳他含著淚,顫抖著雙手,在秦王面前勾勒出了顧春風與唐衣的面貌。
這兩幅畫再次引發了咸陽紙貴,只是這一次,畫中的人可能就沒有那么容易逃脫了。
洛秋城,離咸陽幾千里遠,即使最快的紅鷹,也要飛三天才能到達,所以關于雄虎山那場驚天大戰的消息,洛水城內的百姓并不知情。
由于接連幾天出現了罕見的暴雨,所以顧春風所在的商隊便被困在了城內。
洛秋城一大半都屬于商家,商家的生意遍布天下,牢牢扎根在了礦石、兵器、井鹽這些掌握秦國命脈的行業,所以商家一直以位高權重、有錢任性的形象示人。
現在顧春風與唐衣所住的客棧便是商家的產業,名為秋水客棧。
紅鷹還沒有帶來魏襄被幾個大宗師圍攻致死的消息,顧春風自然也不知道張良畫的那兩張畫像正在趕來的路上,但他現在依然很緊張。
因為就在前天,唐衣身上的傷勢陡然加重,在客棧大堂內直接吐出了一大灘暗紅色的血。
沐搖光為唐衣配的冰心丸早已吃完,所以顧春風這幾天一直在熬藥。
自吐了那些血后,唐衣便一直昏迷不醒,即使偶爾醒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又緩緩睡去。
唐衣的生命就像一只在狂風暴雨中的海船,可能隨時都會沉沒。
那灘唐衣留下的烏血早已被打掃干凈,可是一名戴著鹿皮手套的中年人經過此處時,卻好像發現了什么。
那個中年人就站在客棧大廳里,鼻子不停顫抖著,就像一只搜捕犯人的獵犬。
他在這大廳里,聞到了毒的味道。
行走天下,沒有人比云家人更了解毒,更懂得下毒,而不巧的是,這名中年人偏偏就是云家的人。
云家的毒名滿天下,其中小小的一根焚元針,就差點要了顧春風的命。
現在這名云家的中年人就站在大廳內,他走了幾步,俯下了身來,開始仔細搜索起來。
秋水客棧的大廳地板打掃得很干凈,雖然說不上纖塵不染,但至少還算潔凈。
云家的中年人皺著眉頭,然后脫下了手套,用手摸了摸地板某處,放在鼻子上聞了聞后,緊皺的眉頭便釋然開來。
他可以確定,此間有人中了玄火之毒,兩天前還在這里吐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