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朵現在心情很不好,也不想與沐雲放多說什麼,可是自己掌握的這個線索又很重要,所以她嘆口氣,道:“我去見了之前在後宮的掌使,打聽到了紅衣女人的身份。”
“哦,她是誰?”沐雲放修眉一挑,將剛纔的鬧心事放在一邊,追問道。
“我們之前猜測這個紅衣女人的身份,也說到了點子上,”蕭玉朵坐直身子,望著沐雲放,“她是賢王的母親--梅妃。”
沐雲放眼神一頓,這個結果對他來說自然也很意外,因爲這段歷史畢竟太過久遠。
“你的意思是,你夢中的女人是梅妃,她死後被困在義王府,或者說她死在義王府的某個地方?”沐雲放露出一抹沉思,手指輕輕敲打著牀沿,“她沒有了舌頭,生前只怕受了非人折磨,誰要這樣做?”
蕭玉朵又將從薄掌使那裡得來的一些消息告訴對方,並道:“梅妃之死基本可以排除先皇,薄掌使也說不可能是先皇,我們從一般角度來考慮,在一個男人還寵愛一個女人的時候,即使她去私會之前的夫君,皇上會不會那麼殘酷對待梅妃?”
沐雲放搖搖頭,否定道:“不會,即使發怒到要處死,也不可能拔其舌,這種做法只能出自女人之手。這個女人一定瘋狂地嫉妒梅妃,心裡的恨意已經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了--不過,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梅妃死了,死訊進宮之後,皇上怎麼會沒有大的動靜?他一點也沒有懷疑麼?”
“薄掌使說皇上很快有了新歡,賢王便有宸妃教養了,梅妃這個名字很快就被人們淡忘了,”蕭玉朵說到這裡,想了想,道,“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我們看不到的現象與原因,只是時間太久,她的死距離現在已經四十多年,線索真的很少了,看來,我需要進一趟義王府,再去見見梅妃纔好……”
沐雲放聽說她打算再進義王府,臉色有些緊張,立刻阻止道:“不能去,上一次你在夢境中遇到了她,若是遇到那小鬼該如何?將你魂靈困住要怎麼辦?這條路行不通,不許冒險!”
“我說你真是好笑,你是我什麼?你有資格替我做主?”蕭玉朵看沐雲放又開始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了,不由皺著柳眉提醒道,“我今日之所以說這個,不過是對你有個交代,畢竟你也與我關注過,以後這件事我會繼續調查下去,看看梅妃到底是如何死的,被何人所害,她的兒子是否清楚--好了,現在說說你的來意,是來安撫我的麼?若是這樣意思,請不必多心,我們分道揚鑣,我有準備。而且我也收回之前一時忘情說過的一些話,有句話說的好,‘人走茶涼’,現在我們就是這個樣子,男人據說都是愛新婦的,所以你不必可以隱藏,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以後你也不要來找我,不然總聯繫,彼此麻煩。”
蕭玉朵將話題又回到兩人身上,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態度。
沐雲放不動聲色,輕輕搖頭,道:“我做不到。”
“沐雲放,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麼?我回去之後也打算要給果兒找爹了,你頻繁出現只怕不太好,會影響了我二婚的質量,我不希望果兒記住你,不然後來的爹會有些尷尬……”蕭玉朵拿出一副談判的樣子,雙手環胸,映著沐雲放的視線,“我這個人很直率的,你莫要介意。”
“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快忘記我,”沐雲放悶悶吐出一句話,眼神滿是鎮定,“就像我不可能忘了你一樣,所以我希望你在信陽安心地帶著果兒生活一陣子。我不喜歡說一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畢竟會有很多變數,但有一點,凝煙你記住,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不可能有別人……有些忍耐會有代價,但是我必須去做……”
蕭玉朵被對方噎得只瞪著對方,片刻才道:“好了,我不想再多說什麼,人總要面對現實,平陽王。等你與劉欣蘭成了親,再對我說這些,我會吐的。我與你的感情只能停止在你沒有成親前,或者說,你沒有與劉欣蘭過禮之前。現在我們沒有關係了,你的未婚妻是劉欣蘭,你再來與我說這些,我自己都感覺有些尷尬呢--以後莫說了,時間也不早了,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明日一早還要回信陽呢。”
她果斷下了逐客令,今日在街上已經夠丟人了,若是再被周氏找到這裡,自己只怕真想徹底爆發了。
到時候周氏不是周氏,自己也不是自己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沐雲放趕快離開。
沐雲放沒有立即起身,而是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才幽幽道:“劉欣蘭與七公主都在沐府,都是以貴賓之禮相待,住在椒蘭院中。我在明光院幾乎與她們不見面。此時我在守孝,今日只所以前去張府,是對方特地邀請兩位皇家女,以及我的母親,母親卻不過,只是去坐坐,並不正式參加,而我是送她們過去而已。中途七公主騎馬去了別處,你出現時,她正好不在--我的意思是,並不是我帶著劉欣蘭出席宴會……”
他不想叫蕭玉朵認爲自己帶著劉欣蘭前去參加宴會,即使現在兩人已經和離。
蕭玉朵嘆口氣,不知道沐雲放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她氣得笑了笑:“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
“不知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沐雲放說完,緩緩起身,垂了眼眸,又道,“這段時間我可能不能去看你與果兒了,等七七之後我會回京城,不知多久會來北地,等有 了消息,我第一個會通知你……明日回信陽我來送你……”
“不用勞駕!”蕭玉朵直接拒絕。
“就這麼決定了。還有,賢王的事情慎重,不要任性,等我幫你。”沐雲放直接忽略掉了蕭玉朵的話,說完,直接出了房間,沒有回頭。
蕭玉朵有些無語,不過他直接決定,等明日自己走的早早的,叫他連跟毛也見不著--當自己是客人,還要盡地主之誼,簡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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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日,天剛微微亮,蕭玉朵便將小圖與鄭雲清叫醒了,匆忙用了一些早膳後,三人騎馬踏上歸程。
不過,蕭玉朵騎著蓮花並沒有走多遠,便看見前面幾個人騎著馬悄然而立。爲首的正是沐雲放。
這廝,什麼時候來的?!
“感覺你要早走,所以就早一點趕過來送別。”沐雲放沒有捅破蕭玉朵的用意,只用了一個“感覺要早走”來概括。
他等蕭玉朵上來,然後執轡與她並肩而行。
蕭玉朵望著依舊安靜的街道,淡淡道:“你這樣做有什麼意思?在向過去告別麼?”
“你既是我的過去,也是我的將來,朵兒,我親自送你離開前往信陽,心纔會安定--無論說什麼,都是我沐雲放對不住你,家在這裡,卻逼得你有家不能回,是我的錯……只等著我有機會補償你……”
沐雲放說著話,轉頭看了蕭玉朵一眼。
蕭玉朵看著他,涼涼道:“那要看有沒有這個機會給你了,估計不多。你自己不要感覺良好。我們是有還算美好的過去,但現在已經回不去了--你能擺脫劉欣蘭麼?”
“我爲什麼不能擺脫?”沐雲放忍不住反問道,同時眸光看向蕭玉朵,“你願意等我麼?……”
“若是擺脫不了怎麼辦?你開什麼玩笑?與皇家的婚事你能說了算?”蕭玉朵嗤之以鼻,繼而搖搖頭,道,“算了,我們過去就過去了,令堂一直不滿意我,這次也算得償所願,我看你也順水推舟做個徹底的孝子好了。”
“我希望你等我,朵兒……”沐雲放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在無人的街道中格外清晰。
蕭玉朵沒有說話,只保持沉默。
直到出了城,蕭玉朵想要沐雲放止住腳步,才停下,淡淡道:“王爺,我們分離是迫不得已,但事已至此,誰等誰的問題,似乎也不重要了--我們還是不要彼此承諾了,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你說呢?”
看蕭玉朵拒絕給承諾,沐雲放眼底說不出的蒼涼,他笑笑,道:“好,我們不承諾什麼,朵兒。你要保重,不要將自己輕易送到險境,莫要讓我牽掛……”
蕭玉朵沒有說話,抱抱拳,雙腿夾了夾馬肚子。蓮花看了逐月一眼,嘶叫一聲朝前竄去。
一路的那個透明人的鄭雲清與小圖此時也上前來與沐雲放告別。
小圖雖然不高興,不過沒有多說什麼,只抱拳與沐雲放施禮。
“小圖,有勞你照顧她了。”沐雲放神色平靜,衝小圖抱拳囑咐著。
小圖點點頭:“王爺請回。”
說完,騎馬往前竄去。
鄭雲清看著沐雲放,眸光深邃,手微微一抱,輕聲道:“王爺再大,也是臣子,也難敵皇家的一聲命令。如此,平陽王也是可憐人。”
沐雲放沒有說話,只看著鄭雲清,道:“閣下何時回大理?”
“時機到了就會回去,”鄭雲清淡淡笑著,看了一眼已經走了一截的蕭玉朵,又將視線收回來,“不知道能不能參加王爺的婚禮,如果可以,在下一定備大禮去慶祝。”
“哦?那我提前謝謝你了。”沐雲放冷著臉,眼底蕩著一絲怒火。
鄭雲清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不過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含笑抱拳後,打馬去追趕蕭玉朵。
等三人走遠,沐西在不遠處看沐雲放還在原地,呆呆望著已經變成小黑點的蕭玉朵,便上前來勸道:“王爺,王妃已經走遠了,您回去吧。”
“沐西,你說朵兒此時是不是很恨我?”沐雲放瞇著眼眸沒有動彈,緩緩問道。
沐西沉默了片刻,才道:“王爺是沒有辦法,若是您不答應,說不準劉清浩會使出什麼歪招來對王妃與果兒不利呢。如今和離嬌蘭郡主親眼看見你們決裂,只怕王妃以後會更安全了……”
“我一直以來都很矛盾,如今看來走這一步並不是不對,最起碼可以保全她們母女……”沐雲放苦笑一下,再次留戀地往了遠處一眼,轉身對侍衛們道,“走吧,很多事都還等著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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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沐府,沐雲放徑直回了明光院。
午膳時分,周氏派人來請沐雲放過去用膳。
“告訴老夫人,就說我清心寡慾,誦讀經書爲祖母超度,不宜出去,請她們自便。”
沐雲放眼皮也不擡,吩咐雨雙。
雨雙立領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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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周氏還是劉欣蘭,平時根本見不到沐雲放,只在常氏過七時,才能看見。不過對方一身縞素,不茍言笑,劉欣蘭也不好多搭話。
周氏看的出自己的兒子非常不高興,知道他在意蕭玉朵,那日逼著他在街上與蕭玉朵和離,讓她也感覺有些愧色--畢竟這件事有礙與王府的臉面,加上和離時蕭玉朵態度決絕,不準他去看望果兒,都讓他心情不愉快。
所以周氏也暗地勸劉欣蘭,說沐雲放與常氏關係密切,所以對方逝世,他肯定心情不好,等出了七七,回到京城,就會好一些了。
由此,劉欣蘭更放心下來,在沐府安心等著沐雲放一起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