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或許是注意到了我的心神不寧,木夭忽然扭頭問了我一句。
我嘆了口氣,把正在擔憂的事情說了一遍。
“哈,杞人憂天這個成語,是不是應(yīng)該用在這裡?”木夭笑瞇瞇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滿不在乎的說:“你放心吧,煞氣分散後,雖然能勉強控制方家人,但是正因爲煞氣不足,他們普遍有些呆傻,只能靠感應(yīng)活人的氣息來找我們。正好這棺材就能隔絕陽氣。所以呢?咱們就安心的躲在棺材裡,他們是找不到的?!?
我嗯了一聲:“常聽人說死人碰到活人氣就會詐屍,所以要放在棺材裡,原來是這個道理?!?
“沒錯,就是這樣。孺子可教?!?
“幸好方家人搜索我們的時候沒有破壞這裡,不然的話,萬一把院子砸爛了,這口棺材也不一定能保住,到時候我們就無處藏身了。”我隨口嘀咕了一聲。
話音未落,外面響起一陣噼裡啪啦的巨響。我和木夭都驚慌的向外面張望,只見那些方家人個個臉上露出暴怒的神色,正搬著石頭,舉著木棒,瘋狂的破壞這座院子。
木夭氣的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真是烏鴉嘴啊你。”
“哎呦!”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有些無奈的說:“怎麼這麼靈驗?咱們現(xiàn)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木夭沒好氣的說:“有你這個烏鴉嘴在這裡,只好等死了。”
我心裡老大不樂意:“這事怨得著我嗎?歸根究底,還不是爲了幫你偷八字?”
我一邊盯著外面,一邊皺著眉頭想辦法,緊接著我發(fā)現(xiàn),這些方家人在砸東西的時候,不免會互相碰到,但是他們只是在對方身上輕輕一嗅,隨即就分開了,從來沒有誤傷過自己人。
我腦子裡靈光一閃,對木夭說:“你會不會取出本命燈?我們僞裝成半死人不就可以混出去了嗎?”
木夭馬上反應(yīng)過來了:“有道理,有道理。取出本命燈火併不難,我可以做到?!?
木夭說幹就幹,隨手把棺材旁邊的蠟燭拿了進來,然後一掰兩半。
我看她嫺熟的擺弄蠟燭,在放心的同時又有點疑惑,好奇的問:“你到底是做什麼的?爲什麼對鬼啊神啊的這麼精通?”
木夭看了我一眼,臉上帶著玩味的微笑:“其實……我是巫婆。你怕嗎?”
“我更怕他們。”我指了指棺材外面。
木夭從身上取出來一根細針,在燭火上烤紅了,然後在燭身上刻下了我的生辰八字,隨後又用針刺破我的手指,把指尖血滴在了火焰上。
火焰被鮮血壓了一下,猛地一暗,發(fā)出嗤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又劇烈的燃燒起來,隨著火光越來越亮,我卻感覺越來越累,好像全身精力都被抽出來了。最後我歪倒在棺材裡,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醒醒,你打算在這裡過夜嗎?”耳邊傳來木夭的聲音。
我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木夭手中也端著一隻蠟燭。燭光和所有人的一樣,亮的要命,而她的臉色也極爲蒼白,像是大病了一場。
外面的混亂聲越來越近,估計再有幾分鐘,方家人就要把靈棚毀掉了。我和木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棺材蓋頂開了,氣喘吁吁地爬了出來。
“本命燈火被抽出來,有點脫力,不過不要緊,等咱們離開方家,把火焰吞下去就能恢復(fù)正常了?!蹦矩残n我笑了笑,指了指外面:“我們該走了?!?
我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熳?,趕快走?!?
話音未落,靈棚扎扎作響,向前面傾斜過去,砰地一聲砸在地上,激起來三尺高的水花。
我和木夭頓時暴露在大雨中,冷雨澆在身上,讓我們打了個寒戰(zhàn)。我看見一個高大的方家人正肆意的破壞著棺材,不過幾分鐘而已,那口三寸厚的棺材就變成了破木板。
我看的膽戰(zhàn)心驚,又有點慶幸,幸好我們及時跑出來了。而且我的辦法顯然很管用,方家人把我和木夭忽略了。
“怎麼方家人沒有脫力呢?”我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木夭扶著我的肩膀,一邊向外走,一邊喘著氣說:“他們被煞氣控制了,把僅有的力氣都抽出來了。等天一亮,他們個個都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木夭說到這裡,身體忽然一僵,站在地上不動了。我隨口問:“怎麼了?”
木夭沒有回答我,我疑惑得一回頭,頓時嚇得一激靈。方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來了,兩手正搭在木夭的肩膀上,面無表情的跟在她身後。
我本以爲方侯發(fā)現(xiàn)我們了,但是仔細一看,他和其他的方家人沒有區(qū)別,也是雙目無神,臉上罩著一層黑氣,而且因爲屍斑的緣故,那張臉破破爛爛的,更加沒有一點生機。
我緩緩的蹲下身子,把腳下的一把鐵鍬撿起來,想要給方侯來上一下。
“別,別鬧太大動靜,先出去再說?!蹦矩惨驙懱嗑o張,聲音都變了
“這樣能出去嗎?”我很擔心地問。
“試試看吧。”木夭滿臉苦笑。
我攙扶著木夭,緩緩的向大門口走,而方侯一直跟在木夭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刻也沒有離開。
短短的十幾步路,我們走的提心吊膽,好在方侯只是跟在木夭身後,並沒有過激的動作。不過木夭被嚇得夠嗆,手掌越來越冰冷。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暴躁的方家人停下來了,院子裡安靜的要命,只有雨點噼裡啪啦的打在地上。
他們安靜的站在院子裡,一臉疑惑的向我們張望,似乎我們?nèi)齻€很另類。有個別的甚至探出頭來,在我們身上使勁嗅兩下,每當這時,我都毛骨悚然,恨不得揮舞著手中的鐵鍬砸上去。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我們從方家人身邊穿過,平安的走到了大門口,而方家人居然沒有追出來。
我回頭看了看掛在大門口的靈幡,幡紙已經(jīng)被雨水衝下來了,掉在地上,變成一團白色的髒污。
我看了木夭一眼,木夭衝我點了點頭。我一咬牙,揮舞著鐵鍬砸在了方侯頭上。
砰的一聲悶響,方侯應(yīng)聲倒地,直挺挺躺在雨地裡,不再動彈了。我隨手把鐵鍬扔在他旁邊,拽著木夭喊了一聲:“快走?!?
我們在雨地裡狂奔,因爲少了本命燈的緣故,奔跑的很無力,很踉蹌。好在汽車就在不遠處,我們還是氣喘吁吁地上車了。
“你之前說,怎麼把本命燈放回去來著?直接吞下去嗎?”我靠在椅背上,累得睜不開眼睛,喘著氣問了木夭一句。
汽車裡靜悄悄的,木夭沒有回答我。
“你沒事吧?”我有點擔心,隨即睜開了眼睛。
這麼一睜眼,我頓時嚇了一跳,木夭整個身子都靠過來了。她的臉距離我不足十公分,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木夭,我們先把本命燈放回去吧?!?
“嘿嘿,不忙,先把賭債還了?!蹦矩埠鋈贿至诉肿欤爬锕殴值恼f
我爲之一愣,下意識的說:“你的聲音怎麼這麼粗?像是男人說話一樣?!?
木夭朝我詭秘的一笑,臉上忽然黑氣大盛,我心裡一激靈:“糟了,她也被煞氣控制了?!?
我使勁的伸出手,想要把她推開。誰知道木夭力氣大得要命,露出一口白牙,向我脖頸咬過來了。
我一手抵著她的下巴,另一手慌亂的去開車門。車門打開,我身子一歪,掉了下去,倒在了雨地裡。我想要爬起來,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木夭的身體卻靈活至極,像是猿猴一樣,猛地從車裡跳出來,躥到了我身上,她伸出手,把我的腦袋摁在雨地裡,隨後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頸動脈。
我兩手在雨地裡亂抓,想要找到一點救命的東西,可是除了兩把爛泥之外,什麼也抓不到。
如果頸動脈被咬破,我恐怕就沒救了。急中生智,我擡起右手來,握成拳頭,塞進了木夭嘴裡。
拳頭很大,嘴很小,我只塞進去了一小半,木夭的嘴巴被撐到最大,反而無從發(fā)力,不至於把我的手指咬斷,這爲我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我在雨水裡使勁掙扎,可是除了被灌了兩口髒水之外,沒有任何效果。而木夭已經(jīng)抓住了我的手腕,正努力地把我的拳頭從嘴裡拽出來。
就在這時候,我注意到左邊有一團亮光。是半截蠟燭掉在地上,燭身上還刻著木夭的生辰八字。
燭火沒有受到雨水的影響,仍然燃燒的很旺盛,隨著雨越來越急,地上的積水越來越深,那團火焰居然脫離了蠟燭,變成三瓣蓮花,隨著積水向遠方漂去。
我用左手拼命地劃水,使勁向那個方向掙扎,總算老天開眼,那朵蓮花又慢慢地漂了回來。我連忙伸出手去,將它一把抓在手裡。
蓮花火焰並不熱,抓在手裡像是一團虛無。我已經(jīng)沒有時間觀察它了,因爲木夭已經(jīng)把我的右手拽了出來,張開嘴重新咬下來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一擡手,把左手的火焰塞進了木夭的嘴裡面。木夭爲之一驚,坐在地上,兩眼愣愣的盯著我。
不到一秒鐘,她猛地張大了嘴巴,跪在雨地裡向天嘶吼,慘叫聲傳遍了方家鎮(zhèn)的大街小巷,聽的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