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你這些天和慈溪方面溝通有什么結(jié)果?”謝明君放下手中的書,甕聲說道,眼睛盯著張青云,渾濁的眼神中似乎有更多是嚴肅。
“明天應(yīng)該就有結(jié)果了,書記!”張青云恭聲說道,并沒有避開他的目光,而是迎了上去。
謝明君眼睛一瞇道:“家丑不外揚,胳膊肘不要向外拐,到我這里聒噪的人已經(jīng)不少了,回頭我應(yīng)該怎樣答復(fù)人家?”
張青云心一動,謝明君這話包含的意思極其廣闊,好像是警告,又好像有縱容的意思,進退好似都有端倪,讓人窺不破他的內(nèi)心。
“你燒了一把火,指望誰跟你去救?”謝明君又道。
張青云身子一直,不卑不亢的道:“書記,這話不對吧!我正在桑梓規(guī)劃新年工作計劃,是慈溪人封了我們的礦,我可沒有燒火?”
“恩?”謝明君眉宇一抬,眼睛只剩下一條縫,道:“你還很有道理?將肖月生轟出縣委,將馬國瑞幾人當閑雜人等驅(qū)散,有你這樣處理問題的書記?”
張青云神色微微變了一下,仔細觀察謝明君的神情,口上說得雖然嚴厲,但面上卻未見嚴厲之色,心中一松,道:
“書記,您也不能聽馬縣長一面之詞,他慈溪竟然敢來我桑梓耍流氓,他的話怎可輕信?至于肖月生,我看現(xiàn)在黨內(nèi)有些干部,寧愿相信刁民,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同志,找機會我倒要拉上肖月生和他們對對口!”
謝明君眼皮跳了一下,張青云這話說得激昂澎湃,但是傳達的意思卻讓他心里震動,謝明君清楚,事情很有可能被他擺平了。
深深的看了張青云一眼,越覺得這小子看不透,說和趙系決裂了,趙系的人他還處處護著,而且趙家小姐也趕來了武陵,這內(nèi)面的東西含混不清。
張青云心中則冷笑,謝明君這個老狐貍名義上是批自己,其實是雙腳不濕鞋的在觀虎斗,能在武陵坐穩(wěn)書記位子并獲得連任的人會如此軟弱?
這老家伙比黃嵩山又高了一籌,張青云篤定局勢一直在他的掌控下,只要他動,事情很快就會擺平。
一念及此,張青云暗暗慶幸自己拿捏住了火候,臨門一腳引而未發(fā),真要把局面弄失控了,自己很有可能要重蹈雍平之路,被別人當槍使,然后在夾縫中求得生存空間,最后被逼上絕境。
“恩,既然你這樣說,是非曲直終究會水落石出的,我倒要看看馬國瑞是不是吃了豹子膽,真敢胡作非為,如果真是如此,定不能輕饒!”謝明君淡淡的道。
張青云瞳孔收了一下,沒有說話,心中卻是無盡的寒意,這次如果不是倪秋月幫助,控制住了事態(tài),后果不堪設(shè)想。
謝明君的狠辣、老練終于給張青云上了一課。所謂不饒馬國瑞,一箭數(shù)雕,既找了替罪羊,又教訓(xùn)了邱鑫他們一伙人,同時又給自己和方小楠等人偃旗息鼓設(shè)置了障礙。
邱鑫、方小楠利益團體中,馬國瑞肯定是重要的一環(huán),處理他,難保他能服氣,如若不服,再鬧下去,方小楠他們想偃旗息鼓都不行了。
張青云心里泛起一絲陰影,武陵的局勢復(fù)雜得超過了自己想象,這次自己能趟過這一關(guān)有自己主觀的因素,但是僥幸也占了一些,張青云想都不敢想,如果自己沒經(jīng)歷過這么多風浪,沒經(jīng)歷過雍平的教訓(xùn),現(xiàn)在會是一個什么模樣。
自己要被這些人吃得連渣滓都剩不了,別說灰溜溜的回省城,可能身家姓命都要丟在武陵這個大染缸里面。
“事情怎么處理,組織上肯定會有考慮,我個人和桑梓黨委也只能盡量配合,發(fā)展是第一要務(wù)啊,桑梓的未來才是我最關(guān)心的問題!”張青云含笑道。
“恩!你主次還是清楚的,這我就放心了。”謝明君道,眼神卻有些飄忽,張青云主次清楚,他又何嘗不是在提醒自己?
有提醒也有警示,言下之意自己如真是輕舉妄動,興許勝負難料。謝明君推了一下眼鏡,朝張青云擺擺手示意桌上有茶,心里卻在感嘆江山代有才人出。
對張青云他一直是保持關(guān)注的,先前主要是黃新權(quán)的因素,現(xiàn)在看來以后更要關(guān)注了,整垮劉德才,趕跑朱子恒,現(xiàn)在竟然和武陵的勢力硬碰硬隱隱還占上風,這樣一個人他曰必龍飛九天。
心中又想到外甥王平,自己先前也是看好的,可惜這么多年來還是未能執(zhí)一方牛耳,在武德混了幾年,差點被人扒光這才灰溜溜的回來,政治這東西還真要天賦啊!
辭別謝明君,范威剛依然駕車送他,張青云微微將窗子按下了點,心中已經(jīng)沒有絲毫的喜悅,多方勢力交匯博弈,沒動手觀戰(zhàn)的總會占據(jù)主動。從這個意義上說這次風波沒有勝利者。
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多了兩個棋子,以后何駿或者高系某些人再挑事故,自己就可以驅(qū)狼吞虎了,再無需像這次一樣自己親自艸刀,又轟企業(yè)家又趨縣長局長的,眼球是賺足了,底也泄了不少,是為不得已而為之啊!
“范秘書稍等一下!”張青云突然開口道。
范威剛一愣,回頭看張青云,道:“什么事情張書記?”
張青云咳了兩聲,他剛才看見前面有一輛大奔,自己在萬象城見過,如果估計得不錯應(yīng)該是邱鑫的車。
這條路并不是要道,十有八九邱鑫就是去武陵大酒店找自己的,所以他才靈機一動叫停!
隨便編了一個借口,張青云拖了幾分鐘才讓范威剛繼續(xù)開車前行。
武陵大酒店,邱鑫和方小楠站在門口,情緒都很低落,他們找到張青云的房間,耿戰(zhàn)稱他已經(jīng)出去了,他們只好在門口稍微等一下。
邱鑫暗罵了一句,心中覺得窩囊,但又不敢太大聲,生怕惹方小楠不快,渾身上下難受到了極點。
突然他感覺自己被人拉了一下,一回頭方小楠不住的朝他使眼色,兩人連忙退到大堂,邱鑫剛準備張口,卻見門口停了一輛奧迪。
市委一號車?緊接著他心里咚一聲,見張青云紅光滿面的從車里走了出來,他和方小楠對望一眼,兩人眼中同時閃過一道精芒。
張青云緩緩的走進大堂,裝作沒看見邱鑫兩人似的直奔電梯口。
“張……張書記……”方小楠忍不住叫了一聲。
張青云扭頭一看是方小楠,眉頭不由一皺,再看邱鑫也在,臉上連忙露出笑容,迎上來笑道:“咦?邱公子?是什么風將你吹到這里來了?”
邱鑫臉上泛起一絲不自然,兩人握了一下手,他道:“青云,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你看……”
張青云沉吟了一下,嗔道:“你不會是專門找我的吧!也忒客氣了,早說一聲不就oK了,晚上謝書記召見,這不就拖到這時候了。”
邱鑫神色一動,他沒想到張青云如此開誠布公,對見謝書記的事丁點兒也不隱瞞,心里也微微松了一下,道:“要不我們開間包房吧!這里的西餐很地道,今天找你有點事我想跟你澄清一下!”
張青云眉頭一皺,眼神中有了一絲狐疑,瞟了方小楠一眼,后者連忙躲開目光,邱鑫則乘機招呼開了一間包房。
張青云心里暗暗好笑,就沒看見邱鑫如此狼狽過,都不知倪秋月這個女人跟他說了一些啥,硬讓他一富家公子張羅這些瑣事,還在門口苦等自己。
酒店效率很高,房間很快就弄妥當了,三人坐進去,叫了一點點心,每人上了一杯咖啡,張青云便道:“什么事,說吧?你我不用客氣。”
邱鑫臉上抽搐了一下,半晌才道:“磷礦那邊的事,我給你道個歉,那是我的產(chǎn)業(yè),肖月生那個不長眼的東西竟然跟慈溪一幫官僚伙一塊兒坑桑梓,還望你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張青云仔細聆聽,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邱鑫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也是難得了,雖然扯了一塊遮羞布,但和負荊請罪沒有什么分別。
瞇著眼睛,張青云的眼神緩緩看向方小楠,道:“這次你得感謝邱公子,我還當磷礦那邊是你使的壞,所以,嘿嘿……”張青云笑得有些陰森,“所以我準備教教你我對武陵是怎樣理解的。”
他頓了一下,又看向邱鑫道:“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在當說客啊?”
方小楠臉色霎時變得有些難看,他沒想到張青云如此不給自己的面子,讓自己丟盡了臉,臉漲得有些紅,心中對張青云的恨意卻更深,心想等老娘過了這一關(guān),還得跟你小子斗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青云,這次事情不能怪方小姐,是我疏忽了!”邱鑫擺擺手道。
張青云一呆,臉色漸漸陰沉,目光如鷹隼般盯著邱鑫,手微微敲打著桌面,屋子里的氣氛瞬間緊張,誰知張青云隔了半晌,嘆了一口氣道:
“你也不容易,早知你在中間有份,我第一時間就找你談了!我還只當這條旅游線路只跟方小姐和姓高的有關(guān),還好,事情還在可控的范圍之內(nèi),不然后果如何還真難預(yù)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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