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中央組織部部長、中央書記處書記,說占江暉一天日理萬機一點不為過。
如果沒有特別深的私交,想要在他家里拜訪他,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張青云顯然是一個例外,他抽了一個占江暉晚上恰好有閑暇回家吃飯的機會,帶著一家三口去他家蹭飯。
張青云三人到的時候,占江輝還沒回家,他的夫人郭彩芝非常熱情的迎接張青云一家到門口,一把抱起曼曼熱情的逗弄,就好比對待自家孫子一般。
在客廳,郭彩芝和趙佳瑤聊得很暢快,張青云卻插不上什么話,他只能是閱讀幾本黨內刊物打發(fā)時間。
一直等到晚上七點的樣子,郭彩芝聽到門口的動靜,才站起身來道:“老占回來了!”
等三人出門的時候,占江暉已經(jīng)在秘書的陪同下到院子里了,他本來穿了一件長袍,卻進門便脫掉了讓秘書抱在懷里。
他自己貓著腰在院子的灌木叢中用一根棍子撥弄著什么,一會兒,見他變戲法似的從灌木叢中提出一個小籃子,籃子里竟然有大大小、,卜十幾個香菇。
張青云連忙走上前叫了一聲:“占書記好!”
占江暉咧嘴一笑,道:‘,看看這東西,我自己找的菌種,半常都舍不得吃,今天你來了,我就用這個待客了。”
他邊說邊招呼秘書,將籃子遞給他,道:“你親自送廚房,讓他們燉了我們晚上喝一杯酒。”
他指了指張青云,“這位就是華東淮陽市市委書記張青云,你們都是年輕人,可以親近一下。”
占江暉的秘書姓柯,叫柯建,平常張青云和他聯(lián)系得多,但是見面今天還是第一次,上次占江暉去華東視察柯建都因故沒有跟隨。
“張書記好!”
柯建很客氣的道,張青云伸手和他握手,卻見他左右手都不空,占江暉道:“行了,行了!不要弄那些虛的,你先去忙活。”
柯建退開,趙佳瑤和郭彩芝帶著小丫頭曼曼過來,趙佳瑤先叫了一聲姑父,而后讓小丫頭叫爺爺,占江暉非常高興,抱起曼曼逗弄得很興起。
郭彩芝壓低聲音對趙佳瑤道:“老頭子盼望抱孫子都瘋了,可我家那小子就是不懂事,都刃多了,對象都沒有,哎,現(xiàn)在這孩子……”
趙佳瑤連忙安慰她,都是平常的那些常用來安慰人的話,張青云見此情形,心中暗暗好笑。
毗像占江暉這樣的家庭,在普通人想來該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其實近距離的接觸,也不過和普通人家相差不多。他們也有普通人的喜和憂,看占江暉州才在院子里采蘑菇的情形,想來這也可能是他繁忙工作之余最好的放松了。
當然,張青云的這以一切感覺不過是基于他和占江暉關系的特殊,如果是普通人也不可能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到他和他的家庭,當然也就不可能有這種平凡而溫馨的感受了。
進到客廳,占江暉坐在沙發(fā)上和張青云大談香茹菌種接種技巧,稱要用板栗樹打孔種菌,要保持環(huán)境的潮濕,說得頭頭是道。張青云只是含笑著聽,占江暉突然道:“對了,你這次進京去老黃那里了嗎?”
“去過了,還一起吃了一頓飯,黃書記親自下廚,我和佳瑤還有黃姚打下手,忙活了一個多小時。”
張青云含笑道。
占江暉搖搖頭,感嘆了數(shù)聲,道:“掐指算來,老黃比我大不了幾歲。他現(xiàn)在是逍遙了,我聽說他在院子里什么菜都種了,自己的生活基本不用買商品菜,我很想去看看,可惜……”
占江暉這樣說,張青云也不好插言,他能明白一點占江暉的心情。
占江暉、黃新權還有趙南下等等,他們都是一批成長起來的干部。
當時占江暉在這些人中是唯一沒有太深背景的人,后來占江暉做了郭家的女婿才算有了靠山。可是事實證明,占江暉并沒有僅僅依靠郭家,他能走到現(xiàn)在如此高位,他付出的努力和艱辛又有多少?
這些張青云都是無法知道的,但是在他心里,像黃新權這樣的領導都足夠讓他高山仰止了,可是黃新權終其一生也不過到了副部級而已,由此可見,到了上層,各種人才云集,要在如此多精英高干中突出重圍,難度可想而知了。
而這其中能夠有所作為的,定然都是信仰堅定,意志堅定之人,才華絕倫之士,就像占江暉這般。
在張青云的仕途印象深刻的領導一共就那么幾個,現(xiàn)在占江暉成就最高,狂人無論是占江暉還是黃新權,張青云其實在工作上和他們打交道并不多,原因當然是級別相差太遠。
而和張青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秦衛(wèi)國了,張青云在秦衛(wèi)國的身上可謂是學到了很多,也見識了很多。通過秦衛(wèi)國來比較占江暉,張青云可以想象,他自己離占書記還有多遠。
江南有一句話:“半桶水起波浪,滿桶水不蕩。”
其意思那些真正高的人,其實往街艮平常,只有那些自以為高明人,才會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經(jīng)常會炫耀。
張青云從來就是個高傲的人,可是隨著位置的升高,他漸漸也越來越多的發(fā)現(xiàn)了自身的不足,相比以前來說,他內斂了很多,不能不說這些種種都是得益于他眼界的開闊。
接下來,在吃飯前,張青云又抽空給占江暉匯報了目前華東的情況,其中重點匯報的當然是淮陽的情況。
在占江暉面前,他沒有太多顧慮,把自己的擔心和盤托了出來,對目前華東局面可能存在的變數(shù)也進行了分析,由于事先他沒有認真組織,只能他想到什么說什么,但基本也算是把意思表達完整了。
占江暉仔細聽著張青云的匯報,雙目微閉,神色古井不波,讓人不知道其內心所想。
對張青云,占江暉是絕對信任的,他機信張青云的話絕對是真實的反映了華東的情況。尤其在談到泛黃海經(jīng)濟區(qū)的時候,張青云提出可能出現(xiàn)的問題,更涉及到海派的布局。這些都是不可能杜撰出來的。
而張青云提到秦衛(wèi)國,以及對秦衛(wèi)國客觀的分析,更是體現(xiàn)了其極高的政治素養(yǎng),占江暉清楚,如果單論對華東局勢的洞察,張青云甚至要超過某些中仧央領導。
當然,張青云對華東的理解也絕對超過了喬國盛,但是另一方面,占江暉也相信喬國盛所言,張青云現(xiàn)在在華東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特殊的存在。新他的存在讓各方勢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都想從他身上找突破口,這讓張青云本身將承受極大的壓力,而且也蘊含了極大的風險。
在這種情況下,占江暉真正有了心思將張青云調離華東,華東那個地方在今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將不會太平。像張青云如此有前途的干部,沒有必要放在那里受多方勢力的沖擊,萬一有個閃失就太得不償失了。
當然,占江暉對喬國盛也是信任的,在他內心,對張青云把秦衛(wèi)國擺得如此高還是隱隱有些不以為然。秦衛(wèi)國他并不是太熟悉。但是在他眼中,秦衛(wèi)國終究是眼界狹窄了,如果是他領導華東系,早在多年前就要尋求改變了,哪里會將華東系帶到現(xiàn)在這樣的絕境?
現(xiàn)在華東系的傾覆是大勢所趨,秦衛(wèi)國當時沒有來得及做的事情,現(xiàn)在再做已經(jīng)晚了,既然他以前沒有能力挽救華東系,現(xiàn)在還能夠逆勢而為?
但是另一方面,占江暉從張青云的言談中能感覺出來,張青云是根本就不想離開華東的。這都是人之常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一個地方呆久了,誰都不想挪窩。
可是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老在一個地方不挪窩怎么行呢?
在這種時候,張青云自己是看不清楚的,既然如此,占江暉免不了他幫做一下規(guī)劃。
“青云,在黨校學習的機會十分難得,你要好好把握。另外,這段時間你可以抽空多關心一下京城的事情,要放眼全國,老是拘于華東一隅思維就受限制了,從長遠來說,是不利的。”
占江暉緩緩開口道。
張青云聽得心里一驚,臉色一變數(shù)變,占江暉這話意思已經(jīng)表露得很明顯了,自己從黨校進修結束后,說不得可能就真得離開華東,就這樣離開華東了?
“占書記,華東現(xiàn)在還有很多工作沒有做好,我還想在華東多干幾年,張青云道。
占江暉瞇眼瞅著他,亨了一聲,道:“你以為你是什么人?是救世主嗎?華東的事離開了你就不成?”
一連三個反問,問得張青云面紅耳赤,占江暉此時卻笑了起來,指了指不遠處的趙佳瑤道:“你征求一下佳瑤的意見,你看看她是愿意你在華東還是回京,你呀,干什么事情就是缺乏全面的考慮。”
張青云還待再說,占江暉卻起身招呼他吃飯,沒給張青云說話的機會,憋得他心中十分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