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 李崇文就回來了,而陸詢則又灌起了菊花茶……
好在李崇文回來后,陸詢也就開始悶頭吃飯, 三個人,氣氛倒也算得上融洽緩和。
“對了, 錢唯,以后不用給我送水果了?!崩畛缥耐蝗幌肫饋? “我現在做家教的那家人對我很好, 每次去輔導他家孩子功課都給我準備老大一盤水果, 不勞煩你再給我裝好了切成片了?!彼行╈t腆, “之前真的謝謝你了, 還連續給我帶了那么久的早飯。”
李崇文的話音剛落, 陸詢幾乎就目眥欲裂地抬起了頭,他看向李崇文,聲音都拔高了幾個度,連平時里那高雅出塵的勁頭都不再維持了:“她給你送了很久早飯?”
李崇文點了點頭:“是呀, 錢唯說為了變相督促自己早起學習, 就給我買早飯,作為回報, 讓我給她補習刑法就行,我一開始還以為她開玩笑,沒想到她堅持了兩個多月?!?
陸詢的表情很難看:“她還給你送切好片的水果?”
李崇文有些不好意思:“我在給錢川做英語家教,每次她都是讓錢川帶來的,說要尊師重道, 其實我哪里算是什么嚴格意義上的老師呀, 就是個業余的?!?
錢唯心生不妙,陸詢的表情讓她很有危機感, 不知沒來由的就有些心虛,她努力想要岔開話題:“來來,吃點這個白斬雞,真的很好吃?。〈蠹亿s緊吃吧!”
結果陸詢不僅不吃,還索性放下了筷子,他看了一眼錢唯,然后盯著李崇文:“她是不是給你送過菠蘿?”
李崇文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是有?!?
“菠蘿從發芽,到成長,再到燦爛的盛開、結果都能心無旁騖,行者無疆,即使方寸之土,也要深入精髓,帶著追求完美的信念,所以菠蘿象征著完美無缺?”
李崇文有些意外:“哎?你怎么也知道?這是什么菠蘿的廣告詞嗎?是我太落伍了不知道?”
錢唯:“……”讓我死了吧……她怎么也想不到,陸詢這個家伙把對法律條款的過目不忘本事,也運用到了平時的生活里,他竟然連自己這段隨口胡謅的馬屁詞也記得一清二楚……
雖然說其實就算被撞破了自己一套說辭拍兩個人馬屁也沒什么,但錢唯此刻在這種氣氛里卻有點冷汗連連,陸詢的表情太臭了,看起來像是要氣爆炸了一樣,讓錢唯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行為。
陸詢一聲不吭,惡狠狠地看了錢唯,然后又開始猛灌菊花茶了……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詭異,錢唯小心翼翼的不敢輕舉妄動,李崇文倒是沒意識到錢唯和陸詢之前的暗流,講著自己家教里遇到的一些趣事,然而錢唯第一次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心里有點亂,這一刻連她自己也有些意外,她才意識到陸詢的情緒對她有這么大的影響力,他看起來氣瘋了,一張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黑的。
一頓飯,明明菜品不錯,但吃到最后,錢唯竟然也沒吃出什么味道來。
到結賬的時候,李崇文本來拿出錢包準備付錢,卻被告知已經付過了。
李崇文有些愕然:“陸詢你付了?”
“嗯。”
李崇文挺不好意思的:“這頓本來應該我請的,結果反而叫你給付了。”
陸詢的聲音硬邦邦的:“本來這頓飯是你們兩個人吃的,是我硬要自己來,導致變成了三個人,你們都在聊天,都是我在吃,光是喝茶就喝了幾壺,我付錢是應該的?!?
這話怎么聽怎么覺得味道怪怪的……
幸好李崇文并沒有時間多想,三人剛走出飯店,他就接到了電話。
“好的,好,你別急,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他的表情很焦慮:“剛接到我妹妹班主任電話,說她剛才被自行車撞了,雖然沒大事,但擦傷有點嚴重,現在送去市立醫院了,我馬上趕過去。”他朝錢唯抱歉笑笑,“今天不能送你回學校了,這頓飯也沒請成,下次我們再約!”
錢唯趕緊揮了揮手:“趕緊去吧!”
“還下次再約?!崩畛缥膭傋?,剛才一直沉默不語的陸詢就仿佛打開了開關,他冷冷哼了一聲。
“陸詢,你今天都這么陰陽怪氣的怎么回事?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說嗎?心情不好?到底怎么了?”
陸詢板著一張臉:“你心里清楚。”
錢唯一臉茫然,我清楚?我應該清楚什么?難道還是因為莫梓心?因為自己的弟弟錢川搶走了她?
可惜不論錢唯再怎么勸誘,陸詢也不肯再開金口。兩個人就這么并排著朝學校里走,周日的晚上,來往穿梭的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不論是小情侶還是戀人未滿,都有說有笑親密無間的,唯獨錢唯和陸詢這兒氣氛詭異,相伴無言。
可惜就算陸詢臉色再臭,因為他出挑的長相,就氣成這德行了竟然來往女生還多少會看上他一兩眼,錢唯只想感嘆人生的不公平,長得好看的人吧,連莫名其妙生氣起來都很好看。
這一段路回學校還有點時間,這么一直詭異的沉默著實在太尷尬了,錢唯努力想要找到話題拉開局面。
“你發現沒,你這么走了一路,路上好多女生都在看你,就算那些身邊有伴的也有好幾個會下意識看你一眼。陸詢,這說明你真的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你值得最好的!我相信你,你肯定會很快脫單的!”
“下周末你有空沒有?要不出來聚聚?劉詩韻說學生會有活動,醫學院和舞蹈學院那邊都會參加,這兩個學院女生比例高,美女比例也高,我聽說那邊好多女生都聽過你名字,都挺想認識你的,要不一起來?”錢唯想了想,補充道,“我上次也說過,咱們法學院的吧,找對象沒必要再找個同專業的,家里有一個懂法律的能維權就行了,兩個都懂法律,是準備干啥?說難聽點,這種兩個法律專業的,萬一未來結婚以后婚姻出現問題鬧離婚,都能給彼此互相挖坑,專業互撕,就像我們上次職業大賽那時候模擬的,多不好你說是吧。其實我覺得我們學法律的,找個醫學院的就不錯,現在醫療資源太稀缺了,家里有個學醫的吧,以后家人孩子有個病的,還能馬上托關系找到人給立馬看了,你也知道,現在要是醫院沒有認識的人,就算是重病要住院也沒床位給你住……”
可惜錢唯這些話說完,陸詢的臉色不僅沒有緩和,反而更臭了,如果剛才只是重新開始活動的休眠火山,那么現在的陸詢就仿佛是一座隨時等待噴發的活火山了……
錢唯小心翼翼試探道:“你不喜歡醫學院的?”
陸詢這次終于出聲了,他的聲音雖然仍舊平靜,都顯然是努力壓抑過的后果,因為陸詢似乎氣得渾身都在微微顫抖了,他惡狠狠地盯著錢唯:“難道找醫學院畢業的對象就安全?找法學院畢業的對象為了離婚頂多也就用專業知識大打出手,學醫的萬一用專業知識給你下毒?錢唯,按照你這個邏輯,就不用找對象了,都沒在一起,你為什么總是已經預設了未來的糟糕收場?”
行行行,那我們不要醫學院的還不行嗎?
錢唯再接再厲:“別急別急,劉詩韻組織的那個活動還有舞蹈學院的參加的,舞蹈學院的好啊,跳舞的,有氣質,身材好,帶出去倍兒有面子!而且嚴格來說,舞蹈這種也是被歸為藝術的,找個舞蹈學院的,四舍五入等于找了個藝術家??!多高雅!”
可惜不論錢唯怎么說,陸詢的臉還是往越來越黑的方向一去不復返……
錢唯看了眼陸詢的臉色,有些不敢說了,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越說,越是起到反作用,陸詢身上好像起了一把火,這次本來在這兒澆水滅火了,結果澆著澆著,竟然發現提著的不是水,是汽油……而陸詢這狀態,都快燒焦了……
兩人正走到了一條小巷,穿過這條小巷就能抄近路回學校,然而這條路很少有人知道,夜色中的小巷,沒有一個人,只有偶爾響起的狗叫,陸詢緊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兩人之間彌漫著夜色和沉默。
陸詢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走到小巷的最深處,他突然停了下來。
錢唯有些意外,然而還沒等她問出口出了什么事,陸詢就朝她轉過了身,他的表情隱在昏黃的路燈里,只剩下那張臉的輪廓,英俊又鋒利。
錢唯愣愣地站著看著他,下一秒,陸詢動了起來,他冷著臉朝錢唯走了過來,然后惡狠狠地把錢唯推到了小巷的紅磚墻上。
這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的瞬間,錢唯措手不及,等她意識過來,自己已經無路可退,身后就是墻壁帶了點微涼的觸覺,而前面,是陸詢放大的臉,他離自己是那么近,近到錢唯有種彼此在分享呼吸的錯覺,而陸詢就這么惡狠狠地盯著錢唯,他的兩只手撐在錢唯身側兩邊的墻壁上,這個姿勢完完全全把錢唯鎖定住了,她被逼著無法后退也無法轉身,只能這么與陸詢對視。
“錢唯你是不是要氣死我?”陸詢的額發微微垂落,他的睫毛纖長,在路燈下拉出了不可思議的長度,就那么撲閃撲閃的,他的眼神緊緊盯著錢唯,聲音帶了點咬牙切齒,然而表情卻有一點狼狽。
眼前的陸詢,像夜色里盛開的曼陀羅,美麗,但卻致命,錢唯又聽到了自己胸腔內劇烈的心跳聲,潛意識告訴她,這很不妙。
下意識的,錢唯甚至沒搞清楚為什么,自己就慌亂起來,她詞不達意地解釋道:“我……我沒有幫錢川撬你墻角,我真沒想氣你……”
然而她的話音還沒落,那些剩下的語句就消失在了溫軟的唇里。
陸詢吻住了她。
這是一種非常奇異的矛盾感受,明明陸詢的姿態是那么兇狠,然而這個吻,卻稱得上猶如對待珍寶般小心翼翼和溫柔。
這個瞬間,錢唯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反應,她的手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好像一切都是混亂的,一切都讓她無所適從,她的腦海里像是新星爆炸,只覺得在燦爛的強光里眩暈無主。
這個吻太突然了,以至于錢唯完全忘記了自己應該做出什么反應,她只呆呆地盯著眼前陸詢放大的側臉,他微微閉著的眼,他輕輕抖動著的扇形睫毛,他好看的下顎線,他輕輕觸碰到自己又微微錯開的鼻梁,還有近在咫尺的那種讓人腿軟的荷-爾-蒙,錢唯覺得自己渾身的溫度都跟隨著此時兩人相接的那兩片嘴唇在升溫,錢唯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她的所有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兩個人相交-纏的唇舌里,那種濕-潤的、帶了點薄荷味的、熱烈的、躁動的觸覺……
這個吻猶如探戈,陸詢引領著,而錢唯不自覺地在他的霸道強勢里跟隨,舌尖試探,觸碰、收回,又輕輕交纏,原始的挑逗,情緒的撩撥,充斥著荷-爾-蒙和腎上腺素,錢唯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也跟著陸詢一起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