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維佳朝林東笑了笑,“東子,你自己說吧。”
林東笑了笑,“胖墩、鬼子,這車的確是我的?!?
胖墩和鬼子對望了一眼,各自臉上的表情都是無比的震駭。
“哥幾個,走吧,進去邊吃邊聊?!鼻窬S佳說完,率先轉身進了小酒館。
四人在酒館里坐定,鬼子立馬就問道:“林東,快跟哥們說說,你這幾年去哪發財了?!?
林東道:“我大學畢業之后就在蘇城,一直都在蘇城。”
胖墩問出了在場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林東,你現在做什么那么賺錢?大奔都買了?!?
林東道:“我在蘇城有個投資公司。”他輕描淡寫,也沒提在溪州市的地產公司,畢竟到目前為止,地產公司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收益。他忽然想起一事,還不知道邱維佳現在在做什么工作,高中畢業之后,邱維佳就在山陰市讀了大專,其他的情況他就不知道了。
“維佳,剛才聽飯店老板娘叫你‘邱干事’,這是咋回事?”
邱維佳還未開口,就聽鬼子笑道:“林東,你還不知道啊,維佳現在是機關里的老爺嘍。”
林東看著邱維佳,邱維佳點點頭,“我是在機關里,但可不是什么老爺,只是個司機?!?
林東問道:“什么機關?”
邱維佳答道:“嗨,大機關誰要我,就在咱們鎮的鎮政斧,給鎮長開車?!?
說話間,菜就上來了,有小雞燉蘑菇、大白菜燴肉片、紅燒老鵝、溜肥腸、雜魚一鍋燒和燉野兔。
胖墩饞的直流口水,拿起筷子就夾了個兔腿過放進嘴里啃了。邱維佳要了一瓶酒,就是懷城當地的酒,叫懷城大曲,五塊錢一瓶。
“胖墩,待會再啃,咱哥幾個先喝一杯。”邱維佳給四人倒上酒,舉杯道。
胖墩把嘴里的兔腿放進碗里,端起酒杯,四人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林東喝慣了好酒,乍一喝這劣質的家鄉酒,有些不習慣,幾杯下肚,臉就紅了。鬼子見他臉紅了,笑道:“嘿,兄弟們,還記得嗎,當初咱初中畢業那天,就是在這,林東愣是喝吐了?!?
眾人哈哈一笑,他們三個都知道林東酒量不行。
“東子,還行嗎?不行的話你就喝點啤酒?!鼻窬S佳道。
林東心想好戲還在后頭,當年你們幾個把我灌醉,那么多年了,也該是我報仇的時候了,笑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三個聽著,我把話挑明了,今天我要把你們全撂倒。”
“新鮮!”鬼子嘿嘿一笑,“這發了財的人就是不一樣啊,財大氣粗,瞧這口氣!來,林東,我先陪你干三杯!”
林東也不怕,和鬼子喝了三杯,漸漸適應了家鄉的這劣酒,臉上的紅色開始慢慢消退了。
“鬼子,你現在在哪打工?”林東問道。
鬼子搖搖頭,哀聲嘆氣,沒說。他是不好意思說。
邱維佳道:“林東,咱這幾人就數你最有出息,有機會就拉鬼子一把,他娃不能再那樣下去了。”
林東皺眉問道:“維佳,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邱維佳看了一眼鬼子,“鬼子,這話是你自己跟林東說還是讓我代勞?”
鬼子甩甩手,“我沒臉說,維佳,你說吧。”
邱維佳點點頭,“林東,鬼子在外面干的工作是專摸人口袋里東西?!?
林東腦經一轉,明白了過來,“鬼子,你做扒手啦?”
鬼子自覺沒臉,低下了頭。
“局子他沒少進,去年在市里被抓了,我還去看過他一次。”邱維佳嘆了口氣,頗為感慨。
當初初中畢業之時,他們都還是十六七歲的大男孩,那時候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理想,雖然胖墩和鬼子沒能考上高中,但也對未來的生活充滿幻想。還未到十年,曾經境遇差不多的少年,現在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林東問道:“鬼子,你為什么要去偷?”
鬼子抬起頭,沉默了好半晌,竟然理直氣壯的說道:“林東,我這身板你們也清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到大城市找工作,要學歷沒學歷,要力氣沒力氣,人家根本不要我。可我得吃飯啊,于是我就干起了扒手,運氣也背,沒干幾次就被抓到了,后來被遣送回來,在老家這邊也找不著事干,還得去偷,又被抓了。胖墩和維佳都成家了,我至今別說老婆了,連討媳婦的錢都沒掙到一分半厘,我能不著急嗎?越著急越沒辦法,所以想來想去只能去偷,畢竟我只有這一門手藝?!?
邱維佳忿忿不平,拍桌子道:“鬼子,你干這勾當還有理了不是!”
鬼子黑著臉,自斟自飲,也不說話。
林東道:“鬼子,我問你,你有沒有決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鬼子是個機靈人,一聽林東那么說,知道這老同學肯定是要出手幫忙了,拍著干癟的胸脯道:“林東,只要有份正當工作,我絕不再做扒竊之事。”
“我聽維佳說你還有好賭的毛???”
“以后我也不賭了。”
林東道:“只要你能改,我們這些兄弟是不會不管你的,過了年,跟我去蘇城,我在工地上找個活給你干干?!?
鬼子高漲的熱情一下子降了下來,帶著失望的語氣道:“林東,我連一桶水泥砂漿我都提不動,工地上的事情我做不來?!?
“拎不動小桶,看工地你總可以吧?”林東道。
鬼子一聽,問道:“你說的是不是看人干活的工頭?”
林東道:“我不能給你保證什么,反正不會給力氣活讓你干?!?
“林東,那咱啥時候去蘇城?”鬼子心想林東現在大富大貴,吃肉喝湯,肯定也會分一份給他這個兄弟,已經決心跟林東一起去蘇城了。
邱維佳和胖墩都為鬼子感到高興,同時也意識到林東雖然發達了,但并沒有瞧不起他們這幫兄弟。四人十分開心,轉眼間,一瓶懷城大曲已經見了底,邱維佳趕緊又讓老板娘再拿一瓶。
鬼子和邱維佳兩人推杯換盞,林東和胖墩也沒閑著。
“胖墩,聽說你結婚了,老婆是哪人?”
提起老婆,胖墩就笑的合不攏嘴,他老婆可是個大美人,“東子,我老婆是河南的,在外地認識的,已經懷上了。”
“林東,胖墩家那娘們可水靈,咱們大廟子鎮,除了以前咱班上那個柳枝兒,沒人能比得上他老婆。”鬼子賤笑道。
邱維佳大聲喝斥:“鬼子,你他媽是喝多了,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們都知道柳枝兒和林東之間的事情。
林東聽到柳枝兒這名字,心就一陣抽痛,尤其是知道柳枝兒現在過得并不好,更是心中充滿愧疚。經過這一年多的苦思,他心里漸漸淡忘了對柳大海的恨,反而覺得柳枝兒的不幸全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當初他無能,沒有找到個好工作,柳大海也不會悔親。歸根究底,林東都覺得自己該為柳枝兒的不幸負責。
鬼子被邱維佳一罵,頓時清醒了許多,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小心翼翼的看著林東,害怕這兄弟后悔答應帶他去蘇城了。
林東表面鎮定,像個沒事人似的,心里卻是翻江倒海。
“對了胖墩,你還跟著你爹搞裝潢嗎?”林東問道。
胖墩笑道:“俺爹老了,干不動了,他退了,現在就在家歇著,由我帶著一伙人四處接活干?!?
林東道:“明年你等我電話,我給你弄個大活,如果你能多帶些人,那就更好了?!?
胖墩剛才聽林東說要給鬼子介紹工地上的活就覺得奇怪,現在又聽林東要給他介紹裝潢的活,忍不住問道:“林東,你們投資公司怎么還搞裝潢???”
林東笑了笑,“我還有個地產公司,現在盡賠錢,明年或許有點起色,到時候可能會有大工程?!?
胖墩雖然相貌忠厚,但野心卻不小,這些年眼見接到大活的那些個包工頭都發了財,他這心里急得是火燒火燎,雖然林東并沒有承諾他什么,但他知道林東不是那種不靠譜的人,心想這事十有八九是要成了。
“行!東子,到時你把活交給我,質量上面肯定沒問題!”胖墩激動的說道,端起酒杯,又敬了林東一杯。
正喝著,兜里的手機響了,林東一看號碼,是鄰居林輝二叔家的,心想一定是老兩口見他送羅老師回去到現在還沒歸家,心里著急了。
“喂,媽,我沒事,在鎮上遇到了維佳,正和他們一起吃飯呢,你們別等我了,吃完飯我就回去。”
林母知道兒子平安無事,也就放心了,叮囑兒子少喝點酒,就掛了電話。
“來來來,接著喝!”
鬼子今晚十分高興,嚷嚷著讓老板娘再上一瓶酒。
“大家高興,待會喝完了都去我家,咱打一宿麻將。”鬼子道。
邱維佳一瞪眼,“鬼子,你丫真是不長記姓,這一頓飯還沒吃完,你就忘了林東跟你說過什么了?!?
鬼子這才發現失言,腦筋轉的極快,笑道:“我們兄弟打麻將又不來錢,不算賭博?!? wωω?TтkΛ n?c○
胖墩嘀咕一聲,“要玩你自己玩,我還得回家伺候老婆呢?!?
林東也笑了笑,“鬼子,看樣子今晚你湊不成牌局了,我吃完也得回去?!?
鬼子感到很掃興,喝酒也不那么帶勁了。
四人最后干了三瓶懷城大曲,都沒喝高。胖墩和鬼子還要騎摩托車,林東不敢讓他們喝高了。山陰市這地方,事故發生率最高的就是摩托車了,有撞車撞死的,有撞樹上死的,還要騎溝里被車壓斷腿的,究其根本原因,都是因為喝多了酒。
“老板娘,結賬,多少錢?”
胖老板娘手里捧著瓜子,走過來笑道:“小伙子,一百八?!?
林東掏出兩百塊錢,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四人勾肩搭背出了小酒館,外面的天早已黑透了。
胖墩和鬼子跨上了摩托車,林東和他們交換了電話號碼,四人約好了年后再聚,而后胖墩和鬼子就發動了摩托車走了。
剩下邱維佳和林東站在飯店門前的路上,林東遞了根煙給邱維佳。
“維佳,跟你打聽個事。”
邱維佳道:“什么事,你說?!?
林東道:“咱鎮上是不是有個姓王的副鎮長?”
邱維佳點點頭,“是有這么個人,叫王國善,老頭子了,還有兩年就該退了?!?
林東道:“王國善的兒子王東來你認識嗎?”
邱維佳一震,王東來是柳枝兒的丈夫,這他是知道的。他沒有直接回答林東的問題,反問道:“林東,你打聽這干嘛?”
林東道:“我想知道那人是怎樣的一個人?!?
邱維佳道:“王東來不是個東西,十五歲的時候爬墻偷看寡婦洗澡,不小心掉下來摔斷了腿,長大后姓格乖戾,很難相處。不過王國善卻是個老好人,在鎮上人緣很不錯,可惜生了那么個兒子。”
林翔、羅恒良和邱維佳三人先后都說王東來不是個好人,林東心想已無需向更多人求證王東來人品怎樣。他曾經答應過林翔要把柳枝兒從火坑里救出來,但仔細一想,這事要比和汪海斗爭還要難。
“東子,你別亂來??!憑你現在的條件,找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邱維佳看到了好友眼中深深的痛苦之色,寬慰道。
林東吐了一口煙霧,“維佳,枝兒如今那么不幸,我難辭其咎。”
邱維佳問道:“林東,如果王東來和柳枝兒離婚了,你會娶她嗎?”
林東一時語塞,他是萬萬不能負了高倩的,但一夫不能娶二妻,他又能給柳枝兒什么呢?
兩個男人站在星空下,靜默無言,各自抽著煙。
“維佳,走,我送你回家?!绷謻|掏出鑰匙,打開了車門,和邱維佳都進了車里。
邱維佳就住在鎮上,林東很快就把他送到了家。下車之前,邱維佳想起一件事,對林東說道:“對了東子,咱高中時候的班長顧小雨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說咱們畢業六年了,還沒聚過,說是臘月二十七,就是明天,在縣中附近的金鑫飯店聚聚。她已經聯系了好多同學,沒你的號碼,讓我看見你告訴你一聲,你去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