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緊緊抱著林峰正,沈夙然回首向滔滔天河望了一眼,眼中露出點點憂傷。殘月站在她身旁,看著她的容顏,幽幽嘆口氣。
之前她隨雅仙子來到觀月仙境,孰知殘月也在此地,原來雅早已猜到殘月會來到此地,于是尋得她將她帶到觀月仙境中,并親自出手將林峰正與沈夙然領(lǐng)回來。這位成曾經(jīng)的姐姐,如今位高權(quán)重的仙子雖看上去平易近人,但沈夙然隱隱覺得她心機(jī)太重,內(nèi)心本不愿接近她,然而為了林峰正的性命,她不得不懇求她出手救治。
雅卻言道自己雖道行高超,但仍無回天之力,好在她還有一個方法也許能救林峰正,但是需要沈夙然付出極大的代價,她問沈夙然是否愿意。
沈夙然一心想要救活林峰正,立即答應(yīng)。雅用眼中少有地出現(xiàn)贊許的神色,便將那方法告訴沈夙然。沈夙然靜靜聽著她口中的方法,內(nèi)心猛地一顫,她沒料到自己需要付出的竟如此大。然而心系林峰正,她卻沒有半分畏懼,當(dāng)雅問她是否還堅持的時候她毅然決然地點頭,更令雅佩服不已。
天上一日,人間不知幾度春秋,于是在得到百花仙子送來的回天靈露之后沈夙然便隨著殘月離開天宮,渡過滔滔天河,回到洪荒。看著巍峨的天宮城墻,回憶著這短短一段時間發(fā)生的一切,沈夙然感慨萬分。搖頭打消心中的雜念,她低首緩緩向已經(jīng)被雅用守心咒催眠的林峰正看去,青絲緩緩劃過他的面龐。此時此刻,她眉間愁色正濃,眼中凄楚更盛,心里不住回響雅對她說的話,百味交雜,無限感慨。
站在她身后看著她瑟瑟的背影,殘月亦是感慨。她仰頭向長空中飛翔的青鸞看去,耳邊也傳來方才她與雅的對話:
……
“以你的道行,足以清除他的毒,可你為什么不這么做?”
“嫻婷,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目的。”
“你是為了我們的大業(yè)?”
“這不是你們計劃中的一步嗎?不過我怎么覺得你并不想看見這些事發(fā)生?”
“當(dāng)年我的確是無比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可現(xiàn)在同他們兩個在一起這么久,我真心覺得之前的計劃太殘酷,對他們二人太不公平了。所以就我本心而言我是不希望看到走到這一步。”
“嫻婷,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人情味了!唉,真與那人太像了。其實我又何嘗希望看到這一天的到來呢?可是這是他們命中注定要發(fā)生的事,你我就是努力避免它的到來,也阻止不了。與其如此,不若現(xiàn)在就讓他們照原來的計劃做,還能提前令我們的計劃實現(xiàn)。”
“你——你對大道的理解果然遠(yuǎn)遠(yuǎn)超過我,說這些話時都能如此云淡風(fēng)輕,真的當(dāng)?shù)闷稹贤椤膫€字。”
“在這個沒有生氣的天庭生活了無數(shù)年,是個神仙不是被逼死,就是被逼成‘忘情之人’。你父親當(dāng)年選擇以死抗?fàn)帲遥罱K成為了‘忘情之人’,只是我何嘗真正‘忘情’?若真忘情,我就應(yīng)放棄對大道的領(lǐng)悟,放棄與玟昊天君的斗爭,乖乖做他的一條走狗。”
“……也罷,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你執(zhí)意照計劃行事,我也沒法阻止你,只能希望一切照計劃進(jìn)行。”
“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走了,你保重,別在我們計劃成功之前被玟昊天君給宰了。”
“你放心,他暫時還對付不了我。另外,替我向你母親問好。”
“……好。”
……
回過神來,輕輕嘆口氣,殘月的目光重新回到沈夙然身上。“走了吧,”她緩步走到沈夙然身側(cè),關(guān)切地說道。
沈夙然癡癡地看著林峰正的面龐,聽聞殘月的話語,她輕輕合眼,眼角溢出點點淚光,搖頭,她道:“讓我靜一會兒。”
“我理解你的心思。”殘月幽幽嘆口氣,緩緩說道,“這是你和他最后相處的一段時間了,本來應(yīng)當(dāng)讓你們兩個獨處。不過這是天界,你我處在這里畢竟不安全,還是趕快回鬼醫(yī)谷吧,我會給你們兩個獨處的機(jī)會。”
“……”默然不語,將目光移到天河無盡的弱水中,沈夙然一顆心震動不止。緩緩點頭,她嘆氣,道:“好吧,我們走。”
殘月見狀亦如沈夙然一般嘆口氣,正欲同她一起離開天界,誰知這時她卻叫住自己:“等等!”
“什么事?”目光灼灼注視沈夙然,殘月問道。
沈夙然再度看向懷中的林峰正,貝齒輕輕咬住林峰正,良久之后,她方緩緩說道:“從今往后,他便是完整的他,而我——”眼中悲涼凄楚更深,她聲音越來越輕,“我也該回到自己本應(yīng)存在的地方去了。”
沉默,殘月看著面色戚悲的沈夙然,心中也生出點點傷懷。
沈夙然則繼續(xù)說道:“殘月小姐,我有一些事想對你說,還有一些話希望你能替我在他醒來后對他說。”
“什么事?”聞言殘月便問道,“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會替你辦到。”
“那謝謝你了。”閉眼,沈夙然緩緩說道。
南疆,翠微谷。
一個白衣男子正饒有興致地閱讀一卷經(jīng)書。這經(jīng)書看上去頗為古老,頁面泛著淡淡黃光,若是放在中原的集市中出售,定會賣出個好價錢,只是這白衣男子完全沒在意經(jīng)書的價值,他的精力完全放在經(jīng)書的文字上。“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緩緩閱讀著,不禁嘆口氣,就在這時一個高大身材的男子走到他身邊,恭敬地奉上茶水,低眉說道:“主人。”
這白衣男子并不正眼看他,注意仍放在經(jīng)書上,自言自語道:“‘天地不仁’,天地真的不仁嗎?”話落緩緩接過茶杯,放在手心,卻并不飲茶。
那送水的男子聽到他的話,便道:“主人,你在想什么?”
白衣男子輕輕搖頭,道:“沒想什么。”話落他緩緩起身,似乎要離去。
“主人,你又要走了?”
“嗯。”輕輕點頭,白衣男子說道,“千年的計劃到了最關(guān)鍵的一步,天下即將大亂,所以我必須離開了。”
“那小姐和翠微谷……”
“君兒貴人自有天相,你不必?fù)?dān)心她。至于這翠微谷,想必難以在大亂中獨善其身,所以你趕快離開翠微谷,去尋個安全的地方保命吧。”
“主人……”
“不必多言,就這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