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密室裡密不透風，除了擺滿了三面牆的文件櫃以及被紫色靈力封印住的大門以外，再無其他擺設。邱柏和侯院長面對而立，兩人的表情都很複雜，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一樣。

“你真的確定嗎？”

“不會有錯的，”邱柏說，“是貨真價實的龍紋方天戟。青綠色。純粹的風屬性。不可能有假。”

“嗯……”侯院長捋了一把鬍子，“那你真的打算就這樣培養他？如果‘他們’查出了他的身份怎麼辦？”

“估計不太可能。誰也不可能拿出證據。除了你和我，不會有人知道當年‘那件事’的真實結果。”

“你怎麼知道‘他們’查不出來？”侯院長提高了聲音，“就算不能查出來，他們至少也能推斷出來吧？”

“所有的檔案都已經封存了。上面也已經結案了，”邱柏說，“你忘了，當時的執政官親自下了命令，禁止任何人繼續追查和追問了嗎？不可能有人再把那件事翻出來。哪怕是‘他們’，也沒有權力去重新調查。”

“我是說萬一，”侯院長說，“你要知道，龍紋方天戟只是一個方面……”

“還有他的力量屬性，以及他的天賦，對吧？”邱柏攤開雙手，“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墨綠色的龍紋方天戟，還有二階一級的初始靈力意味著什麼。所以，我纔要收他爲徒，親自培養他，做我的繼承人。再加上你，你我二人一起教導他，他絕不會走上邪路。等他繼承了我的位置，誰也不能隨便動他了。”

“你想得太簡單了，”侯院長說，“你忘了‘他們’當年是怎麼僞造文件，買通證人，並羅織罪名的嗎？只要‘他們’想整人，沒有整不了的人！只要他一嶄露頭角，‘他們’立刻就能看出來！”

“嘭！”邱柏突然一掌拍到了被靈力封鎖住的大門上。他緩緩地低下了頭，眼神中透出難以掩蓋的哀傷。

“可是我必須這樣做。如果不這樣，我將終生後悔。”

侯院長沒說話，只是低下了頭，注視著邱柏的雙眼。

“仁澤兄，”邱柏擡起了頭，“你也知道，當年的那件事，完全是‘他們’編造出來的。你和我，都有錯。我們犯了難以彌補的罪過。我必須贖罪。”

“我知道。”

侯仁澤的眼神變得澄澈起來，如同兩輪明月一般。

“你仍然忘不了‘她’，對嗎？”

“對。”邱柏搖著頭，像是要擺脫那段回憶一樣。

“小遠，是‘他’和‘她’的骨血……我已經把他當成了我的孩子……”

“我知道了。”侯仁澤重重地點了點頭。

邱柏重新擡起頭，往前走了兩步，拉住侯仁澤的肩膀。

“仁澤兄，相信我。只要他能健康、順利地成長起來，他未來的成就，將會高於我們每一個人。他是蒼靈國的希望。甚至，是整個蒼靈大陸的。”

“吱嘎——”門重新開了。葉恆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師父。”

邱柏直接走了出來，走到了葉恆遠的面前。侯仁澤站在了門邊，靜靜地看著。

“小遠，我已經跟侯院長談過了。以後，你就先好好地在學院裡學習吧。你拿著這些。”

他掏出來的，是一本巴掌大的小本子，以及一疊錢。

“這……”葉恆遠接過小本子和錢，“師父，這是……”

“你先拿著用，”邱柏說，“這個本子是一本簡易的兵器譜，裡面有各種長兵器的入門技巧，其中就有方天戟。等你平時休息，或者沒有課的時候，就多讀讀，多練練。對你掌握武靈有幫助。”

“這筆錢，你先拿著，當生活費。學費和宿舍費我已經替你交了。”

葉恆遠低下頭，仔細數著手裡的這一把錢。全是閃著金光的天靈幣。

“哇……這麼多啊……”

他看得眼都直了，嘴張得老大，雙手開始顫抖，幾乎快要拿不住了。從小到大，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他從小就知道，蒼靈國的貨幣分爲天靈幣、地靈幣、玄靈幣三種，一天靈幣等於十地靈幣，一地靈幣等於五十玄靈幣。在整個青巖鎮上，月收入達到十天靈幣的人屈指可數。就連老闆娘的錢櫃，也從來沒裝過七十天靈幣以上的錢。

“這一共是一千二百天靈幣，”邱柏說，“應該夠你用很長時間了。待會你去辦學員證的時候，把大部分的錢都存到學院的錢庫裡，只留下一小部分，用多少取多少。錢庫在綜合生活樓的頂樓。記住，不要亂花錢。”

“是，師父。”葉恆遠點著頭，把錢和本子塞進自己胸前的衣袋裡，跟那塊玉佩放在了一起。

“嗯，”邱柏微笑著點了點頭，“待會兒，侯院長會告訴你學院的制度和日常作息時間。

待會兒，會有教員指導你怎麼選課，並給你分配宿舍。我要回前線了。”

“哎，師父，”葉恆遠問，“您剛纔……是怎麼……啊，不，從哪兒拿出這些錢的？”

“這叫空間壓縮，”邱柏笑著說，“是一種用靈力把物品密封起來，再隨身攜帶的能力。等你到了四階以後，就能學了。”

“嗯，”葉恆遠點了點頭，“那師父您小心點啊。慢走。”

“當然。”邱柏笑了笑，身體一動，就瞬間轉移出了院長室。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葉恆遠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邱柏消失的方向，眼神有些茫然。

“小遠。”侯仁澤向他招了招手。

“啊？”葉恆遠愣了一下，轉過頭，往回走了兩步，“院長，您有什麼事嗎？”

侯仁澤笑著走了過來，伸出手，拍了拍葉恆遠的肩膀。他的手跟邱柏的手不一樣，不是很修長，但很厚實。他的另一隻手上凝聚起了紫色的靈力，重新關上了大門。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就叫我侯伯伯吧。我和你師父，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來，讓我先看看你的武靈。”

“嗯。”葉恆遠點了一下頭，釋放出了自己的龍紋方天戟。他慢慢地控制著靈力，使自己周圍的靈力波動儘可能地柔和下來。

龍紋方天戟出現在他的右手。一圈一圈的青色光暈如波浪般透出來，從戟尖一直透到根部。

“嗯……”侯仁澤擡起手，思考了一下，張開五指。藍紫色的雷電呈網狀擴散開來，包住了葉恆遠的身體。雷電在他的周圍劈啪作響，卻沒有對他造成一丁點傷害。

“唰！唰！”兩個淺綠色的光圈出現在龍紋方天戟之上。前一個有八個光點，後一個只有兩個。

“嗯……十八歲，二階二級……”侯仁澤捋了一把鬍子，“已經掌握了凝氣彈，並打通了全身大部分的靈脈……確實是個好苗子……”

“是師父幫我打通的。”葉恆遠畢恭畢敬地回答。

“嗯，好。”

侯仁澤點了點頭，走回到辦公桌後面，打開文件櫃，拿出了一大一小兩副地圖，交到葉恆遠手裡。

“小遠啊，這是蒼靈城和學院的地圖。待會兒，你去辦公樓旁邊的綜合生活樓，就是辦公樓東邊的那棟白色的樓。你先去一樓領學員證，再上二樓去領生活用品，然後去三樓領宿舍的鑰匙。”

“嗯。”

“等你回宿舍歸置好東西以後，就拿著學員證，去第一教學樓的二樓吧。那裡會有教員再爲你進行一次武靈和身體素質的測試，然後再幫你選課。然後，你今天就可以自由活動了。明天開始上課。”

“我明白了。謝謝院長。”葉恆遠微笑著點了點頭，拿住兩副地圖，準備走。

“哎，還有呢，”侯仁澤又拿起了桌上的兩份文件，塞到他手裡，“還有你的入學證明和檔案。把這個給綜合生活樓的人看。”

綜合生活樓雖說是離辦公樓不遠，但也僅僅是相對來說不算遠而已。葉恆遠一路小跑，也足足跑了十分鐘纔到。他這才發現，整個蒼靈學院比他想象中還要大很多。折騰了將近半個小時後，他揹著大包小裹的東西衝向了宿舍樓。

宿舍樓坐落在一個小湖的旁邊，分別是兩座不同顏色的樓，中間隔了一座小山包一樣的建築。北側那棟稍微大一點的藍樓，是男生宿舍；南側的那棟小一點的紅樓，是女生宿舍。軍事學院嘛，女生的數量終歸是要少一些的，即使對靈師們而言也一樣。

葉恆遠走進了男生宿舍樓。大廳裡沒有什麼人，只有一個年齡稍微大一點的男人靠在躺椅上瞇眼養神。他是個矮胖子，卻留著一頭深褐色的長髮，身上穿著一身舊制服。

“您好。”葉恆遠恭敬地上前打招呼。

“唔……”矮胖子睜開了眼，瞟了葉恆遠一眼，指了指攤開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的一個大本子。

“新學員嗎？在上面登個記。填完表就行了。”

葉恆遠迅速地拿起筆，填完了表格，拿起包裹，走向樓梯口。他的宿舍在三樓，是一間雙人宿舍。一般來說，新生和大部分的學員住的都是雙人宿舍，只有少數的優秀學員纔有資格享受單間。

他開始想象他的舍友的樣子。從小到大，他的朋友很少，僅有的幾個也都離開了青巖鎮，去了更大的地方。漸漸地，他與同齡人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少。飯館裡不忙的時候，他總是喜歡一個人讀書，或者是一個人在沒人的地方練拳。

“吱嘎——”他推開了宿舍的門。

宿舍裡像是空間分裂了一般，一半整整齊齊，另一邊一片狼藉。左側的那張牀上什麼也沒有，一看就是沒人住過的。右邊的牀上、椅子上、桌子上散落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書、

衣服、物件，看起來像是很久都沒收拾過一樣。

“這是誰啊？怎麼搞得這麼亂啊？”

他搖了搖頭，把被褥之類的各種物件全部歸置好，拿出一套嶄新的制服換上。這套制服是用亞麻布做的，穿起來很舒服，也很透氣。上衣是碧綠色，褲子是深綠色，胸前繡著一個國徽的圖案，以及一個綠色與白色相間的球狀圖案。

“嗯……這衣服穿著真舒服。”

他從舊衣服裡掏出了玉佩、存款卡和學員證，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進了衣服的內袋裡。

“好了。該去選課了。”

第一教學樓在小湖的另一邊，從湖上的小橋就可以過去。

葉恆遠輕輕地催動著靈力，快速跑了過去，幾分鐘後就到了湖邊。湖水很澄澈，從岸上能一直望到湖底。成羣的游魚在湖底快樂地穿梭著，一邊吞食著魚蟲，一邊噴吐著氣泡。風輕輕地從湖面上拂過，吹起了少許漣漪，也吹動著岸邊的柳樹隨風擺動。沒人能想到，在一所以軍事訓練爲主的靈師學院裡，竟然會有這樣的美景。

葉恆遠放慢了腳步，沿著小橋往前走。小橋是用白色的玉石砌成的，每一塊玉石都經過了精雕細琢，表面光滑平整，走在上面不會發出任何聲音。欄桿上雕刻著古樸的花紋，每一刀全都恰到好處，入木三分，沒有一絲一毫過火。

小橋的中央，是一座湖心亭。悠揚的笛聲從小亭中傳來。葉恆遠好奇，快步向湖心亭走去。

小亭的中央，是一方石桌和四個石凳。石凳上，坐著一個妙齡少女。

她大約是十七、八歲左右，留著一頭金黃色的長髮，垂直而又柔順，在她的腦後自然地梳成了兩個馬尾。她的雙瞳也是金黃色的，如同太陽一般耀眼。她的五官如同能工巧匠雕琢過一般，比例恰到好處，眉如柳葉，脣如紅花。兩個小酒窩隱隱地從她的嘴邊顯現出來。她穿著一身嶄新的女式制服，上身是青綠色的上衣，下身是淡綠色的短裙。兩隻白嫩的小手握著一根黃金色的竹笛，輕輕地吹著。笛聲愈發地婉轉悠揚，如同山縫中的溪流一般，徐徐劃過河道中的青石，幽靜而深遠。

葉恆遠看呆了，也聽呆了，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著。他從沒見過這樣嬌美可愛的女生，心裡一時有些慌張。

眼看著葉恆遠走到了湖心亭前，那嬌美女生收起了手中的竹笛，從石凳上跳了起來，笑嘻嘻地看著葉恆遠。

“怎麼樣？好聽嗎？”

“呃……”葉恆遠愣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臉微微地紅了起來，“好……好聽……”

“你怎麼啦？不好意思嗎？”女生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沒聽過嗎？”

“沒，沒有……”葉恆遠搖著頭，“我沒聽過笛子……”

“你是哪裡人啊？這種笛子只有蒼靈城纔有賣哦。”

“呃……”葉恆遠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我是在青巖鎮上長大的……在蒼巖行省那邊……”

“哦？青巖鎮？”女生很吃驚，“那裡不是被敵人偷襲了嗎？難道……你是……”

葉恆遠的臉色暗了下來，坐到了石凳上，低著頭，雙手放在雙膝上，雙眼無神地盯著腳下的玉石板。

“我是被師……被一位將軍救出來的。他帶我來這裡，求院長特批我入學。”

女生坐到了葉恆遠的旁邊，歪著腦袋看著他的側臉。她仔細打量著他俊秀的臉龐，漆黑色的頭髮，以及碧綠色的雙眸。

“整個鎮都被毀了。我一定會報仇。”

他握緊了雙拳，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你是剛入學嗎？我也是哦。”

葉恆遠回過頭，注視著她。在她那微微隆起的胸脯的位置，也繡著一個球狀的圖案。只不過她的圖案是金色的，跟自己的青綠色不一樣。

“這是光明的標誌哦，”她笑著說，“代表我的靈力是光明屬性。你的靈力是風屬性，對吧？”

“嗯。”葉恆遠木訥地點了點頭。

“你是想做什麼樣的靈師呢？是攻擊型、防禦型還是輔助型呢？”

“嗯……”葉恆遠想了想，“應該是……攻擊型吧，你呢？”

“我也一樣呢，”她淺淺地笑著，露出了六顆潔白的牙，“我叫薛夢怡，夢想的夢，心曠神怡的怡。你呢？”

“我……我叫葉恆遠。”

“我先回宿舍咯。你還沒選課吧？我已經選好了哦。明天見咯。”

薛夢怡輕巧地從石凳上蹦了起來，一蹦一跳地往宿舍的方向跑去。一股清爽的光明氣息混合著幽香從她的身上散發了出來，發散在空氣裡。

葉恆遠下意識地吸了幾下鼻子。他有點失神，呆呆地望著薛夢怡離開的方向。一種奇妙的感覺從他的心底冒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