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入倉狼山
1936年深秋，肅殺的寒風(fēng)，鞭撻著瑟瑟發(fā)抖的沈陽城。昏暗的路燈，讓失去白日喧嘩的城市街道，顯得分外空曠。
一條身影疾奔而至，用力拍打著沈陽永康里街道和順商行的大門。急促的敲打聲，撕裂了寧靜的寒夜。
“誰？”
“我！”
“海山同志？！”一個年輕人驚訝地開門迎了出來。
“我暴露了，小鬼子馬上就會趕到，你們立刻轉(zhuǎn)移。”海山推開年輕人，閂上大門，快步走進(jìn)和順商行，拿出暗藏的文件點燃，扔進(jìn)銅盆。
此時，日軍憲兵隊和大批偽滿特務(wù)，正荷槍實彈殺奔和順商行。
“海山同志，你和倉鼠撤退，我擋住小鬼子。”開門的年輕人，手握短槍，從窗戶的縫隙中，盯著路燈下蜂擁撲來的日軍憲兵和特務(wù)。
海山把最后一份文件，扔進(jìn)冒著藍(lán)色火焰的銅盆，從鞋中取出一樣?xùn)|西，交到倉鼠的手中。
拔出腰間的手槍，對莫曉生低聲吼道：“生子（莫曉生）你是特工隊的人，熟悉進(jìn)山的路線。我命令你，馬上和倉鼠同志從密道轉(zhuǎn)移。務(wù)必保住他身上的東西，不要落入敵人手中。”
莫曉生拉動手槍滑架，子彈上膛，低聲說道：“海山同志，你和倉鼠同志轉(zhuǎn)移，我掩護(hù)。”
門口傳來日偽特務(wù)急促的吼叫和砸門聲，海山冷峻的看著倉鼠和莫曉生：“小鬼子的目標(biāo)是我，我是逃不出沈陽城的。為了能保證情報按時送達(dá)總部，我命令你們，馬上從密道轉(zhuǎn)移。”
“海山同志。”莫曉生和倉鼠異口同聲喊道。
海山怒吼道：“執(zhí)行命令。”
莫曉生一跺腳，移開衣柜，低吼道：“走。”拉起倉鼠鉆進(jìn)密道。
海山重新擺好衣柜，從寫字臺抽屜里拿出兩顆美制**，放在地上，他藏在寫字臺后，雙手握緊手槍，異常平靜地說：“同志們，永別了。”
一陣急促的槍聲響起，接著是一陣劇烈的爆炸，和順商行頓時淹沒在熊熊烈火之中。
剛從密道中逃出的莫曉生和倉鼠，回頭看向濃煙滾滾的和順商行，悲憤地低聲嚎道：“海山同志、、、、、、”
莫曉生強忍著怒火，低吼聲：“走。”
第二天深夜，和倉鼠走散的莫曉生，闖進(jìn)了東北抗聯(lián)飛虎團(tuán)團(tuán)部。
五分鐘后，東北抗聯(lián)靠山嶺特工隊，深夜中奉命緊急集合。
特工隊員莫曉生，匆忙跑回宿舍，穿起軍服，按順序站在隊伍中。
特工隊隊長鄧候方，對抗聯(lián)飛虎團(tuán)團(tuán)長康定宇敬禮道：“報告團(tuán)長，特工隊集合完畢，應(yīng)到十八人，實到十八人，請指示。”
“同志們。”康定宇敬重地看著這群，身上散發(fā)著硝煙味道的漢子，凝重地說道：“我們接到情報，我們打入偽滿**內(nèi)部的優(yōu)秀特工海山同志，因叛徒出賣不幸壯烈犧牲。”
“他在生前曾將一份重要情報，交給了他的通信員倉鼠同志。倉鼠同志和莫曉生逃出沈陽后，被蒼狼山的土匪給沖散了，現(xiàn)在與總部失去聯(lián)系。”
“我們懷疑，倉鼠同志可能落到了蒼狼山土匪的手中。”
“所以總部命令我們，趕往三百里外的蒼狼山，實施營救，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倉鼠同志，拿到海山同志用生命換回的重要情報。”
他掃視著特工隊的全體官兵，大聲問道：“同志們，你們有沒有信心找到倉鼠同志？拿回情報”
特工隊全體戰(zhàn)士，在隊長鄧候方的帶領(lǐng)下，異口同聲喊道：“有！”
“同志們。”康定宇堅毅的面孔，略帶幾絲憂慮：“倉鼠同志身上帶的情報非常重要，我們打入敵后的同志獲悉，小鬼子正在調(diào)兵遣將。”
“我想海山同志的情報，應(yīng)該與小鬼子調(diào)兵有關(guān)，所以我們一定要把這份情報拿到手。”
“同志們，蒼狼山雖然山高林密，荒無人煙，但是仍然地處日占區(qū)，危險重重。我希望你們能排除艱難，順利完成任務(wù)。”
他大聲問道：“你們有決心完成任務(wù)嗎？”
特工隊全體隊員大聲回答：“保證完成任務(wù)。”
他凝視著眼前的這群熱血漢子，莊重地敬了個軍禮。然后大手果斷地一揮，大聲喊道：“出發(fā)。”
鄧候方大喊道：“全體都有，敬禮。”
十八條熱血漢子，齊刷刷對康定宇肅穆敬禮。康定宇再次鄭重抬手回禮。
少頃，鄧候方喊道：“禮畢，莫曉生留下，其余的人左轉(zhuǎn)彎，目標(biāo)蒼狼山，跑步行動。”
“為什么留下我？我也是特工隊的戰(zhàn)士。”莫曉生倔強地喊道。
副隊長李保田輕聲說：“你是通信員，又剛剛從敵后回來，需要休息，這次任務(wù)你就不參加了。”
莫曉生頭一仰：“不是，你們是因為我父親和哥哥在上一次的行動中犧牲，你們才讓我做通信員。”
他看向特工隊所有的戰(zhàn)士：“你們有誰認(rèn)識倉鼠嗎？”
鄧候方看著莫曉生剛毅的臉，一咬牙：“全體都有，出發(fā)。”
康定宇凝視著特工隊消失的方向，心中熱血沸騰，敬禮的手久久不肯放下。
鄧候方帶著他的特工隊，離開靠山嶺，經(jīng)過一晝夜三百多華里的山地急行軍，于第二天午夜趕到指定地點蒼狼山附近。
夜幕下蒼狼山的叢林，一片死寂，浩瀚的林海像一只巨大的魔獸，在黑夜里張著黝黑的大嘴，好似要隨時準(zhǔn)備吞噬過往的生靈。
“這么靜，好像有些不對頭。”隊員莫曉生，警惕的觀察著。
隊員黃二狗，壞壞一笑：“小不點，怕啦？要不藏我胳肢窩里，那里安全。”
莫曉生獵戶出身，今年十六歲，個子不高，眼睛不大，身材略瘦。他瞪了眼身邊大他近十歲的黃二狗，揶揄道：“二狗哥，我說的是真的，為什么不信我？”
他警覺的看著四周，不滿地嘟囔著：“天天喊我小不點小不點，我什么時候怕過？哪次沖鋒我拉在你后面？”
他忽然趴下，嗅著地面上的味道，輕聲喊道：“隊長，有情況。”
鄧候方猛地把手一舉，輕聲喝道：“停！注意警戒！”
他彎下腰，來到莫曉生身前：“什么情況？”
莫曉生掃視著樹林：“這里有異樣的氣味，應(yīng)該有人來過。”
注視著前方的黃二狗，扭過頭小聲的說：“小不點，是不是過于緊張，產(chǎn)生了錯覺，這荒山老林的誰會來？”
“不是。”莫曉生小聲地說，又回頭對鄧候方說：“隊長，你沒有注意到，我們走進(jìn)這樹林里，沒有驚起樹上夜宿的飛鳥嗎？”
他觀察著附近的樹葉：“我敢肯定，一定有人從這一帶走過。”
“怎么可能呢？這里沒有被踐踏的痕跡。”隊員陸通回過頭。
觀察手飛鷹頭也不回地說：“聽他的沒錯，這小子不僅是獵人，還生了一副狗鼻子，靈得很。上次我們就是根據(jù)他聞出了炮油的味道，才找到了小鬼子的炮兵陣地。”
特工隊副隊長李保田小聲問：“隊長，怎么辦？”
鄧候方輕聲命令道：“三人一組，組成戰(zhàn)斗序列，搜索前進(jìn)。”
黃二狗輕聲對莫曉生說：“小不點，跟在我屁股后，我跟老班長和你一組。”
十八個人分成六組，在黑夜的叢林中，謹(jǐn)慎的搜索前進(jìn)。
“隊長，這里有根被踩斷的枯枝。”剛靠近樹林的邊緣，夜貓子郝亮就輕聲喊道。
“有人比我們先到了。”黎明的陽光，照在鄧候方堅毅的臉上，他撿起地上的枯枝，望向前方。
把望遠(yuǎn)鏡扔給一個隊員：“猴子，上樹遠(yuǎn)程觀察。”
猴子把望遠(yuǎn)鏡掛在脖子上，輕松地回答道：“得嘞。”
猴子爬上一顆大樹，剛在樹枝上坐好，伸手要拿胸前的望遠(yuǎn)鏡時。一聲清脆的槍響，子彈穿過猴子的眉心。猴子頭一歪，像半截木頭，從大樹上跌落下來。
“隱蔽，有狙擊手。”鄧候方就地一滾，大聲喊道：“金眼，找到他，干掉。”
金眼像只靈貓，縱身跳到一塊巖石后，架起日制94狙擊步槍，吼道：“飛鷹，報告方位。”
飛鷹趴在金眼身邊手持望遠(yuǎn)鏡，搜尋目標(biāo)：“我正在找。”
“金眼，你在等什么？這是敵占區(qū)，槍聲會引來小鬼子的。”鄧候方吼道。
金眼沒有回應(yīng)，他正調(diào)整心態(tài)，保持均勻呼吸，通過瞄準(zhǔn)鏡搜尋小鬼子的狙擊手。
時間快速的流逝著，一個隊員從大樹后伸出頭：“小鬼子是不是打了一槍，跑了。”
“呯”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正中這名隊員的頭部。他吭都沒來及吭一聲，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小鬼子，終于讓我逮找你了。”飛鷹恨聲道：“十一點鐘方向，距離430米，風(fēng)速忽略不計。”
金眼調(diào)整方向，瞄準(zhǔn)鏡里的日軍狙擊手，藏在一土坎下，只能看到一支黑洞洞的槍口。
“怎么啦？打呀。”李保田催促著：“難道你想等小鬼子來包圍。”
“催什么，這小鬼子鬼的很，我們只能看到他的槍，看不到他的人，無法精準(zhǔn)射擊。”飛鷹目不轉(zhuǎn)睛的通過望遠(yuǎn)鏡，盯著小鬼子狙擊手的位置，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黃二狗雙手握著長槍：“金眼，我沖出去，引他射擊，你干掉他，我們不能等在這里等小鬼子包餃子。”
“不行。”金眼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從小鬼子的狙擊點看，就是搭上你的狗命，也不能引他抬頭。”
“難道我們只能等死。”黃二狗四下打量著。
“我來。”莫曉生把手中的三八式步槍，放在黃二狗的身邊。
“你想干嘛？”黃二狗拉住莫曉生。
“引他抬頭。”莫曉生推開黃二狗的手，縱身跳到巖石上，再一縱身，爬上大樹。
小鬼子狙擊手，抬頭舉槍瞄準(zhǔn)射擊。莫曉生一聲悶哼，從樹上掉下，同一時間，金眼也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