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偷雞不成蝕把米
臨晚鏡的話,把臨夢琪堵得不知道如何接口。
生死之交……她怎么不知道紀府的少將軍與大姐姐有什么交情了?
紀府少將軍自幼被紀大將軍帶在身邊,多數(shù)時候是在邊關(guān),每年幾乎回燕都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又怎么會與大姐姐,成了生死之交?
“大姐姐,我們先不說這個了。我聽說近日城東街口那邊新開了一家賭坊,里面有很多新花樣,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既然知道了是紀府少將軍送的東西,她也不再多做過問。
“賭坊?”臨晚鏡詫異地看著臨夢琪,這姑娘過來請自己去賭坊?她沒聽錯吧?
當真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對呀,大姐姐以前不是最愛去賭坊了么。這可是夢琪昨日出門才看見的,想著大姐姐肯定喜歡,今日便特地來邀大姐姐同往了。”臨夢琪聲音甜美,一臉的天真爛漫。
只是,她眼底那一抹算計卻怎么也逃不過臨晚鏡的火眼金睛。
“那還真是多謝妹妹記掛了,連姐姐的喜好都記得清清楚楚。”臨晚鏡掀唇一笑,眉眼上挑,譏諷的弧度自然不會讓臨夢琪看見。
賭坊,是想算計她什么?
聯(lián)想到臨老爹今日把尚書大人攔截在宮門口討債之事,臨晚鏡又明白了幾分。
只怕,想要她去賭坊的另有其人吧。
賭,一個字,可以讓人從一個乞丐變成富翁,也能讓富翁一夜之間變成乞丐。但凡不靠技術(shù)的,便靠的是一個“運”字。
或許,他們是聯(lián)手布下了陷阱,就等著誘她入局。據(jù)說,三年前的臨晚鏡,進賭坊就從來沒贏過。
盡是和一些狐朋狗友一同進賭坊,然后輸?shù)米尭髯约议L去贖人。當然,臨晚鏡因為有個彪悍的老爹,人家賭坊老板一般不敢扣押她,便只能把她親自護送回侯府,然后再向侯府管家討債。
這,也是臨晚鏡紈绔之名的由來之首。
賭輸了,就等于敗家,不是紈绔,又是什么?好在臨家家大業(yè)大,根本不擔心她會敗光侯府的財產(chǎn)。
“所以,姐姐快收拾一下東西,我們趕緊出發(fā)吧。”
臨夢琪有些迫不及待,遲恐生變這四個字,她可是銘記在心的。
比如,她們沒早點對臨晚鏡下手,到頭來,反而處處被她欺負。瞧瞧如今,她竟然真的讓父親跑去向外公訛錢去了。
先不說那五萬兩黃金,就是兩家原本的姻親關(guān)系,也會因為父親這一鬧而生出嫌隙。若是外公因此而遷怒她與娘親,那她們可就真的連唯一的后盾都沒有了。但愿,外公是明事理的人,只把這件事算在臨晚鏡頭上。
不過,若是等會兒的事情辦成了,她也不用擔心那五萬兩黃金的問題了。這樣一想,臨夢琪頓覺心情好了不少。對于帶臨晚鏡去賭坊的事情,又多了幾分積極。
“既如此,二妹妹就在這里等著吧,姐姐去換身衣裳就來。”臨晚鏡也不推辭,當即答應道。
“好,那大姐姐你可要快一點。免得等會兒賭坊人太多,我們就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嗯。”
話落,臨晚鏡起身回了臥房,一直站在旁邊伺候的琴兒也跟著進去了。
“主子,那賭坊,怕是有問題。”琴兒丫頭這些日子天天往紅袖招跑,學到的東西倒是不少,這會子,頭腦轉(zhuǎn)的很快。
“如果本小姐沒猜錯的話,那賭坊應該是絕二前些日子新開的吧?咱們家的東西,你怕什么?”臨晚鏡安撫自家丫頭,說起東街新開的賭坊,又有許多新花樣的。除了她無影樓的產(chǎn)業(yè),絕對不做多想。
只要是自家的產(chǎn)業(yè),那隨便誰想整她,都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樣的話,要不要琴兒先去通知一下絕二哥?”自家產(chǎn)業(yè),琴兒倒是放下心來。
心想,絕二哥若是在,肯定會把那臨夢琪整得很慘,為自家主子報仇。
“不必。絕二如今就在燕都,我們這邊一到賭坊,他肯定立馬就知道了。”還需要刻意去通知嗎?
絕二那小子,愛湊熱鬧的毛病,比她這個主子還嚴重。
果然,當臨晚鏡和臨夢琪踏進東街那片兒走去的時候,消息靈通的絕二早就跟在暗地里了。直到看見她們進了賭坊,方才緊跟其后閃了進去。
臨夢琪是第一次進賭坊,忍不住四處打量起來。不是說賭坊都是烏煙瘴氣的么?這無意賭坊,看著怎么如此與眾不同?
特別是這里的裝飾,弄得比那些酒樓都別致。地上不見一點臟亂,而人,也不像傳說中的那么三教九流。
好像,這里與別的地方真的不同,就如同,專門開起來給貴族少爺們玩的場所。而不是,那種低賤的賭坊。
不是說,來這里的人,都是燕都城頂級的權(quán)貴。而是,一種感覺。
好不容易瞄到熟悉的身影,臨夢琪心下一喜。
“大姐姐,我好像看見表哥了。他們在那里玩什么,我們也一起過去湊個熱鬧吧。”說著,也不管臨晚鏡愿不愿意,臨夢琪就是拽著她的衣擺不松手。
乍眼看去,就是一個少年公子在牽著心上人一般,已經(jīng)有不少目光放在了她們身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男女之間這般曖昧地拉扯,自然博人目光。
當然,由于臨夢琪喬裝打扮的技術(shù)不夠純屬,還是有人一眼便認出了她是女子。
只不過,不是人人都能認出來這是定國侯府的二小姐罷了。再加上,三年之后的臨晚鏡,燕都城的人基本認不出來。所以,賭坊的人們也只當是哪家的兩個千金好奇貪玩,不小心闖了進來而已。
只是,臨夢琪拉著臨晚鏡才走到一半,她急急忙忙地竟然踩到了別人的腳。
“哪里來的臭小子,竟然敢踩本公子的腳!”
被踩到腳的人側(cè)身過來,一把推向臨夢琪,把本來就瘦弱的臨夢琪推得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而臨晚鏡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以免自己被她坐到了腳。
艾瑪,誰家小子這么給力,竟然敢推咱們臨二小姐?
一身兒綠色衣袍,腰間系一塊綠色環(huán)佩,體型……咳,與黑妞有的一拼。一臉的“我是紈绔我怕誰”的表情與高傲,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眉宇之間還有著孩子氣的稚嫩與不懂收斂的囂張。
看這打扮,臨晚鏡又只想說,這誰家的熊孩子,打扮得跟只綠毛鸚鵡似的?
瞧瞧,臨二小姐跌坐在地上都還沒緩過神來。許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人這般粗魯?shù)赝频乖诘亍?
她堂堂臨家二小姐,何曾被人這般對待過?
再對上男子那囂張鄙夷的目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死胖子,你憑什么推我!”臨夢琪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指著鸚鵡少爺,憤怒地質(zhì)問。
如果推她的是別人也就算了,竟然是這么惡心個胖子,還用鄙夷的目光看她。這些年,有侯府庶女這么一個尷尬的身份,她已經(jīng)受夠了這樣的目光。如今沒想到進個賭坊都會有人這般看自己,她能高興得起來?
到底是還太嫩,不知道控制自己的脾氣,賭坊里最不缺乏的就是什么?紈绔子弟啊!
經(jīng)過臨夢琪這么一鬧,與鸚鵡少爺一起玩的那一群人都圍了過來。
“喂,臭小子,說誰是死胖子呢?”另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年拿著一把扇子戳了戳臨夢琪的胸口。
臨夢琪頓時嚇得差點尖叫,趕緊雙手捂住胸。
“你憑什么對我們家公子動手動腳的!”翠屏是個膽子大的,見自家小姐受了欺負,立馬站出來維護。她跟著云嬤嬤學過幾招防身的功夫,就是為了保護自家小姐用的。
“滾開,哪里來的小不點兒,也學忠犬護主來了!”鸚鵡少爺又一把推開翠屏,指著臨夢琪道,“就她這模樣,也敢裝男人?膽子小得跟針眼子似的,還敢女扮男裝!別以為小爺看不出來,胸挺那么大做什么?被黃蜂蜇的么?”
噗……不愧是綠毛鸚鵡啊,這般毒舌,你家爹娘知道嗎?
“你!豈有此理,本公子是男人,誰膽子小了,誰胸大了?”被人一語道破,讓臨夢琪惱羞成怒,說話也不經(jīng)過大腦地脫口而出。
誰胸大?
臨晚鏡想起了回侯府第一次見到臨晚鏡的時候,她想去試一下那胸的真假,結(jié)果還被老夫人罵惡毒咧。
這會子,這鸚鵡少爺?shù)故墙o她出了一口惡氣啊。
“你這人怎么說話的?我家公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翠屏再次出來忠心護主子,像老鷹護小雞似的把臨夢琪攔在身后。
“滾開,你家公子?啊呸!想學我家鏡鏡逛賭坊那就堂堂正正穿著女兒裝進來,女扮男裝做什么?還有,女扮男裝也就就算了?你好歹裝得像一點!看看你他媽這慫樣兒,胸前鼓兩個大包子,耳朵上還有耳洞,長得矮不拉幾的,誰會眼瞎把你當成男的啊?”指著臨夢琪,鸚鵡少爺唾棄地呸了兩聲,滿臉的不屑。
在鸚鵡少爺眼里,姑娘家,要么老老實實地擱家里待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么,像他家鏡鏡,天天出來溜達,但是不遮遮掩掩,該怎么樣就怎么樣。
不對,只有鏡鏡會這樣,沒有像她的!
“噗……”臨晚鏡這下是真的笑噴了。不只是她,估計聽見這罵聲的,都笑噴了。
這么毒舌的熊孩子,到底是哪家的啊?
聽見臨晚鏡這么一笑,臨夢琪惱怒更甚,可她陡然眼珠子一轉(zhuǎn),似乎想到了什么。
回頭,看向臨晚鏡,楚楚可憐道:“大姐姐……”
“怎么,說不贏小爺,還找?guī)褪郑坎贿^,你家這位姐姐倒是不錯,至少沒打扮得陰陽怪氣的,看著就惹人嫌。”見到臨夢琪身后的臨晚鏡,鸚鵡少爺?shù)故菤庀藥追帧?
這丫頭剛才一直在旁邊看笑話吧,自己罵她這個妹妹的時候,她還笑出聲了。她真會對妹妹出言相幫?
臨晚鏡還沒說話,就有人搶先一步開口了。
那頭,聽到動靜的李清譽已經(jīng)率先擠了過來,高聲指責道:“臨晚鏡,你這心腸歹毒的女人!夢琪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自己進賭場也就罷了,還非要拖著夢琪一起來!這會子還任由這些不三不四的混賬東西欺負她!你堂堂侯府嫡女,如此對待自己的庶妹企圖敗壞她的名節(jié),究竟是何居心?”
轟隆……李清譽的話如同一顆炸彈丟了出來,一下子在賭坊里炸開了鍋。
通過他這話,人們只得到了兩個信息——
第一,這站著在笑的是臨家嫡女臨晚鏡,而那楚楚可憐被欺負了的,確實是女扮男裝的姑娘,乃臨家二小姐臨夢琪。
第二,臨二小姐是被臨大小姐硬逼著與自己一同來賭坊的。許是不想敗壞了女兒家的名聲,人家臨二小姐專門喬裝打扮了出來,結(jié)果,被那個綠衣服的公子哥兒拆穿了。
總結(jié)一下就是,侯府嫡女欺壓庶妹,故意帶庶妹來賭坊敗壞其名聲。說不定,還是她以什么手段威逼人家來的。
嗯,就是這樣。
什么叫做惡人先告狀?臨晚鏡唇角牽起一抹譏諷的弧度。這叫做,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么?知道這會兒引起了眾人的圍觀,他們不可能再輕易達到今天的目的,所以就高聲嚷嚷,企圖博得百姓的同情。
到頭來,她惡名坐實,老爹再去問李家討債,人家會說,李家孫少爺罵得對,臨大小姐是活該被人罵。
這樣一來,就算鬧到朝堂上,臨老爹也略輸一籌了。
沒想到,這情欲公子倒是有幾分聰明嘛,腦子轉(zhuǎn)得蠻快。
見臨晚鏡并不反駁,只是譏諷地看著自己,仿若在看一個跳梁小丑一般。李清譽更是惱怒,想再接再厲。
卻不想,他的話還沒再次說出來,就被人家搶先了。
“你說什么?這就是那侯府庶女臨夢琪?長成這個樣子,也好意思出來逛?剛才明明是她一直拉著后面女子的手一路沖進賭坊的,你現(xiàn)在顛倒是非想唬誰呢?難道你以為大家伙兒都和你他媽一樣是瞎子不成?”鸚鵡少爺再次一展雄風,連帶著把李清譽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李清譽指著鸚鵡少爺,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認識這胖子,左相家的紈绔公子蕭英武。囂張跋扈,燕都紈绔公子的代表。蕭韞對這個兒子沒辦法,雖然不會護短,但是宮里卻有個異常護著侄子的蕭貴妃。李清譽對上他,還真有些拿他沒辦法。
你敢打嗎?肯定不行。他要是進宮和他姑姑告一狀,那怎么辦?何況,左相雖然表面上不護短,但是誰私底下不護犢子?
眼看著一個定國侯,他們李家就莫可奈何,連宮里大姑姑都受皇上冷落了。若是再加上一個左相和難纏的蕭貴妃,那簡直是沒有活路了。
“怎么,難道小爺說的不對?”鸚鵡哥得瑟地朝李清譽挑釁,李家的孫少爺又如何?在他面前還不是得縮著腦袋做烏龜!
“蕭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誰不知道臨家大小姐素來愛逛妓院和賭坊,而夢琪一直都是規(guī)矩守禮堪稱閨女子的典范?不是臨家大小姐逼她一起來賭坊,夢琪還會主動來嗎?”李清譽指著臨晚鏡,語氣里都是嘲諷。
可惜,鸚鵡少爺并不買他的賬,只淡淡地瞥了臨夢琪一眼:“閨女子的典范?就她?”
那話語里的鄙夷,比起李清譽說臨晚鏡更讓人覺得難堪。就連臨晚鏡都有些佩服這鸚鵡少爺了,人家臨夢琪好歹也是個漂亮姑娘吧,看這鸚鵡少爺不屑的模樣,活像在看一坨屎。
能視美女如糞土,也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沒等李清譽反駁,又道:“不配!”
這下,臨夢琪徹底被氣哭了。原本只是裝的,這會兒,倒是真哭了。被一個胖子這般侮辱,能不哭嗎?
可是,你哭也沒用,更毒舌的還在后面。
“小爺勸你不要哭,本來長得就不怎么樣,還哭哭啼啼的,一副苦瓜臉。何況,你哭起來一不嬌媚,二沒有梨花帶雨的惹人憐,整個一哭喪似的,誰會喜歡?再說,一哭二鬧三上吊,那紅袖招的姑娘都不屑于玩了的把戲,你還拿來玩,這不是自甘下賤么?”
這話一說完,臨夢琪簡直是驚呆了。還有比他更可惡的人嗎?就連臨晚鏡似乎也沒對自己說過如此惡毒的話吧?
這胖子是誰,她大概也從表哥的言語和態(tài)度中猜到了。當今左相蕭韞的兒子,且,唯獨他一個兒子,還是老來得子。
表哥都不敢對他怎么樣,就別說自己了。
想了想,她把目光轉(zhuǎn)向臨晚鏡,用委委屈屈的聲音叫道:“大姐姐……”
只這一喊,又怯怯地看著她,頓時在眾人眼中就成了受害者。你說若是人家二小姐真的是自愿的,用得著如此委屈害怕么?
大家以為,臨家大小姐一定會為自己辯駁。畢竟,這種故意陷害庶妹的惡毒行徑會受到百姓們的譴責。
可事實上呢?
“二妹妹,你不是說帶姐姐來見識見識這新開的賭坊嗎?如果哪里有好玩的,咱們就趕緊去,在這里哭哭啼啼作甚?”臨晚鏡的聲音不咸不淡,根本不像是那種故意欺負人,而是一種在氣勢上的壓倒。
反正,臨夢琪在她這樣的語氣下,竟然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如果她大聲地指責自己說謊,自己還可以憑演技博取同情。但是這種不溫不火的語氣,完全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且,根本沒有指責臨夢琪,像是在說自家不懂事的小妹妹,包容中又帶著作為長姐的嚴厲,顧全大局。
再一次,顛覆了眾人對臨晚鏡那風流紈绔女的印象。
“是啊,二小姐,您今天特地換了男裝帶我們家主子出來,這會子,不會又想說是主子逼著你來的吧?若是主子逼著你來,要刻意敗壞你的名聲,還會讓你著男裝嗎?”臨晚鏡身后,琴兒丫頭微微抬起頭,像是在為自家主子抱不平。
沒有人介意她是一個丫鬟,不能與主子這般說話。因為,她一語中的,點出了今日這一出鬧劇中最大的漏洞。
如果真的是臨晚鏡逼著她來的賭坊,目的是想敗壞她的閨譽,還會讓她女扮男裝嗎?
頓時,所有人看向臨夢琪的目光都漸漸地由同情變成懷疑起來。
這里是賭坊,會進賭坊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迂腐文人,也不是愚昧無知的百姓。因為,無意賭坊的門檻也極高,一般的人消費不起。
來無意賭坊的人,大多是有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俗稱,紈绔子弟。他們愛玩兒,且,見多識廣。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
千嬌百媚的,冰清玉潔的,各式各樣。所以,并不稀奇!在他們眼底,女人大多不過是個玩意兒,不值一提。對于弱者,或許會有同情,但是對于那種故意裝弱者來博取同情的人,往往他們會表現(xiàn)得更直接,比一般人更厭惡。因為,他們生活的環(huán)境中,這樣的女人真的太多了。
但凡是個男人,都不會允許自己一直被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哪怕,只是利用他們微薄的同情心,也不行!
所以,臨夢琪是犯了大忌。
她臉上泛起尷尬羞惱的紅暈,想要再替自己辯解,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張開嘴卻說不了話,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家看她的目光由同情轉(zhuǎn)變?yōu)閼岩桑購膽岩傻娇隙ā?
為什么說不了話!臨夢琪心里急,卻根本毫無辦法。她懷疑是臨晚鏡對自己動了手腳,卻發(fā)現(xiàn)臨晚鏡自始至終都沒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
不,不是她!那到底是誰搞的鬼?
見臨夢琪不說話為自己辯解,李清譽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看向琴兒:“主子們說話,哪有你一個丫頭說話的份兒?還是說,連臨大小姐身邊的一個丫鬟都能對夢琪出言不遜?”
說完,又看向臨晚鏡:“臨大小姐,你便是如此縱容丫鬟欺主的嗎?夢琪雖然只是庶女,但好歹也是侯府的二小姐,你這般作為,還說不是欺負庶妹?”
“本小姐什么時候說過沒有欺負庶妹這句話了?”
……
臨晚鏡這話一出,大家都傻眼兒了。剛剛自家丫鬟還在幫她說話,這會兒她怎么就自己抹黑自己了呢?
“嘖嘖,算你還算敢作敢當,還知道承認!”一見臨晚鏡承認,李清譽也愣了一下,隨即嘲諷道。
這女人,就是沒腦子,欺負庶妹,在大家族中其實是心照不宣的事。但是,被她這么明目張膽地說出來,絕對容易引起別人的反感,對于自己的名聲也有很大的負面影響。當然,他也一只不認為臨晚鏡有什么好名聲。
“對呀,本小姐做事,從來不需要遮遮掩掩,也無需死不認賬。比如,這樣——”說著,臨晚鏡一腳踹在臨夢琪的膝蓋上。
“啊……”尖叫一聲,臨夢琪膝蓋劇痛,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這,就是欺負!明目張膽地欺負,你又能把本小姐怎么樣?”
“你!臨晚鏡,你不要欺人太甚!”李清譽來不及阻攔,也沒料到臨晚鏡真敢明目張膽地打臨夢琪。
他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臨夢琪,卻在剛要把她扶起來的時候,自己手一麻,扶著的人又給跪了下去。如此一來,膝蓋磕在地上,更疼。
“嗯,本小姐就是欺人太甚了,你能怎么樣?你打我呀?”眼看著李清譽去扶臨夢琪都沒能扶得住,臨晚鏡唇邊譏諷的笑意更深。
抬眸,對上二樓一雙笑瞇瞇的眸,臨晚鏡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
“你……你什么你?情欲公子,終于知道什么叫做欺人太甚了吧?不就是今兒個我家老爹拿著那張紙去找你家爺爺討債去了么?還不起錢就明說,還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以為讓臨夢琪把本小姐引來賭坊就能合伙把那五萬兩黃金欠條再騙回去?目的達不到就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今兒個本小姐不過就是用行動告訴你,要欺負一個庶女,我何須變著法子來?這么直接一腳踹上去,豈不是更爽?就算我踹死她,那也是我臨家的事,你一個姓李的,在這里吼什么?”
臨晚鏡的話,絕對的簡單粗暴,卻也處處在理。
庶出的女兒,在嫡女面前,也比丫鬟好不了多少。雖然都是同出一脈,但是,那嫡庶之間,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一個整天想著謀害嫡姐的庶妹,完全可以拖出去亂棍打死,頂多落得個不好的名聲。那又能如何?
何況,臨晚鏡若是想弄死臨夢琪,都不用自己親自動手的。她也就是閑得無聊,才肯出來陪她玩。這會兒,臨夢琪與李清譽兩個想要先下手為強,倒打一耙,真當她是吃素的么?
“說得好!李清譽這小子,最喜歡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小爺看不慣他好多年了!”鸚鵡少爺拍著桌子為臨晚鏡叫好,氣得李清譽面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臨晚鏡,你簡直就是胡說八道!本公子什么時候攛掇過夢琪讓她引你來賭坊了?你自己什么德行,全燕都城的人都知道,還用得著夢琪引你來?還有,那五萬兩黃金本來就是你訛本公子的,我們家憑什么要給那錢?”
這下,眼見著火燒到自己身上來了,李清譽也有些慌了。他確實與夢琪早就算計好如何把那五萬兩黃金的事情給解決了。順便,能打壓一下臨晚鏡的囂張氣焰更好。誰知道,半路殺出了個蕭英武。
這死胖子一直是紈绔子弟的頭頭,臨晚鏡曾經(jīng)那么愛玩,說不定也和他是一伙兒的。此時李清譽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既有計劃被說破的惱羞成怒,也有那五萬兩黃金之事解決不好的煩躁。
五萬兩黃金啊,他信誓旦旦地對祖父說他自己能解決。可這會兒,臨晚鏡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讓他頗有些苦不堪言。
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都敢踹夢琪兩腳,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而且,她這樣一踹,還讓大部分人都相信了確實不是她讓夢琪來的賭坊。今日之后,只怕夢琪好不容易在世人面前經(jīng)營起來的名聲也要一落千丈了。
這件事,終究是因為他而起。誰讓他一時口快要去罵臨晚鏡,然后又遇到了他們這一對無賴的父女。
“本小姐什么德行,也不關(guān)你李家公子的事兒。至于你家這小表妹今兒個到底想干嘛,也只有自己心里明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不要以為在眾目睽睽之下,哭哭啼啼就能博取同情。本小姐之前不拆穿她,那是看在她是我侯府的女兒,拆穿了敗壞我侯府的名聲。現(xiàn)在說出來,同樣是怕她繼續(xù)敗壞我侯府的名聲,作為嫡姐,難道我還教訓不得自己的庶妹了?還是說,你這個外人也想越俎代庖?”
臨晚鏡的話,句句都踩在點子上。她不拆穿,那是對妹妹的包容和疼愛,拆穿,那是為了避免她繼續(xù)走上歧途。
嘖嘖,多么深明大義的臨大小姐!
瞧瞧眾人的目光,看向臨晚鏡的時候,儼然已經(jīng)從之前的不屑,厭惡,看笑話到現(xiàn)在的嘆服與贊許。
這,就是拿捏人心。
臨晚鏡挑眉,要說玩弄權(quán)術(shù),她可能不太在行。但若是論把握人心,這可是作為一名頂級殺手的必修課。
“大姐姐……妹妹只是知道姐姐愛在賭坊玩,所以聽人說這里新開了家賭坊就想著帶姐姐來看看。并沒有別的意思,大姐姐,你不要生氣好不好?”臨夢琪想要挽回名聲,狡辯這一招是用不上了,也陷害不了臨晚鏡,便只能以“單純”之心博取同情,扭轉(zhuǎn)局勢。
她的腦子,到了關(guān)鍵時刻其實還轉(zhuǎn)得蠻快。甚至,比李清譽更聰明。
瞧瞧她現(xiàn)在那無辜的小眼神兒,哪里像會使壞的?人家還是好心咧,你當姐姐的不僅誤會人家,還踹了人家兩腳。人家不僅不生你姐姐的氣,反過來倒還求起你來了。
這一招,不錯!
她這么一說,大多數(shù)人心里又開始衡量,到底誰對誰錯?臨夢琪的話又有幾分真假?這么漂亮個姑娘,當然沒人愿意她成了壞人。但是,臨家大小姐剛才的話,也句句在理。到底孰是孰非?
當然,還有一伙人,是根本不會相信臨夢琪的,不如鸚鵡少爺。
“你他媽在這里騙誰?你姐姐幾歲開始混跡賭坊,還用得著你帶?燕都城里哪個角落的賭坊她不知道?還有,你自己進賭坊還知道女扮男裝,怎么就不知道提醒一下你姐姐也扮成男裝進來?說你是好心,誰相信?”鸚鵡少爺朝地上啐了一口,根本不把臨夢琪放在眼里。
臨夢琪被他惡心得說不出話來,只看臨晚鏡,依舊是楚楚可憐的小眼神兒。
她就算不能得到臨晚鏡的“原諒”,在這些看戲的人當中,肯定也能挽回一部分名聲的。這才是臨夢琪的計劃,也全靠她如此能豁得出去!
臨晚鏡呢?
似笑非笑地看著被自己踹跪在地上的臨夢琪,什么叫做不到黃河心不死?就是說的她這種!
“行了,別跪在地上哭,鸚鵡少爺說得多,哭得又不是多么千嬌百媚,勾不起多少男人的同情。妝都花了一臉,還敢出來丟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侯府的家教不好。今日之事,姐姐也不會告訴爹爹,你自然也不用擔心爹爹知道此事會懲罰于你。到底是自家姐妹,那些花花腸子什么的,也不要再往我身上使,此事就算揭過去了。”
你說你單純,本小姐還心善呢。自家妹妹在外面犯了錯,我?guī)湍汶[瞞著,不讓父親生氣懲罰你。你還想鬧哪樣?還嫌不夠丟人么?
這么一說,多數(shù)人又覺得,臨夢琪分明是在算計自家姐姐。而臨家大小姐呢,是個直率的性子,不愿意和妹妹玩心計,不高興就直接動手。這樣簡單粗暴的姑娘,對比起來,竟比那些哭哭啼啼心眼兒比篩子還多的女子讓人覺得舒服不少。
如此一來,也沒人同情臨夢琪了。
這時,剛剛一直看戲,暗中動手腳的絕二從樓上下來。
也沒幾個人知道他是無意賭坊的老板,只是,從二樓下來的,自然不是賭坊的普通伙計。
“來人,把這個鬧事的女人丟出去。”絕二面上總是笑瞇瞇的,像個歡喜佛,可是,心狠手辣,卻比之絕一和絕三兒更甚。
有一種,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迫人之感。
丟出去?
大家皆是一愣,在李清譽和臨夢琪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兩人還真被丟出去了。翠屏會些防身的功夫,但是對上賭坊身強力壯的伙計們,根本不夠看。只得,匆匆追出去扶自家小姐和表少爺。
原本只是一個賭坊里發(fā)生的事兒,也因為兩人這么一被丟,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人盡皆知了。
絕二才不管這些,欺負到他家主子頭上來了,還想他心善放過那兩人?
連帶著,與李清譽有過來往的人,都被他列上了黑名單。無意賭坊,不接待您這些客人了,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
“讓臨小姐受驚了。”
噗嗤……誰受驚,也不會驚到自家主子吧?琴兒在后面樂得一笑。絕二哥做事,還是這般雷厲風行。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也可見一斑啊。魅兒說得對,她若是想一直跟在主子身邊,還要學的東西很多。
“無妨。”雖然臨晚鏡也有被自家的熊孩子逗樂,面兒上卻依舊演得一場好戲。
“無意早聞小姐性子率真不拘小節(jié),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日后但凡小姐來我無意賭坊,都可隨便玩。”
絕二,名無意。絕無意。行走在外,人稱,無意公子。
“多謝無意公子照拂了。”臨晚鏡道謝,也說不上多么誠懇,但是,她那樣說,仿佛都是理所當然。
眾人注意的不是她到底心不心誠,而是,她剛剛好像叫了那人無意公子!
此人竟然是無意公子?
江湖上素有“空手套白狼”之稱的金財神,無意公子。
原來,這賭坊竟是無意公子所開,難怪叫做無意賭坊。
眾人的視線立馬被轉(zhuǎn)移了過去,想與無意公子攀交情,交朋友的數(shù)不勝數(shù)。誰還顧得上剛剛那一場鬧劇?
臨晚鏡見沒自己什么事了,也抬步往外走去。回家睡覺,晚上還得去給夙郁流景施針呢。
沒想到,她前腳一出門,后面也有人跟了上來,還不止一個。
她自然知道跟著自己的人是誰,只是有些奇怪。這鸚鵡少爺一直幫她說話也就算了,應該以為她和他乃同道中人。可這會兒他不繼續(xù)玩兒,跟著她出來做什么?
“鏡鏡!”鸚鵡少爺追出來,直接從后面扯住臨晚鏡的胳膊,親熱地喊道。
鏡鏡?難道,他那時候說的“鏡鏡”就是指自己?
臨晚鏡錯愕,難不成,這還是臨晚鏡之前的哥們兒不成?
“你認識我?”難怪才一直幫她說話么?
“鏡鏡,你也太沒良心了吧?咱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兒,你竟然問我是不是認識你!虧得小爺剛剛還那么幫你說話,你這是良心被狗吃了么!”說著,鸚鵡少爺用胖胖的手戳了一下臨晚鏡的胸口。
某女頓時無語,退開一步,與之拉開距離。
“你……你竟然還退開,鏡鏡,難道三年不見,你就嫌棄我們這群哥們兒了?”臨晚鏡的身份,好歹也是侯府嫡女,比之他這個左相公子,確實更加尊貴。
只是,他們以前不都玩得好好的?陡然一被這么拉開距離,鸚鵡少爺?shù)牟A牧ⅠR受傷了。
后面的瘦削少年,也跟著道:“鏡鏡,你是不是現(xiàn)在長大了,就不認我們這幫兄弟了!虧我們還在籌劃著什么時候去侯府找你出來,為你接風。可你倒好,回來不找我們也就算了,今兒個見了我們還裝作不認識!”
咳,我還真不認識你們……鸚鵡少爺?shù)淖ψ佣家u胸了,本小姐能不閃開么?臨晚鏡在心里想。
親愛的寶貝兒們…中秋節(ji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