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不顧官云璃動亂的神情,手抱著小腦袋邊搖晃便回憶:“哎呀,在夢里呀,那么多爹爹折騰得娘親心花怒放呀,連跟雪兒在一起的時候娘親也沒那么開心過……”
“官雪,夠了啊,我看你是腦子五花八門的東西裝太多了。”
雪兒繼續道:“娘,你不要害羞,左擁右抱實屬正常……”
官云璃額角青筋跳得甚是歡快:“官雪,你再給我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扔出去!”
雪兒回過神來,只停了一下,看著官云璃又開始唧唧歪歪:“娘啊,不如我去幫你多招幾個爹爹吧?”
官云璃手捧著額頭,無奈道:“雪兒啊,昨天布置的課業做完了嗎?”第一次她對孩子的教育覺得有心無力。
雪兒眼珠一轉,立即撲到官云璃背上,摟著她的脖子往她臉上啵了一口,開始絞著手指頗為扭捏地賴皮:“娘,我是個好學的好娃,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官云璃斜著眼睨了雪兒一眼:“又想怎么著啊?這次是不是該說想去城里的學堂聽先生講課啊?”她還會不知道,每次官雪想出門混的時候總會找這同樣一個借口。
雪兒“嘿嘿”一笑,又啵了官云璃一口:“知我者,娘親也。”
不過雪兒一個小孩子總是居住在這荒無人煙的山腳下,不出去見見世面也是不可以的,官云璃對她一向實行放養政策。只要晚上按時回來,活著回來,就成。
官云璃瞧著雪兒那撓心抓肺的模樣,假正經地沉吟一會兒,才說:“也不是不可以,要不今晚晚點再回來?或者明天早上再回來也成。”
“真的咩?真的咩?”雪兒一聽,興奮壞了。
官云璃拎起她就往院子里甩:“到時候給我活蹦亂跳地回來。”
于是雪兒得意地蹦蹦跳跳地往城里去了。她這哪是去城里聽先生授課啊,那種借口只有拿出來誆騙娘親,而且笨娘親還每次都被誆騙成了,她真的是太聰明了。
現在,她即將去城里干一件大事——幫娘親招爹爹!
官云璃倚在門口,挽著手笑看那蹦得比猴子還歡的、越蹦越遠的小團子,寵溺地搖搖頭。要是她的孩子還在的話……估計也有這么大了……罷了,不提也罷……雪兒也是她的孩子。
其實,官云璃也是有意放雪兒出去的。昨日引上身來的大麻煩,想必今日還會再來。要是讓雪兒見到臟東西,就不太好了。
果然,雪兒很乖,這黃昏將近了也不見回來。難得給足了她時間出門蹦跶,她不踩著點回來是不會甘休的。
夜幕如薄紗一般籠下,官云璃站在院子里的一顆桃樹下。遙記得,當年,她與他的院子里也有這么一顆桃樹。
春天一到,滿樹飄搖,粉色的桃花瓣款款飛了滿天,清香撲鼻。他就坐在桃樹下,手指撩撥著琴弦,和著她的簫音。
那如夢一般的場景,奈何在官云璃的腦海里,幾經沉浮卻越來越清晰。
只是,現在這冷清的院子里的桃樹,一次花期都不曾有過。
這時,院子外面,窸窸窣窣地響起了些微聲音。官云璃回過神來,神情冷了幾分。雪兒如期未歸,這麻煩也如期來了。
突然,院門被人從外而內猛力一沖,垮了。
只見一排黑衣人陸陸續續地進來,手里皆握著一把刀。還好,他們未如一般黑衣人那樣蒙起面來,而是個個臉孔清晰。
黑衣人見院子里的官云璃,幽幽的月光下全身渡著一層淡淡的神秘的光芒,眼都直了。這女的果真如老大所說,是個絕色!
黑衣人后面,緩緩走出一個男人,乍一看,正是昨晚官云璃救的那一個。他沖官云璃抱拳垂涎地笑:“美人兒,別來無恙啊。”
官云璃嘴唇輕輕一勾,眼里卻兀自騰起一股邪佞之色:“我只道是昨夜救了個麻煩,看來這發麻還不小啊。我不是說了,你敢再踏進一步,我就砍了你的雙腿。”
男人緩緩說來:“前些日子,我們黑風寨和其他寨子不和打了一架,本寨主卻因一時疏忽中了對方的詭計,硬是被逼上后面這片寒冷的雪山上來。承蒙昨夜美人不吝施救,本寨主才撿回了一條命。現在,本寨主就是專門登門報恩的。”
“報恩?”官云璃冷眼一掃,“就是這樣報的?”
男人垂涎地瞇著眼,道:“若美人能跟本寨主回去,自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官云璃轉身往屋里去,嘴上淡淡道:“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滾吧。”
“美人這是不愿跟本寨主回去了?”男人手一揮,示意一排黑衣人紛紛上前,“你們把她給我捉下,當心,不要弄傷了!”
“是!”頓時那排黑衣人向官云璃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而去。
可是,他們剛走了幾步,還沒近得了官云璃的身,突然院子里狂風乍起,刮得人皮膚生疼,連眼睛都睜不開。
“怎……怎么回事?……啊……”
頃刻之間,一行人等還未做出任何動作便被那一陣狂風給吹上了天,直到消失不見。
官云璃仰頭看著那些個遠去的小點,越來越小,忍不住出聲嘟囔:“這一吹還不知道給吹到哪兒去,要是跌下來真得摔死幾個誒……”
這時,站在官云璃面前的,一身黑衣、身材頎長,銀色發絲在夜里耀眼而張狂,那雕刻般的輪廓和眉眼稍染風霜,不是黑月是哪個。
黑月與官云璃對站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出聲問:“你……有沒有事?”
話音剛落,突然黑月的背上躥出一個小糯米團子,她趴在黑月的肩頭沖官云璃揮著小爪子:“娘親,娘親,我在這里,你還沒發現吧!”
官云璃額頭頓時黑了一大片:“官雪,你給我回來!”
雪兒小手順著黑月一頭銀發往下滑,笑道:“娘啊,你快好生瞧瞧,雪兒給你招的這個爹爹可還滿意?我覺得長得很不錯了。”
黑月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官云璃咬牙切齒地說:“官雪,他不是你爹爹。”
雪兒難得一把固執:“他可以是,娘你看,長這么有味的,不當爹爹可惜了。”罷了,雪兒還老成地伸出肉指挑挑黑月的下巴,示意官云璃看。
黑月冷不防地竟笑出了聲來。他揪住雪兒的身體,抱在懷里,掐掐那軟軟滑滑的小臉蛋,說:“雪兒真調皮。”
被黑月一逗,官雪竟愈加膽大起來了。她使勁往黑月頸窩蹭,還很不要臉地說:“雪兒調皮,來,爹爹多抱抱。”
“官雪,胡鬧!”這下官云璃火了。官雪這個死女娃壓根不知道,此刻她摟著的男人是誰。
還是黑月最先反應過來,他將身上那塊牛皮糖硬是扯了下來,遞給官云璃:“抱她進去歇息吧。”
官云璃拎著官雪往屋里走了幾步,幽幽道:“別指望我會感謝你。”
進屋后,關上房門,官云璃一把將雪兒扔到床上,沒好氣地說:“現在就給我睡覺!”
雪兒蹭地爬起來,揉揉屁股,哀怨地看著官云璃:“娘啊,你作甚這么大力,又不是不知道雪兒皮細肉嫩的。”
官云璃抓起被子就把雪兒蒙起來:“你再說一句,我就抽你。”
雪兒還是不依,從被窩里探出頭來,透過床側的窗戶縫隙,隱隱瞧見院子里那抹孤寂的身影,不忍縮進官云璃懷里,蹭,道:“娘啊,他還在外面。”
官云璃輕拍著雪兒的背:“以后,不要叫他爹爹,他不是你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