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我的?”法心裝出不可思議的模樣:“你還有什麼可騙我的?哦不對,是我還有什麼值得你騙得?”
“我直接告訴你吧心哥,”小麟嘆了口氣:“我讓你參加黑拳是有目地的,我是利用了你。”
“利用我?你有什麼目的?”
小麟痛苦的閉上眼,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這,還得從我的身世說起。之前我給你說過了,我在八歲的時候成了孤兒,爲(wèi)什麼呢?就是因爲(wèi)黑拳,就是因爲(wèi)我爹迷上了黑拳賭博,然後欠了一屁股債,而他借錢的地方,就是金家在蘭城的金順錢莊。”
“額,我能理解,不過……。”
“心哥你先別說,讓我一口氣說完好麼?”小麟快速打斷法心的話,聲音依舊哆嗦著。
法心伸出手放在小麟的胳膊上,表示他說下去。
“我爹找血狼幫借錢,一共借了三次,並且全都用在了黑拳押注身上,結(jié)果是全都輸了,呵呵,人家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爹眼光那麼差,爲(wèi)什麼我的眼光這麼好呢?如果我當(dāng)時知道結(jié)果,我寧願將自己的眼睛捐給他,捐給我爹那個著了魔的男人!”
小麟情緒明顯激動起來:“但是我沒有,我也不可能做到,想想那時候我纔剛剛八歲,人家的孩子正是玩耍遊戲的年齡,而我呢?整日連吃飽穿暖都成了夢想,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爲(wèi)我那著了魔的爹,那個在我剛出生的時候被稱爲(wèi)蘭城模範(fàn)丈夫的男人。”
“呵呵,扯遠(yuǎn)了,還是說他欠錢的事吧,他輸光了家裡所有能賣的物什,輸光了他問金順錢莊借來的所有錢,之後人家逼債上門,在放了一番狠話後將我娘抓走當(dāng)了抵押,說讓我爹在三天之內(nèi)籌錢,如果籌不到錢,就將我娘賣到怡香苑去。”
怡香苑……法心腦中轟的一聲,彷彿那消逝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在蠢蠢欲動,一時間只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的熟悉,但剛剛想要繼續(xù)向下挖掘的時候腦袋便是一疼,緊接著卻是連那微小的一絲熟悉感都沒了,這下他再也不能忍耐了,張口打斷了小麟的話語:“怡香苑是什麼地方?我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聲音落下,先是一陣漆黑的沉默,接著響起小麟低沉的聲音:“心哥你別唬我了,我現(xiàn)在是和你說正事呢,你不要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是真的,我真的覺得很熟悉,但是什麼地方卻又想不起來了。”法心快速說道。
這下小麟瞬間啞了,原本還沉浸在回憶的悲傷中,現(xiàn)在遭到法心頗爲(wèi)嚴(yán)肅的提問,他竟然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心哥你確定那是你的直覺,你確定你很熟悉怡香苑這個地方?”
“恩,我確定,剛纔你說出口的那一瞬我腦中就是轟的響了一下,明顯對這個名字很熟悉的。”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小麟低笑兩聲:“如果你以前真是一名隱世和尚的話,那我不得不說一句,你在當(dāng)和尚之前腦袋一定受過刺激,並且忘掉了你原本的性格
,哈哈,如果你真沒騙我的話,那你當(dāng)和尚以前一定是個花花公子了!”我告訴你吧,怡香苑是北域有名的妓院,是北域三大世家方家旗下的產(chǎn)業(yè),遍及整個北域各個大中型城鎮(zhèn),這下你可是想起來了?”
方家!
方家!
方家?!
這個名字更加的熟悉,方家名下的產(chǎn)業(yè),怡香苑?妓院?這一切和我有什麼關(guān)係?爲(wèi)什麼這麼熟悉?爲(wèi)什麼想不起來?還是想不起來呢?
小麟見法心沒有說話,還以爲(wèi)他被妓院這個名字嚇壞了,不禁笑道:“心哥啊,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是以前的事了,再說了,你現(xiàn)在也不是僧人了嘛,而且這麼有名氣、這麼有地位、這麼有錢,偶爾去個幾回那奢靡的地方最多隻能算一件普通的事情,怎麼?抽個時間小弟陪你走一趟?回顧一下青澀年代的溫存?哈哈!”
小麟很滑稽的笑著,法心腦中卻是一團(tuán)漿糊,原本打算好好的“勾引”小麟說出自己的身世,可現(xiàn)在倒好,莫名冒出的兩個名詞倒是直接讓自己陷入了迷茫之境,而這一晌也是由於腦中混亂,兩人說胡的聲音也都不覺大了起來,尤其是小麟笑得兩聲,竟是將貪玩貪睡貪吃的小幸吵了起來,這下更是熱鬧了,妥協(xié)的計劃完全崩潰,只剩下了小麟的奸笑和小幸的尖叫……
一個陰沉的夜晚就這樣在無止境的糾結(jié)中過去了,法心早上醒來眼圈還是一團(tuán)紅,顯然是一夜沒睡,小麟也是同樣,小幸則是乾脆不起來了,直接睡過頭去連早飯都不準(zhǔn)備吃的樣子。
一夜未眠,法心顯然心情很不好,而原因也很清楚——計劃沒達(dá)成,使自己陷入糾結(jié)中的疑團(tuán)也沒有解開。這樣一來,和善的法心終於是現(xiàn)出了暴躁的一面。
“真損啊小麟,”他語氣飽含譏諷的意味:“原本是你像我表達(dá)慚愧之意,訴說你欺騙我的過程和你的身世,可最後我不僅什麼都沒了解到,反而變成成了你的笑柄,真是諷刺呵,不是麼?”
小麟一愣,顯然沒料到法心會用這種語氣說話,一時竟是啞口無言沒法交流了。
“你別愣,我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你能看出來,在加上我現(xiàn)在渾身痠痛,我必須得聽到一些不爲(wèi)人知的秘密才能消痛止怒,怎麼?還想賴賬不拿出實(shí)際行動讓心哥舒服一下麼?”法心話鋒一轉(zhuǎn),卻是爆出了一句冷幽默。
小麟這下更加受不了了,一拍腦門感慨道:“你還是我的心哥麼?難道失口說出青澀年代的秘密後就變了人了?”
“好了好了,小麟,迴歸正題吧,”法心起身關(guān)上房門,將想要外出的小麟堵了回來:“說實(shí)話我也不怕傷你的心,你昨天說的那些事蹟我感觸真的很大,並很不自覺的讓我聯(lián)想起了我小時候,而且我隱隱覺得你下面還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告訴我,就像你剛開始和我坦白的一樣,你欺騙了我,並從一開始就欺騙了我,這說明你一開始就想好了利用我來達(dá)成一些不能見光的目的,這是爲(wèi)什麼?既然你說出來
了,我就必須知道,這是常理你應(yīng)該明白,所以,現(xiàn)在我要趁你還沒走出這個屋子,還沒做出一些反悔的事情之前,將你堵回來,完成你昨晚還沒有坦白說出的一切。”
“好好,我說,我繼續(xù)說還不行麼,”小麟一副被你打敗了的模樣:“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這麼喜歡探究人家過去的悲慘經(jīng)歷,有時候我就覺得,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癥一類的慢性隱病。奇怪奇怪的。”
“別廢話了,趕緊說吧,我還等著吃早飯呢!”
“好吧,我接著昨晚的說起,這真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呢,你要知道心哥,每一次提起這段往事都是對我靈魂的摧殘——”小麟終於是進(jìn)入正題,顯然他昨晚決定要說了以後,就不會再度逃避,他就是這樣一種人,有時候沒心沒肺,有時候又是說到做到。而在這件事上,小麟?yún)s出奇的兩樣都顯露了出來,說到做到這是他決定向法心坦白後有機(jī)會逃避但沒有逃避,而沒心沒肺卻是昨晚坦白的語氣低沉悲傷,這一次繼續(xù)了上次的話題卻顯得完全無所謂的模樣。
“我娘被要債的人抓走以後,我爹這才幡然醒悟,而這時也終於是突出了他的能力,他那因爲(wèi)賭博而喪失的好男人能力,說到這,我不得不感慨一句,雖然我從小厭惡我爹,但是那一刻的他卻使我年幼的心瞬間震撼起來,同時對他冰封了八年了雪山也逐漸融化了……這是我比較安慰的,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卻是我永生不能忘懷,並且永生記恨在心裡的!”
小麟說話的聲音很淡,但法心卻從那複雜的目光中體會到了小麟此刻內(nèi)心深處的巨大怨恨,卻是比昨晚的悲傷低沉還要令人震驚。
“我爹神奇的在三天內(nèi)籌齊了還債的錢,也因此他顯得瞬間蒼老很多,接著,他帶著錢懷著感激欣喜的情緒踏上贖妻之路——也就是金順錢莊,可是,在路經(jīng)怡香苑的那一刻,一個女人從天而降,砰的一聲摔在了他的面前,那女人纖瘦美麗,表情倔強(qiáng)而悲楚,臉上掛滿淚漬,而因爲(wèi)與萬惡的石灰地的接觸,她的腦袋卻變形了,不出意外,她死了,而她的身份,便是我爹的妻子,我的親孃,我的被金順錢莊無恥不尊而賣到妓院的娘!”
小麟語速越來越快,終於在說完這一段之後,再也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緊接著抽搐著抽泣起來。
法心很難過,他其實(shí)並不想這樣,因爲(wèi)小麟的身世掌櫃的早些天就已經(jīng)說過,他能感受的到,他知道小麟的目標(biāo)是報仇,但他不能理解小麟的計劃,或者說不知道報仇的目標(biāo)是誰,所以他不得不引誘小麟說出真相,也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幫到小麟,現(xiàn)在小麟的身世終於是完全清楚了,但法心卻依舊沒有到達(dá)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小麟的仇人是金順錢莊,爲(wèi)什麼會讓自己去參加黑拳比武呢?
“之後,我爹對生活再也沒有了一絲興趣,他甚至沒有一絲報仇的慾望就抱著我孃的屍體跳河了,於是,我就成了孤兒,在八歲那年的秋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