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臘月二十三,農村里已經充滿了過年的景象。每家每戶已經開始購買年貨,集市上每天都是那么的擁擠。
“語軒!”
“來了!”
冷語軒從床上跳了下來,向喊自己的地方走去。冷語軒的爺爺,奶奶還有爸爸,媽媽以及二叔家的小兵都在圍著火爐。
二叔家的小兵見冷語軒進來了,高興的亂跳,跑過來抱住了冷語軒的腿。
“你去買一串鞭炮,一包香,還有幾根蠟燭,兩張白紙?!崩湔Z軒爸爸對著冷語軒說。
冷語軒是有些好奇,想問買這些要干嘛?但又因為吩咐他的是父親,他又欲言又止。
“走,出去給你買東西吃?!?
小兵伸手拉住了冷語軒的衣襟 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此時已經可以聽到陸陸續續的鞭炮聲,夏天的農村安靜的讓人害怕,此時又充滿了歡慶的景象。
冷語軒并不想出門,但又沒有拒絕父親的理由。他每次出門都會感受到路邊房檐底下大人異樣的眼光,并且嘴里還會發出議論。
冷語軒走出大門,他首先是朝村下面看了一眼。在村下頭聊天的人,立刻將目光向他投來。
村里的房子是對立的,中間留著一條路,也是村里主要路線。夏天時在房檐底下坐著許多老人,在太陽下墜后,坐哪乘涼。冬天了,房檐底下不止有老人,還有許多青年以及小孩在哪曬太陽。
“長青的兒,是不是……”
“應該就是……”
“都長這么大了!”
“前年他好像回來過!”
“個子高呀!”
“……”
這樣的言語紛紛傳進了冷語軒的耳朵,但他只能將其當作耳旁風。
“叔……買東西!”
老板先是看了一眼冷語軒,可能正在辨認之中吧!但他好像怕認錯,要開口說話,但又止住了。
“要什么?”
“額!一串鞭炮,十根蠟燭,還有一包香,兩張白紙!”冷語軒說的是普通話,但方言他是可以聽懂得,也會說一點。可能是由于沒說習慣的原因,說出口感覺別扭。
“哎!你是語軒吧?”老板問的很親切,臉上布著笑容。
“嗯!”冷語軒點了點頭。
老板先是一笑,“剛剛看見覺得有些像,但沒敢問。后來越來越覺得像,才忍不住問了一下。如果不是你二叔的這小兵,還真不敢問?!?
冷語軒平時話本來就少,老板說了這么多,一時他還不知道怎么回答。
“嗯,很少回來,所以就不認識。”冷語軒很含糊的回答。
“娃娃變化大,一半年就不認識了?!?
“嗯!”
冷語軒拿好東西要走,但他好像被人扯著。他底下頭,看了一眼,原來是小兵拉著他。
“大哥,你還沒給我買東西呢!”小兵抬頭含糊不清的對著冷語軒說。
冷語軒一笑,“那你自己挑吧!”小兵一笑跑了過去。
走出門后,小兵看了一眼冷語軒說:“大哥,這個給你!”冷語軒摸了摸小兵的頭,接了過來。
回到家里,爸爸和媽媽都在廚房,冷語軒將東西放在茶幾上。他走過去坐到爺爺旁邊,說:“爺爺,買它們干嘛用呀?”
“送灶爺。”
“??!”
“每年臘月二十三晚,就要送灶神爺。這天他要回娘家,上天去了。在凡間忙了一年,就去天上做七天神仙。今天的晚飯第一碗要給灶神爺供上,到大年三十的時候就要接回來?!?
“哦!”冷語軒聽著爺爺說,點了點頭。
“好了,飯熟了,你去放炮,我叫你二叔和二媽?!崩湔Z軒媽媽看著冷語軒說。
“?。∥胰シ排冢 崩湔Z軒問。
“昂!”
“算了,讓我爸去放,我去叫二叔?!崩湔Z軒剛說完就跑出去了。
“多大了,放個炮都不敢!”爺爺將蠟燭點著,香點上后。拿著裁好的鞭炮走了出去,不一會便傳來鞭炮聲,而小兵早已脫掉鞋把自己捂在了被子里。
一家人坐在一起,圍著一張桌子,開始吃飯了。冷語軒爸爸對冷語軒二叔使了個眼色,冷語軒二叔皺了皺眉頭。
“爸!”
“??!”正在吃飯的爺爺抬頭看了一眼二叔。
“爸,大哥,想讓你和媽過完年去城里住?!?
“不去!”
“爸!你怎么這么老頑固呢!”冷語軒爸爸說。
爺爺先是瞪了一眼冷語軒爸爸,隨后又底下頭吃飯。冷語軒爸爸又開口說話,但被冷語軒媽媽制止了。
飯后,大家又圍在火爐旁。
“爸!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哎!你又裝糊涂?!?
“沒有?!?
“你和媽去城里就當作看門了,想回來,坐車一天就來了?!?
冷語軒爸爸又嘆了口氣,“而且語軒又在家,秀花也在,我今年又不忙?!?
無論二叔和爸爸怎么說,爺爺始終沒有回答。后來,爺爺說,這里有他很多舍不得的東西,而且城里人的那種生活他也不喜歡。他還說他怕坐車,其實無論爺爺找多少借口,那只是掩飾。他是真的舍不得生他養他的地方。這里有太多的回憶,也有太多的東西留戀了。
大年三十那天四點多,冷語軒父親就被村里的干部叫去了,母親也被幾個一起玩的朋友叫去了。家里就只剩冷語軒和爺爺奶奶了,冷語軒在小時候在村里面有幾個發小,但后來去了城里,和他們得聯系也就少了。時間越來越長,現在他們長什么樣都忘記了吧。雖然經常聯系,但總是有一些隔閡。
冷語軒來到自己小時候經常玩,并且把自己喜愛的東西藏起來的地方。看到哪里似乎沒有什么變化,不由得有些感慨。在墻角放著一顆已經脫皮了的籃球,冷語軒走了過去,彎下腰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這是他爸爸送給他的第一顆籃球。那時他還很小,當時村里沒有籃球場地,他就抱著玩,這也是他小時候最為重要的玩具之一。
來這么些天了,但他在村里說實話就沒有轉過,聽說村里今年修建了公園,去年修建了籃球場。他最為懷念的便是村頭的那口泉水和那顆老柳樹。
街上很熱鬧,路邊屹立著許多老人,在拉家常。還有街邊追逐打鬧的小孩,他們手里拿著小型的煙花,拿在手里一搖一晃。
天色已經陰暗起來了,冷語軒行走在路中間。無論是打扮還是裝束以及神態都是很顯眼,耳邊是會聽到對他的議論聲,最為普遍的便是——那是長青的兒子呀!
來到村下頭,已經隱隱約約得聽見吵鬧聲和拍籃球的聲音。冷語軒對什么都特別的冷淡,當聽見拍籃球的聲音時,手不由的發癢,心中有著一絲莫名的滋味。
他站在離籃球場八九米處,一群男生正在打球。不知道是因為天色的原因,還是燈光有些薄弱。他很想在人群中找到幾個曾經熟悉得面孔,但他好像一個都不認識,也可能是時間長了,他們也已經發生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哎!語軒!”
打球的停了下來,其中一個男生向他招手,示意讓他過去。他走了過去,說實話他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以前是同穿一條褲子的伙伴,現在卻遍的如此陌生。
“怎么,不認識了?”一個男生對冷語軒說。
冷語軒明顯有些尷尬,他對他們幾個微微有笑,并點了點頭。
“丫,還是不愛說話?”另一男生說。
“沒有,就都不認識了!”
“彭飛”
“杜興”
“李明”
“高遠”
……
這些都大他幾歲,但他們以前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后來他們讀書去了,冷語軒也離開家了。名字很熟悉很熟悉,但他們之間又如同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冷語軒很年輕,但他又同老者一樣的感慨。
“八九年沒見了,長啥樣都忘了!”冷語軒感慨道。
“嗯!八九年了,不是聽說,兩年前你回來過嗎?”
“不止兩年前,幾乎每年都回來,但也只是一半天的時間?!?
他們曾經很熟悉,但由于時間,他們又陌生了。該說的話,想說的話,卻都已說不出口。
“來,打球吧?”
“你們打吧,我坐哪看一會!”冷語軒搖了搖手。
杜興走了過去,拍了拍冷語軒的肩膀?!斑^去的,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走,去我家喝酒?!倍排d對著冷語軒一笑。
冷語軒很少喝酒,對酒也陌生。他并排斥喝酒,以前小時候經常偷偷的出去和他們一起喝酒,但自從搬到城里以后,就很少喝酒了。
來到杜興家里,以前記得他家還有一條黑色的大狼狗和幾只鴨子。兩座用磚砌的平房,還有一間草屋?,F在早已變了模樣,一座小二樓,院子里種著許許多多的花草樹木。在燈光下只能看見枯枝和干枯的花穗。
進屋后,冷語軒還有些拘束,其他人就如同來到自己家里一樣,該的也吃,不該吃的也吃。
“語軒,坐吧!來到我家來,還拘束。以前我家的東西你可沒少摔?!?
冷語軒對著杜興一笑,說實話現在的冷語軒和以前的冷語軒判若兩人?,F在沉默寡言,以前活潑可愛。以前是村里人人都說的搗蛋鬼,現在卻成了一個連話都不太愿意說的人。
“語軒,給你爸打個電話,說今天在杜興家坐夜,很晚回去,不然他們可能會擔心?!迸盹w對冷語軒說。
朋友的關照很是全面,這份情誼至少在現在是很單純美好的。
“好!”
冷語軒很不喜歡給父親打電話,頭特別厭惡父親對自己說話的語氣,無論是對還是錯,他總是以教訓人的那種態度。
“媽!我今晚晚一點回去,我在杜興家,你給我爺爺說一聲?!?
“別喝酒,早點回來!”
“嗯!好!”
大人和小孩總有些許代溝,大人總是將自己認為的那種思想強壓在孩子身上,不管你接不接受。他們這樣做的本質是對的,但由于和孩子的想法發生了沖突,從而產生了矛盾,尤其是處于青春期的孩子。
大人和小孩之間并無多少差異,七八歲的時候孩子可以完全聽從于父母。當他們到十六七時,他自己的想法,從而對父母的想法產生疑問,去思考父母的想法。當雙方的想法發生了嚴重的沖突時,他們再也不會像以前乖乖順服,反而會對父母的想法發起反抗。
冷語軒一直在這個問題之中沉思,媽媽不讓他喝酒,可現在的形式,他要以什么樣的借口去拒絕呢。他渴望友誼,他非常珍惜這份久別重逢的友誼。
男生的世界就是很簡單,他們即使變得有所陌生,但很快就會融入其中。變得無所不談,互損互撕是男生最為常見的事。
“阿姨!”
杜興媽媽看了一眼冷語軒,笑道:“語軒??!個子現在都這么高了!”
冷語軒只是笑了笑。
“長青,冷語軒后沒回來,他會不會喝酒?”冷語軒母親對著冷語軒父親說。
“你就別瞎操心了,都十六七的人了,而且又在自己村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是,我怕他喝酒嗎?”
“好了,睡吧!”
“……”
那天晚上冷語軒沒有回家,第二天一大早,他才推向了自己家的大門。
大年初一的早上整個村子的人都起的特別早,在太陽從東邊的山頭冉冉升起時,村里的輕煙已經只有淡淡的幾縷了。
“干嘛起這么早啊!”冷語軒看著他媽說。
“大年初一要是起不早,一年都會起不早得?!闭诔床说哪赣H說道。
“啥邏輯!”冷語軒轉身就走了。
飯后,太陽已經迎面而來,站在房檐底下,光芒照在臉上,冬天的太陽是一種不可描述的溫馨。
冷語軒父親收拾了半天,兩個手提袋已經被裝的鼓鼓的 。
“我爸要干嘛去呀?”
“拜年?!睜敔斦f。
“不是,初二才拜年嗎?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去呀?”冷語軒問。
爺爺:“他不是初三就要走嗎?”
“哦?!?
“語軒,走!”
“?。 崩湔Z軒看著父親。
“還要帶我呀?”冷語軒問。
父親:“去拜年,你是小輩干嘛不去!”
冷語軒點了點頭,說實話冷語軒這么大了,但家里的親戚都不太清楚。對他們的記憶也只是有樣貌,沒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到三爺家了?!?
“進去了,不要喝酒,即使三叔讓你喝,也不要喝?!?
“哦!”
走進門后,隱隱約約的聽見老人的哈哈大笑聲。
“長青!”
“三媽!”
“三婆!”
“語軒呀!”
“快進屋!”三婆的手便放在了冷語軒的肩膀上面。
“三叔!”
“長青??!這么早?”
“三爺!”
三爺將頭轉過看了一眼冷語軒,臉上布滿了笑容。
“狗蛋子!”
冷語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坐下后,三爺滿臉的笑容,一排亮白無暇的假牙露在外面。面前坐的這位三爺,便是除了爺爺外和他關系最好的了,小時候經常在三爺家玩,所以對三爺最不陌生。
“狗蛋子,你說你來都多少天了,都不知道來三爺這?”
冷語軒還沒有說話,就被父親搶先了。
“他一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三爺哈哈大笑,“長青??!今天來這么早,難到又要早走了?”
冷長青一笑說:“三叔,還是你了解我,我初三下午就走了?!?
“哦!”
這時幾位小叔和小姑走了進來,看樣子是被三婆叫醒的。
“哥!”幾個小叔和小姑叫了聲冷長青。
冷語軒最討厭接下來的場景了,三叔有五個孩子,兩個男孩,三個女孩。大姑的孩子都上小學了,二叔的孩子也上幼兒園了。三姑去年剛結婚,四叔正讀大三,而小姑比她還小一歲,其實也就幾個月而已。
冷語軒站起來,面對著幾個。
“大姑,二叔,三姑,四叔!”到四叔的時候他停了一下。
眼睛從腳到頭將小姑掃了一眼,小姑和他經常見面,時不時來他家住一段時間,而最重要的是她總以長輩的姿態欺負冷語軒。
“小姑!”
“哎!”小姑的這聲拉的很長,冷語軒瞪了一眼他,然后坐下了。
“你們兩個今天沒在娘家,今天來這干嗎?”冷長青對著大姑和三姑說。
“昨晚這玩了,然后就沒過去?!贝蠊谜f。
大姑和三姑都嫁在了本村,離的近隨時隨地的就回來了。
“哥,你怎么不把花姐也帶上?”三姑說。
冷長青:“大過年的,她呆在家里就好了!”
“我說哥,你怎么就這么沒有一點情調?”小姑看著冷長青說。
“……”
拉家常這樣的話題一直都是很火熱,幾人坐在一起拉家常是最為平常的事。
“小小,去把上次你二哥給我買的那瓶酒拿來!”三爺對著小姑說。
三爺是個酒鬼,嗜酒如命,每天都會喝幾樽,對此冷長青是知道點,所以并沒阻攔。
三爺手里拿著酒瓶,一個勁的倒。
“來!狗蛋子!”
三爺拿起一杯遞給冷語軒。
“三爺我不喝酒!”冷語軒的眼睛瞄了一眼冷長青。
“三叔,算了,小孩子就算了!”冷長青說。
“哦!……”三爺放下酒杯。
“爸,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語軒還小,還給他給酒……”三姑說道。
“這……這還不是,狗蛋子小時候經常和我喝酒嘛!這不忘了……”三爺說。
過年這幾天,是冷語軒過得最為難受的幾天,在家招待人,還要出門拜年。
正月十二就開學了,初八冷語軒就回到城里了。
開學第一天。
“年過的怎么樣?”歐陽凌雪問冷語軒。
“還行!”
歐陽凌雪:“寒假作業寫完了嗎?”
冷語軒點了點頭。
“啊!你寫完了!”歐陽凌楓叫道。
“怎么了?”
“我沒寫完!”
“那你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