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的這兩個人顯然沒有留意麪攤上的旁人,坐下來後,壓低了聲音,相互說了幾句,另一個人看起來頗有威嚴,一張臉很嚴肅,只不過因爲嚴肅的久了,下巴有些長,和驢子一樣。
這人身上的西服看上去好像都是上萬塊錢一套的,坐在這種地攤吃麪,顯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這人一直在說著什麼,而另一個人倒像個跟班的應聲蟲,只是一個勁地點頭。
陳子豪望見那兩個人的時候,好像有些錯愕,握著筷子的手好像握住刀一樣,只不過也是如那三人一樣,埋頭吃麪,不經意的望了下四周的環境,算計著哪裡跑路最好。
那個穿昂貴西裝的人他認識,可是卻想不到他也會上這種地方吃麪,這就像大款也買經濟適用房一樣。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S市大名鼎鼎的洪洛幫幫主——豹哥。一年多以前,幫農民工討要工資的時候,兩人打過一次照面。
老闆並不認識什麼豹哥,所以把牛腩面端上來地時候,並沒有多加一塊牛腩,豹哥倒是沒有挑刺,提起筷子就吃,才吃了兩口,就問了一聲:“老闆,有辣椒沒有?”
“在你桌子上呢?”老闆答了一句。
豹哥好像有些心事,往桌子上看了一下,道:“我不要這種辣椒。”
“你也要帶油的?這沒有。”老闆未卜先知的截斷他的要求。
旁桌突然站起了一個人,道:“我這桌子上有,你要嗎?”
應話的是臉上帶著一塊青色的胎記的男人,手中拿著一罐小鋼壺,裡面放的顯然都是調料,醬油,醋,辣椒什麼的,豹哥看起來有些高興,笑道:“朋友,多謝了。”
老闆一愣,纔要說什麼,那人已經到了豹哥桌子的對面,豹哥還在笑說:“這年頭,你這麼好心的,實在是不多見的。”
那人只是笑道:“沒什麼,沒什麼……”
豹哥接過那人手中的小壺,
揭開了蓋子,看到也和自己桌子上的一樣,纔要搖頭,那人已經冷笑一聲,一腳竟然踢翻了桌子!
他這一腳的力道實在不小,整個桌子,連湯帶水的撲面向豹哥砸了過去,豹哥愣了不到半秒的功夫,已經反應了過來。
側身閃到一邊,那個手下不想吃辣椒,頭都不擡,沒有想到竟然也有禍事,被兩碗麪澆的一頭一臉,燙的哇哇大叫。
豹哥身子閃到一邊,已經伸手將一個木凳抄了過來,想要砸向對方,怎麼說他也混黑社會的,現在雖然是老大,很少親自出手,但是身手卻也沒有放下。
只不過才伸出手去,就覺得胳膊一涼,心中一凜,來不及抓凳子,竟然不退反進,合身向前撲了過去,一把抱住那個有胎記的男人,厲喝一聲,擋在身後。
這一切發生可以說是電光火石之間,吃麪的都是擡起頭來,見到這種情況,知道是有人打鬥,都是一聲驚呼,竄的有如中箭的兔子,一時間麪攤七零八落,麪攤老闆手一抖,整個麪筋掉入了熱鍋裡面,濺出的湯水到身上,茫然不覺。
豹哥一把抱住了那人,擋在身後,才覺得胳膊有些疼痛,好像已經出血,瞥見隔著一個黑麪小子,手握快刀,殺氣騰騰的,覺得抱著那人用力一掙,回肘撞在豹哥的胸口,豹哥大喝一聲,一腳把那人踢了出去,人卻借力後退,就要衝出這個伏擊陷阱!
人在江湖漂,有誰不挨刀?
只不過混過江湖的都知道,挨刀也得漂,要不怎麼有句話說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踏足了這個江湖,你就不可能再退出,既然退不出,那就只有想辦法漂的好一些,儘量讓自己少挨刀罷了。
豹哥其實也已經有些厭倦了,如今的他,要錢有錢,要勢有勢,追求的不過是想要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輩子。
能握茶杯的時候,沒有誰會想去握刀子,能躺在牀上的時候,誰想暴屍街頭?
可是豹哥此時顯然
很明白,他今晚要想摟著女人躺在牀頭,現在就得要先拼命街頭。他踢倒了先頭那人,已經往後退去,只是才退出兩步,心中卻是一寒。
豹哥身經百戰,突然想到剛纔望的一眼,桌子旁有三人,青皮的踢翻了桌子,黑麪的劈了自己一刀,還有一人呢?他總不可能還在吃麪的!
下意識的向旁再閃,只覺得肋下又是一涼,豹哥想都不想,回腿踢了過去,這一腳踢到是踢中了,卻覺得踢中了一塊巨木,腳面有些發痛,人向前踉蹌的奔了兩步,回頭一瞥的功夫,看到身後那人站在那裡,有如樁子一樣,手中一把彈簧刀還在滴著鮮血。
衆人逃出了麪攤,離的遠遠的,又不願錯過這麼熱鬧的一出好戲,所以躲在角落,街道拐彎處嘖嘖稱奇,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到的鬥毆場面,這次能夠親眼目睹,回去茶餘飯後,又有吹噓的資本了。
人有看熱鬧被砸死的先例,跑出去的那些也是人,所以爲了看熱鬧,甘心冒著被砍的生命危險,陳子豪並不想看熱鬧,他看到黑麪小子目露兇光的時候,已經生出了警覺。
看到青皮男人走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不好,再看到豹哥竟然沒有什麼戒備的時候,卻有些疑惑,因爲這不像一個黑社會的老大,怎麼會連基本的警覺都沒有!
陳子豪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隨衆人一塊跑到一旁看熱鬧,不過他並非撤退最慢的那個。麪攤老闆拿著個大勺,好像英雄兒女一樣,堅守著自己最後的陣地,滿臉的焦急,好像炭火熊熊,卻不敢說什麼向我開炮的豪言壯語,只是一個勁的唸叨,“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麪攤老闆看起來虎背熊腰的,卻是一個老實人,腦袋雖然不聰明,可也看出來,這不是一般的流氓打架,勸勸就能息事寧人的。
這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麪攤已經被掀得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碎了一地,想起家裡還有病的老婆,學校上學的孩子,不由暗暗叫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