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步上前,做了個萬福,欲仰還拒的輕紗中,仰風(fēng)樓也算得上正當(dāng)紅的青青微微一笑,嬌柔道:“依依給林老爺問安了。”
“依依姑娘請坐請坐……”林東連忙起身。
“謝林老爺賜座。”青青輕拎起裙襬,在林東對面緩緩坐下。而後,伸出雪白的手臂,拿起桌上酒壺。給林東和迎春花各滿上一杯,再給自己也倒上一杯以後,輕拿起酒杯,站了起來,鮮紅欲滴的雙脣微微開啓少許:“歡迎林老爺來迎風(fēng)樓,依依敬林老爺一杯。”
“不敢不敢,該是我敬依依姑娘纔對。”林東受寵若驚連忙起身,毫不猶豫便一飲而盡。
“林老爺可真是好酒量啊!”迎春花連身誇讚,朝著青青使了個眼色。
青青當(dāng)即又給林東滿上一杯,輕聲矜持道:“林老爺慢喝,依依就不打擾了。”
“這怎麼……”林東話剛出口,又連忙收了回去。
馬春顯然是個盡職盡責(zé)的小廝,主人不好意思開口的事情,自然由他出面,當(dāng)即咧嘴道:“依依姑娘纔剛來,怎麼就要走了?”
“林老爺您不知道……”迎春花一揮手帕,幽怨道:“依依不勝酒力,這一杯下肚,估計得很長時間才能緩過勁來。……
林東不語,朝著馬春使了個眼色。
馬春當(dāng)即再把厚厚的一紮銀票給掏出,在迎春花和青青偷嚥唾沫中拿起上面的一張,朝著桌面一摁。
“哎呀,這可使不得,使不得……”迎春花暗暗咬牙,迎風(fēng)樓已經(jīng)有一兩個月沒有遇上豪客和人傻錢多的土財主了,今天難得遇上一個,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朝著青青打了個眼色,迎春花喜笑顏開的起身迎向銀票。
“林老爺,您是哪裡人?”青青本是主打熱情嫵媚,但清純、高傲也不是全不在行……強(qiáng)忍著收回看向銀票的目光,轉(zhuǎn)而目帶敬意的看著林東:“如果依依沒有猜錯,以林老爺?shù)臍舛取瓚?yīng)該是京城來的吧?”
“什麼京城不京城的,也就江夏縣的一個小財主而已。”林東笑哈哈道。
“怎麼可能?”青青一臉的震驚,彷彿聽到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新聞一般,難以置信道:“以林老爺?shù)臍舛蕊L(fēng)雅,怎麼看也像京城人士,怎麼可能只是個小縣的鄉(xiāng)伸?”
這吹捧,顯然令林東頗爲(wèi)受用,樂著合不攏嘴飄飄然之外,連連解釋自己確實(shí)只是個小縣城的財主。一旁,馬春不失時機(jī)詆譭京城的大商人一番,青青再從旁誇讚幾句,倒也氣氛熱絡(luò)。
一壺酒喝完……青青在迎春花的示意下,再度起身告辭。
對此,林東顯然意猶未盡,不斷朝著馬春使眼己
眼看馬春又要掏出那扎惹人心跳加速的銀票,迎春花心中叫苦……連忙起身替青青解釋已經(jīng)耽誤太久,林老爺氣度非凡,一時才忘記了時間。
沒辦法,銀子再多也賺不完。而且,人都是不知足的口一千兩聽個小曲陪杯酒就能滿足,第二個一千兩得聊上一會兒才能滿足,第三個一千兩,恐怕就得摸上一摸才能滿足了。
不是迎春花不想賺這第三個一千兩,乃至第四個一千兩,第五個一千兩。主要還是依依名氣在外,這位人傻錢多的土財主真要花個幾千兩就能爲(wèi)所欲爲(wèi),估計立馬就得懷疑青青的身俄
雖說和氣生財,迎春花倒也不怕有人在迎風(fēng)樓鬧事,一個土財主而已,隨便請出個秋風(fēng)府的官吏就能把人給嚇走。可現(xiàn)在不行,正是發(fā)放貴賓卡的時候,鬧出用假依依騙人的事,傳言出去有損迎風(fēng)樓的名聲,正是拉回那些老熟客的時候,絕對出不得任何意外。
爲(wèi)了幾千兩銀子,不值得。所以,也只得拒絕眼前這位難得出現(xiàn)的土財主。
眼看著依依款款而去,林東臉上儘量擠出來的失落,看起來有些怪異,好在迎春花雖閱人無數(shù),再怪的人也見過,神情看起來古怪點(diǎn)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
“那個……”林東掃了眼滿桌子的酒菜,顯然全無興趣,看著迎春花,欲言又止。
“林老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迎春花忙堆上笑容道:“要不,我讓人把杏兒和蕓蕓喊來?”
林東看著人去樓空,有些孤冷的房門,搖頭不語。
一旁,馬春冷不丁道:“迎境,如果有人想替依依姑娘贖身,你打算開多少銀子?……
“贖身?”迎春花怔住了,自從彭天安開價十萬以後,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提過想替依依贖身的事情了。
“對!”馬春重重道。
迎春花不由看向一旁的林東,得到的答覆是輕輕點(diǎn)頭。
“過……”迎春花心中微動,腦中不斷盤算著得失起來。
“迎姨,你就開個價出來吧!”馬春在一旁催促道。
迎春花沉吟了片刻,一臉爲(wèi)難道:“依依是我們迎風(fēng)樓的招牌,也跟我相依爲(wèi)命十幾年,我一直都是把她當(dāng)成親生女兒,再多的銀子……”
“十萬兩!”林東驀然道。
若在平常,迎春花對這價錢定然嗤之以鼻,以依依每年給迎風(fēng)樓二樓的生意,十萬兩銀子,有兩三年就能賺回來了。現(xiàn)在……依依只是個假的,青青在迎風(fēng)樓也算個紅牌,但最多也就值個四五千兩銀子。別說能賣到十萬兩銀子,就算是一萬兩也包賺不賠。
畢竟,依依已經(jīng)無影無蹤,這會兒,指不定都跑到天涯海角去了。賣身契,幾乎一文不值。就算找到依依,壓根也沒人會去查賣身契還在不在迎風(fēng)樓。
迎春花猶豫不決的顧慮在於這位土財主會不會滿世界去宣傳他買到了依依,江夏縣雖然在秋風(fēng)府的角落裡,早晚也能傳言過來,到時候就算把依依找到也留不住。其次則是這位土財主的身份,十萬兩銀子在秋風(fēng)城也不是誰都能拿出來的小數(shù)目,若說沒有點(diǎn)靠山背景,打死她也不信。
“十五萬兩!”林東咬牙切齒道。
“老命……馬春彷彿受到什麼驚嚇,忙附耳低語。
“只要你閉緊點(diǎn)嘴巴,那臭婆娘怎麼可能知道?”林東瞪眼道:“銀子的事,一個產(chǎn)業(yè)挪點(diǎn)出來,誰知道?”
迎春花心中一樂,感情這位林老爺,家裡還有頭母老虎?這樣一來,倒是沒了消息傳過來的後顧之憂了。以青青的本事,就算不是真的依依,但論到挑逗男人,卻比依依強(qiáng)上十倍百倍,加上依依的薦頭……足以把這位土財主給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絕對無法分辨出青青的真僞。
不再猶豫,迎春花滿面春光道:“林老爺,不是我故意刁難,依依在我眼裡,那是親女兒一樣,我當(dāng)然希望替她找個好婆家。可江夏縣……”
“江夏縣怎麼了?”馬春不樂意道:“寧爲(wèi)雞頭不爲(wèi)鳳尾,江夏縣的縣太爺是我家二老爺,在江夏縣,我家老爺就是太上皇。就算是京城大富商,也不一定有我家老爺風(fēng)光。”
迎春花樂了,江夏縣的縣太爺林欽羊她聽說過……輩子都沒挪過窩,絕對沒有什麼太大的靠山。如果這位林老爺只是依仗有個縣太爺?shù)艿艿脑挘耆貌恢鴵?dān)心將來會找上門。
再旁敲側(cè)擊了一陣子,確定沒什麼後顧之憂,迎春花一合計……開。道:“林老爺這麼看重我家依枷……我是完全放心的,但這事畢竟是依依的終身大事,還得看她的意思,要不,我和依依商量商量?”
“行行,我就在這等著迎姨的好消息。”林東連連點(diǎn)頭。
迎春花當(dāng)即起身離開,興沖沖出了包廂。
所謂找依依商量,自然不是問青青願不願意,而是和她套好話,交代清楚以後的事情。
青青跟著迎春花再回來時,看著林東的神情,已經(jīng)是眉目嬌媚。
能被一個大戶贖身,對於青樓女子來說,就算是做小妾,也絕對是個好歸宿。更何況,頭上還頂著依依的名頭,就算將來年老色衰不得寵,趁著年輕的時候也能存上不少的銀子。因此,在迎春花找上青青的時候,甚至不用拿她的賣身契出來做要挾,她便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完全配合迎春花了。
“恭喜恭喜,恭喜林老爺。”迎春花拖著長音,激動道:“依依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
“太好了!”林東猛的一拍桌子:“迎境稍等三五個月,我這就回去籌銀子,最長不會超過半年一定帶足銀子過來替依依贖身……”
迎春花頓時嚇了一跳,三五個月,新頭牌早就已經(jīng)來了,這位林老爺帶著銀子徑直上了二樓,碰到新頭牌彈琴唱曲,再不濟(jì)也能看出青青遠(yuǎn)不如新頭牌。到時候,肯定得變卦。
一旁,青青也有些急了,不由嬌嗔道:“迎姨,您以前不是答應(yīng)過依依,依依真要找到個好歸宿,絕對不會提銀子的事嗎?”
“過……”迎春花囁囁道:“聘禮也總不能少啊!”
“那是,聘禮哪能少?”林東連忙點(diǎn)頭道:“迎姨稍等三五個月,我一定備上一份重重的聘禮上門。”
“唉……迎春花嘆了口氣,猶豫再三,還是一臉無奈道:“依依這些年也替我賺了不少銀子,瞞著她收下林老爺大筆銀子,等於斷了母女情。林老爺,聘禮送到青樓也不太好看,你看著包幾兩銀子,我晚點(diǎn)就去給依依辦脫籍。”
林東心中暗喜,當(dāng)然,兩千多兩銀子就能把依依的賣身契弄到手也是不可能的,當(dāng)即朝著馬春一點(diǎn)頭。
馬春立即將厚厚的一紮銀票拿出,放在了桌上。
“這裡應(yīng)該還剩三萬七千兩銀子。”林東歉意道:“出門在外,也不敢多帶銀子,隔幾年我?guī)б酪肋^來的時候,一定給迎姨補(bǔ)上。”
“用不著這麼多,只要幾兩銀子就夠了。”迎春花連連擺手,心中卻鬆了口氣,三萬七千多兩銀子雖然比十五萬兩銀子差了一大截,但勝在穩(wěn)妥沒有風(fēng)險。
只要青青能把這傻財主騙出秋風(fēng)城,這三萬七千兩銀子,就算穩(wěn)穩(wěn)入袋了。一進(jìn)一出,也算大賺了一筆。
一番推推讓讓,迎春花帶著銀票出了包廂,林東三人邊吃邊聊等了兩個來時辰,迎春花這才滿頭大汗的重新進(jìn)門。手上,儼然多出一張賣身契和一份在衙門剛辦好的脫籍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