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地見完他們，已經是晚上八/九點。秦遠峰腳下堆滿了一大堆禮品，從日本工藝品到香菸，無一例外，都表示，這是情誼！

一大堆的情誼，鍾晗在旁邊歡脫地數著：“這是我的，這不是你的……這個是我的，也不是你的……這個……”

“鍾晗，你好像多說了個不字。”秦遠峰叼著煙淡淡地說。

“哪有，你聽錯了，肯定是這樣。”鍾晗頭都不擡，厚顏無恥地回答。

東西清點完了，鍾晗看著一大把花旗銀行的卡，笑得比花都燦爛，滿足地瞇起了眼：“都是公司的財神爺啊……身爲公司第一大股東，這些財務，我有必要好好保管。”

“嗯，放在桌子上，你可以走了。”

鍾晗臉立刻垮了下來，顫聲指著秦遠峰：“你怎麼能吃獨食！”

“請從外面把門關上，另外兜裡還有三張卡務必放出來。”秦遠峰深吸了口眼，吐了個菸圈，露出一口大白牙以及燦爛的笑容：“謝謝。”

沒有撈到一分錢的鐘晗憤憤地離開了，秦遠峰看了看桌子上塔羅牌一樣攤著的卡，好久沒給好胖他們加福利了，這些卡就當做他們的年終紅利吧。

“就要過年了啊……”他彈了彈菸灰，“刷拉”一聲拉開了窗簾，看著窗外滿天星斗，心中感覺很複雜。

今年，他想回家，從未見過面的父母並沒有反駁，也許他們還不知道89年代表著什麼。

他不打算回去，起碼現在沒有這個想法，改革開放不拉開序幕，十二億人不富裕起來，他回去沒有任何作用，因爲根本沒有市場。

但是不回去，又會導致盜版的衍生，如果不一直樹立起正版的念頭，等電子娛樂發展到第三紀元，網絡大潮鋪天蓋地的時候，各種破解版百花齊放，那時候回去都晚了。

“兩難啊……”他笑著嘆了口氣，卻並沒有當成最大的問題，現在他面前的敵人哪個不比這個問題大？任天堂？索尼？世嘉？

隨便哪一個都是一二三紀元響噹噹的角色，和這些人鬥，和這些人拼，纔是他現在的重中之重。

“還是著眼現在，展望未來的好。”青煙繚繞中，他看著香港繁華的盛景，不知道什麼感覺地開口了。

這場大戲，已經拉開了帷幕，就在春節前的日本，任天堂和世嘉忽然形成了一個不堅固的聯盟，卻根本沒防備到身後的索尼。他們絕不會想到，這次他們面對的挑戰，是一個如此龐大的巨/物。

拖下去，拖到主機發售的一刻……他的手輕輕滑過乾淨的玻璃，看著裡面若有若無的倒影，臉上露出了堅毅。

主機發售……那纔是自己穿越回來最艱苦的一戰。挺過去了，就是輝煌的明天。挺不過去，所有努力化爲泡影，只能從頭再來。

自己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爲那一刻做準備。

這，是自己做文化販子的第一步！

這一步踩堅實了，纔敢放眼第二紀元，在第二紀元中殺出一條血路，纔有資格面對第三紀元爆發式的網絡大潮。

“咚咚”就在他仔細思考以後步驟的時候，門響了起來，他還沒說進，彼得潘就帶著疲憊的神色推門走了進來。

“你居然沒有抱著秘書約會！噢！秦，你真的太浪費時光了！”彼得潘非常自來熟地倒了杯咖啡，坐在沙發上牛飲起來。

“用你老師的話來說，這是鄉巴佬只能大口吃鵝肝。”秦遠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老師的咖啡是正宗的手磨咖啡，和你廉價的雀巢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彼得潘吊著嘴角，以更鄙夷的目光看著他：“秦皇朝也是資產過億的小公司了，你就不能做出點富人的派頭來？”

秦遠峰本來很想反駁小公司這句話，上億資金現在比李家誠都不少，憑什麼叫小公司？不過轉念一想傑克的手筆，以及對方的敵人……好像說是小公司也沒什麼不對。

“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的。”彼得潘長出了口氣：“老師正留在日本，通過一些人脈證實這個消息。索尼封鎖得很死，很難辦。”

索尼？

秦遠峰微微皺了皺眉，索尼這段時間的動作太過頻繁了，殺心已決，絕不拖泥帶水。迪斯尼爲他們拖延不了多久，要不了多長時間，日本電子娛樂圈就會發現迪斯尼沒有任何行動的跡象，這時候，他們就會開始思索迪斯尼這麼做的深意了，以及……秦皇朝的第一方到底是誰。

這個答案，將會讓他們寒毛倒豎！

“昨天就在你走以後，老師得到一個消息。索尼數十條生產線中，有一條開始了緊急整頓，董事久源勝美親赴現場，坐鎮指揮。”

秦遠峰正了正顏色，坐了下來，仔細地聽著對方說。

“你可能不熟悉久源勝美這個人，我大體給你說一下，他的地位絕不遜於三井明忠或者中鉢良治，是索尼最核心的‘十人桌’其中之一。有意思的是，他負責的從來都是組裝。”彼得潘也嚴肅了起來，輕輕咬著下脣說：“老師當時就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打算通知你做最壞的準備。”

“組裝，就是索尼最後的成品，這和主機何其相似？老師預測，每一次索尼這種等級的巨頭進行這種大行動，都關係著利益的洗牌。中鉢良治和久源勝美肯定進行了一番暗中的較量，他提醒你，中鉢良治有三井明忠這樣的盟友都被對方搶走了職位。久源勝美這個人千萬不要小看。”

“這只是表面……最關鍵的，索尼爲什麼會開放遠離東京的生產線，特意選擇北海道？還讓一位這種等級的董事前去坐鎮？他想了很久，只得出了一個最不願相信的答案。”他深深看著秦遠峰：“秦……你已經被索尼懷疑了。”

秦遠峰深吸了口眼，通紅的火光已經燃到了菸屁股，食指和中指有些發燙，他沉默了幾秒，默默摁滅了菸蒂。

他想不通自己怎麼被懷疑的，這幾秒，他全面回憶了一下和中鉢良治，三井明忠的談話，沒有什麼疑點。

“我沒有露出端倪。”他肯定地說：“我想不通他們怎麼會懷疑我？懷疑我哪方面？”

彼得潘要說什麼，秦遠峰擺了擺手，接著說：“如果是懷疑我知道索尼的圖紙，他們絕對不會和我們接觸下去。而且好像我剛和索尼開完新聞會。也就是說，他們懷疑著我卻仍然選擇合作，這種懷疑不深。”

彼得潘低頭想了想，擡起頭來鄭重地說：“秦……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對手。能做到他們這種地步的集團，已經有了一種狼一樣的直覺。也許你的一個動作，一句話都能讓對方生疑。這不奇怪。老師和我的推斷都是，連索尼都不知道要懷疑你什麼。”

“正是因爲這種不知道，才讓他們擔心，你們會面的經過我們都知道。索尼這次投入太大，起碼是數億美金的資金，他們絕對會全力以赴，中鉢良治和你見面，三井明忠代表三井財團在索尼的勢力。然後還有遠赴北海道的久源勝美……這種陣仗，哪怕一個小小的懷疑，他們都會針扎一樣做出全面的防禦姿態。”

他嘆了口氣，目光炯炯地說：“我們推斷了一個晚上，設想了數十種假設，得出最壞，也最可能的結論是：索尼恐怕會將北海道的生產線作爲DDR的生產線，而且，會在那裡進行和秦皇朝合作。屆時，索尼最核心的開發小組，和秦皇朝的開發小組將在那裡會面。秦，這代表著那裡將會變成一塊死地。數億美金的投入，索尼絕對不會吝惜數十萬美金把那裡變成一個鐵桶，蒼蠅都飛不進去。”

他緊緊盯著秦遠峰，緩緩開口：“也代表著……那裡的絕對是索尼最忠心的成員。老師推斷出這個結論之後，就否定了他買通員工背叛索尼的做法。你想另外找地點，很可能也行不通。以他們的決斷，恐怕你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索尼會立刻切斷所有聯繫，並且把你當做索尼的敵人。”

秦遠峰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這次的事情，恐怕真的麻煩了。

他不會小看索尼，更不會小看每一個創業者，這種創業者中的成功者，心比鐵硬，手比冰寒，現任社長大賀典雄尤其是個中翹楚。

索尼之所以後來日薄西山，大賀典雄可謂功不可沒。

他太狠心了，任職時間到之前，瘋狂地在索尼安插了無數心腹。直接架空了下一任社長出井伸之，想做索尼的太上皇。但是出井伸之又怎麼可能是平庸之輩？後進晚輩和大賀典雄鬥了個旗鼓相當，這一斗，就是整整數年。生生將一個世界上最大，最強的電子業巨頭帶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等各方董事都精疲力盡，一致央求前社長和現任社長罷手的時候，在這場長達數年的內鬥中，索尼已經失去了他引以爲傲的技術和眼光，被無數後來者追上。

這樣“寧我負人，勿人負我”的人，怎麼可能讓他小看？

這一次，索尼可謂傾巢而出，目前浮在水面上的就有三位董事，還有三井財團的影子。秦皇朝要想讓PS延期，並且捧紅自己的遊戲，無疑是鋼絲線上行走，兩邊都是鋒利的刀刃。

“秦，你想怎麼做？”彼得潘饒有興趣地看著一言不發的秦遠峰：“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只有你去親自捅出索尼的目的，但是這樣一來，你可真的成了人憎鬼嫌了。得罪三家圈內頂級勢力，這個圈子你混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