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洛老太太的一番苦心,意在告訴府中上下,洛嵐回來了,依然是洛府的主子,洛侯爺唯一的嫡女,除了洛侯爺和老太太外,她便是這洛侯府最最尊貴的人。
當然,也包括小陽。
楊彩云托病未來,洛晴及洛長安兄妹更是沒露面,老夫人也未多言,讓府中妾室攜子女一一見過洛嵐。
隨后又讓管家去楊彩云房里傳話,既然病了,便好好養身體,府中事務不必她再操心,并交出庫房鑰匙,洛嵐雖剛剛回府,卻也要開始準備日后要用的嫁妝事宜。
楊彩云一聽,差點沒氣昏過去,這才剛剛回來,就開始打庫房的主意,真當她楊彩云是死人么?
府中事務她不想交,可她斗不過老夫人,庫房的鑰匙藏在她懷里,老夫人沒硬來,她自然是不會主動上交的。
可她也明白,這不是長久之計,老太婆平日看起來面慈,卻是個厲害的主兒,她院里的丫鬟婆子們,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真發起狠來,平了整個侯府也不在話下。
當下便請了下人去請老爺回府,如今唯有老爺能與老太婆抗衡一二。
洛木桑匆匆回府,得知事情經過,也是憂心不已,老太太的脾氣他知道,要么不管事,隨他們折騰,若是下定決心管事,便由不得他們說不,他雖說是這府中的主子,圣上封的侯爺,卻也有自知之明,若非有著四王府的面子在,若非有著老夫人的面子在,他一個小小庶子,憑什么做侯爺?
問題在于,那庫房早已不是當初的庫房……
楊彩云手心緊緊捏著庫房銅鑰,嬌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毒,擺手命房中下人盡數退下,湊嘴至洛木桑耳畔輕言。
“老爺,妾身有一計……既然她與我們過不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洛木桑搖頭。
“那可不行,若她死了,我便要丁憂,于前途無益。”
楊彩云冷哼,道:“不讓她死不就行了,讓她留著一口氣,茍延殘喘的活著,這樣老爺便無后顧之憂。”
楊彩云是恨毒了老夫人的,若非這老太婆阻礙,她早就是這府里的正經夫人,那還用被洛嵐這死丫頭嘲笑。
洛木桑最終點了頭,對于老太太,他并沒有過多的感情,當初讓他承繼侯爺之位,他并不感激,在他看來,她不過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無奈之下才選了他罷了。
且他的生母本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一個背叛了主子的陪嫁丫鬟,身份上多有尷尬,與老夫人之間隔閡極深。
當夜,一家人坐在飯桌之上,當著所有姨娘的面,洛嵐將四王爺給她的嫁妝清單遞給了洛木桑。
“爹爹,外公說這些是當初娘死后留下的陪嫁,您已經答應了要給我做嫁妝。”
洛木桑接過清單,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寫著些什么,當初為了能讓四王爺將嫁妝留下,這才迫不得已寫下這紙契書,上面還蓋著他的大印呢。
“是你的終歸是你的,待你成親之時,自然會一件不差的給你,現在說這個做什么?”
洛木桑很不爽,眼神淡淡掃了楊彩云一眼,見楊彩云微微點頭,抑郁的心情也略略好轉。
“那也得先清點清點,就怕有些人手腳不干凈,少了短了的,我這老婆子可不好向四王爺交待。”
老夫人銳利的目光瞪了楊彩云一眼,令她忍不住縮了縮腦袋。
洛侯府不過只是外表看似風光而已,自老侯爺仙去,整個洛府便開始漸漸衰敗,只靠著老侯爺舊時的風光過活,洛木桑雖有官職在身,也不過是個閑職,沒有多少進項,家中的產業又因不善經營多有敗落,楊彩云向來大手大腳,早已將手伸向了洛嵐的嫁妝,現銀自不必說,早已變成她的私房錢,田莊鋪子也歸到了她們母子三人的名下,庫房中剩下的,便是那些不能用也不能賣的家什物件。
見洛木桑裝做未聽見,楊彩云也不吭聲,老夫人只哼了哼便不再多言,吩咐開飯。
王媽媽手腳麻利的為老夫人盛了一小碗五珍鮑魚粥,楊彩云的兒子洛長安見了,也吩咐下人為他添上一碗,楊彩云慌忙阻止。
“那是老夫人愛吃的,你吃別的吧。”
說著夾了一塊香酥魚塊塞在了他嘴里。
老夫人也沒搭話,徑直將鮑魚粥遞給了洛嵐。
“嵐兒,這是你從前最愛吃的。”
王媽媽趕忙又為老夫人添了一小碗,老夫人這才拿了白瓷勺小口的吃了幾口。
洛嵐端了鮑魚粥聞了聞,果然是極香的,只是這香味中,似乎又透著一股子異味,細想了想,突然一臉震驚,扭頭看向老夫人,她已經喝下了小半碗的鮑魚粥。
“粥里有毒。”
她一聲驚呼,沖上前將老夫人手中的粥碗一掌打落,將快速封住老夫人八脈,不讓毒素蔓延。
洛嵐將目光投向楊彩云及洛木桑,怒意滔天而起,定是這對狗男女干的好事,若老夫人有個好歹,她一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在這一瞬,身為四品武者洛木桑,感受到一股極強的壓力,一股來自強者的威壓,令他肝膽俱顫,這股威壓,是來自洛嵐么?他不確定的看著洛嵐,卻見洛嵐與王媽媽將老夫人快速攙離。
然而,洛嵐的離開,并未將那股令他幾乎窒息的威壓帶走,他環顧四周左右,除了一個洛小陽外,其余都是他極為熟悉的女人和孩子,他眼神略帶驚恐的看著洛小陽,是他嗎?復又搖頭,不可能,他不過是個幼齒孩童,怎么可能會釋放出如此強悍的威壓?
洛小陽緊握的拳頭緩緩展開,緊抿的小嘴最終松緩,他起身抓了只大雞腿叼在嘴里,揚長而去,見到娘親生氣,他差點就要出手,可惜他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毒,否則一定要將那人好好修理一番。
安壽堂內,老太太已經服下洛嵐的丹藥,所幸發現得早,并無大礙,想及剛剛楊彩云制止兒子吃粥的情形,料及定是楊彩云所為,又見那洛木桑臉無驚色,想來也是知情的。
老太太臉上難掩失望之色,雖與洛木桑沒有母子之情,好歹也算在同一條船上生活這許多年,他竟然如此狠心,又一想,他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下狠手,對她這個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老太婆,又有什么事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