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政府合作，重新組建公司。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背靠大樹好乘涼”，有了這層關系，無論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路開綠燈，發展起來肯定是相當順利。

但是，真的是這樣么？

林鴻對此卻很不看好。

國有企業的弊端，實際上早就已經暴露出來，進入九十年代之后，國有企業大量的倒閉、破產、兼并改組，并不是因為他們沒有人才，也不是沒有核心產品，主要的原因，卻在于制度。

一個連年承擔巨額虧損的國有企業，改組之后，轉為私人企業立刻便起死回生，爆發出巨大的能量，能夠創造巨額利潤，這樣的例子，簡直數不勝數。往小處說，黑巖村的那個車木廠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

林鴻在雷達研究所也轉了轉，雖然沒有看到多少東西，但是單單從研發部的那些技術人員身上，他就看到了一種安于現狀，不思進取的思想。

正是由于這種思想，才導致他們一直傾向于比較容易開發的windows平臺上，這才有了泄密的事情發生。

也正是由于這種思想，他們才會從心底抗拒改變，抗拒三色火科技的出現。

如果讓國有控股超過百分之五十，那么這個企業，便是國有企業，三色火科技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沒有任何意義。到時候，還不知道他們會派什么人過來管理，林鴻可不認為。有誰能夠比他更了解LINX的發展。

操作系統不比其他東西，如果沒有一個核心人物引導其發展，基本上后果只有兩個字——沒戲。

微軟的核心人物是比爾*蓋茨，正是他當年一手締造windows操作系統的誕生。而LINUX的核心人物更是不言而喻，沒有LINUS，LINUX根本就發展不起來。

沒有他的LINX，能發展起來？就算能發展起來，也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到底向什么方向發展，誰也不知道。林鴻可不想將這件事交到別人手中。

這樣的合作方式，林鴻自然不可能同意。也不稀罕。

雖然和他們合作，可以借勢，但是如果這個“勢”過于強勢，那不借也罷。沒有他們的力量，林鴻也相信自己能夠將LINX發展得非常不錯。

原本聽到馮遠征的話，林鴻心中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過他還是對此有點期望，希望不會像是他所說的那樣。事實證明，在這方面他有點過于天真了。

不過，這也難怪，就算LINX目前表現出來的功能讓人期待。但畢竟還只是一個系統原型，還沒有達到讓人感到震驚的地步。能給出這樣的合作條件，已經是相當優惠了。要是換做國內的其他企業。自然肯定會喜不自勝。

林鴻決定不再想著和軍方合作的事情，而是專心自己發展，只要LINX發展起來了，到時候不愁沒有訂單，也不愁沒人合作。另外，他的超腦系統，也已經進入關鍵階段，他打算先將這件事情放一放，將超腦系統的第一個原型做出來再說。

從雷達研究所回來之后，林鴻他們便開始準備回家的事情了。

馮遠征的身體比想象當中的還要好，馮婉這些天一直在照顧他，可能因為每天都有人陪著他說話，他的恢復情況非常快，現在基本都可以下地行走，再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這天上午，林鴻再次和父母一起來到了醫院，他們已經打算回嶺南省了，這次過來，是和馮遠征說上一聲，打個招呼。

不知不覺中，按照公歷算，新年已經到來，再過幾天，就是除夕之夜。

“現在回嶺南？只有幾天時間了，不如留在這邊過年。”馮遠征沒想到他們現在要回去，之前還以為他們會在這里過年。

“爸，不了，我們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家里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以后有時間，我們再過來吧。”馮婉說道。

無論是她還是林昌明都不想留在這里過年，馮家還是有人不歡迎他們，大過年的，他們可不想鬧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如在家里過的自在。

林昌明道：“爸，等您的身體好些了，也可以到嶺南坐坐。”

馮遠征情緒有些低落，他點點頭：“好吧。你們的機票定好了沒有？現在接近年關，票不好買。”

“已經定好了，明天上午的航班。”

外面天氣不錯，馮遠征提議一起出去走走。

**占地很廣，里面的綠化也做得非常不錯，草地上的草皮品種優良，并且經過了園藝工人們的精心打理，雖然是冬天，依然綠意盎然。

找了個人工亭子坐下聊了一會兒，馮遠征說道：

“小鴻，扶我到那邊走走吧。”

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位于草地中間的一條鵝卵石鋪就的羊腸小道。

“你們去走走吧，我們在這里等你們。”馮婉聞言連忙道。

自己的兒子，能夠得到老爺子的認可，無論是處于女兒還是母親的角度，她都是最高興的。

林鴻已經大概知道自己的外公想要和自己說哪方面的事情，他點點頭，扶著馮遠征緩慢地朝小道走去。

“你和老徐他們研究所的合作我聽說了。”馮遠征緩緩說道，“老徐這些天，一直在為這件事頭疼，我和他通了個電話，他說這件事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現在他們研究所已經向上面提出申請，有計劃全面停止使用他們所里的那個系統的裝備。他們那個系統，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具體的原因徐直中并沒有跟馮遠征說，但是從他們所里的動作來看，肯定是這個系統有很大的問題才這樣。

“他們那個系統，使用的是國外的閉源系統，無論是在安全性，還是在保密性方面，都非常不靠譜。”說到這里，林鴻意識到身邊的老人可能聽不懂自己所說的話，解釋道，“簡單的說，就是很容易泄密，也很容易被敵軍所控制。”

馮遠征聽了他的話，愣了愣，然后才說道：“難怪老徐這么著急。現在的武器，真是越來越復雜了，想當年，我們就只有步槍和大炮，哪里需要折騰什么系統？人就是最靠譜的系統。”

他的話雖然簡單，卻非常在理。

人的確是最靠譜的系統。

其實有時候林鴻也在想，運行在人體內的這個“系統”，到底是如何產生的？

每一個出生的嬰兒，都是一個全新的硬件，然后經過十幾年的不斷升級和優化，一個功能完善的系統便會在大腦中形成。

這個系統的安裝方式，簡單得讓人無語，只要通過眼睛和聲音這兩個輸入接口，就能夠對大腦進行編程，語法極其簡單，或者說根本沒有固定的語法，大腦對于任何輸入，都會有返回結果，并且會在內部自動形成對應的機制。這些結果，看似雜亂無章，卻包含著一定的規律。

不同的學校和培養方式，可以培養出不同的人才，這說明，大腦的這個系統，是可以人為進行控制編程的。

另外，大腦里面這個系統的容錯糾錯能力也強大得讓所有已知的算法望其項背。

對這個世界了解得越深刻，越是會對大自然心存敬畏，因為這個世界存在太多無法用科技解釋的事情。這也是為什么，很多科學家本身卻是某個宗教的信徒的原因。

普通信徒是因為“無知”而相信上帝或者神的存在，而他們，則是因為“有知”而相信。

林鴻甚至也懷疑，是不是在這個世界的背后，真的隱藏著一只看不見的手，親手設計了這么一個究極系統？

“我之前說得沒錯吧？想要和軍隊打交道，就必須要有國企的背景。”

馮遠征的話，將林鴻有些發散的思緒拉回現實。

“聽老徐說，你拒絕了他們提出的方案？”

林鴻：“嗯。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對其他公司可能很有吸引力，對我卻毫無意義。公司必須由我自己來掌控，否則我不看好后面的發展。說實話，在這方面，我不相信他們。”

與其說是不相信“他們”，不如說是那個制度。當然，這種話題，不能說得太明白。

結合林鴻之前的話，馮遠征也聽明白了他話里的潛在意思。

“老徐對這件事很重視，現在他們的項目基本上都停了下來。”

林鴻：“他們其實還有一個方案。”

“他也跟我說起過，他跟我交過底，他說根本沒有這個底氣。他還是希望，能夠和你們合作。”

“我之所以找上門去，也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他們的條件我無法接受。”林鴻想了一下，然后繼續說道，“我也沒說過就不合作了。或者，我們可以由民用轉軍用，先在民用的領域發展起來，等他們覺得我們夠資格了，再來合作也不遲。”

馮遠征搖了搖頭：“不用這么麻煩。可以還是按照他們的那個方案，不過所占股份比例正好掉個頭，你們占百分之七十，投資方就按照我上次跟你說過的，讓慕家的那個基金入股，只投資，不參與公司的一切管理事物，你覺得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