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揚一邊逃跑一邊在心里暗罵,危險的感覺仍然如影隨形。他不得不運起加速能力,然而這沒什么卵用,那種危機感仍然存在。他飛速穿過街道,閃進一條小巷時,忍不住朝后面看了一眼。他首先認出來的是那個發型——那天在廣嘉市的醫院里,他見到一個發型凌亂得像雞窩的醫生,正是這個家伙!現在他也明白那時在醫院里感覺到的危險到底來自何處了。
那個人正在朝這邊發足狂奔,但是他的速度絕對比任何一個短跑運動員都要快,很顯然,這又是一個異能者。劉揚全然不知自己為何受到追逐,但是現在他只有逃跑的份。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怕是逃不過的,那家伙速度太……咦?!
剛拐過一個拐角的時候,一只手從旁邊的窗戶伸出來,將劉揚猛地拉了進去。這動作之迅猛,使得劉揚摔進了窗戶之后,還在地上滾了兩圈,頓時沾了一身的灰塵。劉揚坐起身,就看到那家伙沖過來,一把把自己拉進一個房間,砰地一下關上了門。劉揚一抬頭看那救命恩人,頓時就愣住了。
是冬嵐。
冬嵐已經死了,但是,她在別的時空仍然活著。
劉揚頓時有一種又喜悅,又酸楚的感覺,他從未想過能夠這么快地再次看到冬嵐,但是這反而更加提醒他——冬嵐在他原本的那個時空已經死了,并且,這一次恐怕和上一次誤入平行時空的時候一樣,他又要被困住了。
冬嵐當然不會知道劉揚在想些什么,她只是說道:“你怎么又被追得到處跑了?”她的語氣冷漠而堅硬。
劉揚有點吃驚,他沒想到“這個”冬嵐待他的態度如此冷漠。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盯著冬嵐——除了身高稍微高一些之外,這個冬嵐的樣子和他所熟識的那一個并無二致,并且,他慢慢覺察出那語氣里的冷漠,并非出于性格,而是出于某種怨懟之情。
難道這個時空的我跟她鬧翻了嗎?劉揚這么想著,有些拘謹地說道:“謝謝你救我。”
冬嵐只是撇了一下嘴:“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過最近追殺你的人很多,你還是別在街上到處亂跑為妙。還有啊,你怎么會被尼科爾追殺的?你不是能打得過他么?”
劉揚花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尼科爾應該就是指那個雞窩頭了,他為難地說:“如果我說我是從另外一個時空來的,你信么?”
冬嵐愣了一下:“另外一個時空?”
“嗯。”劉揚說,“我的能力是‘時間控制’,所以我不小心穿越到另一個時空來了,這種事……”
冬嵐突然扯著劉揚的領子,把他拽到自己跟前:“那我問你,那個時空里的萬俟敬還活著么?”
“活著……”劉揚說,“怎么,你在這兒也是致力于追殺他么?”
冬嵐瞇了瞇眼睛,說道:“那么其他人呢?”
“其他人?”劉揚不知道她指的是誰,“景若死了。”
“這我知道!”冬嵐說,“我是說,顧靈松還活著么?”
“這……”劉揚頓了頓,說,“靈松還活著,并且……你死了。”
冬嵐的嘴角突然勾起一絲幅度不大的笑容,她松開手,把劉揚往后一推,說道:“這還差不多。”
“這……這是……”
“你知道嗎?”冬嵐把臉轉向一邊,盯著柜子上裝飾用的花瓶,“當你放棄了自己的伙伴,朝我撲過來的時候,我他媽的真想一腳踢爆你的蛋蛋。”
劉揚有些明白過來了,在這個時空里,當火焰涌過來的時候,他選擇了保護冬嵐而不是顧靈松。他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所以,在這個時空里,顧靈松是……”
“死了。”冬嵐說,“連骨灰都沒有剩下來,告訴我你當時是怎么想的?一起戰斗那么久的同伴,比不過我是么?”
“我不知道這個時空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劉揚說,說這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嘴巴里好像含了一口苦的東西,“我只知道自己當時……什么都來不及想,只是本能反應。”
冬嵐瞇著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目光不甚友好,但她沒有說什么,繼續盯著那花瓶了。劉揚等著她開口,然而她并不開口,劉揚終于按捺不住性子,說道:“之前的那個雞窩頭,叫什么名字來著?是什么來歷?能告訴我嗎?”
“是么,你不知道他啊。”冬嵐說,“他叫尼科爾,是雷恩·柯林斯的愛將……雷恩·柯林斯你知道吧?”
“嗯,知道。”劉揚說,“只是我不知道他手下還有這樣的人。”
“雷恩有一個奇特的嗜好,就是喜歡拉攏世界各地的異能者,并且他尤其喜歡性格怪異的家伙。”冬嵐說,“賽琳娜、還有尼科爾,都是他從各個異能城市拉攏過去的人。我不知道尼科爾原本是哪兒的人,不過,據說他的能力是受制于地形的,所以原本并沒有得到重視。只是跟了雷恩之后,能力得到了發展,才真正成為強者。另外,還有傳聞說,那家伙最喜歡打扮得奇形怪狀。”
“奇形怪狀?”
“關于這個,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冬嵐說,“哦,對了,他的能力是‘大地力量’,貌似是可以操縱巖石什么的。”
“聽上去也不是特別強的能力嘛。”劉揚說。
“是,聽上去沒什么特別的,但一定有特別之處。”冬嵐說,“如果他的目的不是活捉你的話,那么你剛才肯定已經死了。”
劉揚覺得這個時空的冬嵐說話非常之冷淡,不禁覺得有些悲戚,那個會掀起自己的衣服說“給你們看看我的胸毛”的家伙終究還是不在了。或許,現在還是不必考慮其他的,趕緊回到原先的時空才是正解罷。
但是,正當劉揚打算這么嘗試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一聲響,冬嵐喊道:“壞了,我們趕緊走!”
“走?”劉揚有點摸不著頭腦,冬嵐一把拉住他,可是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轟隆一聲,整棟樓都塌了下去。
“隆——”劉揚和冬嵐互相拽著對方,在房子徹底毀掉之前從窗戶跳了出去,好歹沒有被埋在下面。劉揚剛想問發生了什么,一抬頭,就看見尼科爾正站在不遠處,萬俟敬則站在他的對面,兩人面對面地僵持著。
劉揚小聲說道:“他倆打起來了?”
隨后他聽見尼科爾說道:“我只是想把這個叫劉揚的家伙帶走而已,當然,如果你也想當我的階下囚的話,我不介意。”這聲音讓他嚇了一跳,因為尼科爾的聲音完全不像人聲,那沙啞而又帶點尖細的聲音,活像貓頭鷹在叫。
萬俟敬淡定地說道:“你帶走誰我不在乎,但是,在我的地盤上,不經我的允許抓人,你覺得說得過去么?”
“多說無用。”尼科爾說,“實力說明一切。”
劉揚原本以為要有一場大戰,沒想到尼科爾轉過身來,對著他說:“姓劉的,你來選吧,是跟我走呢,還是看著我殺死你旁邊的姑娘呢?”
“啥?”劉揚沒想到會出這一著,側頭看了看旁邊的冬嵐,突然發現,那倒塌的房屋的石塊,竟然已經悄無聲息地形成了一道彎曲的石墻,將他們三面圍攏,這時候要轉身逃開已經來不及了,就算可以飛躍起來,要繞過這堵差不多有五六米高的石墻,恐怕也來不及。
“真是的,我還以為你要耍個帥,沒想到這么低端。”冬嵐輕蔑地說。
尼科爾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比他的言語更加像貓頭鷹。他說:“你是想看我出手嗎?很好,那我就讓你體驗一下。”
他這么說著,卻沒有什么動作,冬嵐的表情更加輕蔑,剛要發話,突然輕聲驚呼了一聲,低下頭。劉揚順著她的目光一看,登時也吃了一驚。
——只見冬嵐的膝蓋以下部位,已經全部變成了灰色的巖石,而且這種“石化”還在往上蔓延,這可是名副其實的“石化”啊!
劉揚連忙蹲下身,一摸冬嵐的腿,果然連腿帶褲子都變成了堅硬的石頭,劉揚把手拿開一些,小心地燃起火焰。冬嵐說道:“沒感覺了,完全感覺不到熱度。”
尼科爾再次發出了貓頭鷹一般的笑聲,說道:“你就算直接把火燒上去她也不會有感覺的,畢竟變成石頭了嘛。”
竟然能有這種事!
劉揚心說不如先暫時答應了對方,等他掉以輕心,再想辦法逃離,可是這么想著的時候,卻聽得旁邊冬嵐發出一聲痛苦的聲音,劉揚一看,頓時吃了一驚——只見一根根灰色的、尖銳的石頭,竟從冬嵐的體內鉆出來,刺破皮膚,鮮血便從皮膚的破口流下來。
“這是……”
“我能將她的血液變成巖石。”尼科爾說道,“也就是說,再這么下去,她會被自己的鮮血刺穿全身,刺破內臟。”
劉揚盯著冬嵐,只見她的皮膚仍然在一點一點地被刺穿,周身幾乎已經不剩下完好的地方。她已經無法站立,重重地跌到地上。同時,盡管極力忍耐,她的口中仍是忍不住發出痛苦的聲音,聽得劉揚心里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