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我要面見這麼一位帝國重臣是非常困難的。可是我當時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紅河攻略》最應該上呈的就是行雲·法雷亞斯,可是以我的身份地位想去拜見這位帝國重臣幾乎是不可能的,公事論不到我去彙報,私事我沒有那個交情。
於是我想出了“妙計”,將攻略捲成一卷塞到一個玻璃瓶裡,趁晚上將瓶子丟盡了侯爵府後院,因爲事情必須在晚上進行,我是偷偷流出軍營的。至於再攻略上是否留真實姓名,我也是想了好長時間,最後還是決定留下真實姓名:下屬第一步兵兵團第四團第二營營長臨風·亞瑟拜呈。我不想讓自己的心血和希望如石沉大海。
當我丟出瓶子之後,在一聲輕脆的響聲中,牆的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下來的喧鬧使我懷著難以名狀的心情離開。
回到軍營後,我便忐忑不安的等待著,有時候很興奮,覺得抱負就要實現;有時候卻又有點害怕,驚擾候爵府是不是太魯莽了?
第三天晚飯的時候,剛結束一天的訓練回到營帳,兵團長的傳令兵便通知我兵團長肅武·都利爾要見我。兵團長召見一位營長是很少見的事,我感覺可能是那晚的事。
果不其然,進了中央大帳便看到兵團長鐵青的臉。
“前天,兵營值勤之事可是輪到你第四團第二營負責?”
的確如此,兵團每日執勤站崗之責是以中隊爲單位輪流執行,前天正是由我下屬的第一大隊第二中隊值勤,我正是借這個方便溜出軍營的。
“報告兵團長,前日正是由屬下下屬的以第一大隊第二中隊負責執勤。”
“那你是否發現有什麼異常?”兵團長的話突然轉冷。
聽到這裡,我心裡還存有的僥倖已蕩然無存,於是硬著頭皮說道:“前日屬下趁職務之便偷出軍營,違反軍紀,請大人責罰。”
“好,你身爲軍官理應成爲士兵的表率,嚴守軍紀,卻玩忽職守違反軍令,罪加一等。你自己去軍法大隊領軍棍100。”
兵團長的話斬釘截鐵,不容反駁。我心裡卻仍有一個疑問:左相到底怎麼看的?
100軍棍毫不留情,打得我足足躺了三天。不用說,當日值勤的中隊全部都受到軍法處置,他們都捱了50軍棍。
第二天,我心中的疑問才解開。兵團長派人交給我一封信――左相行雲·法雷亞斯候爵的信。
信封上用漂亮的梅花體字寫道:臨風·亞瑟親啓。
我打開信封,一張信箋上只有一句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當時的我一下子呆了,這分明是說:你只是一個步兵營長,做你該做的事。一時間懊惱,失落,憤懣交織在心頭,要不是身上的傷,我就要衝出去大喊大叫一通。
之後,我被調任後勤大隊隊長,軍階雖然降了一級,但是軍銜去出人意料的升了一級,成爲“金劍”。
降階在意料之中,但升銜卻讓很多人不明白。兵團長解釋是:這是軍議廳軍階軍銜管理中心定的。
但是當時我卻感覺前途渺茫。我上軍校,當軍官不是爲了升官發財,也不是爲了贏得生前後名,我只想以強者的姿態重回故鄉,用劍和鮮血奪回那屬於自己的土地。
雖然依舊穿著軍裝當著軍官,甚至軍銜還升了一級,但是我決感到自己由一名戰士變成了伙伕,由一匹奔馳的駿馬變成了耕田的老牛。
軍令如山,不容我有多餘的選擇。
不再演練戰陣,每日面對的繁雜的表單和帳目。好在留任的副大隊長是個行家裡手,在他的幫助下我漸漸熟悉了後勤工作。雖然乾的沒多大意思,但是卻算是進入兵團決策層了,有資格參加兵團的參謀會議,而且能直接對我下命令的只有兵團長了。不久我就發現這個職位自己發揮的空間不大,後勤軍需物資多由軍議廳採辦,後勤大隊只負責領取,存儲,發放,並將情況上傳下報,每日查查帳表,看看倉庫,到兵團各部走訪一下,比以前清閒多了,於是多了很多屬於自己的時間,也有了更多走出軍營的機會。
軍營的生活是比較單調枯燥的,大多數人在空閒時不是把思念寄給遠方的戀人就是把身軀丟在牀上。以前的我選擇後者,而現在多出這麼多時間,一時不知道怎樣打發纔好。
不久,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我結識了宮廷魔法師凱拉·布威。
那是在一個書店裡。多了很多空閒時間後,我便開始讀起書來,軍營中不可能有專門的圖書館,於是我便趁外出採購的機會順便到書店裡買幾本感興趣的。
我感興趣的是帶有軍事色彩的書籍,專門的軍事著作書店裡不多,於是我便找一些文藝類的軍事作品。那天,我正在翻閱一本叫作《戰爭悲歌》的詩歌體小說,當我讀到:
馬鐵和刀飾在陽光下閃耀
流蘇和盔纓在硝煙中飛飄
死
死的光榮誰都需要
歡迎死神的儀式
比歡迎天使
還要熱鬧
方隊到齊了
站好
舉起那神聖的花布片
吹號
爲了使母親痛哭
爲了使孩子驕傲
這一段時,不禁呆了,多麼華美而悽切的文字呀,於是嘴裡不自覺的唸了起來:
爲了使母親痛苦
爲了使孩子驕傲
這時一個溫和而厚重的聲音傳來:“戰爭也許本來如此。”我回過神來,發現旁邊站了一位老人,雖然覺得是老人,卻又看不出大致的年齡。
“夜雨·菲第斯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待戰爭,沒有金戈鐵馬,沒有血雨腥風,只有望穿秋水的眼睛和抹不盡的淚痕,”
當時的我絕對沒有想到眼前的老人就是一位在世人眼中極具神秘色彩的魔法師,儘管他的確與衆不同。
於是我們便從《戰爭悲歌》談起,又談及當前的政治,軍事,經濟等諸多領域的問題,很快我便被眼前這位奇特的老人淵博的學識所折服。當老人的隨從過來告訴他該回去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時間的流逝和老人身份的不凡。
大概時看到我眼中的不解和不捨,老人對我說道:“抱歉,我必須要走了,和你交談的很愉快,如果你願意的話,在你有空的時候可以來找我,我是凱拉·布威。”
當時的我很奇怪他爲什麼只留下姓名而不留下住址。當我試著向酒館的老闆打聽凱拉·布威這個人的時候,老闆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不會吧你連帝國最有名的魔法師,當今王子們的老師凱拉·布威都不知道。要不是你身穿帝國軍服,我還真以爲你是外國人,就算是在外國,凱拉的名聲也是很響的。”
於是我第二次和凱拉見面是在他的家裡,他的家佔地很廣,但是從建築到擺設只能用樸素自然來形容。
“你是年輕的軍官,我是一個垂暮的老人,你肯定有些疑惑未解,我多少有點經驗可以傳授給你。”
就這樣我和這位魔法師成了忘年交。儘管知道凱拉是位了不起的魔法師,但是我卻從來沒有見過他施展過魔法,但是我卻越來越爲他淵博的學識所驚歎!大陸的奇聞,遠古的傳說,蓋世的英雄,絕色的佳人……
“不甘於平凡的人會選擇周遊世界,希望能發現奇蹟,不甘於寂寞的人會選擇讀書,書或許纔是最好的朋友。”
凱拉對我這樣說過,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我隱約感覺到,他既是再說他自己,也是在暗示我該幹些什麼。
讀書,三年中我幾乎將凱拉家裡的藏書都讀過了,除了那些對我來說是天書的魔法類書籍。
不知不覺,我已經不是剛參軍那個熱血沸騰的少年,是時間的洗滌還是書籍和長者的薰陶?我逐漸變成一個沉穩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