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終究是童謠,我的什么小心思都瞞不過她,她很明白我想要表達的是什么,卻故意不接我的話茬,嘴角微微上揚,很自然的轉移話題說道:“對啊,看到你發朋友圈,我就給你評論了,怎么樣?現在的你在忙什么呢?還那么懼怕回成都么?”
我輕嘆,說道:“死過兩次,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珍惜這條命了。”
“兩次?”童謠疑惑不解的問道:“怎么是兩次呢?”
“如果不是你在我的車上放了兩部衛星電話,我已經死在可可西里無人區了,是被狼吃了還是困死在里面都不清楚。”我把可可西里的那群狼生動的描繪給了童謠,她聽的十分入神,以至于都不敢說話打斷我,最后,我對童謠說道:“其實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臨近,那種感覺太恐怖了,在我最絕望的那個晚上,我寫遺書給雅馨,突然意識到還有很多事是需要我去做的,比如,照顧雅馨,直到她長大獨立,她把我當成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又怎么能自私的一直墮落下去呢?所以我在前不久回到了成都,找了一份工作,諾……這不是帶著許晴出差嘛。”
童謠很有興趣的問道:“什么工作啊?出差都跑到大理來了?”
“你們倆要一直站在這聊天么?”安然從露臺的方向走過來,微笑說道:“過來坐吧,茶已經泡好了,我們邊喝邊聊。”
露臺上,坐在這里吹著風看著海景,感覺真的很安逸,云南是個好地方,四季如春!喝杯茶竟然忘記回答童謠的問題了,但是童謠不依不饒的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呢,你現在做什么工作呢?”
“旅游項目。”我對童謠說道:“滇藏線自駕游,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趟線上的客棧、酒店、餐飲等結合起來,安然,這次來是和你談合作的哦。”
“合作?”安然笑道:“你不會是想把你的旅游團帶到我的客棧來吧?我這廟小,可容不下一車一車的游客。”
“我們做自駕游。”許晴說道:“這里有十幾間房,可以滿足我們的需求。”
我補充道:“不僅僅是房間,還有餐飲,雙廊哪家的菜品好吃又實惠?附近哪里有看管的停車場?安然你也可以做二次合作,把我們的游客介紹到其他客棧,畢竟以后我們的游客會很多,自駕游的團隊也很多,最重要的是,我們需要一個導游,可以帶著我們游玩大理古城、泛舟洱海。”
“我就可以啊。”安然自信滿滿的說道:“我已經來大理好多年了,導游給你們介紹什么,我都可以介紹出來,要不要聘請我當你們的導游?”
童謠插嘴說道:“我可以作證,安然真的什么都懂,比導游知道的都多,秦楓你可以放心的聘請安然。”
我對許晴說道:“把我們的合同拿出來一份給安然看看吧,一份互利互惠的合同,你先看看是否有興趣。”
“我肯定有興趣。”安然開玩笑說道:“合同我晚點再看,今天難得大家在這里相遇,今晚我請大家吃頓飯吧,古城里南門有一家很地道的云南菜,來了云南,一定要品嘗一下云南的特色,吃樹皮、吃花、吃野菜這些都能接受么?”
“可以啊。”許晴開心的說道:“聽起來好刺激的感
覺。”
我撇撇嘴,提醒許晴,“刺激的可是吃這些,有可能讓你吃螞蚱、竹蟲,就是長的想蛆一樣的……”
我話還沒說完呢,許晴就受不了,抗議說道:“哎呀!你說的好惡心,還讓不讓人吃飯啦。超人的想法果然和別人不一樣。”
“超人?”童謠看著許晴問道:“他什么時候多了一個這樣的外號?”
我捂著臉就不想說這事,許晴開懷大笑說道:“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改天我講給你聽……”
下午四點,安然把客棧的門鎖了,帶著我們一起去古城吃東西,我并沒有騙許晴,在云南是真的吃螞蚱、只竹蟲什么的,看起來有點重口味,但是味道還是蠻不錯的,童謠和許晴都不敢嘗試,安然來了好多年,多這些都已經接受。有一盤炒石榴花真的好吃,還有木瓜雞都不錯。
原本計劃在大理也安排統一吃飯,但是看到古城里面四處都是小吃,我便放棄了這種安排,自駕游,留給游客更多的自由才對,所以在工作筆記上我留下了這樣的行程安排,早上從昆明8點從昆明出發,中午在告訴服務器吃自助餐,下午2點左右到大理雙廊,安排住在安然的客棧,然后由安然帶著游客游古城,至于晚飯就隨機應變,一起吃飯就讓安然安排,不想一起吃就自己搞定,晚上回雙廊,次日可以睡到自然醒,坐在陽臺上釣釣魚或者是在二樓的露臺上喝喝茶,下午還可以泛舟洱海,調整一天繼續出發。
我把整理出來的計劃拿給許晴,讓她整理到電腦上,接下來就是拍照,做后期的宣傳。
晚上回到客棧,童謠回到房間去洗澡,我和安然坐在二樓的露臺上看風景,安然給我的茶杯里倒了茶水,聲音輕柔的問道:“上次住了那么就,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就是書里面的秦楓呢?直到你留下那張照片,我才意識到這些。”
“上次是來療傷的。”我看著洱海的水面,對安然說道:“有些記憶不愿意去觸碰,盡量把自己當成是一個局外人。”
“這也算是一種逃避吧?”
“算是吧。”我掏出煙叼在嘴里,轉過頭看著安然說道:“因為沒有勇氣面對,所以我選擇逃避。”
“我也是。”安然輕聲說道:“我不愿意面對曾經生活的城市,總感覺空蕩蕩的,站在人群中仍然是那么的孤獨,所以我來雙廊開了一間客棧,也算是一種療傷吧,安安靜靜的在這里生活,畫一些油畫,看一看高原的日升月落。”
“怎么?”我試探著問道:“你的愛人也去了另一個世界么?”
安然搖搖頭,又點點頭說道:“他沒有死,只不過是永遠的離開了我,有時候感情在現實面前真的很脆弱,其實我家境還算不錯的,我18歲就去國外學習油畫,21歲回國,我父親給我舉辦私人畫展,在展會上,我認識了一個展廳的保安,說來也是巧合,畫展前一天傍晚,我去畫展現場想看一看是不是所有的畫都掛上去了。當我走進展覽館的時候,遇見了他,他只是一個展覽館的保安,值夜班的保安!站在一幅畫前安靜的看著,那幅畫是一副抽象畫,類似于意象派,意象派的作品通常都是大片的油彩亂涂,有點潑墨的感覺,反正就是很難理解的東
西,他卻看的入,他看著畫,我看著他,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發現了我。”
“我微笑走上前問道:‘你在看這幅畫么?’他說:‘走在這片沙漠里的人好孤獨’。那一刻,我突然就淚奔了,那幅畫的確是一片沙漠,畫中抽象的身影就是我自己,當時為什么畫出這樣的作品,我自己都很不理解,聽了他的一句話,我才意識到我是孤獨的。持續三天的畫展,沒有人在那幅畫面前駐足,甚至有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指著畫對自己的媽媽說‘媽媽我畫的都比這個好’,周圍的人哄笑。他身為一個保安,上前解釋這幅畫,別人像看傻子一樣看他。”
“就這樣,我們相識了,她真的是最懂我的那個人,我發現自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愛上了這種被人讀懂的感覺,我不在乎他的身份、不在乎他的家境,我愛的只是他這個人。我們戀愛的事過了半年被我家人知道了,我父母是堅決反對的,進行百般阻撓,甚至說出一些詆毀他的話,說他喜歡我是為了我們家的錢。我深信他愛我并不是因為我的家境比較好,我深信!可是后來發生了一件事,讓我徹底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對愛情絕望了。”
“怎么了?”我問道:“他愛上別人了么?”
“他拿了我父親的錢。”安然痛苦的說道:“我父親給他五十萬,讓他離開我,他接受了,拿著五十萬給自己買了一套房交了首付,又買了一輛二十萬的轎車,這些就是他分手所獲得的報酬,我不相信,我問他為什么要這樣?他說壓力太大了,受不了我父母的冷嘲熱諷,現在有錢了、有房、有車了,老家的父母認為他在成都混的很好,給他做媒娶了一個老家的姑娘。”
“成都?”我問道:“你也是成都人么?”
安然點點頭,說道:“以前是,現在不是了,我已經離開成都四五年了,具體多久我都不遠去回憶了。成都,在她結婚的那個夜就已經將我遺忘了,我買了你寫的書,看過你和雅婷的愛情故事,我已經記不清我哭過多少次了,謝謝你在心靈上給予我的慰藉,讓我相信這個世上還有真愛。”
我點燃嘴上的煙,狠狠的吸了一口,轉過頭看著安然問道:“如果,你父親和他一起騙你呢?如果他有什么難言之隱,這一切都是演戲給你看呢?”
“演戲?”安然問道:“演什么戲?你是說他并沒有接受我父親給予他的五十萬?這不可能,他就是用著五十萬買的房、買的車,在買房買車之后就結婚,他的婚禮我都參加了。”
“你知道我書里的璐璐么?”我對安然說道:“我曾經做過一件很對不起她的事,聽了你的故事,我想起了我做的那些事,當然,這些故事在書里面一筆帶過,并沒有寫的那么清楚,聽了你的故事,我感覺是如此的相似。”
安然問道:“你對璐璐做了什么?”
“書里面我給自己背了一個很大的黑鍋,我并沒有利用和璐璐的感情去勒索她父親,一切都是在演戲,現在璐璐知道了,她回來了,去卻不知道怎么面對她。”
“秦楓……”安然試探著問道:“你愿意聽聽我最真實的想法么?可能有點傷人。”
“嗯!”我抽了口煙,輕聲說道:“你說吧,我聽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