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陸陸續(xù)續(xù)又有幾個藝人和經(jīng)紀人來給安修容賀壽,田澄、楚顏和徐言覺得老是杵在一旁像是打擾到他們了,于是便不著痕跡地退開,三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拿著餐盤隨意地拿了一些吃的東西。
會場的另一頭,荀齊和田星也躋身于另一片熱鬧當中。
他們倆跟安修容也算是走得近,每年她的生日會自是少不了這兩人。
“你哭喪個臉做什么?”田星的眼睛在從他身旁經(jīng)過的一個男藝人身上停留,然后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一個身材窈窕的女藝人,他對著荀齊道,“世界如此美好,你卻如此枯燥。”
荀齊沒有理會他的打趣。這樣的壞心情已經(jīng)不止持續(xù)了一天兩天,沮喪就像是他的主打色,讓他整個人都黯淡了。
“我說兄弟…”田星接著道,“這個世上從來都不缺乏美好,你為什么就是死命地閉著眼呢?哪怕是只睜一只也好啊!”說著,田星作出一副睜一只閉一眼的模樣,“像你這樣固步自封,誰也幫不了你啊…”
荀齊看著田星的蠢樣兒,唇邊終于禁不住泛起一絲弧度。
事已至此,沮喪又有何用?況且…以前也好,現(xiàn)在也罷,之于他荀齊又有何不同?是他自己放任那些情感只在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再來自憐自艾,實是無用又懦弱。
現(xiàn)在想來,他倒是能理解荀慧對自己的那些不屑了。
他們爺倆兒,一個強硬得可惡,一個優(yōu)柔得可悲,說到底都是一樣活得沒個男人樣兒,誰還在鄙視誰,誰又有資格笑話誰?
思及此,荀齊的心里才真正有了片刻的輕松。
可以失敗,可以得不到,卻不可以將自己放棄。否則,如何稱得是一個男人?
就這么想著想著,就連全場的燈光暗了下來荀齊都沒有注意到。片刻后,他聽到田星的聲音傳來。
“那個人…是誰?”
荀齊敏銳地捕捉到田星的聲音里有一絲他所熟悉的氣味,那是…貓兒嗅到了鮮美的魚香。順著田星的目光看過去,他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安修容已經(jīng)踏進了舞池,已然是一曲舞畢,跟她共舞的赫然是頗有知名度的男藝人,寧輝。
荀齊有些玩味地看了田星一眼,卻見對方的樣子已然像是走了魂兒的孫悟空,于是他打趣道:“你問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無視田星的怒目而視,荀齊接著道:“他叫寧輝…一個歌手。”
說著,荀齊的腦海里又忍不住浮現(xiàn)出一個人來。就在前段時間,他們集團旗下了一個商場做店慶,需要請一些藝人來站臺造勢,當他的助理將一系列名單送過來給他過目的時候,他一眼便看到了寧輝。雖然對他根本沒什么了解,荀齊還是立刻決定了跟他合作。只因…只因某人曾經(jīng)對他表示過青睞。所以荀齊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寧輝究竟有什么好。
心里想著,于是口與心相連,卻像是自言自語道:“女孩們?yōu)槭裁炊枷矚g寧輝?”
話畢,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的田星卻已不知去向。荀齊了然地笑了一聲,竟覺得自己的笑聲里有一些促狹,他不禁有些壞心地想,田星好手段,若他真弄得了寧輝,看你會是什么表情,你不是喜歡他么,呵呵。
思及此,荀齊想象著某人的表情不禁失笑,想著想著…某人竟像真的就在眼前了似的。
待荀齊調(diào)整目光的焦距,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自己的想象…他不禁愣了愣,笑容從嘴邊隱去。眼前、不遠處,正是某人,實體無疑。
荀齊有些微僵地看著安修容她們走到了自己面前,他看到了安修容正朝著自己使著眼色,于是他立刻明白了某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于是他竟感覺有些微惱,朝安修容丟過一記冷眼。
要你多管閑事。
這記冷眼飛到半空中便消散了,也許終是內(nèi)力不夠,又或者是根本心眼不一,總之,安修容并沒有接受得到,她只是走過來疑惑地對荀齊道:“咦,怎么就你一個人,田星跑哪兒去了?”
荀齊斜眼朝某人看了一看,答道:“老毛病犯了。”
“什么?”安修容左右看了看,“跟誰?”
荀齊又忍不住瞥了瞥某人,聲音里多了一絲淡不可聞的笑意:“不知道。”
安修容隨口罵了田星幾句,然后指著田澄對荀齊道:“咱們都算老同學,卻也從來沒好好聚一聚,不是你去這里上學就是他去那里定居什么的。現(xiàn)在啊,怕是在街上碰到都不認識了。”說著把田澄向前推了推,指著荀齊對她道,“這位是誰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啊?”
田澄趕忙跟荀齊打了個招呼,笑道:“荀少爺,又見面啦。”
荀齊輕輕點了點頭,目光似是在游移。
聽出兩人像是早已發(fā)生過什么交集,再看著田澄笑嘻嘻地拿熱臉貼著荀齊的冷屁股,安修容不禁覺得有點奇怪。她沒有多嘴,只是拉著兩人閑聊了幾句。
宴會過半,安修容看了看時間。
楚顏在宴會中途有事和徐言先走了,于是將田澄拜托給了安修容。田澄是楚顏他們帶過來的,自己并沒有開車,于是安修容盤算著找人送她回去。剛想叫司機,頭一轉(zhuǎn)卻看到了荀齊,于是立刻福到心靈。
“荀齊。”安修容叫道,“田澄她沒有開車,你能送她回去嗎?”
田澄聽了當然覺得不好意思麻煩他,連忙拒絕,說自己可以叫車。
荀齊看到她趕緊擺手的模樣,從鼻子里笑了一聲,問道:“田小姐,怎么,你的男朋友不來接你嗎?”
安修容聽到這話心下當即明白了,她不禁有些抱歉地看了看荀齊,沒有出聲,心里倒像是有一種枉作小人的感覺。
田澄并沒有感覺到荀齊的話有什么不對勁,聽到他說起修文,不禁有些害羞地道:“他工作太忙了…”
荀齊笑道:“那倒不是很盡責…他做了事業(yè)了,女朋友卻要別人幫忙照顧。殊不知…別人也是沒有那么閑的。”
田澄聽到這里慌忙將手擺得更兇了,賠笑道:“沒事沒事,我自己可以回家的,呵呵。”
安修容見狀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叫司機過來吧,田澄,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說完剛想讓人去叫司機,卻聽得荀齊開口道:“我想起來了,我正要去一個地方辦事,途中倒是經(jīng)過田小姐的家…”荀齊輕輕撇過頭去,“反正順路…那就送送吧。”
說完便轉(zhuǎn)身向外面走去。田澄仍想拒絕,奈何荀齊根本不回頭聽她說話,于是她只好“荀少爺荀少爺”地叫著,轉(zhuǎn)過頭跟安修容打了個招呼,然后趕緊跟著荀齊身后去了。
安修容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輕輕搖搖頭。
跟在荀齊身后默默地走進了地下車庫,田澄有些尷尬地看著荀齊的背影。
她依稀記得,上次請荀齊吃過飯之后,兩人的氣氛貌似還不錯的吧,怎么今天他又生起氣了。
是的,荀齊一定是在生氣。一個具有正常情商的人怎么會絲毫不顧后面跟著的人,自己大步…不,甚至是故意邁著特大的步伐快速向前走呢?
顯然,荀齊的情商并不低。
田澄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卻又不好意思不跟著他的步伐。而且不知道為什么,田澄就是知道,如果自己再嘮嘮叨叨說什么不需要搭他的順風車之類的,他一定會更生氣。
有時,田澄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荀齊表現(xiàn)出來的陰晴不定一而再地忍讓。
她的性格雖然比較隨和,不常與人爭吵,但也不代表她沒有脾氣。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田澄其實并不懦弱,雖然她從沒有正面跟誰發(fā)生過沖突,但對于一些不贊同的人和事,她總是表現(xiàn)出清清楚楚的冷淡和敬而遠之。
然而荀齊卻是個例外。
田澄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受過他多少的冷眼,雖說是自己有錯在先,但兩人之前不是已經(jīng)有冰釋前嫌的意思了么,然而一轉(zhuǎn)眼,荀齊又生氣了…說起來,荀齊的性格真心有些奇怪。
然而更奇怪的是她,偏偏覺得荀齊生氣的樣子似乎有種說不出來的凄涼感…她不關(guān)注商場,不知道荀齊有哪些作為,也無法想象身為荀氏這樣一個大集團的負責人需要擔負多少——不管是精力的付出還是情感的擔憂。她只是覺得,荀齊似乎有足夠的本錢去享受優(yōu)越感…然而,他卻并沒有這樣做。
盡管他喜歡嗆聲,還總是出言諷刺,可是他卻不是一個驕傲的人。
甚至,田澄覺得,荀齊其實是個好人。
思及此,田澄再度主動出聲打破兩人之間無言的氛圍。
“荀少爺,真是麻煩你了。”田澄笑道,“你一個人過來的嗎?”
荀齊正在系安全帶,見田澄開口跟自己說話,反倒顯得有一些小小的局促,仿佛沒料到在自己剛剛表現(xiàn)出來的無禮之下她還會開口跟自己說話一樣。
他看著田澄臉上的笑容有一些失神,于是撇開眼說道:“安全帶。”
田澄依言系好了安全帶,又聽得荀齊開口道:“跟一個朋友一起過來的…他有事先走了。”
田澄點了點頭,心里不禁笑自己有些賤賤的,因為,剛剛她根本沒奢望荀齊會回答自己的這個問句。
“容容生日會的陣勢真把我嚇了一跳。”田澄笑道。
外面的寒冷可以看得到,眼前是仿佛快要凝結(jié)了的城市的景象,還有微微蜷縮著身子的走著的人。
車子內(nèi)部,打破了個人安全距離,兩人的氣息在小空間內(nèi)交纏。荀齊頓時覺得,呼吸…有一點癢。
田澄許久沒有等到荀齊的回應(yīng),于是打算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一路到家。
“你高興還來不及吧。”荀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語氣表現(xiàn)得自然,“今天一定又是目不轉(zhuǎn)睛了。”
“嗯?”田澄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說的是哪般。
“說起來,他還真是討人喜歡。”荀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語氣里突然多了一絲笑意,“別人那叫博愛,寧輝這叫什么…嗯…”荀齊想了想,笑道,“博寵?嘿嘿。”
田澄有些驚訝地看著荀齊略帶促狹的笑意,隨即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說寧輝,消化了一下他的話,田澄疑惑道:“博寵?是什么。”
“自是招各種人喜歡的意思。”荀齊道。
田澄聞言笑道:“這話倒沒錯。”
荀齊聞言朝她瞥了一眼,臉上又僵了起來,但隨即想到尾隨著寧輝而去的田星,于是表情柔和下來,輕輕笑了一聲,促狹之意溢于言表。
田澄見他露出笑容,于是起初尷尬的感覺一掃而空,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閑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