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緊閉著眼睛,輕輕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躺在地上的身體微微顫抖,那是因為劇烈疼痛而產生的本能反應。
隨后,他睜開眼睛,仰望天空:你們為什么想殺我呢。
你自己做過什么不知道么。噶木一腳踢在他腿上,一陣細微的碎骨片摩擦聲,刺耳的讓人心理發麻。
然而,廖老卻不再像之前那般有大反應,他的呼吸雖然頓了一下,但立刻就調整過來:我只是用計謀,從沒有親自動手。再大的罪,也罪不至死。
噶木早已聽煩,說:案板上的魚肉,嘴皮子再厲害也沒用,直接宰了他,一了百了。
廖老再次笑起來,他呵呵的聲音,顯得有些機械:殺了我,你們就不知道那東西的秘密了。
我們不需要知道。老道士一臉冷漠的回答。
是嗎。廖老呵呵一笑,血沫順著嘴角流下去,把周邊的地面都染紅了。眼睛,是他渾身上下唯一完好無損的器官,他看著老道,說:你想知道當初發生了什么嗎?你想救那個女人嗎?你呢?
他又看向噶木:你想回到父親未死的時候嗎?還有你。
他接著轉向魏擎蒼,問:你沒有想回去的時候嗎?難道你的人生,沒有一絲遺憾嗎?你不想回到過去,挽救那個遺憾嗎?
什么意思?噶木有些愕然地問:那東西可以使人回到過去?
呵呵呵……廖老只笑不說話,聲音充滿了得意。
可緊接著,他就嘶的倒吸一口氣,因為老道的腳,狠狠踏在他右臂上,并用力的碾了一圈。老道雖然不像魏擎蒼有銅甲之身,可他一身力量,絕對比普通人大數倍。這一踩一碾,就是塊石頭也要碎了。
廖老那右臂,被踩的像肉餅,血淋淋的,已經看不出原先的模樣。他看向老道,眼里滿是陰沉。可下一秒,他臉上卻又重新掛上了笑容:你的遺憾呢?你很想救回她吧?我還了解到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意外,你是不是很想回去?迫不急……
老道不吭聲,又是一腳踩在廖老的肩頭,將那肩膀碾的像肉末方停下。
而在場的除了老道之外,誰都沒有動。噶木臉上陰晴不定,魏擎蒼雖一臉平淡,可眼睛卻不時的瞥向那塊大石。就連我,也很心動。
回到過去,是每一個人都有想象過的神話。
可是,沒人能做到。
時間就像流水,過去就過去了,哪怕你將它再捧回原先的位置,一切依然改變了。老道士一臉冷漠地說:所以你不用想引誘我們,這一切都是徒勞。
老道的話,并非沒幾分道理。只是,在沒回到過去驗證之前,誰又能肯定,時間真的只是流水呢?
是嗎……面對老道冷淡的回應,廖老并沒有失望,而是更大聲地笑起來:既然如此,你們就殺了我吧,只要殺掉我,你們的人生,就會永遠存在那些遺憾。一切都不會改變了,哈哈哈哈哈……
廖老的笑聲,似有些瘋癲。老道眉頭緊皺,似有些猶豫。但這個猶豫過程是很短暫的,不過兩三秒,他便下了決定。一只腳,重重地踏向廖老的頭顱。以老道的力量而言,這一腳,足以斷金裂石。
可是,他的腳沒有踩下去,因為在腳底板幾乎已經觸到廖老鼻梁的時候,噶木伸手拉住了他:先留他一命,問問清楚。
老道士看著噶木,皺眉說:這都是虛妄,你不要著魔了。
我只是問問。噶木說,他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大哥也有這個意思。
老道瞥了眼魏擎蒼,后者沒有說話,只安靜地站著。老道輕嘆一聲,后退了半步。
隨后,噶木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的俯視廖老,問:你說的可是真的?這東西真的能讓人回到過去?
信則有,不信則無。廖老回答。
噶木可不是什么善人,當下一腳把廖老的右腿踢的折成兩段,沉著嗓子說:別跟我耍花槍,老實交代,免得死那么痛苦。
既然你們執意要殺我,我又為什么要隨你們的心意?可笑。
噶木臉頓時沉了下來,他又用力一腳,把廖老的左腿也折成兩段。可是,廖老雖然身體巨顫,痛的不住倒吸氣,可這嘴,怎么也不肯張開了。
你真不說?噶木又問了一遍。
廖老依然沉默。
噶木也沒了辦法,他回過頭看魏擎蒼,問:大哥,怎么辦?
一直靜默的魏擎蒼,先是看了眼老道,然后又看著廖老,說:銅甲尸煉制,必須要打散魂魄,因為要防止起尸傷人。但行尸脈的尸,卻必須留下部分魂魄。因為結尸陣,需溝通陰冥之氣,若無魂魄引導,就無法成功。
魏擎蒼所說的話,與現在所做的事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正大為不解,卻聽他接著說:所以行尸脈煉尸,是將魂魄抽出,以特殊的手段分離出與陰陽相關的部分,再注入尸身。
你的意思是說……噶木有些驚愕,同時臉上又帶著驚喜。
魏擎蒼點點頭,說:行尸脈的煉尸法中,有這一部分,可以勾出魂魄。這算不上高深,湘南的摸鬼脈有比這更直接的辦法。不過對付他,以行尸脈的方法足夠了。
那就好。噶木滿意地笑起來。
如今地府開啟,擅自勾人魂魄,有傷天和,恐怕會遭天譴……老道士在一旁提醒說。
這的確是個問題,天譴的威力,我深有體會。往往在你未曾發覺的時候,厄難就將臨了。這才是天譴,而非單指天打雷劈。
無妨。魏擎蒼擺擺手,一臉無所謂地說:有什么事,我一人扛下。就算真遭到天譴,等我天尸脈的通天尸陣開啟,一切都是泡影。
魏擎蒼說話時豪氣沖天,連天譴他都無所謂,我頓覺無言,世上還有他懼怕的東西嗎?
你們這樣做,是否太絕了。廖老終于開口,只不過他的話是在譴責。
絕?你當初在昆侖山設出那個死局的時候,怎么沒說絕。噶木不屑地呸了一口,說:等把你魂魄抽出來,我就以秘法封存,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以噶木的本事,真能做到這一點。廖老愣了一下后,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古怪。有些懼怕,又有些惶恐。
一個剛剛返老還童的人,突然失去肉身,永遠只能以魂體存活,這會是什么感覺?
等一下!廖老忽然喊出聲來: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我必須參與!
免了。噶木冷笑一聲,說:比起你那張嘴,我們更相信你魂魄所說的話。不過話說回來,如今你還要這張嘴有什么用呢?
噶木說著,忽然一腳側踢在廖老臉上。滿口的牙帶著血沫噴出來,廖老凄慘的嗚嗚出聲,卻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只是那眼中的恨,濃的讓人心驚。
我用衣服捂住蛟爺的眼睛,生怕她被這血腥的場面嚇壞了,同時,我有些擔憂地問:這樣會不會不好?還有個廖仙兒呢,隨時會來。
沒關系,她來了,就一塊收拾。噶木說。
我要回天尸脈取那秘法,你們也一起去吧,分散開來,不一定是那女人的對手。魏擎蒼提議說。
對此,我是沒什么異議。而老道,他回頭看了眼五行道觀……
哦,不對,應該說回頭看了眼廢墟。那臉,當場就黑的像包大人。
你們要賠……他輕聲說。
魏擎蒼呵呵一笑:好說,此間事了,我派人給你蓋一座新的。
噶木也猛地一拍老道肩膀,說:行了,就你那破觀,早該拆了蓋新的。我們幾個,如今也算幫你的忙了。
老道瞥他一眼,說:我看天尸脈存在已久,想必駐地也破爛不堪。不如,我去幫你們拆掉再蓋新的。
噶木一怔,隨后訕訕一笑:還是算了,我們有空自己拆就行。
我和魏擎蒼都聽的哈哈大笑,蛟爺從背后探出腦袋,看看我,又看看廖老,大眼睛里,滿滿的全是疑惑,不知道我們在笑什么。
之后,我們帶著爛泥一樣的廖老,直接去了天尸脈。
只要到了那,相信就算廖仙兒來,也討不了好。因此,我心中大定。
唯一覺得不妥的就是,九丘移來了新的帝臺,落于中皇山附近。他們一直很安靜,至今為止,我都猜不透這個同樣古老的傳承到底想干什么。
他們的目標,應該是我母親,可是為什么把帝臺放在中皇山呢?
而且,那塊大石頭,也是在中皇山下發現的。
山腹中,又有先秦的兵士。殺神白起得秦王令,帶著三千甲士守在那直至老死。
這一切,是否有關聯?
如果有的話,謎底又是什么?
這個謎,暫時我是沒時間去解開了。因此到了天尸脈,魏擎蒼立刻就去找秘法。等待的時間里,我不禁好奇地問噶木:魏擎蒼說他還有底牌,可以鎮壓這里的一切動亂,你知道是什么嗎?
噶木看著我,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后他瞥了眼老道,這才在我耳邊輕聲說:大哥找到一個老祖宗,雖然不甚清醒,但在這人世間,無人能敵。
老祖宗?我有些疑惑:難道是活了很久的哪位天尸脈老前輩?
不是……噶木搖頭否定了我的猜測,隨后用更輕的聲音說:是一只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