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菸嘛？”劉雲飛靠在廚房門口問道。

“不抽。”孫小剛忙著演奏譁裡嘩啦的鍋碗瓢盆交響曲，好象旁邊沒有人一樣。

劉雲飛笑笑，嘴角揚了起來，是微笑，更是傲氣。“我請你來做保姆的嘛？”劉雲飛毫不客氣的問道，他認爲孫小剛在長期壓抑的生活中，尤其是在自己家的這段時間，貧富的差距，生活的差距，自尊和自卑，都形成了一個堅硬的殼，包裹著脆弱的內心。

所以劉雲飛覺得必須要先打碎那個殼，才能徹底的解決他心裡的疙瘩。

劉雲飛問完後，孫小剛楞住了，這幾話太刺人了，他此刻真的希望把面前這一堆東西都砸成破瓷片，然後瀟灑的對劉雲飛說，拜拜，老子也不想幹這些。

可是他不敢，長期以來的自卑讓他做不出，心中想著，忍忍吧，人家畢竟幫助過自己，以後還會幫助自己，人家一家對自己都很好，忍的一時，平安一世。

“是不是想把那些盤子碟子都摔我臉上？孫保姆，孫保？孫姆？”劉雲飛繼續用毒辣的言語刺激他。

孫小剛覺得憤怒已經涌在嗓子眼了，對於這莫名其妙而來的羞辱，使他永生難忘，他現在必須忍，忍不住，那就躲開吧，不能和劉雲飛爭吵，人家幫助過自己，自己不能恩將仇報，自己不能做白眼狼。

默默的低著頭走到門口，“劉大哥，讓讓，我要出去。”

劉雲飛繼續堵著門口，一點讓的意思都沒有，“出去？出去還是我家。你還能去哪？這個城市如果我不收留你，你能去哪？一個農村高中生，你能找到什麼工作？如果不是我幫你重辦了一張，你連身份證都沒有，早被張小莉媽媽扔進下水道了。你能離開我嘛？你喜歡的人是我的女朋友，你敢說什麼？膽小鬼。”

劉雲飛的話句句象扔刀子一樣剜在孫小剛的心裡，他不知道一直表面還算熱情的劉大哥今天這是怎麼了，不過他也管不了，他也不想知道那些，他只知道自己真的憤怒到極點，去***幫助過自己，去***恩將仇報，去***忍者神龜，老子憤怒了，老子在咆哮。

孫小剛扯下系在腰間的圍裙，狠狠的摔在腳下，就象摔下了這段時間在這裡的壓抑生活，用燃燒著怒火的眼睛毫無保留的和劉雲飛對視，憤怒的拳頭緊握著，緊的手指要把手心戳破。

“你到底要怎麼樣？不要以爲我怕你，來啊，你也把我胳膊扯了，你個混蛋，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我哪裡做錯了？哪裡對不起你？你說啊！我每天給你家洗碗，做著保姆的事情，你以爲我想做嘛？我已經忍氣吞生，你還要用惡毒的言語來污辱我，我不是好欺負的！”孫小剛越說越憤怒，激動的他額頭的血筋都鼓了起來。

“張小莉看上你是她瞎了眼，你不就是有錢嘛？沒了錢你什麼都不是，你以爲現在還是舊社會，你以爲你這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就可以隨便欺負窮人？整天說著，我們是朋友，狗屁的朋友，在你們有錢人眼裡，我們窮人根本就不是人，你無非就想利用我，以前想利用我爲你作證，現在想利用我爲你拼命，讓我做你的一條狗，一條忠心的狗，舔你腳指頭的狗，告訴你，你看錯人了，我孫小剛不是那樣的人！”

劉雲飛笑了，終於說到了點子上，孫小剛心裡最大的障礙就在這裡，他認爲自己是窮人是和富人的對立面，永遠不能和劉雲飛站在一條平行線，別人對他不好，是侮辱他欺負他，別人對他好，是想訓練他的奴性。

劉雲飛從口袋掏出煙，自己點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又把煙盒遞給孫小剛，“抽一根，我看你在陽臺抽過。”

孫小剛狂風暴雨一樣把心裡的話全部說完，也管不得這裡是廚房了，你能在這抽，我也能抽，接過煙也叼了一根，剛想掏打火機，劉雲飛已經把火遞了過來。

孫小剛點起煙，覺得有些不對頭，這劉雲飛應該大罵自己，甚至暴打自己，然後象扔垃圾一樣把自己扔出門去，可是意外的是沒有，反而對自己心平氣和起來，難道這小子犯賤就是來找罵的？

倆人低頭抽菸，一個都不說話，屋裡的空氣有點怪異，他們不象朋友、不象敵人、不象認識的人，這廚房到有點象機場吸菸室。

煙終於抽完了，“還要不要了？”劉雲飛問。

“不要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孫小剛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我沒有想利用你，也不要你做狗，如果你覺得在這裡很壓抑，你隨時可以離開。”劉雲飛覺得或許讓他離開才能改變他的想法。

“對不起，我剛纔情緒有點激動，一激動就亂說話，我不是那樣想的。劉大哥，對不起。”孫小剛情緒穩定了，厚重的殼又包裹了起來。

“你說我沒有真把你當朋友，那麼我告訴你，你要想把我當朋友，那麼首先你必須改了這個劉大哥的稱呼，我比你大嘛？除了你，別人這樣叫我嘛？我的朋友或者我的家人會這樣叫我嘛？朋友，我現在還是叫你朋友，問題出在你那，我已經幫你找到了癥結，但是我不能鑽你心裡，幫你改變。一切需要你自己，你自己去發現，事情並不是你感覺的那樣。”劉雲飛說完就轉身走出廚房，有的事情確實只有自己才能解決，如果他自己不能解決，那只有請他離開。

劉雲飛剛走出門，停了一下，沒有回頭，“搬這裡來以前，家裡的碗都是我洗。”

劉雲飛走了，孫小剛陷入了沉思，所謂響鼓不用重捶，劉雲飛雖然好話說的沒有壞話多，但是那幾句就已經很清楚了，劉雲飛今天來也不是故意來找茬的，就是爲了自己來的。

真的是我心理有問題？是我自己在心裡砌了一堵高牆，不能和他們交流嘛，隔閡就是因爲我的自卑嘛？

此刻，劉雲飛已經載著張小莉，田秀吉去學校了。

“田秀吉呀，咱又是同學又是鄰居，親上加親，以後你也別在外邊吃，每天就來我家吧，我爸媽也挺喜歡你來。”

田秀吉很高興的點點頭，“那我就經常去了，別跟我要伙食費，我可沒錢。”

“沒錢，把你那別墅交出來，再不行，那奔馳車也可以。”張小莉兇巴巴的說。

田秀吉張著大嘴說：“不是吧，劉雲飛，你這婆娘還沒過門就這麼扒家，什麼都往家裡扒，我看你們早點結婚算了。”

三人胡亂扯著，一路到了學校，下車往教室而去，教室裡一片鬨鬧，同學們都擠在教室窗邊看著下邊，看見劉雲飛來了，立即有人讓開一塊地方讓他看，不是因爲劉雲飛的威望高，而是因爲下邊的人和劉雲飛有關係。

“看什麼西洋景？”劉雲飛莫名其妙，外邊就是小美食街，難道又有什麼新店開張了，那也沒必要大家都來圍觀吧。

劉雲飛不看則已，一看頓時怒上心頭。小美食街的中央，五六個小混混正圍著張娟，而旁邊一個小混混正卡著于小偉的脖子。

小混混們都在悠閒的看著他們的同伴，那個光著上身的小個子對於小偉說：“小白臉，你再敢和張娟談，老子就天天來打你。”

于小偉嗓子被卡著，臉憋成了黑紅色，張娟在一邊哭叫著，“張海，你放了他，別打了，快放了他。”想衝過去，可是幾個小混混立即拉住了她，不讓她過去。

“住手！”劉雲飛大喝一聲，嗎的，欺負到學校來了，這事情他清楚，這張海是張娟家的鄰居，一直想和張娟談戀愛，可是這小子不走正道，張娟當然看不上他。張海也來和于小偉談過幾次話，人家的感情生活，劉雲飛當然也管不著，所以從來沒理會過，但是今天不行了，你帶人來打我的朋友，那我就和你不客氣。

劉雲飛喊著就拉開鋁合金大窗戶，跳上窗臺，腳在窗邊一點，從三樓飛身跳了下去，劉雲飛剛跳下，就聽得腦後一聲，“我也來了。”回頭看我，田秀吉也跳了下來，心中一凜，這田秀吉倒是很夠朋友，可是這三樓是個個都能跳的嘛？一不小心，輕者點腳，重者股骨頭壞死。

劉雲飛趕緊走過去，微微躍起，伸手操住田秀吉的肩膀，一個回身，兩人穩穩的站在街的中央，只聽得樓上一陣叫好鼓掌，扭頭看去，只見得各個班級的窗戶都站滿了同學，都在給自己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