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死拼活的兩個爺們突然相視而笑,搞得周圍人莫名其妙,大眼瞪小眼,不知該下去,還是繼續(xù)杵在原地,一個個進退兩難,葉沉浮和湯小海坐直身子,前者衣衫不整,灰頭土臉,顯得狼狽,后者更為凄慘,嘴角殘留血跡,輕咳幾聲,大手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一記石破天驚的貼山靠雖未撞斷肋骨,但雄渾氣勁透體而入,震傷了肺腑。
自古八極不上擂,八極上擂必魂飛。
古人總結(jié)的金玉良言絕非扯淡,忽悠后人,八極拳至開門流傳以來,一直是王室貴胄倚重的武技,近代幾位牛叉哄哄的絕世保鏢都是八極拳門人,劉云樵曾護衛(wèi)蔣家王朝掌舵人,李健吾則追隨開國偉人,其實,從清雍正年間的大內(nèi)高手,到如今的中南海保鏢、最高領(lǐng)導(dǎo)人的貼身警衛(wèi),幾乎人人習(xí)練這一門殺人功夫,實用性、殺傷力可見一斑。
湯小海只受點內(nèi)傷,應(yīng)當(dāng)慶幸。
殊死搏斗恰似床頭肉搏,肆無忌憚宣泄完畢,那種身心皆累的疲憊瞬間侵襲全身,葉沉浮懶洋洋地搓了搓臉頰,跟巴圖要了兩根中華煙,扔給湯小海一根,自己點燃一根,兩人叼著煙,晃晃悠悠站起,互相對視,湯小海抽口煙,苦苦一笑,道:“葉沉浮,我湯小海十五歲開始闖蕩江湖,走南闖北,沒服過誰,你是第一個讓我服氣的人。”
東三省,誰被湯小海佩服,屬實是無上殊榮,值得走街串巷炫耀,擂臺靠南一側(cè),十幾號桀驁不馴的東北漢子聞言,神情肅然,對葉沉浮的仇視瞬間變淡,東北爺們尤其混黑道的草莽大多直性子,沒太多花花腸子,湯小海這么一說,他們就覺得葉沉浮確實牛叉。
而且他們清楚,海哥平生只尊敬兩個人,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壯烈犧牲的父親和照拂海哥二十余年那位軍界大佬,以前真沒聽說海哥服氣誰。
“前陣子,三個道行不淺的練家子圍攻我,雖然受點小傷,但沒像今天這么狼狽,你要靜下心慢慢陪我耗體力,我絕對耗不過你,今晚實在僥幸。”葉沉浮淡淡一笑,并非刻意謙虛,三十二歲的湯小海正處于巔峰狀態(tài),這個年齡段的武道高手最為可怕,要知道頂尖的中南海保鏢絕沒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大多在三十到三十五歲之間,俄羅斯克格勃頂尖特工的年齡也在這范圍。
葉沉浮毫無水分的謙虛又使縱橫東三省的海哥高看他一眼,勝不驕、敗不餒說來簡單,可很多闖蕩江湖大半
生或者宦海沉浮一輩子的人精難做到這般豁達,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有如此胸襟氣魄,不簡單呀不簡單,湯小海想罷,點頭笑言:“我終于明白,寧西黑白道為什么踩在你腳下。”
兩人心有靈犀對視,葉沉浮笑而不語。
巴圖命人清場,意猶未盡的人們駐足許久,最終無奈轉(zhuǎn)身,不情不愿離場,今晚一戰(zhàn)必定流傳北方黑道,偌大北方,無數(shù)草莽豪杰,如何看待臺上兩人?梟雄.......英雄......亦或是奸雄?總之,略勝半籌的葉沉浮毫無疑問將成為北方黑道新的神話,千里之外那片廣袤無垠的黑土地也多半烙刻葉沉浮的印跡。
風(fēng)起云涌,眾說紛紜。
今晚兩個主角依舊立足擂臺,與葉沉浮的不打不相識,令湯小海感概萬千,他環(huán)視空蕩蕩場地,回憶往昔崢嶸歲月,笑容滄桑,道:“小時候,每次聽奶奶講我老爸的光榮事跡,我就發(fā)誓長大后也當(dāng)兵,也做保家衛(wèi)國的軍人,做一個好人,十五歲那年我攙扶起一個摔倒路邊的老太太,學(xué)雷鋒同志,玩了回做好事不留名,一溜煙跑了,結(jié)果.....莫名其妙被警察抓進派出所,*我承認(rèn)撞人搶劫,畏罪逃逸,不容許我辯解,我每次倔強搖頭否認(rèn),都換來幾個響亮耳光。”
湯小海幽深眼眸涌現(xiàn)一抹怨毒,旋即釋然一笑,繼續(xù)道:“我爸的老團長剛好從成都軍區(qū)調(diào)入沈陽軍區(qū),最后他老人家出面,我才重見天日,沒含冤入獄,從那時起.....我不再相信好人有好報,鐵了心做壞人,做個所有人懼怕的大壞人,對敵狠辣.......睚眥必報,曾經(jīng)扇我耳光的派出所副所長家破人亡,一家六口死無葬身之地。”
“還好,我小時候沒進過派出所。”葉沉浮笑容流露自嘲意味,兒時一窮二白,父母沒錢沒勢,湯小海的經(jīng)歷發(fā)生他身上,實在沒法想象后果多么可怕,他同樣偏執(zhí)的認(rèn)為,如今世道確如湯小海所說,好人難做,壞人逍遙。
湯小海輕撫隱隱作痛的胸脯,側(cè)頭瞥了瞥等在臺下的眾兄弟,忽然提高嗓門道:“從今天起,葉沉浮是我兄弟,比親兄弟還親,東三省的生意,不論黑道白道,有我一份,就有我兄弟一份。”
東北爺們瞬間呆滯,怔怔凝視湯小海,即便賠禮道歉,這份禮太重了吧?老謀深算的狐貍皺著臉苦笑,做為湯小海最信賴的心腹,了解自家海哥絕非意氣用事的莽夫,否則混不
到如今的位面,但與葉沉浮分享辛苦打下的江山,未免太離譜。
湯小海無視眾人神色,轉(zhuǎn)身面對葉沉浮,認(rèn)真道:“兄弟,前兩天我的人干掉這處場子八個拳手,我會從東北找一幫功底不差的練家子送來,如果兄弟需要......我可以聯(lián)系西伯利亞訓(xùn)練營負(fù)責(zé)人,幫你物色變態(tài)的俄羅斯職業(yè)拳手。不過,有一點我沒發(fā)彌補,王虎老婆的表弟死在我手里。”
“那小子本不是什么好鳥,他不調(diào)戲你弟弟的未婚妻,怎么會死?咎由自取,即使你不動手,事后我也要他的命,這事兒咱兄弟扯平了,從前的恩怨一筆勾銷,今兒起咱們做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葉沉浮鄭重表態(tài),呂麗麗的表弟吃喝嫖賭、仗勢欺人,有幾次甚至打著葉沉浮的幌子跟政府部門叫板,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渣滓,死了也好。
此次葉沉浮強出頭,只維護王虎的面子。
面子有了,利益有了,盟友有了,無關(guān)緊要的人充其量算炮灰,黑道就這么冷酷無情。
相逢一笑泯恩仇,真正的大梟本色,世俗人的斤斤計終歸落了下乘,葉沉浮送湯小海一行人離開拳場,幾分鐘后,四輛黑色轎車駛出龍興物流公司倉儲區(qū),緊隨奧迪A6之后的寶馬七系,后座坐著湯小海和狐貍。
狐貍皺眉問:“今晚咱們準(zhǔn)備的充分,葉沉浮根本沒轍,海哥為什么........”
“狐貍,從現(xiàn)在起你必須牢記一點,葉沉浮是我兄弟,比親兄弟還親。”湯小海面無表情瞧一眼神色尷尬且納悶的狐貍,索性解釋道:“狐貍,你腦子向來靈光,轉(zhuǎn)的快,想想傅老的歲數(shù),能在沈陽軍區(qū)前五把手的位置呆多久?他老人家三五年內(nèi)肯定退下來,東三省、江浙滬多少人恨不得扒我皮、吃我肉、喝我血,若失了靠山,沒人庇護,不說黑道,白道那群勢利鬼誰尿我?到了墻倒眾人推那天,不落井下石算他們?nèi)蚀龋?.......我不想做第二個喬四。”
狐貍愕然,仔細(xì)思索,豁然開朗,海哥未雨綢繆,要拉個強大盟友,抵御未來的風(fēng)險。
湯小海側(cè)臉,凝望長州街景,眼神幽深,堅毅面龐綻露一抹發(fā)自肺腑的苦笑,緩緩道:“我何嘗愿意為他人做嫁衣,但人活一輩子坎坎坷坷,該妥協(xié)的時候得妥協(xié),該低頭的時候得低頭。再者,有葉沉浮這么一個前途無限的兄弟,咱們或許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