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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莫晨曦,我是一個平凡的女孩。
在我的價值觀里,世界上存活著兩種人類,一種平凡人,一種不平凡人。而平凡人與不平凡人的區分點就在于一個人他的人生是否有故事。不平凡的人在創造故事,平凡的人在噓唏著故事。而我,屬于噓唏的一類。
從有記憶開始,我就感覺我除了體格在慢慢的不為人知變化著,而這種變化只有在某一瞬間拉開時間軸的時候才會突然被發現之外,我幾乎和所有我看到的別人表面的樣子一樣,平凡的上完小學,上完中學,然后波瀾不驚的上了大學。
我的家鄉也再平常不過了,一個在地圖上幾乎沒人去注意的小黑點,甚至沒人會去花一秒時間考慮那是一個美麗而古老的小鎮這樣簡單的問題。當然,這對于別人其實也是一個毫無價值的問題,可是,因為生長在那里的原因,所以我總是會在千里之外的城市里不經意在地圖上發現它的時候激動不已,那些熟悉的建筑,熟悉的小街,熟悉的弄堂,熟悉的小河,熟悉的人們,以及我以為不會記得的平凡到沒有痕跡的童年。
和這里大多數的人一樣,我屬于平凡的三口之家,爸爸、媽媽、我,看,真的沒什么可圈可點的東西呢。
如果真的要為過去做些回憶的話,那就是中學時候的一場暗戀,在我的世界里,那應該算得上是轟轟烈烈了吧,盡管在那個年紀里,暗戀永遠只能是不能說的秘密,所以就注定那樣的轟轟烈烈只能是一座休眠火山,埋在內心深處洶涌澎湃,而表面,依然是那個應該安然的樣子。
那是剛上初一的時候,開學的第一天老師總喜歡讓我們作自我介紹。從鄉下不同的小學考進來很多新同學,一個班上幾乎都是陌生的面孔。那個無比桀驁的年紀里卻也無可救藥的羞斂著,只記得在那個剛剛裝修完的教室里彌漫著濃烈嗆鼻的油漆和水泥石灰混合的味道,刺激著每個年輕的荷爾蒙瞬間便極度激動起來,不管是內心還是外表,都矜持不下來。而這中間有一個戴著厚厚的眼鏡的男生一直低著頭全神貫注的看著攤在桌子上的一本書,偶爾翻動一頁,整個世界似乎都與他無關。與周圍的聒噪形成對比強烈的反差。
同學們在一個輪著一個作自我介紹,由于羞赧,幾乎每個人急急忙忙的說完自己的名字后再來一句希望以后和大家成為朋友之類的話,便落荒而逃似的坐下來埋著頭,平復著各自的心緒。
輪到他的時候,他不慢不急的站起來,左手稍稍把書合上,右手抬起來優雅的撥弄一下眼睛框,不卑不亢的說道,大家好,我是寧明遠,我就生活在這個美麗而古老的小鎮上,……我最喜歡的顏色是黑色,因為它可以將紅橙黃綠清藍紫一并涂抹……
后面他說了些什么我完全沒有聽到,其實這個時候教室里突然出奇的安靜,我只是呆呆的看著他,為他的那句“因為它可以將紅橙黃綠清藍紫一并涂抹”陶醉著,那個時候,那種微妙的,酸酸甜甜的感覺就在血液里生長了,并且像所有新生的細胞一樣,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斷的分裂著。
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我生活的小鎮是美麗的。
后來,他很理所當然的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做了班長,成績也好得讓人望洋興嘆。我那時候總是在上課的時候
忍不住偷偷的偏過頭去看他,幾秒鐘不看,心里就慌得不行,如魔怔般。
其實,我上小學的時候也一直是班里名列前茅的,可是上初一那會兒成績真的是差得一踏糊涂,第一個學期期中考試,歷史地理政治加起來不滿一百,數學勉強及格,英語一無所知,結果撞了個59,把我樂得差點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語文還稍微能看出是個人考出來的。
我其實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我并沒為這些亂七八糟的成績而情緒低落過。但是,為了離他近一點,我竟然在每天對他的各種yy中努力的學習起來了,那是一種神奇卻無法言喻的力量,你明明很辛苦,可是你自己并不那么覺得,反而在別人的不可思議的嘆息中你覺得很快樂。
初二的時候,我居然也在所有人的驚訝中名列前茅了,當然,他第一,我第二。其實最讓我興奮的是,我們的英語成績是一樣的,那一刻我激動得滿臉通紅,怎么都聽不進去老師的講課,像是得到上帝指示般認定,我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后來我們都考上了我們地方最好的高中,很奇怪的是沒有人給我們任何喝彩或者是客套性的說一些與之相關的祝賀類的話,好像這是一種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一樣,我們只是按照每個人都早早就看到的實實在在的軌道向前行走而已。這讓我生出一種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的錯覺,并一直堅信著。
高中的時候我們沒有分在同一個班,這個時候我突然就開始憂傷起來了,是那種藏在心里不為人知的憂傷,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很成熟,成熟到不再需要成長,所以把所有真實的情感通通偽裝。
我依然每天臉上都掛著陽光燦爛的笑容,對所有熟悉的人笨拙的寒暄。后來才發現,其實那個時候表現出來的才是最真實的感情,那個時候的憂傷只不過是在太過一帆風順的生活里的一種自我倒戈而已。因為單純不諳世事所以渴望一些從電視里從小說里看來的那些華麗的憂傷,于是就毫不自知的將自己置身其中,以為自己就是那個主角,以為自己可歌可泣,以為自己已經成熟,以為自己不太平凡。
但是,那也確確實實是一個在疾馳著成熟的年紀,所以在高三的時候,張麗欲蓋彌彰的跟我說,我要瘋了,你知道嗎,寧明遠跟我說,他喜歡我唉。張麗、寧明遠和我是初中同班同學,人如其名她是個美麗的女生,不管什么時候都楚楚動人,而且寫得一手好作文,雖然我比她成績好,可是在她面前我總是很容易就陷入自卑的淵潭。我們一直維持著一種奇怪的關系,我們不是朋友,甚至從某個角度來說,我們是敵人,但是我們又親密得有點過分,對著彼此笑然后心照不宣的捅彼此一刀。
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什么是心痛的感覺,像被一根芒刺在那個柔軟滑嫩的地方狠狠地刺入,然后芒刺便乎被賦予了生命力一般停留在心臟里,開始放肆,開始胡攪蠻纏,疼痛難忍。可是我還是坦然的笑了,記憶中那是第一次,我笑得那樣真實,那樣純粹,那樣疼痛。
自然,我持續六年的暗戀,也就在那坦然的笑聲中土崩瓦解了,而我,在后來的日子里并不為之感到可惜,反而有一種脫籠之鵠的不真實的輕松和快感,是我把某些東西看得太重了么?或許。
我很順利的
考上了大學。其實以我的成績考上這樣的大學是值得驚喜的,而事實上除了偶爾那么幾個同班同學看到我的時候輕描淡寫的說,真想不到啊,恭喜你了。這樣禮貌性的話的時候,沒有人給予多余的驚訝,爸爸媽媽仍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每天重復的忙著一樣的事情,不知道是他們之前錯誤的高估了我的能力卻全然不知還是覺得我這樣波瀾不驚的人就應該接受這種波瀾不驚的一切,包括任何人的淡漠。
大學的第一天爸爸送我去學校。辦完所有手續來到寢室的時候,三個那時我還不認識的女孩禮貌性的向我們打了聲招呼。蕭曉曉和楊蕊在相談甚歡的樣子,也許是因為對彼此的話題真的很感興趣,也許是因為禮貌,她們談得過度激動,有種虛假的感覺,我知道她們都知道,只是誰都不說而已,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陌生人之間的交往需要這樣的激動和適時的哈哈大笑,那并不是虛偽,也不是討好,那是最最適當的禮貌。
我錯誤地以為她們是高中同學,后來才知道,她們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我吃驚無比。
夏天在整理著被子,在我打量她的時候,熟絡的朝我微微一笑,我突然覺得有點尷尬,因為我不知道應該用陌生的表情還是熟悉的表情回敬。我總是有很多不知道怎么做的事情。我在她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些微妙的東西,對于一個陌生人,我說不出那是什么。
蕭曉曉,楊蕊,夏天,她們是我后來一直持續四年的室友。
爸爸幫我買齊東西以后就回去了。上車的時候爸爸叮囑,你以后要和寢室的人多說說話,知道嗎,你就怕生。看那兩個女孩,在外面,就該這樣。得多學學她們。
我說,知道了,爸爸。
大學里的每一個個體似乎都在極力的展示著各自的個性,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總之我看到了很多很多個性鮮明地東西。比如不同人們的愛好,比如每一個人生活在規定的相同模式下卻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比如我身邊的她們。她們就像小說里的主角一樣,個性鮮明,或憂傷,或華麗,或快樂,唯一相同的大抵就是她們的人生都是那樣純粹,荒唐卻精彩。而我是永遠無法企及的,我一直處在一種撲朔迷離的邊緣。
我幾乎深深地迷戀著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們身上的某些小特征,并且潛移默化的在他們的身上追逐著,所以,確切來說,我是一個舶來品。
可我又完全不是那種擇善而從的人,我只是盲目的沉湎于我沉迷的東西。所以,我不必要像夏天那樣每天都為那些生活上接踵而至的事情做著不符年齡的沉默和苦惱,偶爾的反常興奮總顯得無比蒼白,似乎她注定就只能是憂傷的代名詞;我也不必像蕭曉曉那樣整天嘻嘻哈哈的,不管什么時候都被一種默認的定律要挾著逗別人開心,即使傷心也要先解釋清楚緣由才有權利去傷心,所以她不被允許有自己的情感;我更不要像楊蕊那樣,必須得裝出一副寵辱不驚的矜持樣子面對普羅大眾,每天為了那種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的別人的眼光,在臉上涂上各種各樣的化學物品,穿著緊得只能站不能坐的衣服,即使再窮也要裝出一副富貴的樣子;我沒有她們鮮明的特征,我想笑就笑,想沉默就沉默,沒有人會覺得唐突,所以有時候,我覺得其實我比她們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