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辰,”黎謙嘆著氣:“父親就是父親,血緣不是說斷就斷的,他已經老了,你何必在執拗過去呢。”
楚晞辰垂首,沉悶不語。
牀上的楚希君叫過黎謙:“黎大哥,你快告訴我,菱菱終究怎樣了?”
“還不知道,不過向濤親自爲她手術,一會就有結果了,你好好休息,一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黎謙拍拍楚晞辰的肩:“我想你現在要做的是馬上報案,兇手越是猖狂,就證明他做賊心虛,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楚晞辰眼神凌厲的一閃,先是撥通江龍單麟的電話交代一番,繼而撥打報警電話,舉報了兇手的樣貌和車牌號碼。
凌鵬飛,一定是你,我要順藤摸瓜,幹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我就看你還能藏匿多久。
“啊!”隨著一聲炸雷,凌鵬飛慘叫著從噩夢中驚醒,身上已是一身冷汗。
是夢,不是真的,二十幾年的事情天衣無縫,無人會察覺,以後所做的一切,當事人都被處理掉了,只有天地知道,誰會查到我身上。
我不是阮嘯,我是凌鵬飛,我是浩宇集團的大股東,我是老將軍的女婿,我是市委書記的妹夫,誰敢動我。
喝杯水,平靜一下心情,可是爲什麼總感覺有事情要發生,心裡煩躁的厲害。
客廳裡徘徊良久,爲了證明自己的身份,爲了證明自己的影響力,他忽的做了一個決定。
八月8日,是嚴茹的生日,他要第一次爲她舉辦一個生日宴會。
風雨突來,就在這個風雨交加的深夜,市公安局局長劉振東走進市委書記嚴綱的書房。
聽著劉振東的報告,嚴綱的面色變幻不定,最終,忍不住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凌鵬飛,自己的妹夫,身份具有重大嫌疑、、、、、、
莫銳,不,就是自己的弟弟嚴銳,生死不明二十幾年的弟弟,居然在幾年前死於飛機事故、、、、、、
“查!”聽著衆多的可疑報告,嚴綱最終,咬牙切齒的果斷下令。
嚴銳,我的弟弟,嚴茹,我可憐的妹妹、、、、、、
處事沉穩的他一時焦躁不堪,剛毅的臉上瞬間沾滿了淚痕,他該怎麼辦,他要如何向老爺子報告?
沉悶不語的二人都沒有發現,透過房門的縫隙,年邁的老人已經聽到了一切,蒼老的大手捂住嘴,轉身回到房間,一手抓到放在牀頭的照片,輕輕的摸索,細細的觀瞧,淚水不可控制的流下,照片上的年輕的笑顏頓時變得模糊、、、、、、
連續三天,從清晨到傍晚, 一位花白頭髮穿著普通的老人孤獨的坐在警官學校門前的青石上,他不動,也不說話,只是睜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打量著進出的學生。
可是,眼裡流露的只有失望。
夜幕降臨,校門關閉好久,再也沒有出入的學生。老人嘆口氣,拄著柺杖站起,留戀的看著這所學校。
“首長,時間不早,我們走吧。”
說話的是他多年的警衛,也是他肝膽相照的戰友和夥伴。
“不忙,你陪我轉轉吧,這是我二兒子的學校,我想多看看。”
他沒有過多透漏,他是來找孫子的,那個可憐的孫子,聽說也在這所學校。
戰友沒有多問,陪著他沿著學校的高牆差不多轉過一圈。
突然,一個矯健的身影翻牆而出,險些撞到老首長身上,他正要發火,又有三個少年跳牆出來。
老人一看就知道是些違反學校規章制度的不良少年,氣的掄起柺杖就打。
“啊、啊,老人家,我沒撞到您,幹嘛打我呀。”措不及防被打一拐的莫洛那肯再挨第二下,一把抓住柺杖。
“臭小子,居然跳牆,老子就打你,誰讓你做事不光明磊落,誰讓你跳牆,一看就是偷雞摸狗之輩。”
“哎呀,老爺爺,您別鬧了,我們趕時間。”
“去偷還是去搶,老子非要收拾你,啊啊啊你、是你、、、、、、”
老人看清莫洛的容貌,忽的不知所措的結巴起來。
“是您啊,向濤哥哥的爺爺?”莫洛又氣又急:“老爺爺,我們沒要做壞事,我們是出去打工的,因爲學校不要外出,我們、沒辦法才趁人不注意跳牆。”
“打工?”老人打量著這個陽光少年,越看越像自己的二兒子,突然想起,當年的二兒也如此頑皮,常常惹事生非,氣的自己幾次用皮帶抽他,卻依然死性不改。
不知怎地,他再次揮起柺杖照著莫洛屁股狠狠一下,莫洛疼的跳起來:“哎呀,您幹嗎呀,您不能仗著年紀大就打人,我屁股只有我爸爸能打,再打我生氣了。”
“我就打,我偏打,誰要你不守規矩。”
莫洛可不敢得罪,這是向濤哥哥的爺爺呀,向濤哥哥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他只好一邊央求一邊閃躲,老爺子卻偏偏不饒的追著打,一副老小孩的樣子,惹得老警衛和幾個同學哈哈大笑。
老人終於累了,氣喘吁吁的停下,叫道:“你過來!”
“老爺爺,您放過我吧,我真的去打工,我沒做壞事,我若做壞事都對不起向濤哥哥。”
老人眼眸閃閃:“你和向濤很熟?”
“當然了,向濤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你爸爸是誰,媽媽叫什麼名字,實話實說,否則我還打你。”
莫洛賭氣說:“說就說,我叫莫洛,我爸莫銳,我媽季婷,不過他們都因飛機失事去世。”
和自己聽到的完全一致,老人有些黯然,片刻強勢的說:
“我想和你一起吃飯聊天,我想知道向濤怎麼救得你。”
“這、、、、、、”莫洛急道:“爺爺,您放過我好麼,我真的很急,幾個同學等我呢。”
“我纔不管,你和我去吃飯,讓你的同學乖乖回校,否則,”老人一生冷笑:“信不信我告發你們?”
莫洛覺得老人有些無理取鬧了,有些生氣。
老人眼一瞪,吩咐說:“老馬,給警官學校校長打電話。”
莫洛急忙阻止說:“不要,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麼,你老千萬別告發。”
老人得意的一笑:“跟我走!”他率先走去。
莫洛搖頭一嘆,無奈只好對同學們交代幾句,隨著老人走去。
三天三夜,楚希君坐著輪椅守在楊菱的牀前,這是最後一夜了,嚴向濤說過,楊菱的頭受到強烈撞擊,如果三天三夜不醒,就會變成植物人。
這是最後的時間了,緊緊拽著楊菱的手不肯放開,不時的掐擰自己的皮肉驅散襲來的疲憊和睏倦,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她年輕美好的生命消逝。
菱菱,醒醒吧,你忍心看我這麼絕望這麼疲憊麼,我們說好的不離不棄,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你說要陪我共守白頭的,怎可言而無信呢。
菱菱我可以出院了,嚴大哥說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復健和休養,我就可以恢復如初,這都是你的功勞,是你挽回我的生命,是你給我康復的信心,是你帶給我生活的希望,可是,失去你,我還有什麼希望,菱菱,我只要你醒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求求你,醒來吧,菱菱,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菱菱,我的菱菱、、、、、、
楚希君不停的自語,看著熟睡無動於衷的楊菱,趴到她身上,緊緊抱著她的身體,止不住的哽咽。
門前,莫沫偷偷的抹抹淚,輕輕走到楚希君身後,把帶來的晚餐放到牀頭櫃上,柔聲說:“希君,吃飯吧,一定餓了吧。”
楚希君沒有起身,也沒有應聲。
莫沫撫上他的肩:“希君,別這樣,菱菱不想看到你這樣,你這樣,她會很傷心。我相信,他會醒來,他醒之前,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楚希君起身,擦擦眼角的淚:“二哥呢,他還好吧?”
“還好,今天有事很忙,會晚些過來。”
“他太累,就不要來了,我知道二哥很委屈,浩宇、楚家,都是他一個人在撐著,我、一點都幫不上。”
“既然這樣想,就快些養好身體,爭取早日恢復健康,浩宇和楚家,靠的是你們兄弟齊心協力。”
莫沫一邊說,一邊打開食盒遞到他手上:“都是你愛吃的,快吃吧。”
看著出自莫沫之手自己愛吃的飯菜,楚希君忽心生一陣感慨的看著莫沫。
“看我幹嗎?”
楚希君淡淡一笑:“我忽然覺得,你不像學妹,真的好像、嫂子。”
莫沫小臉突飛紅暈拍他一下:“胡說什麼呀。”
“我沒開玩笑,細細想來,從二哥到我、再到楊菱、甚至伊伊,都得到過你關心和照顧,你爲我們楚家付出的太多,我知道你愛二哥,很愛很愛、、、、、、”
“住嘴!楚希君、、、、、、”莫沫恨恨的看著他。
“其實從那次二哥親自到深山救你回來我就懷疑你和二哥關係不正常,原來是真的,可你們究竟什麼時候認識發展的?”
“楚希君!你還要不要吃飯!”莫沫羞紅著小臉氣憤的說,可她氣憤的樣子只會讓人覺得可愛。
楚希君微微一笑:“ 學妹,如果二哥不娶你做我的嫂子,他就是天下第一的傻瓜。”
只聽一人嘲諷說:“難得呀,當著牀上的病人,學長和學妹打情罵俏,哦,不,照你們的意思,是小叔子和未來的嫂子。”
凌卓放蕩不羈的走進來。
楚希君冷聲說:“你來幹什麼,別信口雌黃啊!”
“當然是看看你,還有我們共同的學妹。”
莫沫懶得瞧她一眼,推著楚希君的輪椅到牀頭櫃前讓他吃飯,隨手遞過餐巾紙。
凌卓瞧著細心的莫沫,憤聲問:“同是學長,差別好大,你就這麼討厭我?”
“凌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知道,莫沫和我哥在一起,你別有事沒事的纏著她。”
“那些照片早流回來,而且我早知道他們住在一起了,可是,我連做你學長甚至普通朋友的資格都沒有麼!”
莫沫終於看他:“這是病房,你輕聲點,我從沒否認你是學長,我也可以當你是朋友,可是你要注意你的言行。”
“是麼?”凌卓一聲苦笑:“莫沫,我今天來有事求你。”
莫沫和楚希君同時一愣:“什麼事情?”
凌卓拿出一份請柬交給莫沫:“你自己看。”
莫沫疑惑的打開,這是份燙金高貴的請柬,是給自己的,署名是嚴茹。
莫沫猛的想起嚴向濤婚宴所見的那位氣質高雅的夫人,她愣著看著凌卓。
“這是我媽媽這多年第一次舉辦生日酒會,她第一個想到邀請你參加,她一直想見你,我也不知什麼原因,希望你不要推拒,給我們一個薄面。”
她是向濤哥哥的姑姑。想到曾經在陸羽非家裡見到的照片,想到陸家和嚴家曾經的關係,想到那張照片上和媽媽容貌極其相似的女子,莫沫的心砰砰亂跳。
楚希君以爲她一定不會答應,誰知莫沫毫不猶豫的點頭:“我答應。”
凌卓一陣興奮,卻聽一個柔弱嬌軟的聲音說:“不要去,他不是好人,他的爸爸凌鵬飛更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聞聲,莫沫一懵,楚希君手中的食盒咣噹一聲掉在地上,不顧一切的轉動輪椅到牀邊。牀上的楊菱睜著一雙大眼,雙手用力撐著要起身的樣子。
“菱菱!”楚希君和莫沫同時撲過來,喜極而泣:“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楊菱硬是被二人一左一右的撲到牀上,喘著氣說:“你們壓死我了。”
“菱菱,我的菱菱。”楚希君不由分說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老天保佑你醒了,菱菱,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
楊菱閃著大眼,渾身無力的說:“楚希君,你要勒死我麼。”
楚希君急忙放開,細細的她打量著她,突地旁若無人無法控制的吻上她那還蒼白的脣瓣。
莫沫一邊抹淚,一邊轉身,按鈴叫醫生,再撥通楚晞辰的電話,急不可耐的說:“晞辰,菱菱醒了,她醒了,你在忙麼,能過來麼?”
對方卻是一個有些熟悉的女聲:“晞辰去洗手間了,我會轉告。”
莫沫愣愣,疑惑的問:“請問,你是、、、、、、”
“我是沈安然,晞辰剛送我回家。”
默默的掛斷電話,一股不安悄悄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