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的話音才落,一聲霹雷垂直的落在山崖之上,火光激起一陣飛石滾落下來。
薩雅圖一驚,抬頭看的時候,已經(jīng)有稀稀落落的雨點點的落下來。他驚詫的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目光轉(zhuǎn)向慕容瑾。
“五行相生,五行相克。薩雅圖,這就是天道。”慕容瑾橫了手中銀槍,冷冷一笑。“這一場雨定然會毀了你的天陵陣,如何?如今該是你拿命來吧?”
“慕容瑾,別得意得太早了。”薩雅圖惡狠狠的說了一句,轉(zhuǎn)身走下山崖,不過轉(zhuǎn)瞬時間就不見了蹤影。
驚詫之色未退,慕容瑾也已經(jīng)驚覺到周圍有人在接近自己。一方是極快的速度,而另一方則是慢而凝重的腳步。轉(zhuǎn)頭看時,右手邊的濃濃水霧中出現(xiàn)了一個龐大的身影。那人有兩個人那么高,整個人站在原地仿佛是一個可以移動的山丘,黑色的影子籠罩在慕容瑾的身上。
胯下戰(zhàn)馬發(fā)出戰(zhàn)栗的嘶吼聲,前蹄高高揚起險些將慕容瑾掀翻在地上。
“吁。”慕容瑾忙死死的勒住馬韁繩,然而那匹馬如同瘋了一般不能夠安靜下來,反而將慕容瑾晃得無法正面對視敵人。
無奈,慕容瑾松開韁繩,足尖用力點在馬鐙之上,整個人連同手上的銀槍一并飛起,穩(wěn)穩(wěn)的落在一處突出的巖石之上。
“啊。”才落下腳,驟然一道冷光斜刺過來,正中慕容瑾右臂,銀槍錚然落地。而慕容瑾也翻身落下巖石。
捂住右臂上的傷口抬頭看時,巖石突出的地方,不過手掌大小的地方站著一個人。一身凝紫的衣衫,長發(fā)隨風(fēng)飄然在身后,一雙冷冷的眼眸正在看著慕容瑾冷笑。
一面至輕,一面至重,究竟是誰傳了這陰陽五行八卦的陣法給儼狁?若是所記沒有錯誤,這陣法當(dāng)是承巖谷的東西。慕容瑾忍痛站了起來,轉(zhuǎn)手抽出腰間的軟劍。
旁邊站著的大塊頭木然的看了一眼巖石上的女子,女子也只是平靜的回望了他一眼。
此時的雨已經(jīng)越來越大,從最開始的淅淅瀝瀝到現(xiàn)在落在塵土之上激起層層的水汽,慕容瑾一動不動的盯著對面的兩個人,手死死的握住劍柄,任由雨水沿著自己的臉頰滑落下去。
巨人大踏步的向前走著,取下懸在腰間的巨大鐵錘毫不留情的砸向慕容瑾。
暗暗道了一句“不好”,慕容瑾就地躍起,隔空翻了個身躲開他的攻擊。卻不料才翻身落定,就被那個女子的劍正中肩胛。她進,慕容瑾退,竟一時將慕容瑾逼在了一處巖石面上動彈不得。
血沿著慕容瑾的肩頭留下,正是執(zhí)劍的手,血紅色將劍刃染得通紅,順著劍尖留下的雨水都是血色。
“陰陽雙和術(shù)。”慕容瑾咬了牙狠狠的說了一句。原本是承巖谷的四大禁術(shù),如何也一并流落入了儼狁之地?
此時也不容慕容瑾多想,翻過手來慕容瑾縱揮了軟劍。劍刃相碰之時,發(fā)出一陣火光,一聲清脆的響聲之后,那女子所持的劍竟斷成了兩半,一半還在那女子手中,而另一半在慕容瑾的肩頭。
“哼,想用你們兩人守住天陵陣,薩雅圖可真是失算了。”慕容瑾一把扯下肩頭的斷劍,手橫過來,劍指著對面的人。“中原術(shù)數(shù)博大精深,你們只是窺其一二便猖狂如此。好,今日就讓你們見一見真正的中原劍法。”
言畢,慕容瑾舞動手中的軟劍。本是一柄軟塌塌的劍,此時竟化身成為筆挺的一把利刃,仿佛銀蛇出洞一般上下翻舞。劍氣掃過雨點,連雨滴竟也被割裂成了兩半。
她沒有襲擊那個大塊頭,反而轉(zhuǎn)了注意力全力攻殺那個女子。慕容瑾心里很清楚,那個大塊頭不過是在造勢,真正致命的是這個悄無聲息的女子。
凝紫衣衫的女子眼眸凝了一下,側(cè)身躲開攻擊,腳下似有輪子一般滑到大塊頭的身邊,身形依舊保持著原本的樣子,除了衣袂飛揚之外,竟讓人覺得她并不曾移動。
“好輕功。”慕容瑾冷聲一笑,暗暗的提了一口氣,才要躍起之時猛然覺得腹中一陣劇痛,繼而一股暖流從腹中直直的涌上咽喉。不及用手去掩,一口血已經(jīng)從慕容瑾口鼻噴了出來,暗黑色的血伴著濃烈的香氣。
“你已經(jīng)中了毒。”那個女子幽幽的開口。“方才運氣更加重了你的毒發(fā)。慕容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聞言,慕容瑾一把抹了嘴角的血跡,勉強站起身來笑:“是嗎?承巖谷雖然與世無爭,但是江湖上都說是名門正派,想不到卻出了你們這樣的敗類。”
“敗類?”女子揚聲尖笑起來。“比之于王朝,儼狁能給我們的更多罷了。”
大塊頭見那女子笑得高興,也跟著憨憨的笑了幾聲。
慕容瑾咬了咬唇,垂下眼眸掩住焦躁神色。眼看著就是午時了,腹地之中,只要能夠殺了面前這兩個人,那么天陵陣就可以破了。可是,且不說她如今中了毒,即便是沒有中毒,能夠勝得了陰陽雙和術(shù)的把握也不過五成。
忽然,陣外戰(zhàn)鼓大作,漫天遍野的廝殺聲隱隱的傳來。慕容瑾的臉色驟然一變。李參軍竟然已經(jīng)下令全軍掩殺了?
“今日順手替承巖谷清理門戶,也算是讓他們欠下一個人情了。”慕容瑾此時已經(jīng)報了必死的決心,既然已經(jīng)無法取勝,那么同歸于盡還是可以做到的。
“這個人情,我看就不必欠了。”背后傳來一個男子慵懶的聲音,慕容瑾脊背一僵,手上握著寶劍的力道不由得又重了幾分。若是此時再來一個人,只怕連同歸于盡的把握都沒有了。
明顯,那女子和大塊頭的臉色也都是驟然起了驚詫神色,瞪著眼睛看著濃霧之中緩步走出來的人。一色黑衣,束發(fā)飄飄,手中一把三尺長劍隱隱生著冷光。
只是,慕容瑾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他從面前過去的速度實在太快,用的是承巖谷的絕技踏雪無痕。
“師,師兄?”那女子臉上的神色已經(jīng)不能夠用驚異來形容了,慕容瑾看得出,她現(xiàn)下是恐懼,毫不遮掩的恐懼,出于下意識的恐懼。
“你們倒是讓我好找。正好在此處了解了師父他老人家的一段心愿。”黑衣男子的聲音說不上有多冷,可是偏偏聽起來讓人覺得背后一陣?yán)滹L(fēng)。
慕容瑾捂住肩頭站在原地,這個聲音似乎很熟悉。猛然向前走了幾步,慕容瑾站在那個人身側(cè),偏過頭不由得驚訝的張了嘴。
竟然是李參軍?那個看起來文弱的儒將參軍?
“李參軍竟然是承巖谷的弟子?”慕容瑾不由得脫口而問。
“李參軍?”對面凝紫衣衫的女子揚聲大笑起來。“師兄,你連自己的真面目都不敢讓她見上一見?有趣,可真是有趣。”
慕容瑾轉(zhuǎn)過臉去看著那女子,狐疑的目光又轉(zhuǎn)回李參軍身上。
“你背叛師門,盜取師門禁術(sh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李參軍看也不看慕容瑾,徑自抬起手中的劍指向?qū)γ娴娜恕!澳钤谕T一場的份上,我可以讓你自裁,以謝世門。”
“自裁?師兄,你是皇朝世家,怎么會懂我們這些小人物的心?你所擁有的自出生便有,而我們再如何努力,也不過是你腳下的微塵,不配讓你看上一眼。你憑什么讓我們自裁?”女子嘲諷的看著李參軍。“既然師兄不肯放過我們,那么就只好領(lǐng)教了。”
李參軍默然輕笑一聲:“你的武功本不是我對手,我亦知道這陰陽雙和術(shù)的破解之法,何必呢?”
“即便是垂死掙扎,我也不會讓你看不起我半分。”凝紫衣衫的女子冷聲道,一面已然出招,劍尖卻是直直的沖著慕容瑾而來。
“小心。”李參軍一把拉過慕容瑾向后退了一步,轉(zhuǎn)身將她護在身后,一面揮了手中的劍擋住那把幾乎刺中他胸口的利刃。
凝紫衣衫的女子一瞬間遲疑了一下,李參軍立即反客為主,內(nèi)力震開劍刃,反手揮出一招,劍氣沿著那女子的面頰擦過,轉(zhuǎn)身之時已經(jīng)將長發(fā)隔斷了一縷。
青絲飄然而下,伴著女子失落的眼神落在李參軍的眼眸中。
“若是沒有她出現(xiàn),我以為你此生不過如此。師兄,原來你真的不是薄情,而是情無所至。”凝紫衣衫的女子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站在一旁的大塊頭木木的走到女子身邊,想要伸手卻又猶豫著什么。
李參軍別開眼眸冷聲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原本你能夠好好的與他生活,變成如今這樣,也著實不是你我愿意看到的。”
“若是我死了,你會記得我嗎?”女子決絕的直立著身體問道。
“不會。”李參軍半轉(zhuǎn)了身過去,干凈利落的回答。手中的劍第二次直直的指向那凝紫衣衫的女子。
慕容瑾站在一旁看著這突然的變故,隱約之間已經(jīng)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天下癡情兒女皆是一般奮不顧身。
再轉(zhuǎn)過眼時,那女子已經(jīng)撲上李參軍的劍,冷劍穿透了她的胸膛,在大塊頭撕心裂肺的吼叫中,慕容瑾清楚的聽見那個女子惡狠狠的詛咒道:“薛流嵐,你和她絕不會有好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