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9-3-13 11: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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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口舌之爭上,不管之心是占了上風還是落了下處,都改不了她心中認定,是以,羅縝索性不有刻意出面維護,任由之心一人對上范疇,就當作是對相公的歷練罷。
“你憑什么說我不愛珍兒?”范疇面迎良之心,這個可稱為幾世宿敵的男人,“在我和珍兒相識相守時,你還不知在何處!”
“之心現在是珍兒的相公,之心就可以說你不愛珍兒!那個時候之心不在那里,風爺爺讓之心看見珍兒哭,之心好生氣也好難過。那時之心若在,一定會帶珍兒離開你!”之心長頸高揚,理直氣壯,“你認識珍兒那么久,還害珍兒哭得那么傷心,你哪里是愛珍兒了?你愛珍兒,還抱別人?”
羅縝啄啄眼前紅彤彤的小嘴,與兒子眉目傳情:寶兒,爹爹很厲害是不是?你要學爹爹哦,將來也要對娘子一心一意,才有人一心一意愛你哦。
“不管我和珍兒之間發生過什么事,我對珍兒的感情不容你來置疑。這世上,愛情不只有一種方式可以解讀。珍兒對我,從來都不可替代,是我唯一的妻子,唯一能給我生兒育女的女人!那個時候,你若真去了,于珍兒,也不過一個路人,你帶不走珍兒。那時的珍兒,全心全意只愛我一人!”
“之心到那橋上時,漂亮婆婆沒讓之心喝湯,只是給之心洗了心。之心在前面走,回頭看見了珍兒。珍兒對閻爺爺說,她再也不想遇見你,下一世,做只狗、做只豬都好,只要不和你見面。若珍兒愛你,你也愛珍兒,珍兒怎會那樣說?”
做只狗,做只豬都好……良之心天生稚善純似孩童,縱然是盛怒中,出語也不會逞咄咄利勢。但這些話,字字如刃,句句如鋒,刃鋒俱下,切至范疇心口正中,瞬間的劇通,使他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
看罷,不能潔身自好,造出了把柄,便會在適當時機給人握住,寶兒,將來切忌哦。羅縝向兒子眨眸提鼻完畢,仰面道:“范居士,多說無益,請回你該回的地方去罷?!?
“你……你叫我什么?” 范疇雪白的面色上,再添驚痛,“難道你……你的記憶……”又沒有了?
“我不知道你曾讓我記起了什么,但并不重要?!绷_縝揉揉兒子像極了相公的元寶耳朵,將難得片刻安寧的小胖軀塞進自己胸口按住,“世上每個人都可選擇自己愛人的方式。但是,不管是哪樣愛情,尤其婚姻,皆少不得彼此的忠誠與尊重,若做不到,便索性做游戲人間的風塵浪子,遠離婚姻。閣下動輒將愛字掛在嘴邊,再三強調你對亡妻的深情不移,但你的妻子,卻從來沒有得到過你的忠誠與尊重,所謂愛情的深淺不必他人評斷了罷?那么,閣下于尊夫人愛盡情枯后決然離去又有何怨言?”
范疇幾次欲言,都被她舉指示止。那入木三分的機利口齒,指揮千軍的從定氣度,他尚無法全信是珍兒發出的,是以,怔愕中便已從命。
“我姑且相信羅縝與尊夫人的關聯,你方才自信滿滿地說在那個時候,我相公去了亦無法自閣下身邊帶走尊夫人,或許確真如此,便如你在今世亦無法自相公身邊帶走羅縝一般。各有各姻緣,何必來羨人?”
“我想,我再也無法容忍你以這副皮囊拿一張淡漠面孔對我……”
“爹!”范程猝然伸臂搭上父親掌背,“不可以!”
范疇瞇眸,“難道你不想你娘魂歸軀體?”
“程兒當然想,但爹為何不能等?”
“等?我已等了五百年!”
“那就再等幾十年何妨?爹可去縹緲峰,峰上一日,人間一年,爹只需度過兩三月,待恩人娘子壽終正寢,再來接娘回家……而且,爹向緣善道長所討的還魂之法尚不熟練,若取了娘的魂魄卻不能使之順利歸體,難道您想讓娘困進枉死城嗎?難道您忘了緣善道長一再向您提起四字——順其自然。何況,您還會生生殺死恩人娘子!”
之心忽地抱住嬌妻,純澈黑目內怒瀾遽掀,“你敢傷之心娘子,之心和你拼命!”
那邊,范程仍在苦口勸說:“爹,恩人可馭萬物,真斗起來,只能兩敗俱傷,更會連累無辜。五百年既已等過去了,何必吝惜幾十載的春秋?”
范疇雙目與良之心較衡良久,又滑過羅縝淡然臉面,徐徐地,將一口氣自盡頭吁出,緩聲道:“今日,我放過你們,但并不說明我當真會給你們幾十年的歲月?!毖杂?,推開范程手臂,轉身撤步,修長身影隱進冬青樹干之后。
“黑野人,還好你不算太愚孝,不然我第一個不饒你!”持劍伏旁的紈素躍出,斜著眉兒嬌叱。
范程冷道:“若真起了什么爭執,你最好躲得遠遠的!”
“哼,你以為本姑娘肉體凡胎奈何不了你們是不是?本姑娘這些日子之所以未在小姐跟前侍候,就是為了去向去惡道長學藝。你們真有人敢動小姐,本姑娘會要你們好看!”
“呿,你學的那點皮毛能降得了誰?”
“臭野人,去惡道長降不降得了你?”
去惡道長?羅縝心內一動。聽其言,觀其行,這范疇看來并不能按捺多久。縱然相公可馭萬物,她卻是地道的凡人一枚,若相公不在身邊時,未免兇險……紈素丫頭倒是提醒了她,有備無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