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明王其實是一個急性子,袁叔萬這般吊他胃口,實在是讓他有些著急。不過他卻是不想讓袁叔萬覺得他心急,故而面上故作淡定,只是看著袁叔萬。
袁叔萬微微沉吟了一下,開口說話了,卻并沒有回答明王趙恪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句:“不知王爺說的是哪一方面?”
明王聞言,臉上忍不住起了一絲失望,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但是回答的十分直接。
“袁大人覺得,本王比之太子如何?”
袁叔萬聽到這話,臉上也并不吃驚,依然掛著淡笑,他重新?lián)炱鹆耸种械牟璞?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慢慢道:“王爺可知方才下官為何要將手中的這杯茶放下?”
明王聽了袁叔萬的話,只覺得對方在顧左右而言他,心里頗有幾分不耐煩,可是對于袁叔萬,而且對方在不久前還將太子拉下了馬,他還是耐著性子,回了一句:“本王不知。”
袁叔萬看著明王,將茶杯放到了嘴里輕呡了一句,語氣淡淡的解釋著:“這杯茶方才太熱了,所以下官想將它先放在桌面上冷一冷,等到他的溫度到了可以入口的時候,會將它重新捧起來,并不是不想喝這杯茶的緣故……”
明王聽著袁叔萬慢條斯理的與他解釋著一杯茶的原理,心里的不耐更是到了極點,而在這個時候,袁叔萬突然又說了一句:“其實,皇上對于太子的態(tài)度,和下官對于手中的這杯茶的態(tài)度是一樣的。”
“……你的意思是說?”明王臉上的神色有幾分難堪,他看著袁叔萬想要確認。
而袁叔萬并沒有給予他一個明確的答案,只是手中握著方才的那杯茶,輕輕把玩著茶杯上的茶蓋。
明王沉默了許久,卻是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開口道:“不可能,若是父皇還未放棄趙文德,如何會將他禁足,如何會在今日痛斥那些與趙文德求情的官員。”
明王雖然嘴上這般說了,但是內(nèi)心深處卻是已經(jīng)相信了,可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這個事實,也不甘心相信自己的父皇竟然對太子如此寵愛。
袁叔萬并沒有說話,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著明王行了一禮,開口道:“明王殿下,下官還有事要去處理,先告辭了。”
若是在之前,明王定然不會放袁叔萬走的,畢竟他今日找來袁叔萬,是為了得到袁叔萬的支持,在沒有得到結(jié)果之前,他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可是,如今袁叔萬卻與他道出了一個他內(nèi)心深處不甘心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突然一切變得沒有了太大的意義。
真正決定皇位繼承人的人不是他,也不是袁叔萬,而是他的父皇,趙文德犯下如此事情,他的父皇都不愿意放棄趙文德。
即使他有了袁叔萬的支持又能夠如何。
他沒有抬頭去看袁叔萬,而是擺了擺手,同意了袁叔萬的告辭。
此時的明王,看起來異常的頹廢,仿佛是抽空了所有的力氣。
袁叔萬從座位上走出來的時候,明王又開始喝起了酒,比起先前尋歡作樂,美人環(huán)繞,美酒相伴的熱鬧,此時的明王真是自斟自飲,看起來略有幾分可憐。
袁叔萬看著他,卻在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突然說了一句話:“明王殿下應(yīng)該知道皇上的太子的寵幸,即使太子犯下天大的事情,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與其盼著皇上哪日能夠突然將目光放到您身上,倒不如由您自己掌握了主動權(quán),畢竟靠人不如靠己。”
“什么意思?”
明王停下了喝酒的舉止,抬頭朝著袁叔萬看了過去。
而袁叔萬卻只是笑了笑,行了一禮,并未再說什么。
明王卻是突然露出了笑容,急切的詢問道:“袁大人,您對本王說這話,是否意味著您愿意幫助本王。”
明王的話,袁叔萬并未回應(yīng),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而看在明王的眼里,卻變成了默認。他原本低落的心也漸漸的恢復(fù),而等到袁叔萬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大大的庭院里只余他一人時,他卻陷入了沉思。
掌握主動權(quán)?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王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心里忍不住嘭嘭的跳了起來。
而這種可能,讓他覺得既興奮又是惶恐,他想要將腦海里的這個念頭驅(qū)散出去,可是一旦想起了,卻是再也放不下了。
袁叔萬回到府里,卻是先去看過了袁太夫人,方才回的玄玠居。
這短短的一段路程,卻是如同先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無數(shù)次巧合,他又遇到了錢昭君和劉賽君二人。
袁叔萬對此只是微微頷首,卻是有禮避讓,也沒有說上一句話。
等到回到玄玠居書房的時候,還未推門進去,便聽到了一陣歌聲。歌聲有些含含糊糊,但聽著卻挺好聽的,略帶幾分孩童脆聲的聲音十分柔美動聽,聲調(diào)聽著像是江南小調(diào),卻又十分歡快。
袁叔萬聽著面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他停下了準備推門的那只手,打算再聽一會兒時,歌聲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笑容也落了下來,伸手推開了書房的門。
卻瞧見吉祥正在屋中抱著一只大大的花盆朝著一旁的陳設(shè)架走去。陳設(shè)架上原來也有一盆花,雖然沒有人精心照顧,卻長得挺好的,可惜在太子那日闖入袁府的時候遭了秧。
因為那盆花擺了好長一段時間,突然沒有了,他有些不習(xí)慣,便吩咐管事去尋一盆差不多的過來,沒想到今日回來早了,一開門便瞧見了吉祥正搬著那盆比她身量還要寬上幾分的花盆搖搖晃晃的朝著陳設(shè)架走去。
“小心……”
袁叔萬瞧見吉祥因為不堪重負,身體突然往后仰了一下,心里也是被嚇了一跳,伸手去攔了。
吉祥的背脊撞在了袁叔萬的手上,鼻子也不小心擦過了袁叔萬身上的衣料,她堪堪站定后,卻是抬頭看了一眼袁叔萬。
袁叔萬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接過了吉祥手中的花盆,輕輕松松將它置于陳設(shè)架上,而后開口道:“今后若是再有這般體力活,你到外邊叫人來做,自己莫做了。”
吉祥點了點頭,不過卻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袁叔萬。而這一眼,恰好被袁叔萬給抓住了,吉祥一對視上對方的目光,眼神立刻開始游離了起來。
袁叔萬皺了一下眉頭,奇怪的看著吉祥。
吉祥卻是打了一個機靈,俯身行了一禮,開口道:“三爺,若是無事,吉祥便告退了,茶水間的開水也該開了。”
“去吧!”
袁叔萬倒也沒有追根究底,他轉(zhuǎn)身朝著書桌走了過去,并未發(fā)現(xiàn),吉祥在他轉(zhuǎn)身后,又是抬頭帶著幾分趣味的看了他一眼。
直到跑到了茶水間,吉祥方才松了一口氣,心里想起了方才的事情。
方才袁叔萬扶住她的時候,她竟然從對方身上聞到了一股香味,香味有些甜,絕對不是衣料上的熏香,不然不會這般淡,顯然是與香味的主人長時間接觸的緣故,而且那香味的主人不可能是男人,男人不會用這種香,這種甜香,一聞便知是女兒家用的。
那么……吉祥捂住嘴巴強忍住激動,袁三爺竟然在外邊有女人!
吉祥倒是沒有想過袁叔萬回去逛青?樓,畢竟這位袁三爺瞧著便是正人君子,自然不會進那種場所。
可是……也不一定。
吉祥心里有幾分八卦的想著,先時都說袁三爺不好女色,說連院子里唯一的佟姨娘都跟個擺設(shè)似得,可是,袁叔萬不是照樣在外邊有其他的女人。
吉祥雙手握成了拳頭支著下巴,神思游離:也不知道這香味的主人究竟是如何絕色,竟然引得袁三爺這樣正經(jīng)的人都忍不住開始金屋藏嬌了。
更加不知道府里錢劉兩位表小姐,在知道這個事情之后,會有怎么樣的反應(yīng)?
這幾日,錢昭君與劉賽君二人對于袁叔萬的覬覦,上邊的主子倒并不是全知道,但是底下的下人早已經(jīng)傳遍了。
這兩位表小姐簡直就是費盡了心力,耍盡了手段:偶遇袁三爺、爭相討好袁太夫人、見面針鋒相對……
吉祥覺得,這兩個人遲早得撕逼!
吉祥呆在小小的茶水間里,從袁叔萬身上的甜香一直聯(lián)想到錢昭君和劉賽君二人,卻不知道她真是當(dāng)了一回預(yù)言帝,烏鴉嘴說的話成真了。
就在她想完沒多久,錢昭君和劉賽君二人一同掉入了花園里的水池中,而且是互相抱著一塊兒拉扯掉進去的,顯然是有了爭執(zhí),從口嘴爭執(zhí)上升到了動手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