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風貍。”說話間麻煩已經將煉妖壺里的那只風貍給放了出來，只見風貍見了陽光猶自想跑，但從煉妖壺里出來后有十分鐘麻痹時間，它只是足爪亂動，卻怎么都挪不動一步。

狐九淡淡掃了那風貍一眼，道：“冰椎，冰椎有什么用？這個家伙水火不忌的。”

“真有這么強大？”芒果不信，BOSS都沒有這么強大，要是風貍這么厲害，那剛才見到的那幾百只，就足夠掃平整個服務器了，難道要放棄這個任務嗎？她不甘地問道：“它們總有什么弱點吧？”

狐九本是爭強好勝的性子，當真如麻煩說的那樣，吃軟不吃硬，要是芒果步步緊逼，他絕不會退讓，此時見芒果將前幾日的事都拋到了腦后，正向自己請教，他也就不計較了，想了想開口道：“你們誰帶了錘子？或者類似的兵器也行。”

麻煩和芒果聞言對望了一眼，各自搖頭。

“找塊大石頭也行。”狐九說著幻出人形，左右轉頭，找見一塊扁平趁手的石頭后就拿了過來，對住那只動彈不得的風貍腦袋就是一陣狂敲猛砸。

芒果見狀倒吸一口涼氣，待看到那風貍并沒有被砸得腦漿迸射，只是頭部稍稍扁了點，仍在那里吱喳叫喚時，才又長出了一口氣。

“干嘛？”狐九聽見身邊動靜，斜睨過眼來。

“你好殘忍！”芒果皺皺眉頭，表情里帶了點厭惡。

“我殘忍？”狐九嘿嘿冷笑了一聲道：“你們人類才殘忍吧？這殺風貍的法子，還是你們發明的呢！風貍的腦子和菊花瓣同服，每食滿十斤就可以增壽五百年，這小獸的腦子能有多重？得殺多少只才能積滿十斤？你們人類為了多活五百年，當初殺得風貍完全滅跡，要不是在游戲里，你還真見不到它！”

麻煩聞言心里一咯噔，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對頭了？他開始細細回想狐九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芒果沒有麻煩那么敏感，此刻仍是一無所覺，只扭頭插話道：“快別胡說了，聽得人怪惡心的。”

“我雖然姓狐，可是從來不胡說。”狐九哼了一聲，下手更快了，短短一會功夫，他已經在那風貍頭上擊打了近百下，又道：“這風貍一向狡猾憊賴，糟蹋果樹無數，偏不好好吃，東啃一口，西扔一個，拿果子當耍子，這等暴斂天物的小妖，就殺了也是為民除害，你竟說我殘忍！哼，若是我殺它們只是為了自個增壽，那才真叫殘忍！”

“都是殺，有什么區別！”芒果心里已經認同了狐九的話，但總不肯服輸，還要嘴硬。

“當然有區別。”狐九瞥了芒果一眼道：“動機不同，得到的結果也不同，斬妖除魔，如果為的是造福四方，那就是善行，若只是為了自個得道修仙，嘿嘿，就算攢了功德，也得打個折扣。”

“哪這么多講究……”芒果嘟囔道：“好啦，不要再說教了，趕快搞定這只風貍吧！怎么它還沒死嗎？得砸多久啊？”

“數千下吧。”狐九也砸得挺郁悶的，手酸哪！這風貍，還真夠命長的！不過芒果這一問，倒讓他想起一件事來，忙道：“你們有沒有菖莆？給我點。”

“菖莆？”芒果奇道：“要這東西干嘛？能毒死風貍？”

狐九早就習慣了芒果的“無知”，見她這樣問，倒也沒口出惡言，只捺下性子解釋道：“風貍別名風生獸，所以是打不死的，就算將它錘斷了氣，一遇風立刻復活，要用菖莆塞了它的口鼻才能真正殺死。”

“這樣啊！”芒果點頭道：“反正菖莆是常用藥，我去村里的藥鋪找找有沒有吧。”

“慢來慢來。”狐九急忙喊住轉身欲行的芒果道：“你先解了我身上的束縛，不然你一走出我的視線，我就會被傳送到你身邊。”

芒果一拍額頭，汗顏道：“差點忘了！”

知道麻煩一向很懶，這種跑腿的事兒就不麻煩他了，芒果解了狐九身上的束縛后就準備回村，走過麻煩身邊時，見他臉色有點難看，不覺關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臉色這么白？”

“沒，沒什么。”麻煩搖頭道：“可能是剛才跑得急了，有點累。”

“那你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來。”芒果說著走了幾步，又回過頭道：“你平時也記得要運動啊，不能懶過頭啦。”

麻煩緩緩點頭，眼見芒果跑得遠了，才回過頭來，視線落在仍在砸風貍的狐九身上，半天也沒挪開。

“看我干嘛？”狐九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背脊上好像有無數小螞蟻在上下亂爬，不覺梗著脖子問了一句。他往日里雖說早被女人看習慣了，但被男人緊盯的次數還不多，覺得難受也不奇怪。

“你……”麻煩想了想，謹慎措詞道：“你不是NPC吧？”話一問出口，他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剛才是被震驚到了，所以臉色多少有點異樣。

狐九身子輕輕一顫，沒有轉頭看麻煩，手里的石頭落得更急了，道：“這話怎么說？我聽不懂。”

“游戲！我剛才聽見你說游戲了！”麻煩懶洋洋倚在樹上的身子稍稍坐正了些，情緒略有些激動，“NPC知道我們玩家與他們不同，也知道自己被稱呼為NPC，但絕對不會知道自己是在一個游戲里！”

“我還是聽不太懂。”狐九聳聳肩，他披散在腦后只用白色粗布條隨意綁扎的黑發，隨著身體的抖動，在陽光下幻出絲緞般的光澤。

麻煩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微走神，隨即反應過來狐九在裝傻！要說這家伙聰明，那是絕對不假，但心機并不怎么深沉，有時候還帶著點孩氣，言行里露出的破綻不少，可是這會他起了警覺，當真裝起傻來，麻煩還真不知道怎么應付。

“明人不說暗話，你真不懂我的意思？”麻煩想了想微微笑道：“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是什么，但應該是真人NPC吧？你掩飾得不夠好。”

“真人NPC？”狐九一愣，隨即笑道：“我還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知道這里是游戲啊！你們這些常常上線下線的玩家，不是經常說這游戲如何如何嗎？聽多了，當然知道。”

“錯了。”麻煩搖頭，笑容有點賊，“NPC還真不知道！當初那些游戲設計師應該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把玩家、上線、下線、游戲這類詞都從NPC的程度設定里去除掉了，他們即使聽到，也會自動過濾這些詞匯，根本不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要不，怎么除了你之外，我從來沒在別的NPC那里聽見過這些詞匯？”

“我也不了解這些詞到底是什么意思。”狐九說著轉過頭來，笑嘻嘻道：“你替我解釋一下吧？為什么你們經常說要下線，就突然不見了？還有游戲，是不是指這個世界？”

好狐九，夠狡猾的，真像一只狐貍了！可是他剛才對芒果說的話，卻分明表示他理解“游戲”這個詞，甚至對游戲外的世界有所了解，知道現實里看不到風貍這種妖獸，現在再來裝傻，實在太晚了點！不過既然他死不承認，麻煩也不點破，只笑道：“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會把這事兒告訴別人，不過你以后最好注意點，別再露出什么破綻來，有些詞，不是你應該時常掛在嘴邊的。”

麻煩是真將狐九當成真人NPC了，這樣也容易解釋笛子與他相識的事情，笛子大概在現實里是認識狐九的吧？或者知道他是真人NPC，所以才想從芒果手中搶他，至于是為了打探游戲內幕，還是別的原因，麻煩就沒什么探究的興趣了。

狐九再次聳了聳肩，沒有答話，只是敲砸風貍的速度緩了下來。

麻煩還有話想說，但不知怎么出口，想了半天，最后一狠心，顧不得會不會泄露自己的心思了，便向狐九道：“你以后，咳……能不能不要和芒果太接近。”

“嗯？”狐九詫異轉頭，一雙媚人的狐貍眼瞪得老大。

麻煩被他瞪得有些尷尬，但又不得不解釋道：“你總不能借著NPC的身份，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任意吃豆腐吧……”

原來是為了這個！狐九眼里有精光轉瞬即逝，隨即放聲大笑，驚得棲在草叢里的飛鳥都震翅飛起，麻煩臉上也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心里忍不住暗罵了一聲，“促狹的死狐貍！”

這家伙要是擺明了身份，就算是去追芒果，麻煩也會與他公平競爭，可是他偏偏掩飾著身份，時常去吃芒果“豆腐”，就由不得麻煩不郁悶了。不過他不知道自己關心則亂，真是“冤枉”了狐九，芒果早瞧見過狐九真吃人豆腐的情景，防得甚嚴，再說狐九也沒心思吃芒果的豆腐，就算平時有什么肢體接觸，也只限于手足，沒有麻煩說得那么嚴重啦。

“怎么這么高興？”狐九仰天長笑了許久，連急匆匆趕回來的芒果都聽見了，她手里抱著一紙包東西，跑得臉色紅撲撲的，還沒顧得上擦汗，就趕著問兩人在說些什么。

“你回來啦？”狐九眼里閃過促狹的神色，搖身一變，又恢復了狐形，丟下手里的風貍，就向著芒果疾撲過去，在她腳邊翻滾著撒歡。

芒果一愣，自從得了狐九做靈獸后，這家伙總是對她不理不睬，若是有一天沒有譏笑她就已經算是對她好了，她還真沒見過狐九對自己做出這種撒嬌樣的舉動，此時見一團雪樣的小狐在自己腳下翻滾撲騰，說不出的玉雪可愛，也感染了那份歡喜，忍不住蹲下身去，將它抱了起來，不過仍沒忘了嘲笑他道：“今天你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