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來者面容后,寅面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可以說得上是滑稽的表情。
“楚未晞?”寅面的調子里充滿了疑惑,他想不通,楚未晞一個狗屁不是的女人來這里做什么。
楚未晞點點頭,邁腿走到風宓陽身邊。
她的英倫軍靴踩在地面上,分明沒有發出多大的動靜,可一步一步,卻像錘子、像釘子,敲在人的心口,震得所有人無法忽略。走到風宓陽身旁,楚未晞與他并肩而站。
楚未晞注視著面前的高個男人,語氣淡淡地說:“你可以叫我風未晞。”
寅面臉上的滑稽之色頓時消失,臉色生變!
風未晞!
“風未晞已經死了。”寅面恢復了鎮定。
楚未晞只是笑,一臉無所謂。“那你就當我死了吧。”楚未晞話落,迅速抽出肩后的短刀,直沖寅面刺去。刀光劍影,每一刀都氣勢洶洶,帶著無盡的森冷與殺機,哪怕她的對手是寅面,也被她逼得朝后連連倒退。
寅面連退了四五步,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世上,僅憑刀劍術就能逼得他無法出手的,只有風未晞!
風未晞真的還沒死,這個念頭扎在寅面心里,竟令他也感到不安。他只是一個失神,楚未晞的短刀便砍去了他右手三根手指頭。寅面臉皮子疼得一抖,眼神變得有些猙獰。
“你沒死!”寅面心頭有了很大的震撼。
楚未晞不語,又一刀砍來的時候,寅面冒著被她砍傷的危險,徒手用右臂擋住她的刀。他彎腰朝楚未晞探去左手,然而手指還沒挨著楚未晞的身子,風宓陽突然凌空一腳踢在寅面胸口。
砰!
寅面被踢到踉蹌倒退,后背撞在水泥墻上,嘴角溢出一口血液。
風宓陽與楚未晞背靠著背,前者單手握著一把軍刀,后者雙手持短刀,兩個人緊貼在一起,配合的親密無間。楚未晞與風宓陽對視一眼,她說了一句:“你上我下!”說完,楚未晞與風宓陽同時出手。
兩個人沒有一句廢話,一左一右,再次朝寅面襲擊而去。在風宓陽快接近自己的時候,寅面也反應了過來,他抬起一條腿朝風宓陽踢了過去,風宓陽卻飛快閃躲,側身舉起右臂,朝寅面大腿刺去。寅面預感不妙,那腿快速朝側旁邊放下,而這時,楚未晞突然彎下腰,見機,一刀砍在寅面腿上。
褲子應聲破裂,寅面的小腿被楚未晞削得皮開肉綻。
“哼!”
寅面面露輕微痛楚之色,他低頭朝小腿掃了一眼。這時,風宓陽卻一把抓住他的的衣領子,繞到寅面的后背,抬腳踢腿的時候,雙手松開寅面的衣領,改為擒住他的雙臂。
風宓陽踢腿屈膝,膝蓋骨踢在寅面后背,與此同時,楚未晞也凌空跳起,一腳猛力,踢在寅面的胸口,還用力地往下壓去。
咔噠——
脊骨這段的聲音清晰可聞。
“啊!”饒是寅面,也疼得驚呼出聲。
角落里,應斯里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以及寅面受傷尖叫的喊聲,嚇得小身子一縮,臉再度白了幾寸。
楚未晞翻身落地,她喊了風宓陽一聲:“阿陽!”
風宓陽迅速閃開,他剛閃開,楚未晞再度跳起,將兩柄短刀兇猛地刺進寅面的體內。兩把短刀,分別刺在寅面的左右胸口。
寅面眼珠子緩緩地轉了轉,然后砰地一聲,栽倒在骯臟的地板上。
“你輸了!”
楚未晞居高臨下睨著地上的血肉之軀,目光中一片冷漠,沒有一絲悲憫。“你安心上路吧,你放心,你拼命想要保護的那個女人,很快就會在九泉之下與你團聚的。”她對寅面說。
寅面看了她一眼,很不甘心。
“求…求你,放了她…”寅面費力吐出這么幾個字。
楚未晞面無表情,像個無情無義的瓷娃娃。
放了她?
楚未晞想要冷笑,但卻笑不出來。
“你倒是癡情。”楚未晞輕飄飄地說,也不知是在夸贊寅面,還是在嘲諷寅面。
寅面疼痛的雙眼里撕裂出口子,蹦出絕望的光。他這一生里,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我不會放過她,我會讓她生不如死。”
他一心想要保護杜慕唯,到頭來,還是先走了一步。
寅面死的時候沒有閉眼睛,大概是死不瞑目吧。
楚未晞將他的眼睛合上,這才抽出短刀,站起身問風宓陽:“斜眼飛呢?”
風宓陽坐在地上喘氣,聞言,他指了指左邊的屋子,“在里面,他的命,我給你留著的。”
楚未晞點點頭,走到風宓陽身前,伸出自己的右手。
風宓陽盯著那只手看了幾秒,然后也伸出自己的右手,與她指尖緊緊相握。楚未晞微一用力,風宓陽順著力道站起來,兩個人抱在一起,風宓陽在楚未晞耳邊說:“你回來了。”久違的重逢,他等來了。
“我回來了。”這一刻,楚未晞心里激起幾道漣漪。
兩個人很快松開,風宓陽扭頭看了眼地上的女人,說:“阿傻受傷嚴重,我帶她去看醫生。”他彎腰將阿傻抱了起來,阿傻眼睛睜開一條縫,她看著楚未晞,眼神很震驚。
楚未晞朝她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便走進了左室。
阿傻眼皮子顫了顫,最終徹底暈了過去。
楚未晞推開左室的房門,她掃了眼滿地的鮮血,微一抬眼,便看見了斜眼飛。斜眼飛跪在一堆尸體里,自己也是奄奄一息的模樣。聽見門開的聲音,斜眼飛費力地抬起頭,他望著楚未晞,露出一個凄慘的笑。
英倫軍靴踩在血泊中,楚未晞走到斜眼飛的身邊,她在他身邊蹲下,問他:“你女人怎么死的?”
斜眼飛的臉跟死人臉很像,蒼白蒼白的。聽到這話,他收起笑容,一臉悲愴。他道:“她自殺了,在鋪滿玫瑰花的浴缸里,就死在我的面前。”
楚未晞聽了,沒有露出憐憫或同情之色。她只是問了句:“如果我放過你,你會放過應呈玦嗎?”
“放過?”斜眼飛冷笑,“我放過他,誰來放過我?”斜眼飛看著楚未晞的眼睛,明白告訴她:“你還是殺了我吧,你若放了我,他日,我仍未卷土重來的。”
楚未晞想了想,說道:“那好。”她面無表情,一刀割破斜眼飛的喉嚨。
斜眼飛倒在地上,望著楚未晞將端到插進刀柄里,然后走出了這間屋子。斜眼飛眼皮顫了顫,仿佛看見他癡癡傻傻的小柔來到了他的面前,對他伸出一只手,跟他說:“阿飛,我們一起走。”
斜眼飛想要朝小柔伸手,手臂抬了抬,又無力垂下。
門外,楚未晞又扭回頭看了眼斜眼飛,一直冷漠的眼球里,終于多了抹不一樣的情緒。
她看了眼墻角邊的應斯里,在原地站了會兒,這才走到應斯里身旁蹲下,關心問了句:“還好嗎?”
應斯里點點頭。
他盯著楚未晞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你是我媽媽,你是風未晞,對不對?”
楚未晞點了點頭,“嗯,我是你媽媽。”
聞著滿地的血腥味,楚未晞眼神有些閃躲。“你怕媽媽嗎?媽媽是個壞蛋,十惡不赦、殺人不眨眼的壞蛋。”
應斯里搖搖頭,“不怕。”
“媽媽,我們回家去,好不好?”他快要被這些尸體惡心吐了。
楚未晞將他抱起來,一邊下樓,一邊說:“你閉上眼睛,睡一覺。”
“…嗯。”
廢棄的樓盤外的公路旁,停著幾輛純黑色的轎車。銀二跟白陌并肩站在車頭,銀四則坐在后面那輛車的駕駛座上。楚未晞渾身是血走出大樓,懷里還摟著一個孩子,銀二跟白陌同時站直了身子。
“你有沒有受傷?”銀二問。
楚未晞搖搖頭,“不是我的血。”她對銀二點點頭,便抱著應斯里去了后面那輛車。銀二看著她消瘦纖細的背影,目露復雜之色。殺了人還這么冷靜,看來,風未晞是真的回來了。
銀四快步下車,盯著楚未晞上下看了看,也問:“是你的血還是別人的血?”他的眼里,罕見的多了抹緊張與擔憂。
楚未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說,“別人的,我沒事。幫我開下門,我抱著他,這孩子嚇壞了。”
“好。”銀四親自打開車門,等她們母子上了車,這才坐進了前方的駕駛位。
楚未晞搖下車窗,朝銀二說了聲:“銀二,把斜眼飛的尸體,跟他愛人埋葬在一起。”
銀二點了點頭。“交給我。”
“去醫院,斯里手臂受傷了。”楚未晞對銀四說。
銀四二話不說,開車去了醫院。
目送銀四的車子開走了,白陌這才木著一張臉推了推銀二的手臂,問他:“二爺,這楚小姐,是什么人?”
銀二忍不住掏出根煙,深深的吸了口。
他仰頭望著天,仿佛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她啊,是最無情,也最深情的一個人。”
白陌:“…”
銀二抬步朝樓盤里走去,白陌趕緊招呼幾個下屬,跟著跑了上去。一路,他們遇見了許多已經斷氣或奄奄一息的小嘍啰,饒是白陌見慣了各種場面,也被這殺戮場面震懾住了。
剛才楚小姐出來前,有一個男人也抱著一個女人走了出來,聽二爺說,那男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風宓陽。白陌再次掃了眼地上的殘酷場景,心里對風宓陽他們那些人,生出一些忌憚來。
“處理好現場。”銀二說。
白陌命下屬處理一樓的現場,他則帶著剩下的人,跟著銀二去了五樓。五樓的場面更為血腥,好幾個定力差點的青年,直接靠著墻吐了出來。銀二掃了眼慘死的寅面,推了推眼鏡,從地上撿起一根手指頭,交代白陌手里。“這個,送去給杜小姐做禮物。”
白陌握著帶血的手指,面皮子顫了顫,“好、好…”
白陌轉身下樓去完成銀二交代的事,銀二則親自監督下屬處理現場,臨走時,帶走了斜眼飛的尸體,讓下屬將斜眼飛的尸體與他愛人葬在一起。
…
杜慕唯坐在客廳的地毯上,面前是兩只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
久久沒等到無垠的電話,她有些不安。
又等了幾分鐘,杜慕唯實在是耐不住了,便給無垠打了個電話。他的電話,竟然打不通。
杜慕唯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安來。
門鈴又響了,杜慕唯確認按門鈴的人是酒店員工后,這才打開門。
“杜小姐,有您的快遞。”
快遞沒有寄件人姓名與地址,以及好嗎。杜慕唯疑惑地簽收了快遞,回了房間便打開了快遞盒,當她看清楚快遞盒子里的手指與銀色爪子后,整個人嬌軀猛顫起來。
幾分鐘后,杜慕唯拖著行李箱,在前臺辦理了退房手續,帶著自己其他的幾個保鏢與助理,直奔機場。
“嘎吱!”
車輪與地面發生劇烈的摩擦,車子急剎車,杜慕唯頭撞在前方的車椅靠背上,有些疼。她抬起頭,問保鏢:“怎么了?”
保鏢看著車前方,說:“小姐,我們有麻煩了…”
杜慕唯驚愕抬頭,看見了車前方的場景。
足有六七輛汽車停在他們的車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處。
一頭銀發的男人坐在車前蓋上,正笑瞇瞇地望著的杜慕唯,見她看向自己,還朝她招了招手,說了聲:“你好,杜小姐,你從美國遠道而來,我們還沒有好好盡過地主之誼。不如,跟我們回去一趟,也好讓我們好生招待一番?”
杜慕唯臉上血色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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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二更,兩點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