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某看守所內。
顏琳屈膝靠在冰冷的角落,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覺得這一切像是做夢一樣,太過于不真實。
一夜之間,她從顏氏千金,新一任的最年輕掌舵人變成了階下囚,仿佛一下子從天堂墜入了地獄,而眼前的一切,似是做了一場噩夢,猝不及防,卻也讓她一時間無法接受。
“顏琳,出來。”警察站在外頭喊著她的名字。
顏琳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也不知道是怎么站起來的,渾身僵硬地厲害,只是木訥地走了出去。
“坐下。”冰冷地聲音再次響起。
顏琳此刻的內心卻是平靜的,等坐下之后,就看見另一道門打開,進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看著她的時候,神色凝重。
“小琳,你爸跳樓自殺了,你媽現在還躺在醫院里面,診斷書已經下了,植物人。”中年男人雙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雙手交叉,微微地用了力。
顏琳垂著頭,心劇烈地顫抖著,緊緊地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小琳,這件事情鬧得很大,我也沒有辦法,現在整個顏氏也被清盤了,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律師。”
“小琳,你也要想開一些,你父親我會親自下葬的,你弟弟我也會照顧……”中年男人見她不開口,則是自顧自的說著。
過了好一會,顏琳才將那顫抖地哭聲壓下去,抬頭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因為許久不開口,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大伯,小旭就拜托您了。”
“小琳,你放心,我們都是一家人。”中年男人重重地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這是顏琳在入獄前見的最后一個人,也是在她入獄的五年中,再也沒有出現過的人。
中年男人出了看守所,彎腰鉆進了轎車內。
“老板,報紙已經登出來了。”一旁的秘書將手上的報紙遞給他。
報紙上赫然寫著他與顏氏集團早已經斷絕了關系,沒有任何瓜葛。
“老板,那個孩子?”秘書從他的手里接過報紙,低聲問道。
“我安葬他已經仁至義盡了,至于他的孩子我也管不著,那小子就送去孤兒院吧。”中年男人冷聲說完,接著便閉上了雙眼,嘴角勾起得意地笑。
五年后
江城某監獄高墻外,緊閉的大門緩緩地開啟,一個齊耳短發的女人,穿著有些洗白的牛仔褲,一件過時了的格子襯衣,一雙帆布鞋,慢慢地踏出了大門。
當大門再次合起的時候,她只是仰著頭,陽光有些刺眼,她抬起手,手背遮住眼睛,卻微微張開指縫,瞇著眼站了好一會,這才放下手,手里拎著一個包,里面也只是放著她入獄之前的衣服,卻是身無分文。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先是踏出了一步,接著又快速地踏出了第二步,這才仰頭沖著天空露出明媚地笑容,大步地離開了這個關了她五年的地方。
臨行前,監獄長找她談過話,也告訴她出獄之后要做什么,還給了她一些補助,只是她將這些錢都送去了醫院。
早在她入獄的一周之后,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處境,顏氏集團徹底垮臺,那位口口聲聲說是一家人的大伯只是匆匆地安葬了父親之后,卻將她年僅十一歲的弟弟送走了,而她身處在監獄里頭,根本沒有能力去找他。
她在監獄里努力地改造,爭取了減刑的機會,所以才會提前釋放,不然的話,她還要在里面待上好幾年,而這些在監獄里面的日子,也讓她明白了許多的道理,眼下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這五年來,沒有人去看過她,連一封關切的信她都不曾收到過,而曾經那些與她一起長大,親密無間的閨蜜朋友,在她出事之后,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顏琳算是徹底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
這座監獄位于郊區比較偏僻的地方,而她身上當真是連一分錢都沒有,走在鋪就的柏油路上,她只是加快腳步,想盡快地趕去醫院,看望五年未見的母親。
她從來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人,即便是五年之前,發生了對她而言的滅頂之災,她也能夠壓抑內心的痛楚,強迫自己堅強地面對一切。
只是在夜深人靜地時候,會咬緊牙關,打碎了牙將血吞入腹中,卻也不敢讓旁人看到自己的軟弱。
沿著外頭的盤山路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覺得雙腿都在打顫,總算是看到了收費站,她抬頭看了一眼,赫然寫著“江城”兩個字,她露出了會心地笑容,深深地吸了口氣,繼續步行。
五年的時間,江城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顏琳卻并不感到陌生,她在監獄里面可并不是坐井觀天,總是會關注新聞,看看報紙,也會借著閱讀的時候,將現在江城的地圖牢牢地記在腦子里面,這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
她走在陌生而又熟悉的街道上,看著眼前的車來車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嬉鬧的男女,那些洋溢著青春笑臉的學生,顏琳身上穿著的,還有這一身的打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卻不以為然,只是在紅燈的時候,看著對面穿著校服的孩子,會想起自己的弟弟現在過得怎么樣,沒有她陪著,他過得可好?
她只是這樣想一想,卻也不敢深想,生怕自己越往深處想,會越發地無法自持,控制不住想要拎著一把刀去將那冷血無情的大伯殺了的沖動。
顏琳怔愣了一會,卻也失了神,眼看著綠燈在閃爍著,她連忙回過神,抬起腳匆忙朝著對面趕,只是剛走到一半,變成了紅燈。
她看著眼前的距離,算準了還有三秒黃燈的時間,快速地朝著對面跑去,等站定之后,便瞧見眼前駛過無數地車輛。
顏琳并未轉身,而是繼續向前走,不過是這一剎那,在她身后駛過的一輛黑色轎車里頭,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直等到車駛過很遠。
“我怎么看著那個背影像是堂姐?”后座上坐著的女人轉頭,看著副駕駛座上的另一個女人說道。
“小琳?”女人收起手機,透過透視鏡看著身后說話的人。
“是啊,不過那身穿著……也許是我看錯了。”后座的女人搖著頭,嘴角勾起嘲諷地笑容。
副駕駛座上的女人躊躇了一會,接著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去查一下,顏琳是不是出獄了。”
“大姐,堂姐要出來不是還得幾年嗎?”身后的女人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聽說在里面過得倒是不錯。”
“她今天出獄。”副駕駛座上的女人收起手機,皺著眉頭。
“那我剛才看到的應該就是她了。”后座的女人叫顏悅,跟副駕駛座上名叫顏穗的女人是親姐妹,也就是顏琳口中大伯的兩個女兒。
顏穗臉上此刻沒有一點的笑容,想起五年前發生的事情,她轉頭看著顏悅,“這件事情回去之后告訴爸。”
“堂姐即使出來了,也鬧不出大天來,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你跟爸還那么防著她?”顏悅不屑地說著。
“你不明白。”顏穗透過車窗看著外頭,“她從小就很耀眼,能夠這么快出來,如果知道了小旭的事情,以她的性格,肯定會回來報復。”
“報復?”顏悅拿出鏡子,一邊補妝,一邊朝著顏穗看了一眼,“姐,你是不是太抬舉她了?顏氏倒了,她現在可是身無分文,她拿什么翻身?”
“如果那些債主知道她出獄了,你說會怎么辦?”顏穗聽著顏悅的絮叨,突然想起了一個主意,慢悠悠地開口。
顏悅利索地收起鏡子,直接湊了過來,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那可就精彩了,到時候還不被那些債主給吞了。”
“她現在應該是去醫院了。”顏穗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臉上也多了一些笑容,轉頭看著顏悅,“我們也該去看望嬸嬸了。”
“現在?”顏悅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皺著眉頭,“姐,現在已經六點了,八點莫家的晚宴就開始了,可不能遲到了,爸可是一直想你跟莫家聯姻呢,這次可不能搞砸了。”
“我知道。”顏穗當然清楚,只是讓她好巧不巧地碰見顏琳出獄,她就越來越不安起來。
“姐,你別忘了,當初云凡哥要去見堂姐,最后可是……”顏悅開始口無遮攔地說起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這件事情你最好爛在肚子里面,如果讓莫云凡知道了,你跟我都沒有好下場。”顏穗見顏悅提起那件事情,轉頭惡狠狠地瞪著顏悅,警告地開口。
顏悅連忙吐著舌頭,接著向后靠在座椅上,拍著胸口,“那你還要不要去?”
“去。”顏穗咬著牙,“如果不去,我不放心。”
“見了又能怎么樣?”顏悅看著顏穗,有些不明白,不就是一個從云端墜入泥濘的丫頭,用得著讓她這么擔心?
“我要親眼看到她現在落魄的樣子。”顏穗的語氣低沉,夾雜著滿滿地恨意。
顏悅只是哼哼了兩聲,低頭再次地確認了一下,“要去也成,千萬不能耽誤了晚宴,這件事情我還是先打電話告訴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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