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吧。”雖然調(diào)息了一陣,可身體卻並沒有恢復(fù)到往日的精力,黑黑的小臉上依舊有些蒼白。
當(dāng)然她這依然蒼白的臉色一半都歸功於宋芷馨那滿是苦澀的中藥味道,還好沒有喝下,盛月嬌冷淡的表情下,心裡還是有些慶幸的。
“哦,月嬌姐姐你慢一點。”宋芷馨乖乖的走在前面帶路,不時的回過頭來提醒盛月嬌一句。
仲夏的夜,包裹著白日餘溫將心端那處烘的暖熱,身體的不適絲毫沒有影響盛月嬌看風(fēng)景的心情。一路跟隨宋芷馨到了爲皇帝壽誕而獨建的大殿,那令人目不暇接的風(fēng)景另她不禁大開眼界。
一路之上,凡所到之處皆是大理石鋪地,幾步遠處就有漢白玉雕刻的宮燈,外罩絹絲燈罩,明亮卻並不刺目,遠遠望去,那一豆豆燈火好似於天上繁星遙遙相映,又讓人覺得這漫路燈火就是那天上繁星垂落。
一步一步成蓮,腳下的大理石有了變化時,盛月嬌才擡起頭來看著不遠處泛著瑩白光芒的宮殿,地上鋪陳著上好的白玉,檀香木雕刻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黑色琉璃瓦檐牙高逐。
而在盛月嬌停下的右手邊有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湖中鋪散開來滿是碧綠映襯著粉白荷花,還有那包裹在粉白荷花中白玉雕琢成的假蓮?fù)づ_,那亭臺如一女子暗夜臨風(fēng)遺世獨立。
“啊!”充滿了驚訝的聲音突然傳來,“雲(yún)妃娘娘!”
“雲(yún)妃娘娘?”看不出來這亭臺與那雲(yún)妃娘娘又有什麼關(guān)係,盛月嬌轉(zhuǎn)過頭看著眉眼中絲毫沒有掩飾欣喜和驚訝的宋芷馨,淡淡道。
“恩恩。”宋芷馨的目光沒有離開那雕著蓮花嵌著夜明珠的亭臺,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從驚訝變成了豔羨,“除了那一次偶然遇到雲(yún)妃娘娘,看到她跳舞后,我也只見過雲(yún)妃娘娘跳過一次舞。”
說著看了盛月嬌一眼,宋芷馨激動的小臉都有些紅彤彤的,“月嬌姐姐,你知道嗎?我從未見過有人會跳舞跳的那麼好看。”
那一步如皇,一步如芒,不堪盈握的腰間一根絲帶繫著一芙蓉鏤空銅鈴,隨著那輕盈腳步的輾轉(zhuǎn),鈴聲如同是從天上掉落凡間的樂音。那一夜,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那女子的舞所吸引。
一個女子的舞有多麼的吸引,盛月嬌不知,她只知道自己似乎有了些麻煩,同宋芷馨一同來到那金碧輝煌的宮殿時,但凡看到她的人,會立刻閉上了嘴,看著她的目光讓她有些疑惑。
嫉妒、畏懼、懷疑、鄙夷的目光從外殿一直延伸到了內(nèi)殿,若她不是相府的二小姐,就不用走進內(nèi)殿,也根本不用受到這麼長的注目禮。只是那又如何,難不成我盛月嬌還會怕了別人的眼光,儘管那些目光很是露骨,盛月嬌卻好似根本沒有看到一般一直朝著盛青山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半路上迎面走過來的那人一身蔚藍錦服,目光依舊清遠冷淡,但盛月嬌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
一絲擔(dān)憂之色。
看著那身著淡淡梅紅疊繡素錦的長裙女子,一臉漠然的走了過來,她好似根本沒有注意到身旁那些人的目光,黑黑的小臉上嚴肅卻優(yōu)雅的冷漠,一如她這個人。
從唐銘傳口中得知這女子所做之事時,就連他也是怔愣了半響纔回過神來,他知她面冷心善,卻絕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三皇子軒轅雲(yún)縱看似粗心大意,開朗豪邁,實則小肚雞腸、報復(fù)之心極強,曾有一位大臣在軒轅雲(yún)縱還是個小皇子的時候說了一句錯話,就被他銘記在心,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最後竟用計將那大臣以及他的家人全都流放到了關(guān)外。
“表哥!”宋芷馨的聲音中透出欣喜,這一路之上陪著盛月嬌來到內(nèi)殿,她自然也是收到了那些目光的洗禮,雖然只不過是稍稍被波及到,宋芷馨也被那目光看的膽寒戰(zhàn)慄,恨不得能挖個洞把自己給藏起來。
“沒事吧?”三人之間的距離並不是很長,宋芷馨叫出口時,兩人已經(jīng)一前一後的來到了蕭霖的面前。冷淡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而他這好似天外飛來的一句話更是讓宋芷馨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無礙!”腳下未曾停留,同樣淡漠的沒有一絲波瀾的語氣,沒有女子的嬌柔,不知爲何卻莫名的讓人心中一安。
“爹,大娘。”盛月嬌並未再看兩人的表情,來到內(nèi)殿深處盛青山和柳如眉的面前,恭敬的施了一禮。
盛青山看她臉色依舊蒼白,濃密的眉輕輕皺了皺,訓(xùn)斥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柳如眉細長彎眉同樣皺著,只是這裡是皇宮,若她開口訓(xùn)斥,定會給衆(zhòng)人留下口柄,見盛青山未多說什麼,她心裡雖然不忿,卻也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妹妹,你沒事吧?”柔媚的聲音中透著擔(dān)憂,就這般柔柔的傳入衆(zhòng)人的耳中。
“多謝姐姐關(guān)心,妹妹已經(jīng)沒事了。”盛月嬌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那身著紫色長裙的盛雲(yún)緋面帶擔(dān)憂的看向自己,一直淡漠的眉間微微有了些暖意。
這一幕不止讓這殿中衆(zhòng)人詫異,就連盛雲(yún)緋也好似吃了一驚,不過她掩飾之功甚好,眼中詫異一閃而過,隨即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剛剛看到妹妹吐了血,真是嚇壞姐姐了,妹妹,下次千萬不要這般要強,知道了麼?”
言辭鑿鑿而語帶懇切的勸慰,聲音柔柔的好似微涼之風(fēng)襲來,讓衆(zhòng)人聽罷皆是感慨,盛月嬌有盛雲(yún)緋這麼好的姐姐當(dāng)真無憾。
盛月嬌耳聽八面,目視四周,自然也是將衆(zhòng)人的目光看在眼中,她早已知盛雲(yún)緋顛倒是非之能,不過是在衆(zhòng)人面前去扮做一個好姐姐,自然也不在話下。
只是,有人能去扮演一個好姐姐,她自然也能扮作一個好妹妹,不過是說句好聽的話,認誰不會。
“姐姐關(guān)心妹妹,妹妹自當(dāng)聽姐姐的話,下次不會再這般要強,只不過……”看了四周那些人探視
過來的目光,盛月嬌緩慢開口道:“若有人覺得我盛月嬌好欺辱,我……”
“你做什麼?”低沉的聲音壓下盛月嬌的話,盛青山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看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這宮中胡言亂語,目光帶著一絲薄怒。
“爹,女兒知錯了。”一個不查竟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盛月嬌看到盛青山眼中怒意,立刻低頭認錯。
“爹,妹妹是無心之言,爹就不要怪妹妹了。”盛雲(yún)緋眉目一閃,開口替她說話。
她不知以盛月嬌的縝密心思,爲何會突然間出言無狀,看她的模樣好像是無心之言,可當(dāng)真這麼簡單麼?
“皇上駕到!”一衆(zhòng)猜忌、懷疑的目光之中,那宮中太監(jiān)尖銳的嗓音隔著兩條迴廊傳遍了這新修葺的齊壽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齊壽殿衆(zhòng)人具斂了眉間之意,嘩嘩齊齊往地上一跪,在場近百人開口聲音竟跟一個人說話似的,只不過這一個人的聲音似乎太大了點。
盛月嬌跟著衆(zhòng)人跪在地上,嘴上雖動著,可若是仔細聽,卻是聽不到她一同在稱頌。
“衆(zhòng)卿平身!”軒轅臨戰(zhàn)威嚴的聲音從頭頂掠過,壓的衆(zhòng)人微微低了低頭這才紛紛起身站好。
盛月嬌狀似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那已經(jīng)端坐在上位的人,眉眼犀利,器宇軒昂,換下了朝服,依舊著錦繡龍紋黃袍,他的身旁是那張瓜子臉,真實年齡跟臉毫不相稱的皇后娘娘。
只是這麼一打量的時間,那臺上恭立著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用他那尖銳的像公鴨子一樣的的嗓子將歌頌皇上的話念完了,皇上賜坐這句話盛月嬌倒是聽的清楚,她是相府二小姐,在這齊壽殿自然也是有位置的,只不過……
看了眼那在角落裡的座位,盛月嬌心中略有感嘆,這個坐下來之後根本職能看到前面一人後腦殼的地方,當(dāng)真是太和她心意了。
索性雖然位置是大殿之中最爲不起眼的角落裡,那宮裡的侍女卻是將吃食一絲不落的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所以雖然只能聽,卻也不甚無聊。
“天域國,三皇子南宮楚蔚晉見,北蒼胡使臣,大將軍宋程剛晉見。”依舊尖銳的嗓音如同一把匕首,硬生生的割裂著盛月嬌那根名爲理智的弦。
“南宮楚蔚見過皇上,祝皇上河山長壽。”溫溫潤潤的聲音越過衆(zhòng)人傳入盛月嬌的耳中,如同春風(fēng)一把將這殿中之水吹的皺了起來。聽的有資格同盛月嬌一樣坐在殿內(nèi)的官宦之女嘴裡發(fā)出輕呼之聲,盛月嬌彎了彎嘴角,擡手將醇厚的酒送到了嘴裡。
來到這世從未喝過酒,不,是她從不飲酒,她是殺手,不能用一滴酒來麻痹自己的神經(jīng),不管是子彈近距離的射進身體裡,還是對手的匕首刺入血肉,她所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身體來記住那種痛感,未施麻藥的傷口如同著火一般深深灼穿她的心肺,讓她記得這痛,就明白下次的不留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