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 可憐蟲別走啊!
因爲她還在恨著,所以連同這恨一樣不能輕易消散的還有往日種種不可磨滅的記憶。
白千影不想在郝奕芮的面前認輸,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個女人不斷地打擊著她,是她無力還擊的。
如果她越是慌亂就說明她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和無能。
只有片刻,白千影已經恢復了冷靜和從容,壓低眉眼,發出一聲冷笑,說道:“郝奕芮,你錯了!你以爲我稀罕他嗎?就算他現在跪在我面前磕頭求我,我也不會瞧他一眼,就算他死,我也不會原諒他。記住!你最好給我活著,等到我找到證據的那一天,我一定會親手將你碎屍萬段!”
白千影咬牙切齒地說完這段話,說明她真是發自內心地痛恨眼前的人,這輩子她們之間的怨懟,恐怕只有死亡才能將其消除。
該說的已說完,白千影快速走向門口,頭也不擡地對黑影裡的阿慎說道:“師兄!走!”
白千影的一隻腳才踏出房門,就聽見屋內的郝奕芮冷笑著說:“白千影,你以爲我怕你?你就只會嚇唬人!可憐蟲別走啊!你就是喜歡撿我不要的男人……”
“啪……”一個清脆的掌摑落在了郝奕芮的臉上,打得她腦袋發矇,頭頂直冒金星,定神問道:“誰誰打我?”
“就是我打你!你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活該沒有好下場,死不足惜!”
“不要的男人”幾個字著實激怒了薛沐冰,他忍不住出手教訓郝奕芮,今天他總算見識到了她那張能噴毒液的利嘴。
就算他發誓不再打女人,可是郝奕芮還是女人嗎?她完全就是毒蛇厲鬼,只會害人。他已然顧不上白千影說的那些原不原諒他的狠話,現在他只覺怒氣沖天。
“你是誰?”郝奕芮見到了一個面相兇狠的男人嚇得縮了腦袋,她猜是白千影帶了幫手,只是她沒有察覺到他一直都是躲在黑影裡。
薛沐冰忽然湊近她,一雙鷙鷹般冷絕的眼神逼視著她,他換回了原本自己的聲音,壓低聲音憤憤地說道:“我是誰你難道聽不出來?哼!你怎麼知道薛沐冰不愛白千影?他真正後悔的就是錯把你當成了救命恩人!你這種死性不改的惡毒女人,死了活該下地獄!”
“薛……薛……”郝奕芮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嚨,那個熟悉的名字卡在那裡怎麼也喊不出來。
薛沐冰不再理會她,轉身就要出門去追白千影,正好碰到她折回頭來尋他。
“師兄!”
“快走!”
直至兩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房門口,郝奕芮枯癟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極其痛苦的顏色,那原本死灰色的眼神變得更加黯淡,一口痰憋得她大喘氣,渾身都開始抽搐起來。
她的身體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和煎熬,還有她的那顆心,早已腐爛變質。
如果說她對這世界上還有什麼顧慮,那麼最後的顧慮就是白千影和薛沐冰。
她一直以爲白千影早死了,薛沐冰也走了,可是誰想到一個晚上她會同時再見到這兩個人,白千影還活著,可是她卻變得比魔鬼還可怕,薛沐冰竟然是和她一起來的,難道他真的愛上了白千影?
但是,不管白千影要如何報復她,郝奕芮絕對不會叫她如願,她的嘴角又勾起一抹陰冷而詭異的笑容,她擡起枯枝般的手,顫巍巍地按動了牀邊的警鈴。
走廊內警報響起,接著整棟樓的警報都響了起來,驚醒了療養院裡的病人,亮燈的窗戶越來越多,人聲嘈雜,人影穿梭,保安開始嚴查“入侵者”。
“快!分頭去追!肯定跑不遠!”
白千影因爲拖著她師兄,所以很難脫身,他們左躲右閃才躲到了5樓一間空房間內。白千影打開後窗,發現療養院後面是一片湖,這是一個不錯的逃生機會。
“師兄!我們可以從這裡跳下去!我先跳,你跟著我跳!”白千影說道。
“不不不!不要跳!”白千影的一隻腳已經踩到了窗臺之上,縱身之際卻被薛沐冰給拉住了,她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影兒師妹,我恐高!”其實他哪裡是恐高,他分明是怕水,他不但怕水淹他,更怕暴露他的真面目。
“恐高?”白千影表示懷疑,他們從小就接受過高空訓練,哪來的恐高?
“額……因爲我犯了痔瘡,大夫特別叮囑,這些天切忌沾水!”
“是嗎?痔瘡不能沾水嗎?”
薛沐冰撇開白千影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藉口有多爛。可是白千影還是那個會體諒人的白千影,她竟然相信了。
“還有這間沒査!進去搜一下!”外面響起保安的聲音。
眼見情況緊急,白千影迅速跳下窗臺,點著自己的眉心說道:“師兄,快唸咒語變身!”
話音剛落,薛沐冰眼前的白千影已經變成了一個穿著療養院病服的豁牙老奶奶模樣。老奶奶弓著腰問道:“你怎麼還不快點變?難道痔瘡……”
已經來不及了,房門已經被人推開,四五個身穿保安制服的男人闖了進來,有人打開了房間的燈,發現病牀之上有個老人正在睡覺,因爲他們進來正好吵醒了老人。
“大媽,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人進來?”
“沒有沒有,不要吵我老人家睡覺!”老奶奶不耐煩地揮揮手,打發他們快走。
幾人退出房外,還順手關上了燈和房門。白千影從牀上下來,趕緊跑到窗戶邊上,把懸掛在窗外的阿慎給拉了上來。
“好險啊!”薛沐冰拍著胸口說道。
“你這個痔瘡來得真不是時候!”白千影伸出兩根手指點住阿慎的眉心,口中唸唸有詞,手臂落下,薛沐冰就已經被她變成了一個老頭子的模樣,也是穿著這裡的病服。薛沐冰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不但體驗了一把凌空飛躍,更是經歷了大變活人,實在是太刺激了!
“我也變老了嗎?”薛沐冰感到自己的腰直不起來,牙也沒了,說出的話聲音更顯老沉。
“當然了!”
“千影,能跟你一起變老,真好!”薛沐冰咕噥了一句。
“你叫我什麼?”白千影這才注意到他的師兄竟然沒有喊她“影兒師妹”,真是夠新奇的。
“沒什麼,我叫你影兒師妹!”
“快點走吧!”白千影朝前帶路,薛沐冰跟在身後,兩人大搖大擺走出了亂糟糟的療養院大樓。誰也沒有留意到這兩位彎腰駝背、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老人家。
……
忙碌了一夜,回到桐花巷的薛沐冰一覺睡到了大中午。一睜眼就發現視線裡多了一張臉,準確來說,是白千影戴著軟皮面具的臉,她正捏著下巴、抱著手臂在他面前來回走動。
見到薛沐冰醒了,她轉過臉說道:“師兄,你醒了?”
“影兒師妹!”薛沐冰感到神清氣爽,一個振身就從沙發上面坐了起來。可是他還不知道?...
,因爲白千影對他已經有所懷疑,所以接下來的十秒問答真是讓他措手不及。
“師兄,你還記得碧水居中堂之上掛的是一副什麼字嗎?”
薛沐冰一聽心中大驚,他已經露出了馬腳了嗎?不能亂,千萬不能亂。他理了理思緒回答說:“是‘淨心守志,可會至道’!”
“是出自誰的手筆?”
“南山大師啊!”
“那你可知道淨心守志的‘志’說的是什麼意思,可會至道的‘道’又做什麼解釋?”
“這我不知道。”薛沐冰如實回答,不過,他說對了。碧水居里除了鬼婆,誰也不知道這八個字是什麼含義。
“我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你,你的腦袋後面扎著一個小辮,你穿著米黃色的馬褂。你還記得我當時的樣子嗎?”
“你……你扎著一個公主辮,穿的衣服是、是……粉色?”薛沐冰連蒙帶猜,他結合小時候的白千影的裝扮給出這個答案,沒想到蒙對了。
“你今年幾歲?”
“嗯……”薛沐冰懵了,他真不知道阿慎的年齡。
“師兄?你連自己的年齡都不知道了嗎?告訴我爲什麼?”白千影的一條腿霸道地敲在薛沐冰的身側,伸出的一隻手緊緊揪住他的衣領,咄咄逼人地問,這表示她已經對他開始有了懷疑。
他們的臉距離的如此近,以至於薛沐冰能清楚地看清她眼眸的顏色,還有她的皮膚晶瑩剔透,白裡透紅,像只誘人的水晶蘋果,讓人忍不住產生想要咬一口的衝動。
帶著慍怒的呼吸溫暖地噴灑在他的臉上,和著她身上奇異的香味,全都鑽進了他的鼻腔和腦海,讓他沉醉了。
薛沐冰忘記了回答,忘記了自己的境遇,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他依然到了渾然忘我的境界。
一顆心沉沉地溺在了她的那雙紫色眼眸裡。她就不該靠近他,只要一靠近他,好像潛藏在他身體裡的千萬只蠱蟲一瞬間就會被她喚醒。
四周一片安靜,他的腦海有幾百種聲音在咆哮著“因爲是我呀,我是薛沐冰”,可是他卻一句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爲這些話都被他的口水淹沒了,奇怪的是,薛沐冰竟然聽見了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和那夜晚求偶的蛙聲差不多。
……